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文治疗肝癌常用中药探析

王志刚， 王婧， 李加葵， 田劭丹

1.北京中医药大学，北京 100029；2.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北京 100700

李佩文教授是全国名老中医经验传承工作指导老师、中日友好医院中西医结合肿瘤内科首席专家，长期从事中西医结合防治恶性肿瘤临床、科研及教学工作，在治疗原发性肝癌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李教授认为肝癌发病不止在肝，而是肝、脾、肾三脏同病，应重视肝郁脾虚血瘀的病因病机。李教授基于扶正培本、健脾疏肝治则，研制出“痛块灵”、“实脾消”等针对癌性疼痛、癌性腹水等并发症的系列中成药制剂。本文拟从李佩文教授在肝癌治疗中常用药物入手，探析其在治疗原发性肝癌中的临床经验。

1 针对主要证型常用药物

李教授认为，正气内虚，肝气郁结是肝癌形成的主要因素。正气内虚，肝气郁结，久则气滞血瘀；肝郁乘脾，日久脾虚湿困，津凝痰结，血瘀、痰浊互结，渐而成块；肝肾同源，肝血不足，肝阳妄动，下劫肾阴，日久则致肾亏。故肝癌虽责之于肝，但通常肝脾肾三脏同病，根据中医辨证论治原则，临床上可将肝癌分为“肝郁脾虚”、“肝胆湿热”、“瘀血阻滞”、“肝肾阴虚”四个证型。

肝癌证型以肝郁脾虚最为常见，“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针对此类病证的治疗，认为除疏肝散结之外，还应强调健脾化湿的重要性。其临床常用药物有：八月札、柴胡、川芎、郁金、香附、佛手、绿萼梅、白花蛇舌草、半边莲、鳖甲、党参、白术、陈皮、木香、麦芽等。肝主疏泄，喜调达，恶抑郁，因此肝癌患者多有气机不畅，肝气郁结之证，临床中应重用柴胡、川芎、郁金、香附等疏肝解郁行气的药物。李教授视八月札、鳖甲两药为“肝经药”，在治疗肝病时可不拘证型使用，如八月札可舒肝散结，活血止痛，还可“厚肠胃”；鳖甲味咸，既长于滋阴清热，又善于软坚散结，《神农本草经》称其“主心腹癥瘕坚积，寒热，去痞，息肉，阴蚀，痔，恶肉”。现代药理学研究显示白花蛇舌草、半边莲具有抗肿瘤作用[1-2]，宜在治疗早期肝癌正气尚实时加以重用，以达消积散结之功效。祛邪勿忘扶正，在祛邪的同时加入党参、白术之品，以达健脾固本之效。

针对瘀血阻滞、肝肾阴虚等病证，治以行气活血、滋阴凉血为主，李教授常用药物有：川芎、姜黄、郁金、乳香、没药、山茱萸、山药、牛膝、生地黄等。其中，川芎、乳香、没药等药物辛散善行，既能活血祛瘀，又能行气通滞，可针对气滞血瘀的患者加以应用，因肝癌患者常合并有出血症状，治疗时应慎用活血药物。再者，山茱萸、牛膝等药物滋补肝肾，主要针对肝癌晚期肝肾阴虚的患者，李教授强调此类患者多邪气盛，正气虚，扶正不忘滋养气阴。

肝癌的发病过程复杂，以上四类证型论治并非一成不变，遣方用药的过程中常需四型互参，在扶正培本、健脾疏肝的基本治则上加减以养血、化瘀、清热等药物。

2 针对并发症常用药物

肿瘤并发症是许多肿瘤患者死亡的直接原因，对于肿瘤并发症的预防，李教授认为应充分发挥中西医结合优势，以中医学“治未病”思想指导肿瘤并发症的防治，并通过中西医两种诊断方法尽早发现肿瘤并发症的早期表现，将中药有效应用到肿瘤并发症的常规治疗当中，从而提高患者生存质量，延长其生存时间[3]。

2.1 癌性疼痛

李教授通过长期临床观察发现，久服中药的肝癌患者对晚期疼痛有一定预防作用。对于肝癌所致的胁痛，应当确立疏肝理气、养血止痛为主要治则，同时注意对于肝癌结节有破裂出血倾向者，要慎用破血活血药。针对疼痛，其常用止痛中药有：延胡索、台乌药、姜黄、制南星、乳香、没药等[4-5]。其中延胡索活血、行气、止痛，《本草纲目》谓其“专治一身上下诸痛”，现代药理研究也表明延胡索中的延胡索乙素具有较显著的镇痛作用[6]。乌药辛温，能梳理气机，散寒止痛，其所含成分不仅有抗炎镇痛作用，还有一定抗肿瘤作用[7-8]。姜黄、乳香、没药辛行苦泄，温散通滞，既入血分，又入气分，长于止痛，善治气滞血瘀诸痛证，乳香挥发油及醇提取物和没药提取物具有显著止痛作用。

外用药方面，李教授以活血祛瘀、理气散结为大法，研制了治疗癌性疼痛的外用中药“痛块灵”系列制剂，其主要有效成分为延胡索乙素，对于肝癌所致疼痛，尤以气滞血瘀型疼痛效果明显[9]。

2.2 癌性腹水

腹水是肝癌患者的常见并发症，临床表现为乏力、腹部膨隆，腹壁青筋暴露，厌食，进食困难，进食后腹胀加重，常伴下肢水肿或全身水肿，甚至喘憋、不同程度的黄疸等，具有反复、量大、顽固之特点。腹水的出现通常提示肿瘤已有转移，病情已发展到非常严重的程度。李教授应用外敷中药消水方治疗癌性腹水取得一定效果，其基本药物组成为：生黄芪、薏苡仁、牵牛子、莪术、桃仁、红花。此外，对于辨证属热者可加黄芩、汉防己，属寒者可加桂枝、猪苓。其中黄芪既能健脾益气，又可利尿消肿，标本兼治；薏苡仁利水渗湿，健脾止泻，其煎剂、醇及丙酮提取物具有明显抗肿瘤作用[10]。牵牛子苦寒，其逐水作用较甘遂、京大戟稍缓，但仍属峻下逐水之品。莪术、桃仁、红花不长于利水，而是针对肿瘤瘀阻症状，活血化瘀以治其本，缓解腹水症状。

2.3 黄疸

黄疸一般出现在肝癌晚期，以身黄、目黄、小便黄为主症。黄疸辨证以阴阳为纲，治疗上不外乎“化湿邪，利小便”。针对肝癌导致的难治性黄疸，李教授认为除清热解毒，利湿退黄外，还应注重活血化瘀。同时强调，要参考生化指标和影像学检查，这样不仅能在深层次上辨别证候，使临床用药更加准确，还能为其提供客观依据[11]。针对肝癌所致黄疸，李教授常用的药物有：茵陈蒿、栀子、郁金、金钱草、鳖甲、茯苓。其中茵陈蒿苦泄下降，善于清利肝胆湿热，并有清热、保肝、抗肿瘤作用。栀子清利三焦湿热，使其从小便而去，现代药理研究证实其能促进胆汁分泌及胆红素排泄、降低血中胆红素[12]。郁金在肝癌治疗中除能疏肝解郁，还可利胆退黄，其所含的姜黄素和挥发油能促进胆汁分泌和排泄，温郁金挥发油还具有保肝作用。金钱草水煎液能明显促进胆汁分泌，减轻胆管阻塞和疼痛，消退黄疸[13]。鳖甲提取物中的小分子肽类物质具有抗肝细胞纤维化的作用[14]，鳖甲多糖具有抗肿瘤作用[15]，在利湿退黄的同时加鳖甲以软坚散结、抗肿瘤，针对肝癌治疗。

3 总结

李佩文教授从事中西医结合治疗肿瘤临床工作逾四十年，强调中西医并重，辨病与辨证兼用，内服与外治共施，认为肝癌应综合治疗，而中医药更是在肝癌治疗全过程中均可发挥积极作用，减轻临床症状，缓解并发症，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期。在中药选用上，李教授重视引经药物，强调疏肝健脾药物的使用；对于正气尚实的患者，可重用现代药理研究有抗肿瘤作用的中药；对于肝癌患者有出血倾向者，要慎重使用活血化瘀药；对于肝癌并发症的防治，要结合现代生化指标和影像学检查，内服外敷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