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流失与重构
2020-01-07秦程节
秦程节
“话语权”,源于“话语”与“权”的叠加,从语义的层面来看,一般指称为一种言说的资格、权利和权力。法国社会学家福柯认为“话语即权力”(1)许宝强、袁伟:《语言与翻译的政治》,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第21页。,在有话语的地方就有权力,掌握了话语也就掌握了权力。美国政治学家汉斯·摩根索将其解释为“人支配他人的意志和行动的控制力”(2)汉斯·摩根索:《国家间政治:权力斗争与和平》,徐昕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第30页。。话语权与意识形态密不可分,“话语‘说什么’‘怎么说’‘以什么身份说’,即它的内容、形式和倾向都映射着权力,而这种权力关系的系统再现,则成了意识形态”(3)李兰芬:《我国道德话语权的现状及其对策建议——基于苏州企业家的调查》,《哲学动态》2008年第9期。。正是意识形态与话语权之间这种内在的密切关联性,使众多学者认为争夺“话语权”是掌控意识形态领导权的主要手段:“话语权越大,意识形态领导权越强;话语权越小,意识形态领导权越弱。”(4)胡伟光、周全华:《论话语权与意识形态领导权》,《中共福建省委党校学报》2019年第3期。当今中国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顾名思义,是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凭借自身理论特性和优势地位,拥有解释、规范和引导社会心理和舆论走向的资格与能力。从思想内涵而言,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不仅强调话语建构中的资质与资格,更强调话语传播中的支配力和影响力。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正处在“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历史交汇期的“新时代”,前进的道路上我们正进行着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面临的挑战和困难前所未有。网络空间亦然。随着传统传播权力格局的消解、多元话语主体的强势崛起,以及网络社会思潮的渗透和相互较量,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空间不断被挤压,逐渐陷入“失声”“失踪”“失语”以及难以建构和认同的话语困境。因此,重构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巩固和壮大主流思想舆论,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的主导权、主动权,已成为新时代我国意识形态领域建设的重大课题。
一、 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当代价值
当前,“社会思想观念和价值取向日趋活跃,主流的和非主流的同时并存,先进的和落后的相互交织,社会思潮纷纭激荡”(5)《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28页。。所有这一切表明,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已成为刻不容缓的当务之急,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党中央强调,意识形态工作是党的一项极端重要的工作,能否做好意识形态工作事关党的前途命运,事关国家长治久安,事关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
(一) 维护国家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的重要保障
网络意识形态安全,是指一个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空间“相对处于没有危险和不受内外威胁的状态,以及保障持续安全状态的能力”(6)《总体国家安全观干部读本》,北京:人民出版社,2016年,第115页。。网络空间既是亿万民众共同的虚拟家园,也是多元复杂意识形态较量的话语场,各种话语力量都致力于通过对异己思想观念进行批判、回击来为自身辩护,通过意识形态的知识生产、信息传播获得网络空间的话语权。一段时间以来,网络空间中的“中国威胁论”“中国崩溃论”“社会主义终结论”甚嚣尘上,新自由主义思潮、民粹主义思潮、历史虚无主义思潮等接踵而至,对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进行恶意攻击、诋毁和消解。在此背景下,我国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面临着日益严峻的生存挑战。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互联网已经成为舆论斗争的“主战场”,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变量”,“在这个舆论斗争的主战场上,我们能否顶得住、打得赢,直接关系我国意识形态安全和政权安全”(7)《习近平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103页。。因此,新时代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问题值得高度重视,只有牢牢把握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才能赢得主流意识形态主导权,最终获得思想领导权。如果主流意识形态在网络舆论场中失语或旁落,那么必然危及国家主流意识形态安全。
(二) 型塑网络空间公共理性精神的现实需要
网络空间是以数字化为本体和表征的符号性存在,是传统社会空间在信息技术条件下的衍生和嬗变。网络空间因其具有开放性、平民化、无边界、匿名性等特点,为原来“沉默的大多数”提供了“观点的自由市场”,助长了草根阶层的权利意识和表达欲望,“网民们的表现欲、想象力、自我意识和深层诉求都能够在网络中得到淋漓尽致的表现和书写”(8)陈纯柱:《网络语言的生成、价值和特征研究》,《重庆邮电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第3期。。于是,诸如群体极化、网络暴力、反权力话语等非正常权利表达和非理性情绪宣泄弥漫于网络空间,“在网络论坛上,激烈言辞、非主流观点的扩散,对主流意识形态形成冲击”(9)杨文华:《网络论坛的“有限公共性”对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冲击》,《大连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4期。,一些不良网络社会思潮“利用大众的非理性情绪,散布各种危害党和国家形象的‘病毒信息’,引发人民对马克思主义及社会主义制度的怀疑”(10)杨永志、吴佩芬等:《互联网条件下维护我国意识形态安全研究》,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15年,第40页。。置身于各种复杂意识形态的网络舆论场中,如果失去正确的价值引导和理性批判思维能力,受众极易陷入“集体无意识”的盲从状态,除了极端轻信外再无别的可能。正如卡普费雷所言:“当公众对一切都无法相信时,那么他们就会相信一切。”(11)让-诺埃尔·卡普费雷:《谣言——世界最古老的传媒》,郑若麟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第84页。因此,网络空间呼唤公共理性精神的回归,“具有公共理性精神的公民网络话语表达是在公共利益和社会公正这样一个框架下进行的,具有相互理解、信任、合作、理性参与、有限度的干预他人等特征”(12)施从美、江亚洲:《应对民间网络话语权膨胀的政府治理困局及其破解》,《江苏社会科学》2016年第4期。,有助于网络受众以理性约束激情,以责任意识规范权利表达。型塑网络空间公共理性,必须争夺主流意识形态网络话语权,因为“意识形态是人们在虚拟空间回归价值属性、进行价值判断的坐标轴,是虚拟空间的价值灵魂”(13)王涛、姚崇:《网络虚拟空间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传播及其建设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只有通过强有力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引导,促使公众遵守和恰当运用合乎网络公共生活的准则,形成基于公共理性基础之上的共同认可的价值观和行为规范,方能将受众置于网络空间命运共同体的自由王国之中。
(三) 提升国家网络文化软实力的必然选择
“软实力”是相对于传统经济、军事、科技等“硬实力”而言的,美国学者约瑟夫·奈将其界定为“通过吸引的手段而不是强迫或收买的手段从而达己所愿的能力”(14)约瑟夫·奈:《软力量——世界政坛成功之道》,吴晓辉、钱程译,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年,第2页。。当今世界,各国越来越重视文化软实力建设,并将其置于国家发展战略的核心与优先地位。由于网络文化软实力建设的核心与灵魂是意识形态建设,因此“世界上各种文化之争,本质上是价值观念之争,也是人心之争、意识形态之争”(15)《习近平关于总体国家安全观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8年,第106-107页。。也就是说,决定文化软实力发展方向和性质的是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力与号召力,谁能赢得意识形态话语权,谁就能在网络文化传播中占据文化发展的战略制高点,获得议程设置权、主导权,从而在文化软实力竞争中占据更多主动权。当前,我国文化软实力建设能力和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传播能力还不强,与在经济、科技等硬实力方面所取得的骄人成就相比还很不匹配,存在明显的落差,表现在:“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在国际上的声音还比较小,还处于有理说不出、说了传不开的境地”(1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46页。。在网络空间,我们还没有完全建构起与自身网络大国地位相称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和传播体系,在网络话语权争夺方面还没有足够的“定义权”“话语权”“议程设置”的机会,谓之话语“贫困”亦不为过。面对西方“话语霸权”和网络不良社会思潮的话语攻击,主流意识形态尚缺乏一套严整的解释框架体系,要么因“语力”不足有理说不出,陷入“话语贫困”状态,要么陷入“说了没人听”“听了传不开”的“失语”“失声”状态,极大地抑制了我国网络文化软实力的提升。
二、 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流失及呈现
网络为人们提供了思想与观点分享交流的新型话语平台,同时,各种思想与观点在这个高度自由开放的平台上竞相发声,也给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带来了海啸般的冲击,导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不断流失。
(一) 网络信息碎片化冲击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权威性
意识形态权威性是指“生活在特定国家的民众对国家主流意识形态不怀疑而接受,或者是产生了怀疑并不反抗”(17)杨嵘均:《论网络虚拟空间的意识形态安全治理策略》,《马克思主义研究》2015年第1期。。话语权威性的建立与维系对任何一个主权国家来说都至关重要,但“权威基于信息控制”(18)约书亚·梅罗维茨:《消失的地域:电子媒介对社会行为的影响》,肖志军译,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 2003年,第151页。,“谁掌握了信息,控制了网络,谁就拥有了世界”(19)阿尔温.托夫勒:《权力的转移》,北京:中信出版社,2006年,第32-33页。。传统主流意识形态的发布主体是精英阶层,主要话语场是报纸、杂志、广播、电视、门户网站等大众媒介,他们通过对大众传媒信息资源和话语表达渠道的占有和垄断,运用议程设置和信息把关就能轻松掌控整个舆论场的话语权,建构起“舆论一律”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威。然而,网络空间的信息碎片化,打破了大众媒介一统天下的局面。其一,由于话语权泛化,受众的话语表达权得到空前加强,由此造成了普罗大众海量信息的随意发布,各种草根声音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并肆意传播。这种裂变式的传播格局必然导致网络言论生产和传播的离散化和去中心化。由此,“传统权威媒体传播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空间被各种媒体分割,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体系也被各种媒体话语分割为话语碎片”(20)何小勇:《媒体融合背景下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提升》,《东岳论坛》2018年第8期。,导致话语主体权威性衰落。其二,在信息碎片化传播语境中,网络自媒体被赋予了强大的反权威等解放性文化力量,导致主流意识形态的完整叙事日益被解构,取而代之的是多样化和异质性的各种小叙事。“小叙事”主张肢解权威,化“整”为“零”,以短平快的方式描绘零散、琐碎的话语图景。如此一来,随着主流意识形态权威话语不断被消解,其所代表的价值引领力必将呈现钝化状态。其三,在互联网空间,网络信息发布者大都乐于哗众取宠,为博取“注意力效应”,造成“被关注”和“哄动”效果,其所传递的信息往往断章取义或以偏概全,极少涉及宏观的深层次思考,其结果是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表达所彰显的具有主题性、规范性、连贯性和统一性的宏大叙事日益呈现“被遮蔽或被裁剪”状态,造成信息传播的窄化和受众认知思维的碎片化,导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原有的“魅力”权威渐趋虚化。
(二) 网络话语平权化消解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中心地位
在传统舆论空间,主流意识形态传播主要基于一元化话语传播格局,遵循自上而下、由点及面的线性与单向的意识形态传播图景,授权信息发布者拥有绝对话语权。然而,由于网络技术赋权,人人都有麦克风,权威主流媒体“一锤定音”的话语主导地位正在被打破。首先,网络话语平权化赋予任何网络参与者都具有平等的话语表达权利,“人们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复杂的虚拟环境中,轻松克服传统话语表达的重重障碍,谁都在说、谁都想说、谁都准备说”(21)李万平:《微时代高校主流话语权威的消解与重塑》,《北京化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2期。。话语权的分散转移导致话语中心的弥散化,人人皆是“话语中心”和“传播基站”,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中心地位不复存在。其次,话语主体分散下沉与言论表达的去中心化,营造出一个个碎片化的多元话语场,带有不同思想倾向性的话语主体竞相发声,不再接受被一个“统一的声音”定义是非对错。在此背景下,主流意识形态的“元叙事”正不断被漠视、拆解、篡改,要么被碎微话语深度消解,要么因话语理解和认知障碍而无法落地,趋于落寞和寂静无声。最后,在多元话语的狂欢盛宴中,“草根”的天然叛逆性形成了对权威话语的挑战与抵抗,特别是一些对主流意识形态认同存有偏见的网络“愤青”和别有用心者常以情绪化和非理性姿态异化网络舆论,各种或明或暗地包含着颠覆性的去意识形态话语充斥于网络空间,使原有的主流意识形态的调控力和引导力面临着极大的困难,其结果是,传统主流媒体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人们对于传统话语中心的倚重也因之受到彻底颠覆。
(三) 网络表达泛娱乐化稀释主流意识形态话语阐释力
“阐释”聚焦于对象的理解与解读,目的是获得“意义”。长期以来,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大多关注文本的理论阐释,偏重于宏大叙事的规范性解读。随着社交媒体时代的到来,传统媒介主导的“阐释年代”已经逐渐让位于以图像电子媒体为中心的“娱乐化时代”。在网络空间,“一切公众话语都日渐以娱乐的方式出现,并成为一种文化精神。……其结果是我们成了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22)尼尔·波兹曼:《娱乐至死》,章艳译,山东:中信出版社,2015年,第4页。。“泛娱乐化”话语表达将“娱乐”视为最高的价值准则,以视觉感官刺激和满足替代对价值和意义的深刻追问,拒斥严谨的理性思考和富有逻辑的辩证思维,呈现出娱乐之上、娱乐至死的颓废倾向,这不仅导致娱乐本身所具有的休闲价值与审美意趣的丧失,而且体现为一种不良思潮对人们精神思想和价值理念的僭越与消解。“网络拟态空间‘娱乐化’是网民‘求趣’心理的主位诉求,它消解着相对‘正式化’‘严肃化’的主流意识形态”(23)朱丽萍、张林、蒲清平:《网络拟态空间的意识形态治理路径》,《重庆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2期。,使“传统的文化叙事、价值话语格局被‘娱乐’所震荡和冲击,整个社会的文化话语、价值话语在很大程度上因此被重构”(24)黄一玲、焦连志、程世勇:《网络“泛娱乐化”背景下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认同培育》,《湖北社会科学》2016年第11期。。
(四) 网络圈层化传播弱化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引导力
网络圈层是网络用户因价值观而聚合,以兴趣点而分众,根据交往关系的亲疏远近形成的一个具有网络层级架构的网络交往聚合体。作为一种新兴文化传播现象,网络圈层以“己”为中心,遵照“差序格局”分布,只有与“己”关系密切的才能跻身于核心圈层。网络圈层化传播虽然不成系统,但它给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带来的消极影响却是显而易见的。首先,网络圈层一般是个体根据共同的兴趣爱好而形成的网络趣缘群体,因而只有圈层成员所关注的信息才能够进入信息圈层中,其他信息则基本上被屏蔽于圈层之外,久而久之,会将自身桎梏于像蚕茧一般的茧房中,形成“信息茧房”效应,造成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空间的挤压,辐射范围收窄,难以有效传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现在“很多人特别是年轻人基本不看主流媒体,大部分信息都从网上获取。必须正视这个事实”(25)中央文献研究室:《习近平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4年,第83页。。其次,网络圈层空间相对私密和封闭,信息的传播和舆情的发展有自己的私密通道,圈层的相对“安全感”使得个体在“圈层”内能尽情释放和展现真实自我。然而,恰恰是由于圈层的信息封闭性造成了信息监控盲点,给异见声音传播与扩散敞开了大门。在圈层世界里,文化“偷猎”现象盛行,信息管控难度加大,“那些与主流意识形态不同或相悖的舆论,最易受到转发和追捧,瞬间就可能惊涛骇浪,难以掌控”(26)李丽:《大数据时代的意识形态话语权:挑战及应对》,《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4期。。倘若任其发展,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非理性的舆论气场,触发网络群体极化,使主流意识形态面临着最直接的“暴力攻击”,从而弱化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引导力。
三、 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重构及其话语策略
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流失,给主流意识形态的网络传播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和挑战。因此,重构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维护国家网络意识形态安全,迫切需要借鉴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思维,通过提升话语供给质量和水平、活化和创新话语表达方式、强化话语传播效能、净化网络话语生态空间等综合治理,不断提升主流意识形态的话语凝聚力、影响力、支配力和渗透力,实现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回归和超越。
(一) 丰富话语内容,提高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供给水平
马克思指出,理论只要说服人,就能掌握群众,而理论只要彻底,就能说服人。审视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的流失,一个不容忽视的重要影响因素就是话语内容供给乏力与供给失语,即说服力不强,穿透力不深,亲和力不够,“高水平成果不多”(27)《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28-329页。。为此,需要积极运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思维,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提升主流话语体系的供给质量和供给水平。其一,着力推进话语体系的守正创新。所谓“守正”,就是要坚守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的中心地位和内在品质,以马克思主义话语理论建构中国话语体系,“用经典涵养正气,淬炼思想、升华境界、指导实践”(28)习近平:《在纪念马克思诞辰20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北京:人民出版社,2018年,第25-26页。。只有运用马克思主义“批判的武器”检视和批判网络舆论场中的各种非马、反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才能建构起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吸引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才能赢得自身的话语权。“如果在意识形态领域不能巩固马克思主义的指导地位,东一个主义、 西一个主义,在指导思想上搞多元化,搞得五花八门,最终必然由思想混乱导致社会政治动荡。”(29)《江泽民文选》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228页。所谓“创新”,就是要善于运用知识再生产,着力打造融通中外的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构建具有中国特色、中国风格和中国气派的话语体系,用中国话语讲述中国精彩故事。这就要求在众声喧哗的网络舆论场中,我们必须善于将主流意识形态的理论话语、学术话语同受众的日常感性话语、网络流行语紧密结合并有效转化,寻求话语共性,发挥“话语间性”,提升主流意识形态价值自洽性和释疑性。其二,必须增强话语主体的问题意识。问题是时代的声音,决定着意识形态话语的有效性。从根本上说,检验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生命力,不在于彼岸超验的“纯粹意识”,而在于其始终关照现实的“问题意识”。因此,提升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必须理论关照现实问题。只有积极回应网民正当利益关切和内心困扰,才能在解疑释惑中展现主流意识形态的说服力和理论魅力。否则,“意识形态若不能及时回答时代的难题和群众的拷问、无法解释现实中与理想社会状态相去甚远的症结弊病,便会让人们在困惑不安中失去了对社会主义意识形态的信心”(30)王涛、姚崇:《网络虚拟空间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传播及其建设研究》,《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年第2期。。其三,必须汲取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精神养分。优秀传统文化是产生生动话语的不竭源泉,也是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内容的重要思想来源。“在意识形态话语中,如果借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丰富表达,往往可以将深奥的理论通俗化、晦涩的讲解大众化。”(31)换晓明:《构建我国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的路径思考》,《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8年第3期。。因而,应当重视和萃取优秀传统文化精华,推动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以此培植新的话语构成元素,打通契合优秀传统文化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表述,为实现主流话语意义的建构与重构奠定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二) 活化话语方式,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感染力
重构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必须活化话语表达方式,将理性的内核与感性外壳有机结合起来,努力实现主流意识形态的政治话语和学术话语的大众化、生活化。首先,要善于将理论话语表达“转译”成感性话语表达。当代中国主流意识形态话语体系具有完整的叙事性和严密的逻辑性,属于话语体系的“高级”形态,其话语本身的高度概括性和凝炼性影响着网络话语权的建构和巩固。因此,需要从日常生活的向度入手,依据不同的话语对象、话语介质、话语语境采用不同的话语策略、话语风格,进行灵活的话语转换,化严谨抽象的文本叙事为受众喜闻乐见的生活叙事,不仅“晓之以理”,更要“动之以情”,增强话语的感召力和感染力。其次,要化独白式话语表达为对话共情式话语表达。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强调,“人类社会生活不是一个人的‘独白’,而是交流。不是封闭式的自我言说,而是开放的对话”(32)王慧:《我国主流媒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舆论场建设研究》,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6年,第123页。。在网络空间,由于传播者与受众之间的身份平等性已然形成,主流意识形态“高姿态”的传统话语传输方式已经显得不合时宜,需要因事而化、因时而进、因势而新,针对不同主体的话语表达要相应地采用分层教育和差异化引导的策略,实现平等、多元、互动的主体对话模式转变,运用平等对话的言说方式,积极同“异质话语”进行平等对话,提高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有效性和针对性。最后,不拘一格实现网络流行话语的灵活借用。网络流行语作为一种时尚的话语表达,具有极强的价值承载功能和意识形态传播功能。有别于传统语言习惯,网络流行语“表达生动形象,诙谐幽默,让原本平淡无奇的语言表述充满了人情味,拉近了人与人之间心灵沟通的距离”(33)曹宣明:《青年网络流行语解读与思考》,《当代青年研究》2011年第1期。。近年来,网络流行语日益受到官方主流媒体的关注和使用,如“洪荒之力”“蛮拼的”“点赞”等网络流行语纷纷进入官方话语体系,体现的正是“中央改变话语传播策略的一个缩影”(34)叶虎:《微传播环境下我国网络流行语论析》,《现代传播》2016年第7期。。应该说,实现网络流行话语的灵活借用,必将有利于改变主流媒介规整有序的话语表达形象,形成一套与网络表达相近的灵动、有趣的话语模式,“既能吸引公众对公共议题的关注,实现议程设置,也能通过促进公共对话来动员舆论,实现社会治理”(35)周妍:《网络流行语的文化批判与话语分析》,《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这对于重构网络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权和主导权来说无疑具有重要启发意义。
(三) 提升传播效能,强化主流意识形态话语的引导力
一是以分众化传播加快构建网络舆论引导新格局。分众化传播相对于大众化传播而言的,是传播者基于目标受众需求的差异性实施特定信息和服务的精准传播。分众化传播强调以满足受众需求为中心,关照不同受众群体的利益诉求,通过传播的“精准化”和“定制化”,可以获得更好的传播效果。因此,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传播要主动适应分众化、差异化传播趋势,科学细分受众,按需甄选内容,优化传播方式,加快构建网络舆论引导新格局,扭转主流话语影响式微的不利局面。二是发挥网络意见领袖正能量。就网络空间主流舆论传播主体而言,网络新意见领袖群体的作用逐渐凸显,他们“往往能左右互联网的议题,能量不可小觑”(36)《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25页。。为此,我们需要充分发挥意见领袖在主流话语引领中的示范效应。一方面,加强舆情分析,把握设置议题权,通过充分利用社交媒体寻找“共同关注”的新闻事件和热点问题来设置并主导议程,理性引导网络舆情的正确传播。另一方面,通过官方主流媒体与大型自媒体平台合作,遴选和培育一批认同主流意识形态的民间网络“推手”,为网络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注入正能量。三是打造媒体融合发展的话语平台。“媒介即意识形态”(37)郑元景:《当代我国网络意识形态话语权的变迁与重构》,《社会科学辑刊》2015年第6期。,大众媒介“通过塑造大众,给争论下定义,提供参考术语,来分配注意力和权力”(38)斯蒂文·小约翰:《传播理论》,陈德民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第575页。。因此,整合媒介资源,打造媒介融合发展的话语平台,是提升主流意识形态传播力的有效途径。当前,以权威媒体为代表的官方舆论场与自媒体为表征的民间舆论场正在互融互通和正向转换,形势喜人。今后应进一步加强引导,在更宽的领域和更大的孔径上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和融合发展,发挥全媒体传播的功能和优势,打造体现网络民意最大公约数的“公共声音”,以此实现不同舆论场的共融共通。
(四) 净化网络生态,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语境保障力
新时代背景下,网络空间是我国争夺意识形态话语权高度关注的话语语境。“网络空间天朗气清、生态良好,符合人民利益。网络空间乌烟瘴气、生态恶化,不符合人民利益。”(39)《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36页。因此,提升主流意识形态语境保障能力,必须净化网络生态环境,使互联网这个最大“变量”成为主流意识形态有效传播的最大“增量”。第一,敢于对网络话语出格行为“发声亮剑”。严密防范和抑制网络话语出格行为,遏制和消除不良意识形态供给。“对那些恶意攻击党的领导、攻击社会主义制度、歪曲党史国史、造言生事的言论,一切报刊图书、讲台论坛、会议会场、电影电视、广播电台、舞台剧场等都不能为之提供空间,一切数字报刊、移动电视、手机媒体、手机短信、微信、博客、播客、微博客、论坛等新兴媒体都不能为之提供方便”(40)《习近平关于社会主义文化建设论述摘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17年,第28页。,必须进行坚决的斗争。第二,建构网络空间中的核心价值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作为当代中国的主流意识形态,是当代中国精神的集中体现,凝聚着全体人民共同的价值追求,理应成为网络空间治理的重要价值准则。为此,在尊重差异、包容多样的基础上,“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人类优秀文明成果滋养人心、滋养社会,做到正能量充沛、主旋律高昂”(4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337页。,切实发挥网络德治对网络多元话语力量的整合和引领作用。第三,强化对网络空间的话语治理。互联网不是法外之地,“网络空间同现实社会一样,既要提倡自由,也要保持秩序”(42)《习近平谈治国理政》第2卷,北京:外文出版社,2017年,第533页。。一方面,要完善互联网信息内容管理、关键信息基础设施保护等法律法规,确保互联网可管可控。另一方面,应努力提升网民媒介素养,引导他们恪守网络伦理道德规范,明晰网络自由的权利和边界,养成网络自律意识,努力实现现实人格与虚拟人格的统一,以此构建良好的网络运营秩序,实现网络空间主流意识形态的有声有序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