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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李约瑟难题

2020-01-09姜振寰

台州学院学报 2020年1期
关键词:李约瑟梁漱溟文明

姜振寰

(哈尔滨工业大学 科技史与发展战略研究中心,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李约瑟难题,即近代科学为什么未能在中国产生这一问题,议论已久。作为一个外国人,李约瑟博士倾毕生精力专注于中国古代科学文化的研究,是十分可敬可叹的。他提出的这一问题,重新引起了国内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兴趣。“李约瑟难题”在西方有几种说法,如李约瑟问题(The Needham Question)、李约瑟之谜(Needham Puzzle)、李约瑟命题(Needham Thesis)等,直到1976年,才被美国经济学家博尔丁(Boulding,kenneth 1910—1993)定名为“李约瑟难题”(the Needham Problem)。[1]

近日偶读梁漱溟的《东西文化及其哲学》1922年影印本,①《东西文化及其哲学》最早于1921年10月由北京财政部印刷局出版,1922年改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198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其影印本,2003及2009年又出版了简体字横排本,但删去了原书的补遗即附录的10篇文章。本文依据的是1987年商务印书馆出版的1922年影印本。发现其中不少地方特别是书后补遗中引用的陈独秀、李大钊、金子马治等人的文章,都对这一问题有所涉及。本文仅对此作一介绍,同时也想阐述一些个人观点,以期同行斧正。

一、梁漱溟《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中对这一问题的探讨

《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系在梁漱溟先生于1921年在山东济南省教育会的演讲(罗华田记录)的基础上,又参照1920年在北京大学演讲(陈仲瑜记录)而编成的。梁漱溟在对东西方文化差别的分析中,已经直接涉及到“李约瑟难题”:“他——西方化——怎么会成功这个样子?这样东西——塞恩斯与德谟克拉西——是怎么被他得到的?我们何可以竟不是这个样子?这样东西为什么中国不能产生出来?”[2]42可以说,《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是梁漱溟力求从文化的角度对此进行说明与解答的。

梁漱溟在分析东西方文明的区别时,引用并评析了李大钊认为东西文明有根本不通之点,即“东洋文明主静,西洋文明主动是也”的观点和美国哲学家杜威1919年在北京大学演讲的思想:“西方人是征服自然,东方人是与自然融洽。”又分析了日本早稻田大学金子马治教授的观点:“1.西洋文化——征服自然——不能融合其自我于自然之中以与自然共同游乐;2.凡东洋诸民族皆有一共同与西洋民族不同之点,即不欲制御自然征服自然而欲与自然融合与自然游乐是也;3.东西文明之差别可云一为积极的,一为消极的;4.自然之制服,境遇的改造,为西洋人努力所向之方。与自然融合,对于所与之境遇之满足,为东洋人优游之境地。此二者皆为人间文化意志所向之标的;5.吾人一面努力于境遇之制服与改造,一面亦须于自己精神之修养,单向前者以为努力,则人类将成一劳动机关,仅以后者为能事,则亦不能自主于生存竞争之场中。”[2]19-23

梁漱溟认为,上述观点都有对的一面,但也都还不够完整全面。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自己对这一问题的看法:“一个便是科学的方法,一个便是人的个性伸展,社会性表达。前一个是西方学术上特别的精神,后一个是西方社会上特别的精神。”倡导科学精神和民主政治,即“塞先生”与“德先生”,并认为中国传统科学文化还缺乏逻辑(非论理的精神),是一种“在乎天才秘巧”的“艺术的精神”。“我们虽然也会打铁,炼钢,做火药,做木活,做石活,建筑房屋,桥梁,以及种种的制作工程,但我们的制作工程都专靠工匠心心相传的‘手艺’。西方却一切要根据科学。”他举出:“中国人无论什么都喜欢拿阴阳消长五行生克去说。医家对于病理药性的说明,尤其是这样。这种说法又是玄学的味道。他拿金木水火土来与五脏相匹配,心属火,肝属木,肺属金,肾属水,据灵枢素问还有东西南北中五方,青黄赤白黑五色,酸甘苦辣咸五味,宫商角徵羽五音,以及什么五声,五谷,五数,五畜等相配合。这种奇绝的推理,异样的逻辑,西方绝对不能容,中国偏行至一千多年。”“西方人讲学说理,全都要步步踏实,於论理一毫不敢苟;中国人讲学说理,必要讲到神乎其神,诡秘不可以理论才算能事。”[2]26-30

进而从人生“路向”上,认为西方人遇事是积极的,去改造客观以满足自己要求,东方人遇事并不去改造、去奋斗,而是采取随遇而安的态度。二者“路向”是不同的,所以如果不与西方接触,中国“就是再走三百年、五百年、一千年也断不会有这些轮船、火车、飞行艇、科学方法和‘德谟克拉西’精神产生出来。”梁漱溟并不完全否定中国人的“路向”,也并不完全肯定西方的“路向”,客观地指出西方单纯改造自然的后果:“当西洋人力持这态度以来,总是改造外面的环境以求满足,求诸外而不求诸内,求诸人而不求诸己,对着自然就改造自然,对着社会就改造社会,于是征服了自然,战胜了权威,器物也日新,制度也日新,改造又改造,日新又日新,改造到这社会大改造一步,理想的世界出现,这条路便走到了尽头处。”并预言:这时便进入了“人对人的问题时代”,即东方(中国)几千年所遵循的“路向”。[2]167

西方科学之所以产生于欧洲,梁漱溟认为,征服自然是借助科学才做到的,尤重于经验科学。这种经验科学是从英岛开发出来的,但若不先有希腊传到大陆的抽象科学——为自然科学之母的科学——也是不成功的。到英国人培根他们一面凭借这个基础,一面又增进一个新意,不单以知识为一盘静的东西,而以知识为我们的一种能力,于是制驭自然,利用自然种种的实验科学就兴起来。[2]60西方科学未能在中国产生,是由于东西方二者的历史发展“路向”不同,东方(中国)的“路向”是不可能产生出西方那样的科学和工业革命的。

可以看出,梁漱溟在《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的演讲中,已经明确地从文化的角度对这一问题进行了分析,他的许多观点对我们今天认识这一问题仍有启发意义。

二、金子马治、陈独秀、李大钊对这一问题的探讨

《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书后有10篇“补遗”,其中至少三篇直接涉及到“李约瑟难题”。

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金子马治在1919年为中国留日学生组织的丙辰学会上,以《东西文明之比较》(《学艺杂志》第三号,武进屠孝实笔记并翻译)为题进行演讲,他认为欧洲文明源于希腊,并直接提出了近代科学为什么未在中国产生的问题(即后来的“李约瑟难题”):“若谓近日欧洲之文明,为征服自然之文明,而征服自然所用之武器为自然科学者,当知此自然科学之渊源实在于希腊”。“尝试考之自然科学独成于欧洲人之手者何故?何以不兴于东方?何以不创于贵国?何以智力卓绝之印度人亦未发明之?其间应有理由存在。”“若谓只需有知识便能产生自然科学,则贵国之周代学者辈出应早已发明矣。”又进而分析了东西方文明的差别:“欧氏之文明为分析的、自然科学的,其知识以细密明晰为特征,东方文明则其综合的、情绪的、本能的、顺自然的。”

他在分析东西方文化不同的原因时,提出了环境的因素问题。他认为:“希腊国小多山土地磽瘠,食物不丰,故多行商于小亚细亚,以勤劳为生活。欧式文明之源实肇于此。”北欧气候严寒,土地贫瘠,也迫使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去奋力改造自然、征服自然,他将欧洲文明称之为势能(Power)文明,而中国“地大物博不必藉劳动获衣食,国家之本质为贵族的,初无发明自然科学之必要”。在科学技术的发展中,环境的确是个很重要的因素,19世纪美国的产业革命中,由于美国地广人稀,特别是技术工人极为稀缺,迫使美国人加快了各种机械的发明,如缝纫机、收割机,以及零部件互换方式及大批量生产方式的确立。[3]19-20

陈独秀在《东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新青年》第一卷第四号)一文中,认为东西方民族根本思想的差异有三方面:1、西洋民族以战争为本位,东洋民族以安息为本位。西洋民族遇到屈辱的事宁可斗争至死,而东洋民族经常是忍辱负重。2、西洋民族以个人为本位,东洋民族以家族为本位。西洋人讲求个人权利、言论自由、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而东洋人以家族为本位,宗法社会一直未变,而宗法制度“一曰损坏个人独立自尊之人格,一曰窒碍个人意思之自由,一曰剥夺个人法律上平等之权利,一曰养成依赖性戕贼个人之生产力”。并认为,东方社会中的“种种卑劣不法残酷衰微之象,皆以此四者为之因”。3、西洋民族以法治为本位,以实利为本位,东洋民族以感情为本位,以虚文为本位。由此造成东西方民族的根本思想各成体系,社会文化发展迥然不同。[3]1-4

李大钊在《东西文明根本之异点》(民国七年七月《言治季刊》)一文中,认为“东洋文明主静,西洋文明主动是也”。东洋文明“为与自然和解与同类和解之文明”,西洋文明“为与自然奋斗与同类奋斗之文明”。“东人求治在使政象静止,维持现状,形成一种死秩序,稍呈活动之观则诋之以捣乱;西人求治在使政象活泼,打破现状,演成一种活秩序,稍有沈滞之机则摧之以革命。”并分析了东西文明之差别:“一为自然的,一为人为的;一为安息的,一为战争的;一为消极的,一为积极的;一为依赖的,一为独立的;一为苟安的,一为突进的;一为因袭的,一为创造的;一为保守的,一为进步的;一为直觉的,一为理智的;一为空想的,一为体验的;一为艺术的,一为科学的;一为精神的,一为物质的;一为灵的,一为肉的;一为向天的,一为立地的;一为自然支配人间的,一为人间征服自然的。”为说明自己的观点,文后节录了早稻田大学教授北聆吉的《论东西文化之融合》(《东方时论》第三号第六号)数段内容。其中提出:“自然之制服,境遇之改造为西洋人努力所向之方向;与自然融合对于所与境遇之满足,为东洋人优游之境地。此二者皆为人间文化意志所向之标的,吾人於斯二者均不可蔑视。”虽然东方人注重与自然的和谐,但是“其与自然融合一致之精神不过仅为少数人能知,自余之大多数殆为自然所征服。”“又为利用自然者所驱使。”东洋人“彼等不言人则与天则对立,宁依天则以演绎人则。东洋人一般之宿命观以从天命为道德之能事。”[3]4-18由上述三人的文章可以看出,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金子马治和梁漱溟在研究东西方文化时,均提出了为什么近代科学技术未能在东方,特别是在中国产生这一问题,而且也均从东西文化的不同侧面试图解答这一问题。

陈独秀和李大钊虽然未能明确提出这一问题,但是却致力于从思想与文明差别的角度对此做出解答。可以说,对于这一问题,东方学者觉悟在先,并做了许多先驱性的工作。

三、几点拙见

对“李约瑟难题”,梁漱溟在《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及其附录的几篇文章中,从民族文化的角度已作出很好的回答,这里再谈点个人看法。

(一)为什么不是“金子马治难题”或“梁漱溟难题”,而是“李约瑟难题”?从梁漱溟的《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书中可以看到,日本早稻田大学教授金子马治早在1919年即提出了为什么自然科学独成于欧洲人之手者、何以不兴于东方、何以不创于中国这一问题。梁漱溟在1920年也以几乎雷同的语言提出了这一问题。而李约瑟却是在20多年后对中国科技文化发生兴趣才发现并提出这一问题的。

金子马治和梁漱溟虽然很早就提出这一问题,但是在很长时期内并未引起学界重视。对此,可否从以下几方面考虑:

其一,这一时期正值军阀混战,不久后的“九一八事变”“卢沟桥事变”,加之西方科学技术和文化艺术大量传入,中国向何处去,如何解决西化与传统文化的融合与矛盾问题,十分突出,学界更关心的是新文化运动、救亡运动、实业救国,有更多的知识界人士投入到抗击日寇的战争中,已无暇顾及其它。

其二,梁漱溟的《东西方文化及其哲学》一文(演讲)及其附录的几篇文章,就当时学界的一般认识而言,对这一问题的分析已很深刻、很全面,似乎已经解决,没有再费精力和口舌的必要。

其三,这类问题在历史学界似乎不应成为一个问题,因为类似的问题太多了。如,同样是炼金术(炼丹术)为什么中国发明了黑火药而不是西方?为什么文艺复兴起源于意大利?等等。凡记述已逝去的事物兴衰过程的文字(书类)称之为“史”,科学技术本身是无国界、无族界的,其历史是记载各国各民族的科学活动与技术活动的经历的,具有全人类性。20世纪50年代以来,由于比较方法、数理方法引入史学研究,这类问题开始被提出并引起一些人的兴趣。显然,对这类问题的探讨,有助于我们从历史的、哲理的、逻辑的角度开展对相应问题的认识。

其四,多年来我们往往忽视自己的学术成果,而对外国人即使提出同样的问题就倍加重视,特别是像李约瑟这种名气很大的人。我们研究问题、写文章也总希望被外国人或外国杂志引用,不少大学规定博士论文必须参考多大比例的外国人的文章,似乎只有这样才算达到“国际水平”,得到“国际认可”。这有可能是不自信,也有可能是我们学术界教育界行政化的体现,从某种角度而言是缺乏学术鉴别能力所致。如是后者,则需要检讨我们近几十年学术和教育是否有欠缺。

(二)对“李约瑟难题”的解答。梁漱溟在论述东西方文化差别时指出,东西方人生的“路向”是不同的,这一点十分重要。中国人按自己的“路向”在15世纪前,曾创造出当时极为灿烂的科技文化,15世纪后也是在继续按此“路向”走,只是西方近代科学文化出现后,相比之下才显得中国“落后”了。这里有个比较标准问题,这里是以西方近代科学技术是“先进的”为标准的。

近百年来,工业化使全球的人利用西方不断发展的科学技术,去奋力改造自然,无节制地开采资源和能源,造成资源能源枯竭、环境恶化、人口倍增、贫富差距加大,更多的人因为就业失业问题而惶惶不可终日。东方与西方的人生发展“路向”,哪一个更符合自然与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呢?今天似乎到了需重新评价“先进”与“落后”问题的时候了。

那么,中国为什么未能产生像西方那样的近代科学技术,还可以从以下五方面来考虑。

其一,中国几千年的专制制度,是不可能产生近代社会,也不可能产生近代科学技术的。近代社会即资本主义社会的市场经济与农业社会的自然经济完全不同,资产阶级为获取更多的财富,鼓励工商业,鼓励科学发现和技术发明。但是中国到清末为止的专制制度,采取的是培育“顺民”的愚民政策,对民要“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老子:《道德经》三章)“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①贼,“思惟密巧奸伪益滋”之意,见王弼注老子《道德经》六十五章。;不以智治国,国之福。”(老子:《道德经》六十五章)民既无知又无欲,何得以创新?②对老子的这两段话,虽有人力图从积极方面去解释,但考虑其成书于封建专制勃兴的春秋战国时代,似应从当时的社会政治背景去理解,而且其后的历代王朝亦不乏焚书坑儒、制造各种文字狱,以“使夫智者不敢为也”。

其二,中国传统文化反对创造发明,“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老子:《道德经》二十九章)古代中国人在信仰上不像欧洲人那样创造拟人化的神来敬仰,主要是敬祖和敬天。敬天决不是崇敬“自然”,而是一种最原始的自然神崇拜。与具体的自然物(神)不同,“天”的琢磨不定更具神秘感,将一切自然与社会现象归之为“天意”,这样人就大可不必去追究其原因了,更无所谓什么科学研究、观察实验、逻辑推理。敬祖强调继承祖制,“凡言不合先王,不顺礼义,谓之奸。”(《荀子集解》卷三)农民起义胜利了,新王朝大都“因袭旧制”,这也是中国几千年专制王朝虽不断更迭,但很难向近代社会发展的原因。“敬祖”导致了社会改革的困难,“敬天”又可以将一切自然现象归之为“天意”,由此形成的迷信祖传、迷信权威、反对怀疑的习俗,更限制了人们思想和行为上的创新。

其三,自汉以来的儒教文化阻碍了科学研究和技术发明。儒教文化是被历朝统治者所宣扬的国家意识形态,是一种社会教化,倡导“孝悌忠信,礼义廉耻”,重人文轻工商,号召知识分子钻研儒学(孔孟之学),考取功名(秀才、举人、进士),入仕为官。发挥个性、研究自然或钻研技术,是不为上层社会所接受的,是属于旁门左道甚至大逆不道。作为举世闻名的中国四大发明的活字印刷术,也仅在非正史的《梦溪笔谈》中有段记述而已,再无文字可考。至于黑火药、指南针根本就弄不清是具体何人、何时、何地、如何发明的。

其四,由于东西方民族性的不同,造成其历史发展路径的不同。民族性恰如人的个性,有喜文的,有喜理工的,喜文的搞文有可能写出举世闻名的文学作品,喜理工的搞理工有可能有重大的发明发现。然而喜文的搞理工或喜理工的搞文,有可能一无所获,平淡一生。文艺复兴后,西方人所具有的财富欲望、冒险精神和宗教的激励与约束,①基督教教义在F.培根的解释与宣传下,焕发起欧洲人向自然进军的热潮,知识就是力量成为人所共知的真理。据《圣经》载,当上帝用洪水荡涤世间一切恶物,仅余挪亚方舟中的众物后,上帝告知挪亚和他的儿子:“你们要生养众多,遍满了地。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都必惊恐,惧怕你们;连地上的一切昆虫并海里的一切鱼,都交付你们的手。凡活着的动物,都可以做你们的食物,这一切我都赐给你们,如同蔬菜一样。”又说:“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因为神造人,是照自己的形象造的。”(《旧约》第九章,第1-6页)F.培根指出,“我们只管让人类恢复那种由神所遗赠、为其所固有的对于自然的权利,并赋予一种权力;至于如何运用,自有健全的理性和真正的宗教来加以管理。”(F.培根:《新工具》,商务印书馆,1986年,第113页)明示从中世纪被神学禁锢中解脱出来,但又处于迷惘中的欧洲人,应当积极投身于对自然的改造,向自然索取更多财富。是东方人所不具备的,而这恰是近代科学技术兴起于西方的民族性原因。

其五,西方近代的科学革命和技术革命有其三大源流,即古希腊的自然哲学(朴素的唯物论与辩证法,注重实验与逻辑推理)、阿拉伯的科学(数学、医学、光学、炼金术)和中国的技术(特别是四大发明:造纸术、印刷术、黑火药和指南针)。中国由于地域封闭,又有自己创立的独特而完整的文化意识,古希腊的自然哲学、阿拉伯的科学未能传入中国,即使传入也会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排斥,很难与中国传统文化融合。而中国传统科学恰恰缺乏的是符号化的数学、实验的研究方法、逻辑性的推理、破旧立新的发明创造欲望,这也许可以视作对“李约瑟难题”的又一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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