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干预策略的研究进展

赵方方，吴 丽，彭梦云，关 红

（大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辽宁116027）

近年来，护理人力资源紧缺是全球卫生体系急需应对的严峻问题，护士离职可造成医院重大损失。研究指出，1 名护士的离职成本是82 000（填补有经验的护士）～88 000 美元（填补新毕业的护士）[1]。护士作为医疗健康服务的提供者，承担着繁重的护理任务和巨大的工作压力，且在工作过程中对病人持续付出同情心、投入情感成本，会对护士的身心健康造成不良影响，降低护士工作效率和积极性，导致护理人力资源流失[2]。护士专业生活品质（professional quality of life，ProQOL）是指护士在长期为病人提供护理服务过程中对自身心理产生的一系列影响，包含积极的同情心满足（compassion satisfaction，CS）和消极的同情心疲乏（compassion fatigue，CF）。经历着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护士忍受着心理、身体、社会及精神上的疲惫，易造成其照护病人的欲望、能力和精力下降[3]，积极的同情心满足作为缓冲因素以减轻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症状。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反映了工作生活和与工作相关的压力水平[4]，护士专业生活品质较低会表现出自我价值丧失和生产力降低[5]，相反，护士专业生活品质较高会在提供服务过程中获得更高的病人满意度及更低的离职意愿。因此，提升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对稳定护理人才队伍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国外关于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研究集中在肿瘤科、精神科、急诊科、重症监护室（ICU）及儿科等，而国内的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

1 专业生活品质的相关概念

护士专业生活品质是助人者长期为救助对象提供专业帮助过程中对自身心理产生的一系列影响，研究对象主要有医护人员、心理咨询师、牧师、教师及救灾人员等，包括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和消极的同情心疲乏两方面内容[6]。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又称慈心满意，是助人者在提供专业帮助和情感支持过程中获得的快乐和满足感，是从助人工作中收获的正能量，是一种积极心理体验；而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又称共情疲劳、同情心负荷和慈心疲乏，是指给予同情关怀的同时也承受着服务对象产生的消极影响，如焦虑、绝望等心理困扰。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最早于1992 年由Joinson[7]在研究急诊护士职业倦怠时提出，随后1995 年Figley[8]将其引入心理健康研究领域，并定义为助人者在提供援助过程中，因同情投入间接承受着救助对象的痛苦而使自身能量或兴趣降低，以临床实践为基础提出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二因素模型，即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由倦怠（burnout，BO）和继发性创伤应激（secondary trauma stress，STS）两个维度构成。21 世纪初，Stamm 和Figley在前期研究基础上增加了一个正性因素积极的同情心满足，由此构成三因素模型，依据Stamm[6]观点，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包括积极与消极两部分，前者为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后者为消极的同情心疲乏。

2 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测评工具

Stamm 等[9-10]在同情心疲乏量表基础上进一步修订，研制成护士专业生活品质量表，用来评估助人者在过去30 d 内为他人提供救助过程中产生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及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状况，包括3 个分量表，即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倦怠和继发性创伤应激（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88，0.75，0.81），每个分量表包括10 个条目，共30 个条目，采用Likert 5 级评分法，其中第1 个条目、第4 个条目、第15 个条目、第17 个条目、第29 个条目为反向计分，每个分量表得分≤22 分、23～41 分、≥42 分别表示对应症状处于低水平、中等水平及高水平。目前已形成具有良好信效度的护士专业生活品质-V 量表[11]，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并广泛用于多个研究领域。

经原作者授权后，2013 年我国学者郑杏等[12]将原量表进行调适，形成中文版护士专业生活品质量表，测得 总Cronbach's α 系 数 为0.71，3 个 分 量 表 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2，0.73，0.76，共30 个条目，能有效评估我国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现状。同年，陈华英等[13]将原量表翻译、回译，并重新命名为中文版同情疲劳量表，测 得 总Cronbach's α 系 数 为0.91，3 个 维 度Cronbach's α 系数为0.87、0.73 和0.84，共30 个条目，具有一定实用价值，用于评价国内临床护士同情疲劳水平。2014 年，吴觉敏等[14]将原量表文化调适，形成中文版护士职业生活质量量表，测得3 个子量表Cronbach's α 系数为0.875，0.722，0.786，共28 个条目，适合测评中国临床护士积极的同情心满足与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水平。2015 年，Shen 等[15]对原量表翻译、文化调试及心理学测评，形成护士专业生活品质-CN 量表，共25 个条 目，3 个 维 度Cronbach's α 系 数 为0.821，0.780，0.758，扩展了原量表在中国护理文化中的应用。

3 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干预策略

3.1 基于冥想的干预项目 研究表明，冥想练习可以增强积极情绪、减轻压力和提高免疫力[16-17]。Hevezi[18]研究评估短时间结构化冥想（10 min 内）是否可以减轻肿瘤科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提高积极的同情心满足；设计为非随机、干预前后实验，在学术医疗中心招募17 名护士。参与者使用特定冥想建立平静、放松和自我同情的氛围，每周5 d，持续4 周。干预内容为在一对一教育课程中，每个人得到一个文件夹，包含一份描述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及自我护理等概念的印刷版PPT 及研究者制作的音频，主要是工作结束时引入4 min 有意识的呼吸技术以即刻减轻压力、8 min 的呼吸冥想以缓慢放松、4 min 仁爱冥想以培养自我同情，同时强调无须花费太多时间。15 名护士参与了为期6 个月的研究，结果显示可以增加肿瘤科护士积极的同情心满足，降低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增强幸福感。在该项研究中，简短呼吸和冥想练习能有效改善护理结局，提升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目前该试点项目已扩展到其他护理单位进行更高质量的研究设计，包括定时随访和设立对照组等，还提示后续相关项目应营造安静和治愈性的环境作为护士冥想练习的前提，同时仍需进行大规模研究，跟踪保持冥想练习的持续效果。

3.2 多层面教育干预项目 通过自我调节技术建立同情联系而不承担他人的创伤痛苦[19]，同时韧性是帮助个体从不利环境中恢复的内外部双重保护因素[20]。Flarity 等[21]探索法医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发生率，检测多层面教育干预项目对提升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有效性。研究在城市医院急诊创伤中心进行，100 名法医护士作为参与者，干预包括由认证的权威专家进行4 h 互动研讨会，有关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起源、生理效应、症状等信息，以及可导致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相关因素。研讨会以一个震撼的航空医学疏散任务纪录片开始，分享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经历，还安排有互动讲座、个人练习和小组讨论，使护士了解到慢性交感神经刺激对行为和认知功能的影响，为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压力管理的概念化奠定基础。参与者运用策略进行练习，学会自我调节、快速放松技巧，体验被引导的想象放松训练，讨论对法医护理保持激情的活动。最后提供与会者多媒体资源有印刷版讲义、希望DVD 及音乐CD。结果发现69%法医护士有中低度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多层面教育使得积极的同情心满足显著增加，提升了法医护士的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因此，该项目可能成为降低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风险及最大化积极的同情心满足的潜在路径，为进一步研究初级培训、继续教育等预防计划奠定基础[22]，未来需更大规模的纵向研究评估多层面教育干预的长期结局。

3.3 提供者韧性移动应用程序干预项目（PRMA）有研究借助国防部制定的PRMA 为军队服务的医护人员进行援助以减轻其消极的同情心疲乏[23]。Jakel等[24]探讨了便捷、低成本的PRMA 是否可以改善肿瘤科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在医学中心肿瘤科病房进行前瞻性、类实验研究，25 名护士被分为干预组（16 人）和对照组（9 人）；PRMA 基于医疗服务提供者个人资源及需求，作为一种工具以增加韧性及提升护士专业生活品质，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相关风险的心理教育，记录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症状及动态变化，提醒简单的自我护理以提高韧性和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减少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此外，放松时钟提示并记录参与者休息时间，是PRMA 的重要功能。若参与者韧性较低，表明其正承受着消极的同情心疲乏，鼓励使用PRMA 内置工具，如体育锻炼、视频娱乐及每日金句等，帮助其重新认识工作的积极影响。结果发现实验前后两组护士专业生活品质无显著差异，研究者指出PRMA 在当前研究中实施存在挑战，应吸取经验，如改善跟踪软件技术限制，提高合作机构配合度及进行大样本研究以扩大PRMA 项目的有效性和普适性。目前较多研究使用移动App 进行病人护理，如健康预防、疼痛管理及应激障碍教练等[25-26]，而目前较少应用这类信息技术提升医护人员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实证研究。

3.4 健康零食和整体放松项目（S&R） Swanson等[27-28]推进了整体护理需求，指导了S&R 项目。Markwell等[29]研究S&R 对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影响，由大型多学科团队组成整体护理委员会，成员须接受灵气、治愈性触摸、按摩疗法等放松训练，其中开发的项目之一是S&R，目标是降低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增加积极的同情心满足。S&R 是由护士、牧师、技术员和行政助理构成的跨学科小组，每个月1 次，每个月地点和时间不同以使尽可能多的人员参与，选择在舒适且远离工作环境（如示教室），通常至少有5 名获得认证的从业者提供指导。结果显示，基于S&R 的积极的同情心满足与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未见明显差异，但护士提供了导致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的许多因素并给予了该项目积极评价，未来研究仍须确定S&R 对护士的专业生活品质更为全面的影响。

健康促进策略有助于在挑战性工作环境中保持韧性[30]，对改善护士专业生活品质有益，整体模式如S&R项目可成为工作场所健康促进计划的一部分。因此，提倡在工作环境中为护士提供S&R 等整体干预策略，缓解即时的压力及获得片刻的放松，同时目前研究者仍在探索扩大S&R 项目，为医疗保健系统制定可行的员工健康支持计划已被公认为一项优先举措。

3.5 动物辅助治疗项目（AFT） AFT 是一种补充医学干预，南丁格尔在其著作中指出宠物时常是病人的良好伴侣[31]，相关研究也获得积极影响[32-33]。Ginex等[34]评估AFT 项目对肿瘤外科病人生活质量和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影响，干预措施包括：治疗犬是关爱犬项目的一部分，经过精心挑选、接受高强度培训，性情友好，它们能与医护人员、病人、家属等不同群体积极互动，还能自行消除医疗设备产生的噪声对它们的影响；关爱犬项目的志愿者和犬每周4 d 前往手术科室，AFT 组病人每天接受1 次10～15 min 的治疗犬访视，护士的干预是将关爱犬项目整合到病房，工作日重复暴露，访视在每周的周二至周五，护士有机会与治疗犬直接互动（犬在病房时，花一些时间与它们交流）或间接互动（没有接触，也能看到它们拜访病人），持续6周。结果显示，病人生活质量均得到改善，随访时AFT 组活力更高，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降低，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增高，AFT 承担着治疗、激励或教育作用，参与者报告了该项目许多积极意义。但AFT 干预研究仍存在挑战，因此，建议未来研究多与志愿服务机构合作，为护理单位提供治疗宠物等项目，促进治愈环境，AFT 项目对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等益处值得进一步关注。

3.6 护士主导的干预项目 Yilmaz 等[35]探讨护士主导的干预项目对肿瘤科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和创伤后成长的影响，设计为单组试验前后比较，与43 名肿瘤科护士进行2 次面对面会议及咨询随访；项目为护士提供安全环境以表达情感、分享经验、构建韧性及平衡工作责任，内容包括主题讲座、阅读、视频演示、呼吸练习、巴克斯舞蹈[36]、曼陀罗绘画、激励短信和咨询，根据治疗原则排班，向护士发送激励短信，如早安、晚安、美好的一天、积极工作等。结果干预前和干预后5 周的评估表明，该项目有效减轻了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提高了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并将创伤经历转化为创伤后成长，提升了护士专业生活品质，该研究通过短信创建社会支持网络，以低成本效益获得积极效果。有研究还发现，社会艺术疗法可减轻工作压力，增加积极的同情心满足[37]。因此，建议将护士主导的干预项目融合并推广到其他护理环境，为护士建立相关干预方案提供参考，未来研究可设计对照组的实验或随访研究以提高证据等级。

3.7 正念工作坊干预项目 正念实践鼓励自我反思、了解自身优势与不足[38]，引导深入的自我同情和宽恕。Ceravolo 等[39]探讨正念工作坊干预项目对护理管理者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影响，13 名护理管理者参与，干预措施为每周的同一天及同一时间举行的由正念专家指导的60 min 工作坊，为期8 周，数据收集点包括干预前(T1)、干预结束时(T2)和3 个月随访时(T3)。期间行政部门为参与者提供额外保险补助，并要求不必接听电话和处理科室事务，为创造宁静环境，每次均在远离临床单位的房间进行说教介绍、经验活动、反思和讨论，房间布置用芳香疗法、轻柔音乐等。结果显示，个人及工作相关的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均有改善，干预后即刻增加的愉悦感及积极的同情心满足源于能很好地完成工作，与Guillaumie 等[40]研究结果基本一致；3 个月随访时积极的同情心满足变化表明，随时间推移护理管理者会累积负面体验，导致消极的同情心疲乏增加、积极的同情心满足下降，与Dyess 等[41]结论一致，即护理管理者常忽视将自我护理实践融入日常生活中。因此，建议持续加强正念练习，定期介绍新策略以保证正念效果的延续性，目前关于正念干预对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影响是否具有稳定性的经验性文献较少，后续研究应深入探讨。

3.8 国内相关干预策略的初步探索 目前国内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研究处于起步阶段，全面、系统和有针对性干预策略的实证研究较少。相关探索性研究有运用团体绘画疗法[42]、认知重评训练[43]、巴林特小组活动[44]、正念减压疗法[45]以及基于横向沟通的减压小组法[46]对临床护士消极的同情心疲乏症状的影响，均取得一定的积极效果，对提升护士专业生活品质具有重要实践意义，但干预方案的科学性有待进一步探究。

综上所述，本研究主要对国内外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相关概念、测评量表及干预策略进行了综述，现阶段我国有关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的研究多局限于现状调查及影响因素分析。未来应借鉴冥想、正念工作坊、多层面教育、PRMA、S&R、AFT 及护士主导的干预项目的成功经验，进一步探索适合我国医疗环境、切实可行的干预方案，也可结合质性研究，或进行纵向研究，探讨干预的远期效果，进而提升我国护士专业生活品质，稳定我国护理人才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