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含情

杨春燕

时间似乎就是给人们描述各种情怀故事的一首歌，一幅苍劲古朴的画。到了明天，今天也许会成为过去的叙说。光阴犹如一碧如洗的蓝天下流动的白云，云朵顽皮可爱的样子时而像只天狗，时而又像月宫玉兔，一朵又一朵，沉醉于欢腾的广袤无际天空中。流逝的光阴里那些曾经的足迹，已经优雅地老去……

1989年暑假，与同为军旅人的伙伴一起行走于山东和大连。

山东省位于中国最大的半岛——山东半岛，地处东方，东有无垠大海，西为沃野粮仓。济南作为山东的省会城市，有着悠久的历史。它地处北京与南京中间地带，济南的街区特点不像北京那样横平竖直，而是曲里拐弯，七绕八折，最具为形象的代表就是东西镰把街，只因为这条街的形状活脱脱一镰刀把。

在济南逗留了两天时间内，给我烙下最为深刻印象的并不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闹市中由众多泉水叮咚而成天然湖泊大明湖公园里的人生第一道野外发现：椒盐蝉，也不是济南泉城路上深藏不露的大块羊肉入口浓香四溢的烤肉串，更不是大观园中口味独特粗粮细做的玉米面宫廷窝窝头，而是德国建筑大师赫尔曼菲菲舍尔设计的德式建筑：济南火车站。

这座曾经拥有远东第一火车站美名的建筑，因为和我的老家吉林黄旗屯火车站（现在为吉林西站），造型比较相仿，故而给我留下印象极为深刻。第一次认识济南火车站，其实是在一部老电影《大浪淘沙》中，仰望古罗马式十分高大的钟楼，钟楼的圆顶下，四侧皆为圆形的大钟，时钟按照北京时间在滴答滴答。仰望钟楼的每一处，那每一面墙上都错落有致地排列着细细长长的窗，非常奇特的造型。

火车站站内建筑均为拱顶。高大的两侧墙壁上，均嵌着拱形元素：巨大显赫的窗。大窗上的玻璃，一律采用色彩斑澜之略显富丽堂皇，豪华之气韵可见一斑。售票厅上方则为半圆形巨大的拱形窗，济南火车站售票员长的挺俊，略带点英武之气，济南至青岛的行程只拿到了夜间火车票，对于我谦虚谨慎的咨询颇有点不屑，也许就和这工作在历史名城还声名显赫的经典建筑很有点关系吧？

这座铜墙铁壁般的美好存在于1992年被拆除得荡然无存，一切辉煌成就嘎然而止，万幸二十多年后又得以恢复重建。济南老火车站的历史意义远远超过建筑本身：“建筑的灵魂在于它成为了历史载体，见证了清政府到民国转变，到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军管铁路，再到新中国成立！”济南老火车站早已成为了名副其实可以伸手触摸的立体历史意义上的教科书。

自济南火车站向西方向走去，可以寻觅到一处万紫巷商场的地方，据说这里也是德国人修建的市场，當年的代表符号就是电影里看到德国党卫军专用万字命名，老百姓把这里叫“弯字巷”，后来被日本人侵略占领，又把这里更名为心平市场，“弯字巷”更名为“万字巷”，全国解放以后，再次易名为“万紫巷”，走过历史的长河，济南这座磨难多多的城市，终究万紫千红总是春了！

破天荒第一次乘坐夜车济南奔赴青岛这座我从军了四年的城市，当列车缓缓驶入青岛站时，才清晨五点多钟，青岛火车站是仿欧式火车站，充满了异国情调。出得站来奔向不远处的海，恰与旭日东升火红火红的太阳撞个满怀，仿佛与远道而来的客人有约一样，在我们到达的那个瞬间，太阳公公轻轻的一跃而起，满身的灿烂辉煌，在碧波荡漾的蓝天碧海之上，挥洒着全部奔放的热情，这里是中国的东方，“日出初光先照”。相约1989，度过我们共同的节日——八一建军节！青岛，我们回来啦！

2500多年前，“至圣先师”孔子就曾经说过：“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山东自古就有“好客”的传说，山东人是圣人的后裔，又是人们心中的英雄好汉，山东人的好客与豪迈，足以使山东人在酒桌上立下了“公平打斗”的待客之道。为了逃离战友们热情豪爽的“碰杯为敬”，我悄悄地选择落脚于青岛海军航空学院卫生科情感至深的旧日好友秋波姐家中，秋波姐是地地道道的青岛人，嫁给南京籍的军人，算作南京媳妇儿。

山东的山，山东的水似乎有着一种神圣的力量。位于黄海之滨的青岛屹立着一座高峻挺拔的山脉，主峰海拔1132.7米，这就是享有海上第一仙山盛誉的道教名山崂山，满山山林密茂，岩石奇特，山洞众多，环境清幽。据文史记载，秦始皇曾亲临崂山，观蓬莱仙境，汉武帝也曾到崂山寻求长生不老仙药。也许是崂山的泉水才是真正的神仙之水吧？远扬中外美名的青岛啤酒，就是以崂山泉水和大麦做为主要原料制成，啤酒的颜色普遍为金黄色，口感俱佳的黑啤酒是近年来的新鲜出炉。在青岛，还有用崂山泉水酿造的青岛葡萄酒，更是很早之前就名声大噪，而女士香槟的魅力在于甜美之中，迷迷瞪瞪把我放倒在了餐桌上。

在崂山矿泉漫山遍野，可以说所到之处都可以看见泉水的清凉，随手掬一捧畅饮，让我们尽情享受到山有多高，水有多长的曼妙画卷，也再一次尽情享受到“上山容易，下山难”。站在山顶极目远眺碧波万倾的滔滔黄海，还有那山脚下的渔村，无比梦幻，无比惬意。在崂山山顶一侧有一处泉眼，明白人介绍这就是：原泉，也是崂山众泉眼中海拔最高的泉水，从海拔1000多米高峰流出，凌空飞舞，一波九折，形成一道极为壮观的瀑布，跌落之声，犹如波涛澎湃的潮水拍岸，故而得名潮音瀑。

昨夜的星辰，也许永远不会坠落。就在这方美丽的地方，1985年的五月间，航空学院在崂山活动的两个学员队遭遇到了突如其来山洪爆发，年轻帅气的山东长岛籍学员石健，为了救援山上的游客下山，将年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崂山瀑布激流暗礁之下。迅猛的瀑布积水成潭，潭水碧蓝清澈透亮，潭水又曲折而下，奔向了胶州湾，成就了青岛的又一名景：北九水，在青岛人的心里，北久水也是一条永远不会坠落的天河。

青岛的街道，大多是小路纵横交错，让你很难分得清楚东西南北中，小街顺着山势忽上忽下，蜿蜒曲折，在这里寻找方向一定是左或者右，不然就为上或下，绝对混杂不下东西南北的概念。而青岛老街上坡下坡的路面都为不规则的石板路，也就是青岛具有悠长历史烙有西欧印记，德国人占领青岛后带来的马牙石路，马牙石自然型似马牙，上面的纹路用来雨雪天防滑，因此在青岛老街区比较少见骑行自行车的行人。

当年青岛最热闹的商业街就是闻名的中山路，这是一条以孙中山先生命名的街道，也是青岛市最古老的一条商业街，长达约三里路左右，街道两侧的建筑即具备民族特色，又具有欧陆风情。中山路的一头，有一处美食云集极具烟火味道，“人”字形百年老巷的市井大院：劈柴院，提起劈柴院的地位，有如北京的老天桥，南京的夫子庙，八十年代末这里早已不见了说书和卖唱人的身影，只旺盛了各种美食云集的飘香。走进狭窄古色古香的劈柴院，堪比走进了上海的石库门一般挤挤挨挨，记得当年的劈柴院各色店铺主打还是以鲁菜和海鲜为主，包括各种小吃，其中最具特色的面食当属鲅鱼韭菜饺子。新鲜鲅鱼口感细腻刺少，在深秋初冬时节肉质更为肥美，鲅鱼在青岛还曾经有着女婿用作上门送礼提亲的说法，堪比南京风俗习惯男方上门去女方家提亲礼物四大样里面的那提子螃蟹。

在绵延美丽的中山路尽头呈现出的，就是闻名遐迩的青岛栈桥，远远望去，栈桥一座笔直修长深入海湾的桥，也是建于光绪年间的简易码头。每一年的台风季，浪高惊心动魄，一层层席卷而来，惊涛拍岸，水花腾空飞起，形成了青岛最著名景观——飞阁回澜。当年人们并未盛行旅游，海边的游客并不算很多，所以栈桥两边的护栏为锚链结构，那个年代没有围栏，也不收门票。栈桥一代也曾经是我的最爱，每每卫生科值完夜班白天休息，二话不说直接5路公交车奔中山路，手捧着一大肚瓶的酸奶，蹲在退潮后栈桥旁边的海滩上，寻找沙滩上小洞里的蛤蜊和沙滩上美丽的贝壳，也找寻着横行霸道的小海蟹逗弄，踩在海水中迎接浪花一朵朵的飞溅，潮起潮落，呼吸新鲜空气中那满满海蛎子味儿，享受着浪漫快乐的时光！

栈桥的名气和地理位置，俨然成为青岛最为重要的景观。在回澜阁对面有一座小岛，名为小青岛，因这座小岛形状似古琴，故而又名琴岛。上小青岛必须乘坐游艇，艇小浪大，随着海浪的起伏跌宕，大海蹂躏着五脏六腑，海军不一定不晕船，就跟青岛演员朱媛媛不会游泳照样套着救生圈泡海澡晒出脸蛋上的高原红一样，只当锤炼一颗坚强的心了。其实这座不大的海岛小青岛不仅仅是爱情的标志，更是进出胶州湾船只的重要标识。

月色朦胧，我们从黄台路自一条老街而下，顺着鱼山支路这条充满了古典洋气风韵十足的石路而行，就是青岛的小鱼山公园，这里是静静看海的最佳位置，黑嘘嘘的海面上远处有威武的军舰，还有渔船上的闪烁不定的灯光，那么的安详宁静，近处海水浴场中，大海的儿女们扎猛子，洗海澡，夏风习习吹过，月夜作证，礁石上白色贝壳印画成对海的依恋。琴岛上醒目地耸立着那座白色灯塔，繁星闪烁的夜空中的青岛海面上，塔楼里的灯光犹如红宝石一般，映照在幽蓝幽蓝深邃的海水深处，有诗描述此景：“茫茫海湾有红灯，时明时灭自从容，翠岛白塔沐夜色，翠屿飘灯传美名”——琴屿飘灯。

斑驳岁月如梭，再见青岛已是2002年的八一建军节前夕！

1984年，有这样两位大连人，词作者张藜和曲作者秦咏诚联手创作了歌曲《我和我的祖国》，歌曲一经著名歌唱家李谷一演唱红遍大江南北，也唱进了人们的心中，辽宁大连就此成为了浪漫之都，人们向往的魅力海滨之城。

告别青岛，沉淀青春战斗岁月静好！一路北上，畅游最美人间仙境”胶东半岛北端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为一体的蓬莱。到达烟台也是一个清晨，登上烟台山，领略独特北面临海烟台的夏日風情，来自太平洋的风经过胶东半岛丛山峻岭洗礼，亲临烟台的时候，似乎只留下一丝凉爽和轻柔，波澜不惊的海面上，拖着水红色日出那长长的倒影，无比柔媚，无比深情。傍晚时分，万家灯火通明，一片宁静与祥和之中，我们登上烟台至大连客船，首次坐上了海轮。

“我和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天蒙蒙亮的时候船到“东方明珠”，东北之窗——大连。下船上了码头，才站稳脚跟，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后脑勺下的台阶位置响起，原来是来接应的老战友大连的尹健早已码头候着呢！大连小伙尹健帅气，航校时期擅长的体育项目是中长跑，还参加过一次大连马拉松。我们仨兴致勃勃直接奔哈尔滨街43号去享用他家里早已备好的丰盛早餐，巷子口有一颗很大很大的歪脖子树，斑驳的树影洒落一地的音符。在大连的日子里我们落脚在位置极为方便老虎滩公园不远处的一套大宅子，和尹健的舅舅和舅妈乐呵在一块儿了。

大连最初是一个渔村，清政府软弱无能，1899年8月11日，沙俄颁布《暂行关东州统治规则》，将青泥洼这个渔村侵占定位为自由港，下辖3个区：老虎滩区、沙河口区、市街区。大连被视作一块肥肉，日俄战争爆发。

劳动公园也于1899年建成，当时市中心在中山广场，劳动公园被称为“西公园”。1905年日俄战争后，战败的俄军将旅顺和大连的租借权转让给日本。大连地区变为日本殖民地。劳动公园随着城市发展变成市中心，被称为“中央公园”。

1949年2万5千名大连职工义务劳动修复扩建劳动公园，于1949年10月1日建成此“劳动创造世界”碑。随后公园正式命名为劳动公园。

话说这个劳动公园整整120年历史，建于1899年（清光绪25年），不同于圆明园、留园、拙政园等皇家园林和私人园林，从建成那一天就定位于面向公众的大众公园。堪称中国公园界的鼻祖。

在大连的西岗区有着一条100年历史的俄罗斯风情街，就是当初俄国人侵占大连后兴建的第一条街道，现名为：团结街。整条街道有各种各样俄式欧式异域格调的塔式和尖顶建筑，算是大连挺特别的景点，原汁原味呈现出来历史的沧桑印记。

大连还有这样一片区域：济南街、七七街，望海街和山林街，里面有着一条全日式长长的的街道-南山日式风情街。街上日式茶馆，料理店和咖啡馆各种休闲场所，光别墅就有近百栋。整条街后来经过复建，成为大连比较热闹的街区，知名的大连冰灯游园会和赏槐会，以及后来的大连服装节，都在这条南山日本风情街举办。一条幽静又雅致的街道，成为了又一个历史教科书的佐证。

不得不提还有泾渭分明的黄渤海分界线，就在旅顺老铁山灯塔的下方，它与山东蓬莱为对角线，黄海和渤海的浪潮，由海角两侧交汇而来，黄海部分水是蓝色儿，西部渤海水则呈微微淡黄色的浑浊，涌在一起，神奇地形成了非常分明的水流，这里就是了大连独一无二的另外一个标志，也是外地朋友来大连必须去观赏的盛景。要论海鲜的口感，据说渤海海域水产更加鲜美一些，大概渤海的水变黄是因为黄土高原上带下来的土比较肥沃，矿物质也多了吧。

海天之间自由徜佯，任何一座城市，任何一方土地，一定会有自己特色的美食，足以让你留下深刻的印象。在大连一周多，我们遍尝咸鱼饼子、大连焖子，还有各种扇贝，也有南京还没有的牛肉饺子，还有那号称自古大连一绝就着大葱，卷着面饼吃有滋有味的虾酱，在大连，虾头酱还作为炒菜的佐料提鲜。但是最为让我感到惊讶，最具大连味儿的美食当属难得一见紫海胆。

大连的海产，种类很多，也享有盛誉，很多海鲜面生认不得姓氏名谁。但是大连人最为讲究的却是生吃“刺锅”，也就是紫海胆。当地漂亮潇洒的女子就那么随意掂着小勺挖起金黄色的海胆黄，谈笑风生，送入口中，跟吃冰淇淋一样的感觉。我犹豫了好几秒，终究没有生吃海胆的勇气，自我安慰需要高级一回，毕竟紫海胆南京见不到，也算名菜。于是乎搞来几只浑身带刺的紫海胆，回到老虎滩旁边大连海军舰艇学院的住所，找到了两把刀插入海胆中，裂开后，扒拉出来不多的黄，下油锅炒熟后再加入两只鸡蛋和干饭，少许葱花和盐，做一海胆蛋炒饭，也算心满意足时尚了一把。

岁月蹉跎，惊蛰之后的春日在明媚阳光下扬起生命的光芒！

尘世所有相见与离别，都值得感恩。回首处，昨日依稀如梦。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