虚拟现实技术在诱发和治疗酒精渴求中应用研究进展

邓娜

在酒精使用障碍中，酒精渴求与饮酒模式、依赖程度、节制维持以及复发风险密切相关[1-5]。线索暴露疗法（cueexposure therapy，CET）试图在可控的环境中诱发心理和生理对酒精的渴求[6-8]，目标是消除酒精冲动[9]。然而，CONKLIN等[10]进行meta分析发现CET的有效性并不高，各研究结果也不一致。该研究[10]还观察到，在大多数情况下，CET是在一个安全的房间里进行。然而，酒精成瘾是一种更复杂的情况，通常涉及多个变量的相互作用，渴求的减少是高度依赖于情境[2]。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VR）技术利用计算机图形学、运动跟踪器、头戴式显示器以及音频和嗅觉刺激来创建虚拟环境[11]，通过创造更接近现实环境的真实场景，促进使用者的社会互动，特别是与物质使用相关的社会互动，激发个体在环境中的存在感[12]，有可能增强CET的有效性。在酒精使用障碍中，VR可作为评估工具用来诱发酒精渴求，也可作为治疗工具用以降低酒精渴求。本文对VR诱发或治疗酒精渴求的研究进行回顾，综述VR技术在治疗酒精使用障碍中的价值。在中国知网、万方数据库、Pubmed数据库中，检索2020年2月29日前发表的VR诱发或治疗酒精渴求相关研究英语或中文文献，共纳入文献11篇进行综述。

1 VR可诱发酒精渴求

纳入的文献中有 5篇[3，11，13-15]在探索 VR 诱发酒精渴求方面得出基本一致的结果：VR酒精线索可诱发酒精渴求。这5项研究共有154名研究对象，有符合《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四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Fourth Edition，DSM-Ⅳ）标准诊断的酒精使用障碍者[3，15]，有社交饮酒者[13-14]，以及酗酒学生[11]。 3 项研究[3，11，15]采用主观报告的酒精渴求量表评估参与者酒精渴求程度，有1项研究[14]采用酒精趋近-回避任务（approach-avoidance task，AAT）测量参与者的酒精内隐接近倾向，有1项研究[13]同时使用以上两种评估方法。研究发现社交饮酒者暴露于VR酒精线索后，酒精渴求评分显著增加[13]，酒精内隐接近倾向增加[13]；酒精使用障碍者、社交饮酒者暴露于VR酒精线索时的酒精渴求评分显著高于暴露于 VR 中性线索时[3，15]。 以上研究[3，13，15]提示 VR 酒 精线索可诱发包括酒精使用障碍者、社交饮酒者在内多种人群的酒精渴求。并且，在VR酒精环境中，酒精使用障碍者比社交饮酒者的酒精渴求评分更高[15]，酗酒学生比不酗酒学生的酒精渴求评分更高[11]。KIM等[14]的研究采用AAT发现，重度社交饮酒者在拒绝酒精相关情况上花费的时间比轻度社交饮酒者更多。这些结果[11，14-15]提示，VR酒精线索诱发酒精渴求的程度可能与研究对象酒精依赖程度相关，即酒精使用障碍者的渴求程度高于重度社交饮酒者，重度社交饮酒者的渴求程度高于轻度社交饮酒者，酗酒者高于不酗酒者，但这一结论仍需更多的研究结果支持。在酒精使用障碍组中，VR酒精环境引起的焦虑水平明显高于中性环境，但在社交饮酒组中没有这种现象，提示VR酒精线索可以诱发酒精使用障碍者的焦虑和酒精渴求[15]，而诱发焦虑反应可能比诱发酒精渴求更能区分酒精使用障碍者和社交饮酒者。

纳入的文献中有5篇[4，16-19]关注诱发酒精渴求的诱因。LEE等[16]发现最有可能引起酒精依赖者酒精渴求的地点是酒吧和自己家。而在GHITA等[4]的研究中酒精使用障碍者认为最容易诱发酒精渴求的地点为酒吧和自己家，还有餐厅和酒馆等。独自喝酒和与两个或以上朋友一起喝酒都会诱发高程度酒精渴求[4]。在时间上，酒精使用障碍者认为晚上喝酒和周末喝酒更容易诱发对酒精的渴求[4]。酒精依赖者和戒酒协会成员均认为最有可能引起酒精渴求的物品是食物和酒瓶[16]。而与渴求程度联系最紧密的酒精饮料是啤酒、葡萄酒和威士忌[4]。受试者认为，地点比物品更容易唤起渴求[16]。焦虑、紧张、悲伤、压力、沮丧或易怒等情绪状态与酒精渴求也高度相关[4]。但上述结果[4，16]均是通过问卷形式得到，未来研究可在虚拟环境中进行验证。而2篇关于社会压力对诱发酒精渴求影响的文献[17-18]均在虚拟环境中进行，得到的结果基本一致：对酒精依赖者来说，在没有社会压力的情况下，有酒精比没有酒精的情况更容易产生对酒精的渴求；与没有社会压力的情景相比，有社会压力的情景更容易诱发对酒精的渴求，在有社会压力时，有和没有酒精的情况，诱发的酒精渴求没有差异。LEE等[17]还发现与酒精依赖者不同，社交饮酒者在有社会压力时，酒精线索的出现可增加酒精渴求程度。在CHO等[18]的研究中，当VR环境中虚拟人物和酒精线索同时存在时，参与者更关注的是虚拟人物而不是酒精。这一结果提示，为了诱发酒精渴求，使用虚拟人物比使用酒精更重要。这可能是因为通过虚拟人物来表达社会压力的情况会产生更多负面情绪，从而诱发酒精渴求。这一结果支持焦虑、压力、沮丧等负面情绪状态与酒精渴求高度相关的结论[4]。此外，TRAYLO等[19]的研究对交叉线索反应进行评估，在VR酒精线索环境中，尼古丁依赖/酒精依赖组与尼古丁依赖/非酒精依赖组的酒精渴求程度没有区别。这一结果与GHITA等[15]的研究结果不同，可能是因为吸烟和饮酒交叉线索的影响，也可能是因为该研究[19]前禁酒使酒精依赖组在接触VR酒精线索前就有较高的酒精渴求程度。

2 VR技术在治疗酒精渴求中的应用

纳入的文献中有 3篇[13，16，20]发现 VR可作为降低酒精渴求程度的治疗工具。这3项研究共纳入74名参与者，其中包括戒酒协会成员[16]、酒精依赖者[20]、重度社交饮酒者[13]。其中1项研究[16]对参与者进行8次VR线索暴露治疗，治疗后其酒精渴求得分较前显著降低，但这项研究的参与者仅有8名，且为戒酒协会成员，酒精依赖程度各异，得到的结果只能初步提示VR线索暴露疗法可能对降低酒精渴求有效。另2项研究[13，20]采用随机对照的方法，分别将认知行为疗法[20]和虚假的训练[13]作为对照。1项研究[20]联合厌恶疗法和VR线索暴露疗法，厌恶刺激包括观看描述酒精依赖患者呕吐的短片，并同时喝少量发酵牛奶饮料（味道与呕吐物相似），另 1项研究[13]采取 VR方法进行AAT训练。这2项研究的结果不一致：VR治疗组的酒精渴求得分较认知行为治疗组明显降低[20]；VR方法AAT训练治疗组在治疗前后的酒精渴求评分无统计学差异，但对酒精的内隐倾向明显降低，而虚假训练组的酒精渴求评分和内隐倾向均增加[13]。这2项研究[13，20]结果不同可能与研究对象不同、干预手段不同有关，也提示内隐渴求和外显渴求可能涉及不同的过程，未来需有更多研究纳入更大的样本量进行探索。

LEE等[20]研究不仅发现VR线索暴露治疗组的酒精渴求程度降低较认知行为治疗组明显，同时还发现，VR线索暴露治疗组在10次治疗后脑电图中额叶α波活动增加，而认知行为治疗组在治疗前后脑电图无变化。这些脑电图结果与KIM等[21]报道的结果相似。KIM等[21]发现酒精图片信号引起的脑电图变化在额区、右后颞区和枕区突出。因此，脑电图改变可能可以作为VR治疗酒精渴求有效的生物学指标。在LEE等[20]研究中似乎存在“阈值”现象，因为在前5次疗程中，VR线索暴露治疗组脑电图未出现明显变化，需要多个疗程才能产生效果。还有一项研究[22]比较VR线索暴露疗法治疗前后参与者的脑影像学变化，结果发现，与健康对照组相比，酒精依赖组在治疗前右侧豆状核和右侧颞叶代谢水平较高，左前扣带回的代谢水平较低，治疗后，酒精依赖组右侧豆状核和右侧颞叶的脑代谢水平较治疗前下降[22]。该结果提示，酒精依赖者的边缘系统可能存在神经生物学失衡，前扣带皮层代谢水平较低表明情绪的调节能力较差，可能与更易产生冲动有关[23]，这可能构成情绪参与酒精渴求的生物学证据。那么，这些脑影像学的改变可能也是VR治疗酒精渴求有效的生物学指标。

3 结论和展望

目前研究表明：VR酒精线索可诱发多种人群的酒精渴求；VR作为降低酒精渴求的治疗工具具有良好前景。但是，目前研究设置的VR环境各异，诱发或治疗酒精渴求的效果不同，如何设置VR酒精线索及采取何种治疗方式仍是需要继续探讨的问题。并且，本文提取的数据均来自国外研究，因为存在文化差异，国内的研究在设置VR酒精线索时应考虑本地参与者的特点。其次，目前研究评估酒精渴求多为主观报告的酒精渴求评分，这可能存在夸大或低估的情况，未来研究应纳入更多客观指标以评估受试者的酒精渴求程度，如心率、皮肤电导和神经影像学指标等[13]。VR技术治疗酒精渴求效果的研究目前仍较少，且缺乏长期随访，未来应考虑纳入更大的样本量进行长期随访研究。现有研究已显示参与者在VR治疗前后脑电图、脑影像学存在改变，但这些研究较少，其机制尚不明确。结合神经影像及电生理技术，如功能磁共振、脑电图等，可以深入探讨VR技术对脑功能的全面影响，探索其治疗酒精渴求的机制，实现个体化VR治疗，以进一步改善VR技术治疗酒精渴求的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