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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同体视域下社区媒体融合发展与社区治理

2020-01-11聂远征

关键词:共同体居民社区

聂远征

(湖北大学 新闻传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62)

习近平总书记曾就互联网推进社会治理问题强调:“要强化互联网思维,利用互联网扁平化、交互式、快捷性优势,推进政府决策科学化、社会治理精准化、公共服务高效化,用信息化手段更好感知社会态势、畅通沟通渠道、辅助决策施政。”(1)《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三十六次集体学习时强调:加快推进网络信息技术自主创新朝着建设网络强国目标不懈努力》,《人民日报》2016年10月10日,第1版。目前在以信息技术推进社区治理的过程中,作为社区公共组织的社区媒体具有地缘心理接近性、信息内容贴近性以及广泛参与性等特征,加强融合型建设是拓展其社区治理服务功能的重要手段。从2003年中国第一份城市社区报诞生,到网络型社区媒体的出现,媒体社区化已基本成型且具有了一定规模。随着媒体融合的发展,许多社区正在建立以社区报、社区两微一端等为代表的全媒体矩阵。北京双井街道率先创建的互联网时代互益共生的区域共同体“双井13社区”(2)北京朝阳区双井街道运用互联网+创新基层社会治理,创建双井人的网络家园——“13社区”,包括“掌上双井”微信公众号、13社区微博、双井街道政务网、“双井社区卡”小程序、《今日双井》社区报、“双井百事通”APP、科室号、社区号、头条号等,正努力打造成北京市城市精细化治理示范区,是一个基于融媒体的社会治理样本。,是搭建融合型社区媒体网络嵌入社区治理所做的有益尝试。它是在现有行政划分的12个社区基础上,借助信息化和全媒体手段,让社区里的“人”互通互助、社区里的“空间”互联互享、社区里的“事”协商自治,将居民网聚在线上线下互动的公共平台上,建构一个虚拟与现实融合、利益与情感并重的共同体。这种融合型社区媒体不再是单一的信息传播平台,而是以“邻里认识、互助”、“健康休闲”、“社区自治”、“守望分享”为目的的公共信息平台,对营造文化休闲氛围,加强社区情感认同,培育居民的家园意识、议事能力、自治素养以及构建新型社区居民关系等方面具有助推作用,成为城市社区治理的新力量,为基层政府精细规范治理提供创新理念和操作“工具箱”。

国外社区媒体研究最初侧重于考察通过社区媒体对社区的整合、赋权于居民的参与和民主价值,之后关注点开始转向社区媒体对社区情感、文化的影响,探讨社区媒体对社区文化建构方面的意义,并从传播机制、效用等方面进行实证研究。特别是美国传播学者桑德拉·鲍尔-洛基奇在《传媒转型:改变社区粘合纽带》的实证研究中发现社区成员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并不取决于财富或特定的文化背景,而主要取决于有没有更好的社区新闻的传播活动和传播机制(3)张咏华:《传播基础结构、社区归属感与和谐社会构建——论美国南加州大学大型研究项目〈传媒转型〉及其对我们的启示》,《新闻与传播研究》2005年第2期。。她认为社区媒体作为媒介化的公共领域,具有维系社区完整、凝聚社区价值的功能,从现实层面上论证了媒体融合中社区媒体的特有价值。但由于国情差异与传播技术的迭代,这与目前我国社区媒体融合的现实尚有一定距离。

国内关于社区媒体的研究文献数量增长很快,相关研究将社区媒体作为一个整体置于社会环境中进行考量,侧重于从媒介系统依赖理论、赋权理论定性探讨宏观层面的社会功能与发展模式,并以典型案例分析社区媒体的媒介近用权对社区归属感与认同感的建构,关注到社区价值、社区意识、社区记忆等层面,探索新媒体环境下的社区沟通机制、社区传播话题议程设置上的调整和重组。社区是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的最佳社会单位,以社区媒体的融合发展来构建社区治理共同体,逐渐成为社区提升治理水平和拓宽服务功能的重要方式。随着传播技术的不断更新,主流媒体、第三方专业组织和街道社区等多方主体搭建融合型社区媒体网络嵌入社区,颠覆了以前以社区报为单一传播载体的组织形态。考虑到社区媒体的融合构建已显现出较为成熟的运营特征和模式,因此本文以共同体为视角,通过对共同体理论先驱滕尼斯、涂尔干等学者观点的梳理,从社区共同体、社区媒体、社区治理的三者关联性来描述并理解其构建逻辑,从社会整合和社会团结角度阐释社区媒体的融合发展对于社区及共同体构建的作用。同时将组织架构放置在美国传播学者约瑟夫·塔洛所描绘的“首属媒介社区”图景中,探寻融合型社区媒体组织架构及运作应通过怎样的意义建构和社会认同而实现,深层次研究融合型社区媒体与现实社区相互嵌构和重塑的关系,探索既能凸显组织价值又不与其行业属性相脱离的实践路径,并符合互联网社会逻辑下的传播特征,构建人与媒体相生相依的社区共同体环境。

一、存在于传播中的社区共同体

美国著名哲学家、教育家约翰·杜威在《民主与教育》中指出:“社会不但凭借传递与沟通才能持续存在,而且可以说就存在于传递与沟通之中。common、community、communication是同源的词。人们由于彼此有共同点而聚为社区;社区中的人因为能相互沟通与传播而有共同之处。”(4)John Dewey,Democracy and Education,New York:The Macmillan Company,1930,p5.由此可以看出,沟通与传播是形成“共同”的前提,而“共同”是社区形态的最终归宿,共同体、社区、传播三者是相互依存的关系。

(一)共同体:社区治理的理想模型

1.共同体概念的演进

Community既有共同体也有社区的涵义,这种关联性体现了人们对于社区生活的一种希望,即社区能够在一个共同联合的环境下存在。Community这一概念来自于古希腊,最初含义是指在城邦里设立的市民共同体。亚里士多德认为,城邦就是最有代表性的共同体,“所有城邦都是某种共同体,所有共同体都是为着某种善而建立的”(5)亚里士多德:《政治学》,苗力田主编:《亚里士多德全集》第9卷,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4年,第3页。。追求“共同”是共同体形成的核心动力,之后共同体被确立为一种理论经过了长达几个世纪的探讨。马克思、滕尼斯、涂尔干等都从社会整合和社会团结层面对共同体进行研究,不论是马克思的真实共同体还是涂尔干的“机械团结”和“有机团结”,共同体理论都被赋予一种对于人类理想的团结状态的追求,即以“共同”的理想来塑造一个和谐的社会形态。随着城市化的不断进步,美国的部分社会学家开始关注在城市中聚集起的小群落,于是Community的概念开始进入这种小范围的群落研究。美国芝加哥学派社会学家帕克在“Human Ecology”一文中对Community进行界定,提出“被接受的社区本质特征包括:一是按区域组织起来的人口;二是这些人口不同程度地完全扎根于他们赖以生息的土地;三是社区中的每个人都生活在相互依赖的关系中”(6)Robert Ezra Park,“Human Ecology”,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Vol.42,No.1,1936.。帕克认为相互依赖的关系是建立在一个共同目的的基础之上。该界定被认为是社区研究的雏形,也是共同体融入社区概念的开端。

最初,国内研究中Community和Society都被译为“社会”,没有作明确区分。直到1932年帕克来华讲学,提出“Community is not Society”。费孝通等学者受帕克影响而翻译确立“社区”这一社会学概念。20世纪30年代,国内的社区研究对象主要集中在农村,费孝通等尝试将西方社区理论和实践带入国内乡村研究。中国以血缘为共同纽带而形成的地缘村落,使费孝通等确立了“乡土社区”这一概念。社会学家吴文藻认为滕尼斯在使用“共同体”概念时,已经赋予其地域性范畴。因此,社区是作为共同体的发展概念(7)顾名姝:《共同体视阈下城市社区思想政治教育研究》,南京理工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4页。。出版于1974年的《社会学百科全书》将社区界定为“空间或地域的社会组织,其次是指心理凝聚力或共同情感下结合于此组织中者”(8)参见夏建中:《现代西方城市社区研究的主要理论与方法》,《燕山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0年第2期。。从共同体与社区二者关系不断融合过程中,可见传统社区的存在是基于某种共同的合力之上的,“共同体”作为一种维系纽带链接了个体与个体间的团结从而形成地缘上的社区。

2.原子化社会的出现与共同体精神的重构

与传统社会中先有“共同”基础再形成地缘聚合不同,随着现代城市化的发展以及高度的社会分工,越来越多的陌生人相遇在一个共同空间之中,以往熟人社会转变成一个陌生人社会。正如詹姆斯·弗农在其著作《远方的陌生人》一书中论述:在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背景下,由于英国铁路网的大肆建设使得越来越多的人通过火车旅行、迁移,涌向城市,增加了遇见陌生人的机会,“正直的中层阶级需要面对属于他们的难题,即在高大体面的新车站必然会遇见大批陌生人,而在马车或火车车厢内又会与陌生人发生新的近距离接触”(9)詹姆斯·弗农:《远方的陌生人——英国是如何成为现代国家的》,张祝馨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7年,第56页。。在这种城市化的进程中,一种陌生人社会形成了。人们互不熟识,但却存在同一空间中。过去先有“共同”基础再形成地缘聚合的形式发生了一种倒置。毫无“共同”基础的人被置于同一空间中,集体“共同”特性的消失,使个体间的“强联系”(如血缘、礼俗、宗教等)转化为一种简单的“弱联系”(如空间),由此而催生的个体孤独感开始不断撕裂个体与集体之间的连结状态。

美国著名社会学家罗伯特·帕特南在其著作《独自打保龄——美国社区的衰落与复兴》中有过论述:“当初托克维尔所描述的美国社区生活正在逐渐衰落,那种喜好结社、喜欢过有组织的公民生活、关注公共话题、热心公益事业的美国人不见了;今天的美国人,似乎不再愿意把闲暇时间用在与邻居一起喝咖啡聊天,一起走进俱乐部去从事集体行动,而是宁愿一个人在家看电视,或者独自去打保龄球。”(10)罗伯特·帕特南:《独自打保龄:美国社区的衰落与复兴》,刘波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2页。现代化发展的中国社会也面临同样的问题。随着我国城市化不断发展,城市结构和人口结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建国初期单位制的组织架构开始在市场化的大潮下瓦解,无数的“单位人”转变成“社会人”。大量商业小区的出现,使熟人制的小区模式转换成为了由各种陌生人组建起来的陌生化社区关系。社会原子化是目前社会治理面临的重要困境,社会原子化是指由于人类社会最重要的社会联结机制——中间组织(intermediate group)的解体或缺失而产生的结构层面的断裂,出现了无社会联结的群众,社会成员之间缺乏有效互动,公共生活匮乏,公共性孱弱;社会陷入无序和混乱,道德共识瓦解,底线失守(11)田毅鹏、吕方:《社会原子化:理论谱系及其问题表达》,《天津社会科学》2010年第5期。。社会原子化风险孕育出社区关系的疏离,造成个体从群体中脱离的危机,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个体与团体间的对立矛盾,个体在公共事务中参与度降低,个人陷于情感的孤独无依状态。当分散的个人变成一个游离的个体而难以进入集体之时,社会规范所需要的共同性认同就变得难以形成,继而组织架构的混乱也会引起社会治理的无序。由此,随着现代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培育社区共同体意识成为现代社会治理的重要目标。

3.社区中的共同体意涵

“共同体”应该是个体间形成一个完美聚合形式的前提,通过“共同”基础形成社区从而达到共同体形态,是社区的完美模式。社区与共同体之间的联系不仅表现为同为一个英文单词,更重要的是表现在二者之间的内在逻辑中。因为社区的意义不单是地缘上的聚合,更是内在精神上的统一。共同的精神追求与价值向往造就了群体内的和谐稳定,从而实现有效的秩序。在滕尼斯看来,社会与社区呈现对立的状态,社会是无情的,而社区是温情的。社会是依赖契约精神、法律等工具规制的理性社会,而社区是基于共同的历史、信仰、经验基础而形成的一种守望相助的亲密关系的社会。在当今快节奏的现代城市中,社区共同体的概念不再由传统意义上的村庄所独享,城市中的现代生活社区也可以构建一种共同体。这种社区共同体的存在与传统村庄共同体虽然具备不同的特质,但其中由共同生活、共同信仰、守望相助建立起的亲密关系却是一致的。共同体应是社区发展的一种理想归宿,共同体的存在是维系社区个体实现密切互动、社会普遍交往的一种纽带。共同体给予个体亲密感、认同感以及普遍接受认同的社会经验。每一个社区都是一个微型共同体,诸多社区共同构建一个共同体。尽管每个社区特质都因其利益边界、情感边界、归属边界而不同,但是不同特质的社区共同体的价值内核与思想内涵却是一致的,即维持一种良性的社区互动与群体亲密关系,实现社区的健康发展。

关于社区治理,如何消除个体的孤独感,重塑个体与集体间的联系,恢复个体对于社区的归属感,协助个体形成“共同”从而构建一个共同体社区应是其最终目标。社区共同体的建立也就是为了能弥合现代化社会进程中所造成的亲密感、归属感的缺失,搭建起个人与组织的桥梁。共同体对于个体与现代社会各种痼疾的治疗是不可或缺的(12)高亚芹:《“共同体”概念的学术演进与社区共同体的重构》,《文化学刊》2013年第3期。。只有当人们获得了“共同”的理念,才会使游离的个体被相同的目标所聚拢,从而形成群落内部的稳定状态。

(二)传播与连结:社区媒体的社区治理功能定位

如何在分化的个体中建立一个完善的共同体社区呢?诚如上文所说,社会原子化的形成是缺乏相应的中介组织。由此,一个介于个体与组织间的社区媒体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威尔伯·施拉姆与威廉·波特指出“传播”(communication)与“社区”(community)有共同的词根,这决非偶然。没有传播,就不会有社区;同样,没有社区,也不会有传播(13)威尔伯·施拉姆、威廉·波特:《传播学概论》,陈亮等译,北京:新华出版社,1984年,第2-3页。。

1.作为沟通与交流的传播媒介

学者王斌认为:“社区媒体是针对和服务于特定的生活区域,以广泛的参与性为特征,强调社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可以作为社区沟通手段的媒介形式。”(14)王斌:《社区传播论:新媒体赋权下的居民社区沟通机制》,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7年,第22页。构成社区的基本单位是人,传播与信息共享是人的交流需求。社区媒体则是实现这些交流需求的重要平台,它保证了社区成员之间相互交流以及沟通,是联通社区成员传播活动的纽带和桥梁。社区治理希冀构建的社区共同体也离不开社区媒体的助推。社区共同体的前提是以形成“共同”为基础,有效沟通与交流则是形成成员间“共同”性的必要途径。随着城市人口数量不断激增,社区内人口结构日益复杂,社区媒体的沟通协调功能就显得尤为重要。从社区管理层面来说,社区居民及时获取政策、公告通知、活动、社区生活、消费等信息是其必要需求,而管理者很难将有关信息精准传播到社区的每个角落。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是人体的延伸(15)马歇尔·麦克卢汉:《理解媒介:论人的延伸》,何道宽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9年,第78页。。社区媒体区别于大众媒体,其传播对象定位于社区,传播内容来源于社区,传播范围辐射向社区,在地缘因素上具有心理接近性的特点。社区媒体可以充当社区管理者和居民沟通的信息桥梁和枢纽,让社区管理者及时了解社区居民的信息、提出的问题,实现辐射更广且管理更为细化的治理模式。从社区居民层面来说,社区媒体就是社区居民的“嘴”和“腿”,其接近性给予社区居民更为直接的媒介赋权,使以往处于社区治理链条末端的居民,获得相应的传播权,打破传统治理的“单向度”方式,构成双向交互的治理模式。社区媒体的构建“仪式”吸纳个体汇聚在一个基于共享、共同的“神圣典礼”之中,这既是信息传递与信息沟通的活动,更是进行一项复杂多变的社会交往活动,所促成的个体间的复杂社会交流活动,恰恰消融了个体与个体、个体与集体乃至国家间的区隔。

2.关系融合中的“首属媒介社区”

滕尼斯认为人的意志分为两种,一种是选择意志,一种是本质意志(16)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林荣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年,第146页。。共同体的发展取决于人的本质意志,简单来说共同体是一种自发、自愿的行为。共同体成员是基于血缘、情感、性情为纽带的联合,折射出人对于最质朴情感的向往,是一种最原始情感的迸发,人们的自然天性致使自身本能地进入共同体,这是人的自然意志的体现。社区有着明确的空间性和地域性,它投射出人们对家园意识和家园情结的渴求。

涂尔干提出了著名的社会团结理论,从“机械团结”与“有机团结”两个发展阶段来看待社会的整合过程。他认为“机械团结”是一种初级形式,社会成员之间趋同或者相似,人与人之间在社会的同化力量下变得毫无差异性,人们的相互依赖度很低,维系社会的纽带相对松弛。在这种集合形式下,集体压制个体。“机械团结”有一个显著的特征就是“镇压的权利”,即社会对差别性、异质性的强制压抑(17)参见埃米尔·涂尔干:《社会分工论》,渠东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年,第94页。,在这样的团体中,个人很难做到全面的发展。“有机团结”则是更高级的团结形态,它伴随着“工业化”、“城市化”的进程出现。在这种团结中允许个人的差异存在,各种差异带来的个人特性弥补了相互的不足,人与人的依赖性不断增强,形成自发、自愿的社会团体。依据涂尔干的论述来看,“机械团结”的集合形式不具备独立的基础机制。我们必须清楚团结的核心是“人”,当个体丧失个性,仅仅因为某种焦点进行集合时,这种团结方式很难维持长久的稳定,更难以诞生出理想的共同体。

综上所述,共同体是一种本质的、自发的、在尊重个体意志的前提下所形成的集合形式。社区媒体在参与社区治理的过程中首先需要解决的是其自身的功能定位问题,即以何种形式去激发居民的家园意识,并且在充分尊重个体差异的前提下促进居民自发、自愿地形成共同体,促进人们之间情感的互动,增进社区的公共精神和自愿合作行为。同时,在高速城市化过程中,社交需求成为人们的普遍需求,人际传播网络成为大众传播的组成部分,因此抓住“关系”这一核心要素,才能维系居民与社区媒体之间相互依存的亲密关系。美国传播学者约瑟夫·塔洛在《分割美国:广告与新媒介世界》一书中提出了“首属媒介社区”概念,所谓的“首属媒介社区”“与社会学中的首属群体(primary group)的概念有关,是与个人形成了亲密和重要关系的媒介所构成的总体”(18)约瑟夫·塔洛:《分割美国:广告与新媒介世界》,洪兵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03年,第4页。。简而言之,“首属媒介社区”就是强调以“关系”为核心并在社区网络中构建人与媒介相生相依的社区共同体环境。具体来说,当社区媒体满足社区居民需求并且与其建立亲密、持久的关系时,社区媒体则可以成为社区居民的“首属媒介”,提升居民对社区媒体的忠诚度与好感度,强化其在居民心中的稳固地位。社区管理者可以打通媒体、居民与社区三者之间的壁垒,最终消弭个体与个体之间的陌生感。约瑟夫·塔洛的“首属媒介社区”概念涵合了滕尼斯、涂尔干的核心观点,将传播内容和服务范围满足并对接居民的多元化需求,动员不同年龄、兴趣的居民参与社区公共事务,唤醒集体记忆,激发其对社区的认同意识并达成价值共识,形成基于社区的闭合社区生态价值链,构建人与媒体“有机团结”的社区共同体,在某种程度上形塑了共同体的完整面貌。

二、融合:社区媒体的赋能与社区关系的互构

目前社区治理存在治理客体需求、治理主体参与、治理策略组织化等方面的问题。喻国明等认为:“在新的社会治理格局下,工业时代的认知惯习和赋权模式已无法撬动蕴含着无穷动能的关系网络,‘共享’和‘共治’是一种互联网时代‘新常态’下必须追求的目标,今天,如何打动人心,聚合人的社会关系,洞悉人心和人的需要,如何更好地把握和应用社会关系资源,是社会治理的核心所在。”(19)喻国明、马慧:《关系赋权:社会资本配置的新范式——网络重构社会连接之下的社会治理逻辑变革》,《编辑之友》2016年第9期。随着媒体融合的不断推进,新格局下传统社区媒体单一的媒介形态已难以满足社区居民的深层需求,无法充分聚合人的社会关系。因此,在社区媒体的融合过程中,不能简单地“相加”而不考虑“相融”的问题。

融合型社区媒体的发展是构建“首属媒介社区”的有效途径,是连接国家与个人的纽带,既延伸了国家意志,也搭建了社区居民和社区组织参与、连结社会服务的平台,是个人融入社会、参与治理的有效形式。同时,打破了社区信息孤岛,实现信息共享;通过参与获得社会回馈其应得的个体成就和社会尊重,进而沉淀成地区文化、生活规则,实现社区价值理念下的居民行动与社会协同。

(一)媒介时空中的“国家在场”

社区作为社会组成的基本单元,不仅是社会治理手段的作用对象,同时也是社会治理原则与宗旨的承接对象,所以社会治理共同体的前提是社区共同体的建设。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期,原子化社会风险在城市社区内悄然孕育。城市化进程加剧了“陌生人社会”对“熟人社会”的席卷性覆盖,诸多改革促使单位人转变为社会人。与过去单位型社区相比,城市社区很大程度是一个地缘形式上的社区,指社区组织、治理单元和基层组织层面的辖区概念,较多以流动性的陌生居民为主体(20)“社区”概念尽管中西方都分享使用,但其内涵是有差异的。在西方学者的语境中,“社区”与“共同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中国语境下的社区往往被解释为城市街道办事处或居民委员会活动范围内的地区。有无共同的文化、价值趋同的认同界限等成为中西方语境中社区概念区分的关键。。社区成员之间了解程度有限,对社区活动的参与程度也十分有限。传统的单位型社区可以依靠单位组织力量约束来实施动员,但新型城市社区中这种动员力量比较薄弱,缺乏沟通与共同的凝聚力,造成社区发展以及社区治理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社区治理是国家治理工程的有机组成部分,而“国家”权力如何有效延伸至社区的各个角落,形成中心聚合力,如何有效填补国家治理与基层治理之间存在的沟壑,在社区治理过程中实现“国家在场”成为亟待解决的问题。国内学者高丙中较早从“国家在社会中”的视角出发,引用“国家在场”这一概念。“国家在场视角体现了国家与民间社会嵌入的深入性……其中,国家在场有很多方式,有时是国家权力的直接代理人在场(如各级政府官员、公务员)、有时是国家机构在场(各级行政权力网络、各级官僚组织)、有时是象征国家权力的文本符号在场(如责任书、政府文件、规章制度、法律法规)、有时是象征国家权力的象征符号在场(如国旗、国徽、国歌、人民币、建筑群、烈士陵园、英雄纪念碑)、有时是象征国家权力的意识形态在场(如红领巾、共青团徽章、奖状、光荣证、文本)等。通过这些在场形式实现国家对社会的治理”(21)李树燕:《边疆多民族地区国家在场治理技术》,《云南行政学院学报》2013年第2期。。目前学界对“国家在场”的相关研究集中在国家与乡村社会的治理、国家与民间仪式、国家与少数民族关系等。郭建斌在《“在场”:一个基于中国经验的媒体人类学概念》一文中描述了国家在边陲农牧区通过实施两项与现代传媒相关的“国家工程”实现国家在社会基层的“在场”,借助广播电视与流动电影等媒介实现“国家在场”,说明现代传媒技术所搭建的媒介时空可以成为“国家在场”的一个载体。

社区媒体构建的媒介时空不仅是实现社区信息传播的空间,而且为社区居民构建了进行复杂社会交往的行动空间。“这样一种特定的‘媒介时空’,具体又可以区分为三类时空:日常生活的时空、荧屏时空以及社会结构时空”(22)郭建斌:《“在场”:一个基于中国经验的媒体人类学概念》,《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11期。。媒介通过“仪式”、“符号”等形式为社区居民提供相应行为指引与价值导向,国家意识也正基于这些“仪式”、“符号”不断嵌入居民的生活空间中。而多媒介融合平台则可以为媒介时空中的“国家在场”提供更为多元的有效载体,使得国家符号可以在多种时空中自由流动,为居民参与社区治理提供引导与组织保障。社区媒体的创立、运营以及信息的编辑和推送等等一系列的过程,存在于日常生活的时空中,更存在于由媒体所构建的“媒介权力网络”的规制之中。

社区媒体时空中的“国家在场”作为一个符号或者仪式出现,消融了个体与国家间的距离感,避免出现“有组织的无序”。同时,通过社区媒体的融合可以扩大这些“仪式”与“符号”的效能,缩小国家治理与社区治理之间存在的沟壑,营造个体与国家同一场域的共生感,实现国家意志嵌入社区的有效组织覆盖,将社区居民吸纳在一个基于“协同治理”、家国情怀等制度规则、协调性规范与共同价值理念引导的空间中。

(二)跨媒体叙事的意义空间释放

媒体融合打破了传统意义上不同形态的媒体割据不同叙事空间的生态格局,构成多种媒体对于意义空间的协同生产。“跨媒体叙事”这一概念由美国学者亨利·詹金斯提出,是指“横跨多个媒体平台展开的故事,其中每种媒体都对我们理解故事世界有独特贡献,与基于原始文本和辅助产品的模式相比,它是系列产品发展的更为综合的一种方式”(23)亨利·詹金斯:《融合文化:新媒体和旧媒体的冲突地带》,杜永明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第423页。。具体来说,跨媒体叙事就是通过不同媒体特性对同一事件进行叙述,营造出多种意义与关系相汇集的空间。在传统媒体时代,传统媒体主导着社会各类事件的主流叙事权,中心化的叙事结构会不断压缩处于传播链条末端的受众空间。在缺乏意义生产空间的环境下,受众对于事件的主动介入意愿会被进一步消解。融合带来了跨媒体间的意义延展,通过不同媒体间的通力协作可以为受众生成更大的意义空间。而意义空间即人们对于事物的理解空间,是个体世界观、价值观等观念集合的一种抽象体现,影响人们理解世界的方式、行为逻辑。意义空间的释放也是对于个体思想能力及行动能力的扩大,通过意义空间的释放与扩大可以给予公众更多公共讨论空间以及行动空间,推动向心力的思维共振,达到价值的共识。另外,跨媒体叙事可以依据不同媒体特性所延伸出非正式话语空间,这种非正式话语空间寄居于主流话语体系之下,是人们对于严肃性主流叙事的一种颠覆和解构。这种非官方话语场也逐渐成为矛盾、冲突事件的缓冲地带,消解争议性话题所携带的负面能量,发挥了其社会泄压功能。

社区媒体形态的丰富打破了原有的社区权力壁垒,将社区决策、社区管理、社区规划等权力下移到居民,居民个体的专业知识、社会资源、行为习惯、工作能力等各方面的资源得到激活和利用。公众积极参与社区事件的公开讨论是达成社会共识的有效前提,社区媒体的融合平台则可以搭建多维度意义空间,超越主流叙事的微型记忆,形成了“邻里叙事网络”,为居民提供足够的行动空间以及话语空间。通过跨媒体叙事方式精准聚焦居民关注的事务,汇聚地区温情事件,丰富居民感知公共事物的信息通道,让有意义的事变得有意思,更好地为居民传播社区信息。同时,融合平台通过线上线下主动了解居民需求,延伸社区服务,为社区居民提供更多参与社区事务和自我表达的空间,促进相互交流,营造有温度的社区氛围,推动公共事务完成者由单一主体向社会多方主体转变,并达成有效共识。

(三)从参与式传播到参与式治理的通路构建

社区媒体的融合不仅释放了叙事意义空间,而且多种媒体形态的协同工作为信息的流通以及参与传播的主体提供了更多的空间,为培育参与式传播提供了沃土。参与式传播是一种自下而上的传播模式,它否定了以传者导向为代表的拉斯维尔模式或香农-韦弗模式,“被定义为一个在人们、集体和机构之间的动态、互动和变化的对话过程,使得人们认识到他们的全部潜力,来为自己的幸福生活而努力。在参与式传播中,传播成为一种在所有利益相关者中开启对话以产生分析和解决问题策略的工具,最终目标是利用传播作为一种赋权工具,让所有的利益相关者在决策过程中发挥积极作用”(24)参见韩鸿:《参与式传播:发展传播学的范式转换及其中国价值——一种基于媒介传播偏向的研究》,《新闻与传播研究》2010年第1期。。

盖·贝塞特在其著作《参与社区:参与式发展指南》一书中指出“参与式发展传播被视作发展传播学和参与式研究的孩子”(25)Guy Bessette,Involving the Community:A Guide to Participatory Development Communication,Ottawa:IDRC,2004,p.12.,参与式传播的发展是进行参与式研究的一个入口。现代化社区共同体的建立离不开群体内部有序的治理环境。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社区治理环境日趋复杂,简单的制度规则难以应对多变的治理环境,新的制度在新兴问题面前总是表现出一定的滞后性。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行政强制力其实是公共性的弱化,这也为共同体的建立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上世纪90年代,一种新的治理模式——参与式治理(participatory governance)被提出。参与式治理是指公民应当被赋予参与公共事务治理的主体资格,直接参与利益相关的公共事务,从而维护公民权益,改善治理绩效,增进公共利益(26)李波、于水:《参与式治理:一种新的治理模式》,《理论与改革》2016年第6期。。在社区媒体的融合发展实践中,多元媒介平台的通力协作为居民提供参与式入口,实现从参与式传播到参与式治理的通路构建。注重通过面向社区居民的呼吁作用和互动功能,充分调动居民以建言献策的形式促使个人行动与社区行动的互动联结,潜移默化地提高居民事务参与能力,激发民众对于社区的共同维护的积极性与责任感。通过权利倡导与行为测度,凝聚社区内部共识,塑造家园守护意识,发挥居民行动力对社区治理的促进作用,有效规避制度上的失灵。在培养居民意识的同时形塑具有活力的新型社区关系,造就社区自治的良好氛围,形成共同体意识的原动力。

三、一种新的社区治理理念:社区媒体的组织再造与价值链接

在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5G技术、物联网、智能化的驱动下,社区媒体的融合与治理进入新的政策和技术环境。特别是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社区里的不同力量以互联网尤其是社交媒体为载体,搭建了非常态化、相对分散的信息平台。虽然这些信息平台的弹性和韧性亟待强化,但客观上为后疫情时代媒介的社区化和整合化打下基础。为紧跟社会治理创新的政策和技术指引,社区媒体可以通过主流媒体参与政府购买服务、委托专业社会组织运营等方式,在现有行政划分社区的基础上,以互联互益原则配合街道、社区,动员居民,聚合社会资本。同时,在传播载体上,社区媒体可以将微信群、QQ群等各自为战的单一传播载体,整合为微信公众号、特色主题APP、社区报、微博、网站等传播力强的多媒体矩阵。另外,社区媒体还可以通过线上线下互动,创新便民服务,构建基于“智能深度融合”的传播网络平台和互联服务圈,满足本社区居民的信息需求和生活服务需求。社区媒体将会成为地区的守望者和服务者,让社区回归共同体的本意,构建居民、社会、政府三者之间利益交织、目标相近、行动协同的社区治理结构。

(一)社区媒体融入社区治理的组织架构

目前社区媒体的创办主体包括:第一,主流媒体参与型,如《北京青年报》主办的社区驿站及“OK家APP”、《广州信息时报》主办的“微社区e家通”、东方网旗下的智橙生活和《南京晨报》智慧社区融媒体服务平台。第二,第三方社会组织参与型,如北京社源文化传媒公司运营的“双井13社区”、北京望京社区网、回龙观社区网等。第三,街道社区主导型,如武汉微邻里、江岸爱社区APP等。社区媒体融入社区治理的组织架构,发挥多元治理功能,可以对“由公共权力主导的一元化的社区治理结构”(27)袁博:《社区治理的多元转向与结构优化》,《理论探讨》2018年第3期。进行补充。随着新媒体传播技术逐渐嵌入基层社区,社区媒体融入社区治理的组织架构如何从机械、单一的传播组织形态再造为分工明确、相互依赖的有机融合的社区传播组织结构,这是当前社区媒体亟待解决的问题。

因此,社区媒体的融合发展应该颠覆过去以社区报为单一传播载体的组织形态,采用“政府采购、项目化、专业化运作”的组织架构模式,建立集成化、顺畅协同的治理信息平台。首先,以总编室为指挥中枢,分散在各街道社区的融媒体编辑部提供专业化内容服务为主要阵地。其次,以对接基层政府治理服务的智库机构为支撑。最后,以营造社区文化品牌的活动事业部门、设计出版部门来提升附加值。这一架构模式以扎根社区为特色,将会增强信息传播效率,打通群众与基层组织沟通的渠道,形成有效运作的治理结构与秩序。

从“内源开发”到“外源构建”的组织化再造,社区媒体按照自身的组织运作逻辑嵌入到社区治理中成为社区治理的功能性与结构性要素,构建一个具有传播属性和社区治理功能的融合性媒介组织。其意义具体表现为:首先,打破了碎片化信息传播格局,实现精准对接街道社区的组织保障,建立信息互通、资源共享、工作联动的组织机制,形成聚合效应。其次,通过培训、竞聘等强化专业素养实现对社区媒体工作者的能力再造,形成组织内部的创新激励机制,保证信息传播内容的专业性、特色性和导向性。最后,通过搭建社区融媒体平台,实现网络宣传信息发布、营造特色网络社区文化和品牌、社区舆情搜报常态化和非常态时期应急处置相结合等传播功能的优化,从而为基层政府提供科学决策参考、为基层社区治理提供全新模式。

(二)社区媒体融入社区治理的全景式延伸

麦克卢汉认为媒介技术的不断进步将会不断延伸人类的感官、知觉系统,甚至最后改变人类的行为方式、社会结构。媒介技术正朝着拟人化、人性化方向发展,正如莱文森所言,“一方面技术发展的趋势是越来越像人,技术在模仿、复制人体的感知模式和认知模式,另一方面,媒介的演化服从人的理性,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合理,越来越完美”(28)保罗·莱文森:《软利器:信息革命的自然历史与未来》,何道宽译,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3页。。媒体对于人类感官的延伸,可以被视作是媒体不断向人融合的过程。人与媒体的融合过程就是媒体对于人的赋能过程,这将打破媒体的组织化边界,促进更大范围的信息传递、更为深度的信息共享,推动社区治理朝着智能化、便捷化、高效化方向发展。

在传统社区治理中,治理手段及效果往往发生在公共场景中,具有严肃性、公共性与社会性。因为缺乏对居民生活场景的充分认知,治理方式容易流于表面,缺乏灵活性与针对性,很难实行精细化管理。随着5G技术的快速发展,社区媒体也将向社区生活的各种场景进行延伸,渗透到居民的日常生活。具体而言,一是物理场景,针对不同性别、年龄段、爱好的居民营造承载社区不同记忆类型的公共文化展示空间;二是虚拟社区服务场景,通过手机等移动终端亲临社区新闻现场,实现社区事务参与;三是社区粉丝圈场景的联动,社区是不同兴趣爱好、不同专业职业人群的聚集场所,社区的不同群组圈可以将线下活动延伸到社交,形成粉丝圈,实现线下兴趣场景向线上粉丝圈场景的联动;四是社区消费场景,通过寻求与服务类企业的深度合作,把政务服务和便民生活终端建设到社区内部,通过智能家居、可穿戴设备等形式,打通社区居民服务的“最后一公里”,助推社区媒体平台与合作企业的双赢,实现“惠民”与“兴业”的双重作用。

(三)社区媒体融入社区治理的价值共创

由于意见领袖对社区建设、社区治理的带动作用有限,社区居民的整体认知水平、文化素养、价值取向等直接影响社区治理,所以亟需突破媒介组织原有的封闭运作,开放组织边界,通过利益相关主体间不同层次的互动形成共生关系,创设一种价值共创社区的环境。“用户在媒体消费场景中的互动行为和社交圈中的情感蕴含着大量的价值,这些价值也具有变现的可能”(29)严三九:《融合生态、价值共创与深度赋能——未来媒体发展的核心逻辑》,《新闻与传播研究》2019年第6期。。社区媒体可以将信息的内容生产拓展到居民的物质和精神需求,通过社区卡等介质形态增强居民与社区、周边消费商家的关联性和黏性。为动员居民参与,可以采用在线议事票决等推动协商民主机制化。将企业经营与社会责任结合,将公益与回馈结合,建立居民交流、互动、分享等平台和使用可赠予或兑换公益积分的“公益交换机制”,形成各类群体的道德量化体系、社区好人榜等具有特色的表达来吸引和维系社区居民的注意力,潜移默化地提高居民参与事务的积极性。通过共同理念、目标可以凝聚社区情感关系,打造区域精神,实现地区文化与价值观“质”的跨越,塑造互联网新格局中的“熟人社会”,形成具有活力的新型社区关系,为加强社会治理提供创新尝试。

四、结语与讨论

“互联网以及在其基础上衍生出的各种新兴媒体,天然带有新传播技术的基因”(30)丁和根:《反向融合:传统媒体衰退背景下新闻业的边缘化与未来进路》,《西北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1期。,因而在技术亲近性、信息生产机制、资源整合模式与传播方式创新多方面都有优势。借助互联网推动社区媒体的融合可以构建一个“邻里网络公共领域”,实现社区传播主体从分散单一向多元聚力,信息内容从碎片化向整合化、特色化发展,传播机制从被动响应向主动应对拓展,传播功能从信息认知到智能联结转变。还可以培育社区居民的“社群意识”、“网络媒介素养”(31)陈宗章:《“网络舆论反转”现象的思想分析与问题应对》,《探索》2020年第3期。,构建“共享社区民意”系统,打造多主体参与、运行有效的社区传播体系,推进社区治理由碎片化治理向聚合化治理转换,促使社区媒体逐渐成为社区治理的重要力量。当然,正如罗杰斯在《传播科技学理》一书中指出的,传播效果的生成受制于受众的心理状态、文化环境、个人信仰、认知结构等多方面因素,传播效果会在社会的不同层级产生不同的效果(32)参见爱维莱特·M.罗杰斯:《传播科技学理》,庄克仁译,台北:正中书局,1988年,第195-240页。。由于单位型、商业型等多元化社区形态的存在,社区媒体的融合与治理应该如何因地制宜还需要做进一步实证研究。同时,在社区媒体的融合中,不同参与主体之间存在不同的路径依赖,由此导致的运营传播机制、效用问题以及推崇大数据信息技术下社区信息共享出现的隐私伦理问题等也值得关注。

随着融合化程度的不断增强,社区媒体已经从最初的信息中介体向社区内万物互联的中介体发展,实质上社区媒体的融合就是一场社区媒体向社区媒介不断升级的过程。“媒介”是一个比媒体概念更大的范畴,是一个包含媒体在内的多种传播介质的集合。随着传播技术的不断更新,社区内更多传播介质的“互嵌”融合将会以超乎想象的体验提供社区治理场域中内在运作的逻辑条件与传播机制。社区媒体将在政府进一步赋权归位的基础上,寻找到与社区居民紧密相关的议题,有效动员居民参与,成为社区居民的首属社区媒介,进而深度引导社区关系范式转换,打造社区价值共同体,提升社区信息治理能力,真正实现社区“智理”。

致谢:本文写作过程中湖北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研究生张琰、“双井13社区”运营负责人张洋对相关资料收集整理做出了贡献,特致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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