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有意思的人

蓝振元

今年春天因工作需要，接触了一位老教授，古稀之人却耳聪目明、手脚麻利，说话风趣和时下语境相宜，无落伍之感。我问他为何身体这么好，他说主要是心态好加上每天锻炼身体并按时休息，然后跟我谈起养生之道，说得很合我意，我们便聊得很投机。

在办公室我泡茶和他一起喝，问他爱喝什么茶，他说爱喝绿茶。我说你年事已高且身体清瘦，喝绿茶不太合适，而且这个季节更不宜喝绿茶，应该喝红茶或者普洱，当然观音也可以喝一点。他知道我对茶道有些研究，也掌握些技艺，就告诉我他平时的喝茶习惯。我告诉他喝茶不能一大杯茶喝到晚，不宜连续泡五六次直到没有颜色，这样对身体有害。还说各种茶对各人身体的作用，告诉他年老的人要根据季节和身体状况选择茶叶种类，否则不利于健康。他挺感兴趣，遂说跟我学习茶道。过两天，他真的跟我学起茶道来。为了支持他学习茶道，我对他表示敬意的同时，送了一个飘逸杯给他，目的是让他容易入门，尽快掌握基本方法以树立信心，而不要搞得太繁冗让人生畏。有天中午我请他吃饭，然后聊起做饭的话题，他问我对做饭是否内行，我说我下了十年厨房，技艺应该还可以，至少我们单位的同事评价挺高的。他发现我对做饭在行后，就说等他明年退休了就一心一意陪老伴买菜做饭，所以要认真向我学习如何做饭。我很惊讶，他七十多岁了竟然还在上班，我被他的精神感动了，十分仔细地向他传授我做白切鸡、煨排骨汤莲耦汤冬瓜汤黄豆汤的所谓技巧，他听得极认真，期间还不停地询问一些关键环节，就差没做笔记了。

我们交往几天，他对我说“你是个有意思的人。”我问他怎么个有意思法，他说：“你什么都知道一点，对什么都肯钻，完全不像有的人只知道自己的专业，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专业也说不清楚，而且你心态很好，我的外甥和你年纪差不多，是个画家，但他长大后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认真听我说过十分钟的话，每次来我家都是手机响个不停，老接电话，说着说着就走了，你竟然陪我说了这么久，而且听得很认真”。我说我是农村长大的，我父母亲都是农民，他们送我读大学不容易，现在他们每次来看我，我就谢绝所有的应酬，天天呆在家里让他们把我看个够，陪他们说话，无论朋友如何邀请我都不出门，然后让他们看我如何教儿子读书，我这只是习惯而已。

高兴之余老教授送我一本他自己的文集，并说我们一定成为忘年交。

夏天的时候，和同学一家人一起去摘葡萄，我们俩的小孩年纪差不多，期间聊起小孩教育的话题，内容涉及苏霍姆林斯基、马卡连科、蔡元培、陶行知的教育思想，说起李镇西、程红兵、杜郎口模式和崔其升校长，还说起老一辈教师于漪、钱梦龙。我和同学一家平时交往也不少，但我从来没有和他们聊过这方面的内容，所以同学那当高中老师的夫人听见我说这些觉得很惊讶，睁起大眼睛问我“对教育你怎么知道那么多、那么细，连崔其升和杜郎口模式你都知道。”我笑而不答。在他们看来，我一个农科院校毕业生，从来没有当过一天老师，竟然知道教育界这么多名家专家，知道他们的教育思想和管理模式，对专家学者们的一些名句脱口而出，简直不可思议。我说其实我只是想把孩子教育好，之前我对教育一无所知，没有办法教育，只好学习并掌握专业知识以后才能开展教育。同学的夫人说为了教育孩子你竟然研究教育并且做到这么细，你真有意思。

也许在别人看来，教化学的只要知道元素周期表、教物理的只要知道牛顿定律就够了，而我认为人在一生当中，只要你愿意什么都以可以学习，而且都能够学会，只要肯用心研究，花上八年十年功夫你就可能在某一领域成为专家。七十多岁的老教授都肯不恥下问跟我学习做饭、煨汤技术、学习如何泡茶，比起他我还这么年轻，有什么不可以学呢。没想到这几年因为爱好学的这些专业以外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竟然成了个有意思的人。

真有意思。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