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节育器在宫颈癌前病变及宫颈癌中的作用研究进展
2020-01-11杨林青王云飞
章 超 杨林青 王云飞 张 丽 张 宁 徐 静▲
1.济宁医学院临床医学院,山东济宁 272000;2.济宁医学院附属医院妇科,山东济宁 272000
宫颈癌作为全世界女性中第三大常见癌症,根据国际癌症研究机构估计,到2030年,每年约有71万新发病例以及38万患者死亡[1]。而作为我国女性排名第一位的生殖系统恶性肿瘤,每年新发病例约9.89万人,死亡病例3.05万人[2],其中2010年发病率和死亡率分别是2003年的2.6倍和2.2倍,疾病负担呈上升趋势[3]。持续高危型人乳头瘤状病 毒(high-risk human papillomavirus,HR-HPV)感染已被确定为宫颈非典型增生和癌症发展的关键因素[4-5]。近年来研究已明确显示,高危型人乳头瘤病毒的持续感染可导致宫颈上皮内瘤变三 级(cervical intraepithelial neoplasia grade three,CINⅢ)发生比例明显升高[6]。为了更好地指导临床处理及判断疾病的预后,提高病理诊断的可重复性,美国阴道镜及宫颈病理协会(American Society for Colposcopy and Cervical Pathology,ASCCP) 和美国病理学协会(College of American Pathologists,CAP)于2012年联合发表并重新修订包括宫颈在内的下生殖道HPV感染相关的鳞状上皮病变命名,采用鳞状上皮内病变(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SIL)进行命名,并且分为2级:低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low-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LSIL)与高级别鳞状上皮内病变(high-grade squamous intraepithelial lesion,HSIL),其中 HSIL 包括CINⅢ和大部分CINⅡ,而P16免疫组化染色阳性患者按HSIL处理,阴性者按LSIL处理。
宫内节育器(intrauterine device,IUD)作为一种避孕效果良好、安全、使用简便、经济、可逆的长效避孕方法,是当今世界应用非常广泛的一种避孕措施。据统计,全世界大约有16%的育龄期妇女采用IUD避孕,其中中国的使用人数占世界的60%以上[7-8],且目前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CFDA)批准应用于临床的主要是一种含铜和四种含左炔诺酮的IUD[9]。IUD作为长效可逆的避孕措施中的一种,单独使用不会增加盆腔感染或不孕的长期风险,尤其是含左炔诺酮的节育器(levonorgestrelreleasing intrauterine device,LNG-IUD),能缓解月经过多导致的贫血,以及预防和减少乳腺纤维瘤和子宫内膜异位症的外科干预[10]。Beining等[11-15]的研究一致表明IUD的使用降低了子宫内膜癌的风险,含左炔诺孕酮节育器系统与子宫内膜癌风险成反比关系[16],然而IUD对宫颈癌的影响仍值得探究。
1 IUD与HPV持续感染相关的因素研究
研究表明,宫颈癌的发生、发展与HR-HPV持续感染密切相关,而HPV的持续感染又与诸多因素有关,其中有诊断时HPV高病毒载量[17-18]、合并感染如无症状细菌性阴道病[19]、病毒基因型和突变[20];年龄大于50岁的女性出现HPV持续感染的风险明显增加[21-23];另外,吸烟、饮酒、口服避孕药(oral contraceptive,OC)、糖皮质激素、频繁性生活和多个性伴侣等均为HPV持续感染的危险因素[24-27];然而不同个体感染HPV病毒后的结局不同,可能与机体的基因易感性有关[28]。
多个国家和地区关于IUD与宫颈癌关系的临床和流行病学研究出现不一致的结果,然而这些研究都没有阐述HPV的感染状态。由于HR-HPV感染是公认的宫颈癌进展关键因素,在探究使用IUD对宫颈癌进展的潜在影响时,就必须要考虑到HPV的感染情况,以及评估IUD的暴露与宫颈HPV感染之间的关联。研究显示,HPV感染的自然病史很可能受先天性和适应性黏膜免疫的影响。使用IUD可能通过诱导子宫内膜、子宫颈管和子宫颈中的反应性、慢性、低级别以及无菌性炎症反应,通过局部黏膜的变化而改变局部免疫状态影响HPV感染过程。其中,Toll样受体(Toll-like receptors,TLRs)作为先天免疫防御者,对清除HPV的感染至关重要,阻止HPV感染相关的HSIL的进展[29]。Toll样受体通过促炎、趋化和抗病毒细胞因子的分泌在宫颈先天免疫中发挥重要作用,上调的TLRs表达导致树突细胞和T细胞的活化,然后通过分泌多种细胞因子促进辅助性T细胞(Th1细胞)样反应,并因此成功诱导细胞介导的免疫反应。其中宿主对HPV感染的免疫应答关键组成部分包括:(1)先天免疫系统对初始病原体的识别;(2)连接先天和适应性免疫反应并介导细胞因子、细胞毒性效应;(3)反应强度和持续时间的调节。
Averbach等[30]的研究阐述了IUD与HR-HPV的感染率和清除率之间的关系,即IUD的使用与HR-HPV感染的获得或持续性无关,在已有HRHPV感染和具有感染风险的妇女中,IUD的使用是安全的。
2 IUD与宫颈癌前病变的研究
Averbach等[31]最新的一篇关于近期IUD使用与宫颈癌前病变以及宫颈癌的关系的病例对照研究显示,近期使用IUD(指对于病例组而言,在诊断为CINⅡ+之前的18个月内至少有一个月或更多时间使用了IUD)与CINⅡ+[包括CINⅡ、CINⅡ/Ⅲ、HSIL、CINⅢ、原位腺癌(AIS)或宫颈癌(腺癌、鳞癌或其他类型)]风险上升有关 [RR1.12,95%CI(1.05 ~ 1.18),P< 0.001],但与CINⅢ+[包括CIN3、原位腺癌(AIS)或宫颈癌]风险增加无明显相关性[RR1.02,95%CI(0.93~1.11),P=0.71]。该研究进一步探讨了不同IUD类型对于宫颈癌前病变以及宫颈癌的影响:含左炔诺孕酮IUD的使用与CINIⅡ风险上升有关,但与CINⅢ+风险增加无明显相关性;而含铜IUD与CINIⅡ、CINⅢ+的风险增加均无相关性。Loopik等[32]关于702 037例患者使用OC与IUD对CINⅢ+或更高级别宫颈病变风险的比较研究显示:二者均与CINⅢ+风险增加相关,然而使用IUD相对于使用OC的患者,发展成CINⅢ+和宫颈癌的风险更低。Spotnitz等[33]研究显示相对于使用LNG-IUD的患者,使用含铜IUD患宫颈高级别病变的风险会更低,这可能与含铜IUD释放铜离子,增加子宫和输卵管液中的前列腺素水平引起无菌性炎症反应相关,相反LNG-IUD通过减少前列腺素的产生而抑制宫颈免疫。而左炔诺孕酮的这种抗炎作用能够抑制HPV感染的清除,其中孕激素可以通过改变人抗病毒因子-B、促炎症趋化因子、细胞因子来改变HPV的易感性[34],但仍存在争议。
3 IUD与宫颈癌的研究
Castellsagué等[35]的研究纳入了不同国家关于宫颈癌的10项病例-对照研究及16项HPV感染流行病学研究中的2万余名女性,结果表明,放置IUD可分别降低44%的宫颈鳞癌及54%的腺癌或腺鳞癌的发病率。研究者认为,尽管放置IUD不能防止HPV感染,但有可能影响HPV感染至发生宫颈癌的疾病进展过程。Scott等[36]的研究表明在持续HPV感染的情况下,细胞因子水平升高表明,免疫介质的募集对于清除病毒是必需的,但是Fernandes等[37]的研究却得出相反的结论,在HPV感染环境中的慢性炎症促进了高风险的癌前病变的发展。
Cortessis等[38]对来自全球超过1.2万女性进行的16项分析研究的系统回顾与Meta分析发现,使用IUD的女性患宫颈癌的发病率比没有使用IUD的女性低1/3。女性在决定避孕方式的同时,在癌症控制方面也得到一些帮助,但该研究并未阐明宫颈癌的风险下降的原因。如果能够阐明人体在放置IUD后会产生局部免疫反应,便可以开始研究IUD是否能够在临床试验中清除持续的HPV感染,使得IUD可能成为对抗宫颈癌发病率正在世界范围内上升的一个重要手段。当然上述研究是在接种HPV疫苗前完成的,所以这些发现与30岁以上且没有接种疫苗的女性息息相关,尤其是发展中国家女性进入到这个年龄段的数量正在增加,而30~60岁这个年龄段患宫颈癌的风险最高,即使宫颈癌的发病率稳定,但是患病女性的数量仍在继续增加。IUD可以作为对抗这种趋势的工具,对于宫颈癌发病率很高且宫颈癌筛查欠缺和HPV疫苗不足的国家来说非常重要。
IUD可能会改变HPV感染的自然史,避免宫颈癌前病变以及宫颈癌的发展,但IUD对HPV感染的自然史和宫颈癌发生、发展具体是怎样的影响仍知之甚少。
4 总结与展望
IUD作为一种避孕效果良好、安全、使用简便、经济、可逆的长效避孕方法,在当今世界被广泛使用。然而IUD的使用是否影响宫颈癌前病变及宫颈癌的进展,或者说其影响的关键环节尚不清楚,值得探究。已知的研究表明,IUD的使用与高危型别HPV的感染和清除并无明显关系,且近期使用IUD反而与CINⅡ+发病率增加相关,但对CINⅢ+风险增加无关,不同节育器类型表现出不同效应。大型、多中心临床研究表明,IUD的使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宫颈癌的发病率。真正的宫颈癌前病变是组织学上的改变,包括CINⅡ和CINⅢ,既然IUD的使用与HR-HPV的感染和清除并无明显关系,那么IUD对于宫颈癌的保护作用是否体现在与CINⅡ/Ⅲ级进展的关系中,需要更多样本尤其是CINⅡ/Ⅲ级患者,更长的IUD使用时间及随访时间来评估IUD对导致宫颈癌的发病机制事件链中精确环节的影响。另外,不同类型避孕装置,尤其是激素类IUD对宫颈癌前病变或宫颈癌的影响仍是亟待解决的热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