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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品牌建构与社会文化价值探析

2020-01-07焦素娥赵阳华

关键词:星球大战科幻电影文化

焦素娥,赵阳华

(信阳师范学院 传媒学院,河南 信阳 464000)

在当下,电影的衍生作品或者续集为“剧本荒”的电影市场注入了巨大的发展动力,最典型的案例就是《星球大战》系列。这个目前已经拍摄了8部正传2部外传的系列电影,以其跌宕起伏的剧情和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以及非凡的视听效果,构筑起了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影像世界,在历经41年的不断发展中,在变与不变中反复摸索式前进,实现了电影品牌价值的构建和延续。

从原创电影出发,《星球大战》系列电影跨越多种媒介叙事,由这个庞大的故事体系衍生出不计其数的小说、漫画和游戏,这些作品里的世界被统称为“星球大战衍生宇宙”(Expand Universe,简称EU)[1]。可以说,“星战”小说、漫画和游戏三者联动使得星战故事得以相互衔接,自圆其说,构建了相对完整的社会模型,并形成了关联产品的互动、衍生和传递。同时,《星球大战》系列的起源及发展,经历了文化输入——改编——输出的过程,通过电影及相关衍生产品的输出,《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在不同年代的演绎被赋予了不同的精神内核,成为研究美国文化以及文化传播的重要载体。

一、《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诞生背景与商业成功

《星球大战》第一部从1977年首次公映,至今已跨越四十多年成为系列电影,在商业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功而成为世界电影史上的一个奇迹。作为一个复杂而庞大的太空歌剧,《星球大战》系列通过对不同外星种族及政体的刻画,隐喻了人类社会不同的政体、宗教、语言和自然环境,并通过建立乌托邦式的太空文明,来集中反映不同文化背景下文明与思想的碰撞,对人类社会发展及全球化语境下人类文明的出路做出了反思。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星球大战》系列电影无论在社会价值还是文化价值上都是不可多得的范本。

(一)20世纪60年代美国的反正统运动

20世纪60年代,一系列社会及政治事件改变了美国民众的思考方式(黑人民权运动、校园民主运动、反越战和平运动、反主流文化运动、环保运动等)[2]。嬉皮士运动这种出世的生活态度和理念在美国青年人中广为流传,这期间,由于美国社会转型期各种矛盾的聚集,给美国社会留下了社会变革和文化变革的深深印迹。嬉皮士运动与早期北美殖民地居民的反叛文化不谋而合,美国学者把青年人的反叛运动划分为政治上和文化上的两支,前者即新左派运动,参与此运动的青年人试图跻身美国政治生活并改变它;后者即反正统文化运动 (亦称反主流文化运动),运动的参与者试图脱离美国社会。从本质上讲,美国20世纪六十年代的反正统文化是一场不同思想意识、文化价值和伦理观念之间的冲突。冲突的一方是主宰美国政界、思想界的主流文化 , 另一方是羽毛未丰、乳臭未干的反叛青年。由于反叛青年提出的一套生活方式与正统文化观念针锋相对,甚至水火不相容[3],抽象地讲,反正统文化要反对的是反映并作用于美国现代工业社会、扭曲人类自然性格、扼杀个性自由发展的文化价值观。

嬉皮士运动在生活上反正统文化,表现为追求精神快乐与感官刺激,认为人生的满足不可与物质拥有画上等号;在伦理上追求集体快乐、脱离异化人类社会关系的工业社会,追求乌托邦式的公社生活,以集体群居的形式创造共同体“我们是一体”就是嬉皮士强调的“在一起”的精髓,希望通过公社的建立回到人与人关系的最初阶段;在宗教上,嬉皮士运动反对屈从基督教,信仰东方禅宗,它教导善男信女自身沉思反省、悟觉养性,在无拘无束的条件下摆脱杂念,进入超脱境地,从而达到追求今生幸福的目的。

在生活、伦理、宗教上的反传统文化不意味着取消文化,而是建立新的文化价值体系,不屈从于主流社会文化。《星球大战》的导演乔治·卢卡斯曾说:“当时我正是激扬文字的好年华,我猜所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都会有一种同样的感受,总觉得有什么大事马上要发生。”[4]正是这段时期,美国思想文化表现出极大创造力,在音乐上表现为摇滚乐的大行其道。摇滚乐歌词里性暗示和藐视主流社会价值观的内容, 以及节奏强劲的曲乐使其成为一种抗议音乐。“披头士”“感恩死者”等摇滚乐队、迷幻摇滚乐在美国大行其道,表达了嬉皮士对美国正统社会的失望以及反正统文化孜孜以求的自由世界。嬉皮士坚信,摇滚乐应该可以成为改变人们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的媒介,创造出一个基于反正统文化价值理念的生活方式。

反正统文化在文学上则表现为黑色幽默的荒诞与嘲讽,也包含了少数族裔和女性文学的诉求与抗争以及后现代小说激进的语言实验。这一时期,美国在航空航天上取得了长足进步,人类第一次进入太空,科幻小说在美国达到前所未有的流行,题材也多种多样。科幻小说不再拘泥于以往的硬派科幻,而是更加注重自身的精神内涵,追寻一种和嬉皮士运动相仿的个性鲜明的乌托邦式的理想国。正如文学批评家们所言:在这个科幻文学飞速发展的年代,已经没有哪一位大学教授或文学评论家会否认一部优秀的科幻小说也可以成为严肃文学的一部分[5]。

(二)新浪潮电影、科幻小说

在电影界,新浪潮运动起源于20世纪50年代的法国。以安德烈巴赞创办《电影手册》为契机,倡导“作者电影”观念。在《电影手册》杂志中,安德烈巴赞集中一批青年导演对当时颇有声望的知名导演进行批判。新浪潮的剪辑取消了遮挡、化出化入、淡出淡入等传统手法,反而使镜头之间直接衔接,进行快速剪辑直接跳接,就像剪视频时不用转场不加任何过渡,直接剪辑调整影片节奏。新浪潮电影大量采用实景拍摄,靠非情节化、非故事化,打破了以冲突律为基础的戏剧观念,它沉重打击了法国好莱坞式的“优质电影”,是对传统电影拍摄模式和权威的一次有力挑战。

多数英美科幻小说家、评论家与拥趸们都确信科幻小说在20世纪60年代发生了重大变化,而“新浪潮”这一术语,是小说界对电影界运动的借用,但都是对传统权威的一种挑战。在这一时期,不少黄金时代的科幻小说家开始转型,并潜移默化地与新浪潮产生了紧密联系。1965年,以科幻小说和幻想小说的创作、编辑和摇滚乐为职业,积累了丰富的社会经验,同时也保存着年轻人反叛精神的英国人Michael Moorcock成为《新世界》杂志主编后,将心理学、社会学、政治学乃至神学的科幻作品刊登,引起了极大反响。这些作家的作品常常描写个人在巨大灾难前面的消极和无奈,这与同一时期的美国嬉皮士运动所表现的出世情绪殊途同归。科幻小说的“新浪潮”对“黄金时代”的科幻作家造成了强烈冲击,“新浪潮”一派不再仅仅关注自然科学的发展,同时对社会科学产生了极大兴趣。他们较少描写科幻世界的老一套未来,而更多描写根据当时社会问题推论出来的情景;他们自称讲究文体,从主题思想到艺术手法都尽可能向“主流文学”靠拢[6]。

Orson scott card在《大师的盛宴》这部小说集中这样评述:“(新浪潮)为科幻文学重新注入了活力并引入了全新的故事叙述模式。”归根结底,科幻新浪潮只是一种全新的科幻故事叙述模式,它代入了60年代美国嬉皮士运动的自由主义思潮,即便是阿瑟克拉克这种老牌黄金时代的科幻小说作家,在六七十年代也开始通过科幻小说反思社会和人、自然与人的关系,而不再是其早期硬派科幻的风格。其中较为出名的便是其写就于1968年的电影剧本《2001太空漫游》与1972年出版的《与拉玛相会》。

从另一方面来说,《星球大战》与美国科幻小说的新浪潮更是密不可分。作为《星球大战》母版,也就是《星球大战4·新希望》的另一个灵感来源——《沙丘》,便是在1965年科幻新浪潮时期,由美国作家弗兰克·赫伯特创作的一部科幻新浪潮时期的代表作品。《沙丘》以宇宙作为大背景,但它更注重生态科学,将读者的注意力引领到了关于人类现实世界方面的思考。作家弗兰克·赫伯特,将哲学、宗教、心理学和生态学等都融入《沙丘》之中,构建出了史诗般宏伟的沙漠星球阿拉基斯世界,与《星球大战》系列构建的外星社会不尽相同。

(三)《星球大战》的应运而生

提起美国科幻电影就不能不提《2001太空奥德赛》,国内译为《2001太空漫游》,《奥德赛》作为人类童年时期的一部冒险探索史诗,反映了人类对自然、神灵和旧秩序的反抗。《2001太空漫游》从开篇的猿人使用骨头砸碎兽骨,到主角驾驶太空船收集黑色石板,直到主角急速衰老之际幸运地收集到最后一块石板变成星孩,反映了生命在宇宙中的历险与成长。《2001太空漫游》不仅蕴含了人类对自身对宇宙的反思,更体现了尼采的哲学观念,它已经超越了科幻片的范畴,体现了尼采的哲学思想。

在《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我们可以很轻易地发现《2001太空漫游》的影子,很多特效和场景就与《2001太空漫游》的布置如出一辙。事实上乔治·卢卡斯在1977年就曾经说过:“斯坦利·库布里克(Stanley Kubrick)制作了最终的科幻电影。”[4]虽然《2001太空漫游》没有直接激发《星球大战》的灵感,但乔治·卢卡斯表示这部电影对《星球大战》的创作影响巨大。这一时期由于受到“反正统文化”的影响,美国出现多部表现手法完全不同、题材新颖的美国科幻电影。比如1964年斯坦利·库布里克拍摄的《奇爱博士》属于政治科幻片,1968年斯坦利·库布里克拍摄的《2001太空漫游》属于探索类的太空歌剧,1971年乔治·卢卡斯拍摄的《500年后》属于反乌托邦科幻片,1974年约翰·卡朋特拍摄的《黑星球》属于心理类太空歌剧。而事实上,《星球大战》杂糅了六七十年代美国科幻片的特点,形成了蕴含着政治、人文、社会、探索的科幻影片,这种杂糅是对新浪潮科幻小说的直接继承。

在Micheal Kaminski的《The Secret History of Star War》中已经提到,乔治卢·卡斯的《星球大战》最初就是取材于黑泽明的《战国英豪》,除去星战元素,基本场景和人物设置一个也没漏掉。黑泽明电影中,护送金条的田七和竹田变成了机器人R2D2和C3PO,金条变成了死星图纸;《星球大战·新希望》中的沙漠行星塔图因,则来源于科幻小说《沙丘》中沙漠行星阿拉基斯;星球大战经典的光剑决斗,同样受到日本剑道电影的影响。《星球大战》第一部在文化上实现了兼收并蓄,同时代入乔治·卢卡斯自己的创造。尽管1977年《星球大战·新希望》面世后被一些批评家指责为主题幼稚,华丽的外表下还是古罗马时代的宫廷争斗;但英雄主义题材再加上未来科技的高度,神奇的宇宙世界马上征服了美国观众。

乔治·卢卡斯原本将《星球大战4·新希望》当作一部没有续集的电影,虽然《星球大战4·新希望》只是乔治卢卡斯初稿的一部分,但《星球大战4·新希望》仍然可以当作一部完整的科幻电影。在1977年《星球大战》上映之初,《星球大战4·新希望》就叫《星球大战》。直到1982年在第二部星球大战上映后,《星球大战》才改名为《星球大战4·新希望》。《星球大战》第一部一上映便在美国引起了轰动效应,当年《星球大战》的总票房是8亿美元,20世纪福克斯的股价在三周之内翻了一倍,全年盈利也翻了一倍。乔治·卢卡斯在1978年第50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大出风头,这一切使得《星球大战》成为系列电影更加顺理成章。

二、《星球大战》的核心元素与文化价值

作为美国对外文化输出的经典,《星球大战》正传系列不可免俗地继承了好莱坞西部类型片中牛仔的形象。西部牛仔作为美国西部片的核心元素,可以看作代表美国文化的典型形象。以欧文·威斯特、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演绎下的牛仔形象为例,他们具有开拓精神,嗜赌如命,散发着市井气息,是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在《星球大战》正传中的人物索罗身上,美国西部牛仔气质尽显无疑,他出场就在酒吧的赌桌前,甚至在帮助主角逃脱帝国士兵追捕时,还在与主角讨价还价,但同时他们又承担着锄强扶弱、惩恶扬善的责任。在《星球大战》系列中,索罗最终站在了反抗军一边,摧毁了死星。牛仔的所作所为不仅体现着利己,也有着利他成分,牛仔勇敢地追求个人幸福的同时,努力获得一种双赢结局。这种亦正亦邪的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也成为影片最大的看点和亮点。卢卡斯曾这样评价自己这部作品:“星球大战很简单,就是一场有意义的心理主题的冒险电影。我毫不掩饰地说,它是一部给 12 岁男孩看的电影。”[4]《星球大战》本质上是一个冒险奋斗的美国神话,传递了一种单纯乐观的精神。西部片中牛仔的另一面就是面对困难的乐观坚韧和积极进取。《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的英雄人物诸如汉·索罗与欧比旺·克诺比,在面对困境时总能用一句自嘲或玩笑来化解矛盾和减轻压力,这一点在里根的“星球大战计划”中也有体现。因为当时的美国,内有经济困局,外有冷战阴影,星球大战的乐天精神,正好给美国打了一针强心剂,这一强心剂延伸到现实中就是美国总统里根在1983年《星球大战6·绝地武士归来》上映前发表的“星球大战”电视讲话。“星球大战计划”为美国民众注入了强心剂,让时时刻刻紧盯美国军事力量的苏联如坐针毡。冷战结束后,这一计划被披露,“星球大战”计划只是一个设想,它从头到尾并未实施,却让美国在内忧外患的国际形势下重新振作,同时也拖垮了如临大敌的苏联。

(一)美国文化精神的凸显与张扬

美国社会文化的核心观念当属个人主义。它深植于美国的历史与文化之中,深入人心,对美国的历史发展和外交政策影响巨大,而个人主义是美国多种艺术形式抒写的主题。正如美国学者罗伯特·贝拉指出:“个人主义是美国文化的核心……我们相信个人的尊严,乃至个人的神圣不可侵犯性。我们为自己而思考,为自己而判断,为自己决策,按自己认为适当的方式而生活。违背这些权利的任何事情都是道德上的错误,都是亵渎神明的。对于我们自己,对于我们关心的一切人,对于我们的社会和整个世界,我们最高尚的愿望都是和个人主义息息相关的。”[7]《星球大战》正传系列的个人主义在于塑造了一系列反抗银河帝国、个性鲜明的英雄形象:放浪不羁却信守原则,嗜赌如命却乐观坚韧,狡诈刁钻却胸怀正义。西部牛仔精神,得到了美国民众的道德崇拜和力量崇拜,赢得了美国民众的价值认同。而这一切,归根到底在于美国文化中强烈的个人主义色彩。

《星球大战》正传第一部上映时,美国刚刚结束对越战争,多年的对越战争让美国在与苏联争夺全球霸权中处于守势,越发强大的苏联让美国民众产生了不安情绪。在《星球大战》正传中,代表个人英雄主义的卢克、汉·索罗通过摧毁对银河自由构成威胁的死星而使美国观众产生共鸣,这种个人英雄主义充斥着为自由为幸福而战斗的救世主理想,正是美国价值观的根本体现。

除了个人主义,在好莱坞电影中几乎所有故事的原型都可以解读为A Cinderella Story(灰姑娘故事),灰姑娘式故事中具有丰富的语言文化、民族风俗、宗教习惯等内涵,体现了世界性与民族性的融合[8]。在《星球大战》正传剧情中,反映了卢克·天行者由一个平民阶层,因一次偶然的机会,在欧比旺·克诺比的指导下成为绝地武士,拯救代表自由的反抗军、消灭独裁皇帝的过程。这一灰姑娘式的故事,揭露了影片将最终走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因果传统,即一切智慧、美丽、善良的人或事物无论遭受怎样的磨难,最终总会获得成功与幸福,而黑暗、丑恶的东西终会受到惩罚与报应。这是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肯定与向往,也暗示了人类社会的新希望所在。

(二)个人英雄主义的堕落与崩塌

星球大战前传《魅影危机》上映时,美国《纽约时报》的布鲁斯·斯特尔林如此评价卢卡斯的新作,是浪漫的爱情故事、动作与冒险、神奇的、恐怖的、梦幻般的、神秘主义的,所有这些通俗娱乐元素都被卢卡斯糅到了一起。无论是影评家眼中的“杂交怪胎”,还是星战迷欢呼的“狂欢盛宴”,谁都无法否认,这是一部美国的不能再美国的电影。

《星球大战》前传三部曲主要讲述了安纳金·天行者,从绝地武士堕入黑暗的故事。安纳金·天行者作为《星球大战》前传的主角,在开始只是一个奴隶家的孩子,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从小丧父,在危机四伏的塔图因星球上,安纳金的生命时刻受到威胁,这造就了安纳金对周围环境及同伴缺乏信任的心理缺陷,他只能通过制造机器人排遣寂寞。尤其是在奎刚金死后,作为同门师兄的欧比旺要承担起父亲和师傅的角色,但欧比旺性格保守,生性软弱,缺乏管束力。唯一能充当安纳金父亲的人物缺失和母亲的离世,更进一步造就了安纳金性格中暴躁、分裂、冲动的特点。这些设定形成了安纳金·天行者的性格缺陷,并为其未来的堕落埋下了伏笔。

如果只看表面,无论从视觉效果还是对前作的继承性上,《星球大战》前传系列很传统,但前传三部曲终结后,它所要表达的其实是英雄堕落的故事。无论是反对银河共和国腐败政治的杜库伯爵,还是《星球大战》前传三部曲系列的绝对主人翁安纳金·天行者,他们都因为极端的个人主义,最终堕入了原力黑暗面,成为事实上的反派。而看似民主的银河共和国最终被黑暗力量从内部侵蚀,堕落成了独裁帝国,形成了银河共和国到银河帝国的蜕变。

《星球大战》前传三部曲的这些设定,正与20世纪90年代初美国赢得冷战胜利的政治背景相吻合。美国在掌握国际话语权后,开始只关注美国自身利益,引起了一系列国际性问题。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电影人开始在电影中反思这个问题,即在极端个人主义下,民主社会转化为暴政的源泉,这正符合19世纪法国思想家托克维尔对美国式民主的政治预言。托克维尔观察到民主社会的普遍倾向,是他们“无所负于人,也可以说无所求于人,习惯于独立思考,认为自己的整个命运只操于自己手里”,其公民精神有赖公开倡导的利己主义因势利导,似乎更加温和节制。遗憾的是,在极端个人主义下,受眼前利益追逐、驱动的公民更短视和沉湎于自身,他们虽然热衷于参加公共事务和结社,却缺乏真正的利他精神[9]。《星球大战》前传系列相对正传系列而言,对新种族和新式武器的刻画上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对政治斗争的着力描写。一方面反映了冷战后美国作为唯一超级大国的霸主地位无可撼动,从另一方面也表明美国社会从开放逐渐走向保守的社会倾向。其实,在好莱坞的成功发展史中,对文化多样性的认识与外来文化的引进吸收、利用一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但如今好莱坞电影也面临着剧本老套、故事僵化的瓶颈期,未雨绸缪的星战前传系列代表了好莱坞电影人对未来困境的预测。美国电影人高度的社会责任感,也为中国电影人实现国产电影文化多元化以及中国电影走向世界提供了良好的示范作用。

(三)男性社会话语权的弱化与女性社会地位的提升

《星球大战》7、8及两部外传分别上映于2015年、2016年、2017年、2018年,如此密集的《星球大战》上映频度在之前的正传和前传中是前所未有的。相对正传和前传环环相扣的故事情结,新拍摄的《星球大战》在故事上的独立性较弱,没有充分的剧本积淀,故事的紧凑性大打折扣。但与《星球大战》正传和前传6部电影相比较,《星球大战》无论是外传还是正传,都将女性角色的分量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星球大战》正传和前传系列中女性角色屈指可数,多次出现的仅有莱亚公主和帕米拉达公主,除了莱亚公主,帕米拉达在《星球大战》前传系列中完全被年轻的安纳金·天行者的行为所掩盖,在理智和爱情面前,帕米拉达选择完全相信安纳金,居于从属地位。莱亚公主作为安纳金·天行者和帕米拉达之女,虽然具有安纳金·天行者善于操控原力的血统,但在《星球大战》正传系列中她却无法成为绝地武士,无法像卢克一样使用光剑,在《星球大战6·绝地武士归来》中,莱亚甚至直接被赫特人贾巴,套上了象征从属关系的铁链,莱亚公主还是成为花瓶一样的女性角色。

具有颠覆性的是,《星球大战7》《星球大战8》则直接将女性角色雷伊作为两部星球大战的绝对主角。雷伊一反《星球大战》系列传统的女性角色装束,以中性化的服装贯穿《星球大战原力觉醒》和《星球大战最后的绝地武士》两部影片,在《星球大战原力觉醒》中雷伊象征性地甩开了男主角的手,告诉他“我会跑,不用你牵”,宣告了《星球大战》系列男性主导世界的时代的终结。从社会层面上来说,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公民权益得到了升华,妇女权益被广泛重视,其中以主张人人平等精神的美国,女权主义中男女平等的思想在传播上起着至关重要的媒介型作用。以2008年的美国金融危机为契机,美国的新女性主义热潮展开了更广阔的历史背景。随着制造业衰落,服务业兴起,美国女性的经济地位提高,男性的社会话语权弱化,美国女性的家庭和社会地位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近些年女性主义题材的电影在美国电影市场中的地位不断提高。在2017年《最后的绝地武士》上映同年,美国女性电影诸如《神奇女侠》《美女与野兽》《星球大战8·最后的绝地武士》包揽了北美票房排行榜的前三。2017年美国举行了名为“ME TOO”的大规模的反性侵示威游行,示威浪潮由好莱坞逐步扩展到美国校园,游行不是在街上举行,而是在奥斯卡和金球奖的红地毯上举行,其目的是呼吁大家使用同一个话题标签“ME TOO”并把自己遭遇过的性侵经历发送到推特上的邀请。有超过50万的美国推特用户进行了回复,这一切的开始正是由一位昔日的电影明星发布的。作为好莱坞首倡的示威运动,其中最为标志性的事件就是,好莱坞金牌制作人哈维·韦恩斯坦在横行好莱坞近30年后,终于在这场运动中被彻底扳倒,这一事件也让维护女性权益成为当年好莱坞的流行话题。

无论是追求个性解放的嬉皮士运动、西部牛仔精神或女权主义运动都是个人主义在美国精神中的具体体现,在美国建国伊始,个人主义就深深烙印在美国精神的各个方面。一方面,个人主义影响着美国人的生活模式,反映了美国人的生活态度、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作为深受美国大众喜爱的《星球大战》系列,个人主义在《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中反映得淋漓尽致,使得《星球大战》系列电影成为了解美国文化和社会的一扇窗口。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个人主义文化既是美国发展的动力,也是美国发展问题的根源。它说明这样的结论:一个国家的发展和强大离不开公民积极性和创造力的发挥,也离不开公民、企业、政府的责任和道德意识,任何事物走向极端,都会带来危害。道德和责任,是个人主义走向极端的纠偏剂,社会分工越发达、相互依赖越深的社会,越需要强调这两者,因为契约无法穷尽所有的合作细节,更无法预见所有未来的可能性。即便从个人发展的角度来说,拥有道德自觉和责任意识,也是人的全面发展不可或缺的内容。尊重个人,同时尊重道德,是健全社会的建成之途[10]。

三、余 论

《星球大战》系列电影的创作结合了美国社会现状,迎合了不同社会历史背景时期受众群体的需求,使得《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在美国不同历史时期都散发着思想光辉,获得广泛的认同,赢得自身的社会价值,这也是《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历久弥新的成功之道。乔治·卢卡斯不仅仅做到了顺应社会潮流而动,而且《星球大战》系列的道德表达和对现实的反思都站在了时代前沿。同时《星球大战》系列电影充分的融入了多元文化,用兼收并蓄、博采众长的态度,对待不同文化不同思想的碰撞,使《星球大战》系列具备全球化的视野,增强了《星球大战》系列的思想感染力、情感表达力和艺术创造力,让身处不同环境、不同民族的受众群体都能对《星球大战》系列电影产生浓厚的兴趣并抱有强烈的认同感。

我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科幻小说写于清朝晚期,书名为《月球殖民地》,但由于社会原因和历史条件限制,我国的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一直没有得到普遍重视和快速发展。中国的多数导演和影评人认为中国的特效水准达不到要求,其实,这只是一种托词。近些年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奇幻类型题材的电影,结合古装片大行其道,例如《画皮》《长城》《捉妖记》《妖猫传》等等,其技术水平已经可以与好莱坞比肩。那么,中国科幻电影势单力薄的根本原因,应该说是中国并没有形成一条完整的科幻电影产业链。在科幻电影创作上,中国电影人的集体缺席还没有引起中国电影从业者的高度重视。

近几年,无论是高成本制作的《流浪地球》还是中小成本的《深空》《拓星者》等,中国科幻电影已经开始走进观众的视野并且积累了一定的观众基础。而致力于中国科幻电影创作的一批人,均为好莱坞科幻电影的拥趸者。中国科幻电影人、编剧以及小说家受美国科幻电影小说影响颇深。但要让世界接受中国科幻电影,只是简单照搬好莱坞的创作模式是行不通的,一定要在吸取好莱坞科幻电影创作经验的基础上,把民族传统、文化特色与当代人的生命体验与科幻的普世价值结合起来,创作出适合中国观众欣赏心理和审美趣味的科幻作品。著名编剧、影评人张小北认为,中国社会最近十年发生的剧烈变化,给科幻作者带来了很大的创作空间,利用这些体验去创作正是科幻电影本土化的契机。同时他还指出:“科幻电影的发展需要有大量优秀的科幻文本做基础。所谓基础就是要有足够的风格和类型供电影产业链挑选。从数量来说,目前优秀的科幻文本作品还太少,仅仅出现一个刘慈欣是远远不够的。”[11]

《流浪地球》的导演郭帆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尽管相差20多年(指和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差距),但是我坚信我们可以慢慢摸索到,坚信通过“互联网+”方式以及新的技术应用,加之不断地交流与学习,可以付出十年左右的时间能够赶上好莱坞中等水平的工业水准。”[12]这足以说明,中国电影人有这样的文化自觉,同时也有一定的文化自信。作为一个历史文化大国,中国在拍摄此类影片过程中,一方面不能丢掉中国传统文化根基,一方面也要紧随时代潮流。科幻电影既要有引人入胜的科幻元素,更要有高屋建瓴的社会理想,这种理想既是对当前时代脉搏的充分把握,更是对未来社会发展方向的美好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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