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君子 温其如玉 ——南昌大学哲学系杨柱才教授采访记

向薛峰

继往圣之绝学，承儒宗之正脉

向薛峰：您认为周敦颐在中国思想史上的地位应是怎样的？

杨柱才教授：周敦颐是宋代理学的鼻祖，是道学宗主，从周敦颐本人及其著作来看，周敦颐实际的志向是继承孔子的学说，《太极图说》《通书》等著作很好的结合了中庸之道，周敦颐的学说是在继承儒家经典的基础上创新性发展的学说，周濂溪已经超越了汉唐有意模仿的阶段，进入了哲学性的原创时期，即使抛开其他不论，周敦颐“孔颜乐处”问题的提出亦足以奠定周敦颐在中国哲学史上的地位，周濂溪对于整个北宋以后学术思想的发展以深远重大的影响，即使在学术研究越来越深入的今天，周敦颐依然是一座无法绕开的高峰。

向薛峰：我们应该如何理解宋明理学是在吸收佛道思想的基础上形成的新儒学？

杨柱才教授：宋明理学是在三教融为一体的历史背景下建立的，三教交融、三教合一的现象是一种客观的历史事实，对佛道吸收在北宋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文人士大夫都会接触佛道。在这种情形下，有的学者以复兴儒学为中心来吸收佛道思想，并不是将主体精神转移到佛道上去，其目的是为了更好地促进儒学的发展。

自我完善，推陈出新

向薛峰：您怎样看待理学是儒家思想的进一步哲学化、思辨化、体系化？

杨柱才教授：儒学的哲学化、思辨化和体系化，是通过比较得出的，从先秦再到汉唐，儒家的学说相对佛道来说，在形而上的系统上、哲学的建构上显得比较薄弱，先秦儒家更在乎现实秩序的构建，那么在宇宙观和本体论上就显得不足，在这种情形下，吸收佛道就是一个主观意识上的直接促进、刺激儒家学者思考怎样建立儒学形而上的体系建构，比如周敦颐的《太极图说》就是宇宙论的建构，亦含有部分本体论的思想，同时，张载的《正蒙》，二程关于“理本论”“天理论”等都是对儒家哲学的一个建构，再经过朱熹发展，儒家哲学化基本得以建立，在这个过程中同时达成了思辨化和体系化。

向薛峰：宋明理学在哲学高度上的自我完善对儒学本身的发展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杨柱才教授：儒学的自我完善是在回归原典的基础上向前发展，是对经典本身的推陈出新，形成对经典新的理解、新的诠释，在这个意义下，不能说理学就是一种全新的思潮，实际上是一个扬弃的过程，推动了儒学适应时代，向前发展。

地域文化的大视角，个案研究的小切口

向薛峰：您是江右儒学主要学术带头人，您认为应该怎样理解地域文化研究的概念？

杨柱才教授：江右是一个地域上的概念，各省也都会有一个地域性的背景，当然这只是提出研究方向的一个参考依据，围绕地域范围来做重点研究。作为学者，不能自我限制读书的范围、思考的范围和研究的范围，当然应该更加宽广，但从实际来看，有着诸多制约，那么这种地域性划分可以让研究更加集中。

向薛峰：您认为什么是地域文化研究超越地域和时代限制的价值之所在？

杨柱才教授：大的思想家、重要的著作不能说仅仅就在某个地域范围内有影响有价值，这是我们要有的一个自觉意识。从地域来讲，可以通过地域来划分人物或者流派做研究，但也不能够完全说就只是地方性的思想、地方性的知识，这里面有一个地方性知识思想与普遍性知识思想相关联的问题。强调地方性知识具有普遍性，有种普世的价值，这当然有一定的道理。但同时需要看到，儒学追根溯源还是先秦孔孟，所以文化从根源上就存在着共性，总结地方性的特色最终还是要回到更大视角的把握中去。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超越地域性的知识思想是占据主导地位的，这也是地域文化研究有其超越地域和时代限制的价值所在。

地域性研究相互促进， 形成整体研究的学术进步

向薛峰：您怎样看待“濂洛关闽”四地联动研究的价值？

杨柱才教授：濂洛关闽原本是个历史概念，有学派和地域双重意蕴，其影响是普遍广泛的，又有着相互的关联交融。因为思想流派复杂、代表人物多，所以研究各有侧重这也是合理的，通常对于大型综合性的研究比如濂洛关闽，个人难以进行“覆盖式”研究，不可能面面俱到。那么地域性研究相对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从无形之中就起到一个分工合作的作用，大家看起来是在各自做自己的研究，有着某种分割性，但实际上也做出了本身特殊的贡献，从局部个案研究进行突破，推进学术研究的整体发展。而研究团体之间又总会有交流，形成学术上的密切互动，相互影响、相互促进，从不同的方面进行突破，最终完成研究，丰富中国传统历史文化思想的研究，推进、加深、拓宽研究，全方位、多层次、宽领域的形成对研究对象整体的把握，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也正是濂洛关闽四地联动研究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