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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毕飞宇小说中的女性生存困境

2020-01-09真国雪

开封文化艺术职业学院学报 2020年10期
关键词:泰来盲女乐果

真国雪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0)

一、权力围困下的乡村女性

纵观毕飞宇小说的创作历程,不难发现权力这一关键词贯穿其小说创作始终,在他的作品中不乏权力笼罩下的女性悲剧,这些女性或在追逐权力中迷失自己,或在反抗权力的过程中精神受创走向异化。

在《玉米》[1]三部曲中,我们可以洞察到男权社会对女性生存空间的挤压。王连方是王家庄的村支书,他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睡遍王家庄的女人,而这些被王连方侵害的女人在权力的震慑下只能默默承受,因为她们深知得罪了他就等于自寻死路。王连方虽成于权力但也败于权力,他最后因触碰军婚而倒台,他的倒台也引发了一系列悲剧。玉米在父亲倒台后为重振家族权力委身嫁给一个如同自己父亲的中年男人;玉秀同样因为父亲的倒台被村子里的人绑架强奸;玉秧作为王家庄唯一的大学生,在出乡后仍然摆脱不了权力的压制,为了反抗其他同学的歧视与侮辱,她只能借助更大的权力,最后沦为魏向东的监视工具以及泄欲工具……《平原》[2]中的寡妇孔素珍、为爱牺牲的三丫、心比天高的有庆媳妇皆是权力的牺牲品。毕飞宇塑造的这些女性皆是男权压迫下的牺牲品。

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固然是造成这些女性悲剧命运的重要原因,但女性自身对权力的追逐同样是造成其悲剧命运的重要原因。玉米渴望通过获得权力改变自己的命运,殊不知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陷入了更大的深渊,在郭家她每天不但要服侍好郭家兴,还要对郭家兴的女儿笑脸逢迎;《平原》中的吴蔓玲为了赢得更大的权力,坐上更高的位置,不惜去性别化,做起了 “铁姑娘”,最后,她不但错失了与端方相爱的机会,而且因手中掌握当兵的名额被混世魔王强奸,无奈之下她不得不将自己的情感寄托在一条狗的身上,在精神崩溃后走向命运的深渊。

毕飞宇在这些作品中深刻地揭示出权力对女性的捆绑与束缚,他通过对这些女性生存困境的关注与思考,深刻地表现出:在无所不在的权力社会背景下,女性面临着各种生存困境与精神困境,她们一方面屈从于男权的统摄,另一方面在追逐权力的过程中陷入更持久的焦虑。

二、都市女性的生存境遇

1995 年之后,毕飞宇告别先锋写作,作品开始转向对当下都市生活的关注,他敏锐地感知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确立、商品经济的侵袭以及外来思想的涌入等对中国传统的价值观念的冲击,拜金主义、实利主义、享乐主义逐步凸显并放大。在《睡觉》《家里乱了》《林红的假日》《青衣》等作品中,毕飞宇塑造了一批都市女性形象,这些女性在物欲化大潮的冲击下逐渐堕落、迷失,在心理受创后精神崩溃无法愈合。

《睡觉》[3]中的小美因为对金钱的着迷失去了做人的尊严,甘愿做起了没有自由的“金丝雀”:《上海往事》中的小金宝为了安逸的生活,甘愿成为唐老爷的情妇,物欲化的社会使人们的价值观扭曲变形,人与人之间更多是冰冷的金钱与利益关系。

《家里乱了》[4]中的乐果是一名幼师,她有着体面的工作和幸福的家庭,但是她天性奔放,喜欢刺激新鲜的生活,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丈夫的平庸当然不能满足乐果在金钱上和情感上的需要,因此乐果做起了 “小姐”,而后这件事被新闻报道出来,乐果不仅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婚姻也面临着崩塌,对物欲与情欲的追逐使乐果陷入尴尬的境地。

《林红的假日》[5]中的林红是一名都市白领,长期的安逸生活让林红陷入深深的焦虑之中。为了保持自己被赋予的各种 “标签”,她一直以高标准要求自己,长期模式化的生活方式使林红不堪重负,下属的一句 “你这样活累不累” 触动了她,她开始 “出走”,寻找真正的自己,她化浓妆、穿性感的衣服、勾引同事张国劲……她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出于对当前生活状况的不满。作者这样写恰恰表现出现代女性为治愈内心压抑已久的疼痛所做出的无奈之举。

《青衣》[6]中的筱燕秋是一位具有偏执性格特征的女性,在出演 “嫦娥” 一角后,她一炮走红,随之而来的名利蒙蔽了她的双眼,在与师傅争吵中她一怒之下将开水泼到师傅的脸上,从而自毁前程。20年后,偶然的机会她重返舞台,便拼尽全力抓住这个机会。为了出演 “嫦娥” 一角,她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在发现自己怀孕后不惜堕胎,为了舞台效果拼命地减肥……她所做的一切与其说是对艺术的着迷,不如说是对名利的渴求。

毕飞宇以他敏锐的观察力和深沉的笔触,为读者展现出在物欲横流的城市图景中女性的生存悲剧,并对城市化进程中造成的人性异化进行批判,表现出对现代化的忧患意识。

三、欲望的升华与另一种疼痛

2008 年毕飞宇的《推拿》[7]一经问世便获得好评,作品中塑造的盲女形象深深地打动着读者。这些盲女形象与毕飞宇之前塑造的女性形象有很大的不同,她们身体残疾,但心灵健全,她们积极乐观,具有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格,但她们却因身体的残疾在追逐欲望中不免受到阻碍,毕飞宇巧妙地为读者展现出盲女的另一种疼痛。

《推拿》中的小孔是一位脾气倔强但心地善良的女孩儿,父母希望她能够找一个健全人,但由于对爱情的执着,她依旧选择了盲人王大夫,在和王大夫回到南京后她不但没有过上理想的幸福生活,还遭到了王大夫弟妹的冷言冷语,相比弟妹的好吃懒做,小孔自食其力,但依旧因为身体的缺陷得不到相应的尊重,这对小孔的心灵无疑是一重击。尽管小孔自食其力、坚强独立,但是生活的困境依旧困扰着她,她难言的隐痛只能藏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法得到释放。

《推拿》中的金嫣可谓一位敢爱敢恨的女性形象,她将对生活的期冀都寄托在爱情上,当她听说泰来的爱情故事后,深受感动,为此她不远千里去追寻爱情。当她如愿以偿地见到泰来后,便对泰来展开了情感攻势,但由于泰来的自卑心理,屡次拒绝金嫣,这对于一个女性心理造成的伤害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在一起之后,金嫣渴望一场浪漫的婚礼,但是固执的泰来却不理解她,并且责怪金嫣。对于爱人的不理解与责怪,可以说让金嫣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金嫣对爱情的正常欲望因为自己的缺陷而无法得到满足,她既要通过自己残缺的身体自食其力,又不得不因自身的残疾降低甚至放弃对爱情的标准,这对金嫣来说是十分残酷的。

毕飞宇除了塑造为爱大胆牺牲的盲女形象,还塑造了具有强烈自尊心的盲女形象。《推拿》中的都红是一位极具天赋的音乐才女,她美丽而又敏感,在一次比赛中都红因为紧张发挥失常,但却依旧得到了热烈的掌声与赞美,这种来自健全人的同情使都红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伤害。为此,她结束了自己的音乐生涯,选择了不擅长的领域——推拿,来实现自己的价值。在第一次应聘被拒后,她并没有放弃,而是请求老板给她一个月的试用期,从这里可以看出都红内心的强大和对尊严的捍卫。最终,都红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了很多顾客的认可,但天不遂人愿,在一次意外中都红的手受了伤,推拿中心的人出于好意纷纷为她捐款,这再一次伤害了都红的自尊心,她只好离开了推拿中心。

因为身体的残疾,都红的音乐才能得不到大家的客观评价,小孔、金嫣对爱情、婚姻的正常欲望得不到满足,她们脚踏实地,想依靠自己获得生存的权力,但因身体的残疾,承受着比正常人更多的不幸。

结语

作为一名执着于书写女性困境的男作家,毕飞宇对女性的生存困境进行了多角度的探析,他在作品里不仅为读者展现了女性所面临的外在困境,而且阐释了女性的幽密空间以及女性在情感、身份等方面承受的疼痛。在文学逐渐边缘化的今天,毕飞宇永远保持着知识分子的良知,不盲从于任何潮流,以自己敏锐的观察力徜徉在文学的海洋中,用气度和诗意表现对女性生存困境的关注。毕飞宇在探索文学的征途中,时而风驰电掣、时而轻缓踱步,但永远保持着一颗初心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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