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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物性论中的虚无主义思想研究

2020-01-07邵发军马志敏

关键词:物性虚无主义海德格尔

邵发军,马志敏

(河南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对于尼采和虚无主义,海德格尔在认同尼采“把虚无主义作为历史运动,尤其是现代西方历史运动”基础上的同时,又认定了尼采是一位“表达眼下正在发生的历史古典虚无主义者”[1]693。究其原因在于,海德格尔认定尼采不能追问虚无的本质,也不能思考虚无的本质,并且尼采一直是从价值思想出发,并没有思考存在,这种遗忘或遗弃存在的做法使得尼采和柏拉图都没有脱离超感性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二元划分窘境,以“强力意志”为实体的“超人”就势必落入“西方形而上学的轨道和区域中,对形而上学作了一种臻于终点的思考”[1]693。海德格尔认为:“这样来看,虚无主义在其本质中就是一种与存在本身同时进行的历史。于是,存在在本身的本质中就包含着这样一种情况,即存在由于自行隐匿而始终未曾被思。存在本身自行隐匿入其真理中。它庇护自身进入这种真理中,并在这种庇护(Bergen)中遮蔽自身。”[2]238这大致就是海德格尔认为的,尼采及形而上学虚无主义的基本理路。

对于海德格尔是否跳出和终结了“这样”的虚无主义,不同学者用不同的视角来做出判断。列奥·斯特劳斯把海德格尔的存在历史看作“极端的历史主义”,而且指认它是现代虚无主义最为精致的样式。余虹认为,海德格尔将“真理、意义与价值思考作为‘存在历史’中发生的事件,以此来摆脱思考上述问题神本主义立场和人本主义立场”的重大意义。但是“海德格尔将个体以及他赖以生存的真理、意义与价值交给了神秘莫测的存在发生与存在历史,一种类似于希腊神话时代的命运”[3]令人生疑。

另外,如何认识和把握海德格尔这个令人生疑的,导致真理、价值和意义神秘流失的精致现代虚无主义样式?曾经批判尼采虚无主义的海德格尔也被推向了更为尖锐与彻底的虚无主义者角色。正如福柯指认的那样。17世纪末,每位哲学家都批评之前的哲学家,而把自己界定为反对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企图,只不过是“致力于主体自律思考的努力”[4],也正如邓晓芒指出的那样:“他(指海德格尔——引者注)根本上并没有克服西方主体形而上学的限域,仍然从价值论和人本主义的立场来思考和提出‘克服欧洲虚无主义’的理论任务。”[5]1-8

我们这里从海德格尔提出的物及物性思想出发,来尝试着分析作为虚无主义者海德格尔的虚无主义思想。

一、海德格尔的物及物性思想

海德格尔关于物的思想贯穿于他整个思想发展过程的始终。就早期“此在”世界性的思想而言,作为物的世界就是存在的世界,“此在”作为一个特别之物在世界中存在;就中期历史性的经验思想而言,作为物的历史就是存在的历史,亦即存在真理发生的历史;晚期海德格尔关于物性的思想,是基于语言的维度来把握存在,把物性看做存在,物聚集着“天、地、人、神”四元,物的意义就体现并被规定为世界。

第一,海德格尔早期的物主要是通过对手前之物和上手之物及“此在”之物的思考,来思考作为存在的存在,而不是存在者的存在。他批评笛卡尔及其思想的追随者:“对笛卡尔所作的考察应该让我们洞见到,貌似独立地从世界的物出发,依循着对存在者臆想为最严格的知识来制定方向,这些都不能保证我们能获得一种地基,借以从现象上同世界、此在即世内存在者切近的存在论建构相遇。”[6]118早期这种对物的思考,海德格尔主要是为思考存在做铺垫,并且与时间联系起来,即“此在整体性的生存论存在论建构根据时间性。因此,必定是绽出的时间性本身的一种源始方式对一般存在绽出的筹划成为可能”[6]494。这种在世界中的存在之物,不是笛卡尔式“我思”的主观世界,也不是独处主体的一种内心体验,更不是作为现成的人这个“物件”无所操劳和无所寻视地一种滞留,而是一种“伫立”,是生存论意义上整体性与时间关联着的“此在”,是一种“在世界中存在”的生成,这样物就显现为自身。

第二,中期海德格尔对物的思考,首先批评了流行的三种物的观点:其一是“把物之物性规定为具有诸属性的实体”[6]7;其二是把物理解为感觉多样性的统一体;其三物是具有形式的质料。海德格尔认为,这三种思考物的思维方式阻碍了对“物之因素”“器具之器具因素”和“作品之作品因素的探究”[6]14,提出了“让物在其物之存在中憩息于自身”[6]14,这样憩息于自身的无所促逼之状态,成为海德格尔思考物及物之物性自身的一种思维方式。在此基础上,海德格尔提出了大地和世界的观点,“世界立身于大地;在这种立身中,世界力图超越大地。世界不能容忍任何闭锁,因为它是自行公开的东西。而大地是庇护者,它总是倾向于把世界摄入它自身并且扣留在它自身之中”[6]30。当然,大地和世界的争执就是真理的发生,亦即物性的发生,这种争执,这种澄明与遮蔽之领域、显示自身和隐退自身本源之处、这种世界的开启和大地的耸现之裂隙乃是物性发生的地方,亦即真理存在的地方。

第三,晚期海德格尔对物的思考是与语言所呼唤的世界紧密相连,此一世界,乃是“天、地、人、神”之四元聚集,它解构了主体性形而上学的主体、客体二元结构,认为四元之间没有中心,它们相互游戏,交相映射,世界就此涌现。海德格尔对于主体形而上学的批判,主要表现在对康德的物自体和现象划分的一种解构,认为“从对象和自立的对象性出发,没有一条道路是通向物的物性的”[7]。因为从二元性出发的这条道路,尚不是本源性之思,而是理性之思,理性之思自身设立根据并规定其他存在者存在的根据,遮蔽了存在和真理,远离物性自身,必须返回物性之自身存在之中,并与之互相投射,诗意地居住在四元合一的逗留之中,让物自身涌现自身,即作为有限生命“要死者”的人,只有进入物的物性和其生成之中,并诗意地倾听物,这样就是世界化和物化,才能达及的存在。海德格尔晚期关于物及物性的思想,打破了被理性独断的思想领地,开辟了一个虚无化的别开生面新领域,同时把对现代技术的批判纳入到物及物性的思考中,在深刻性和超越性的体现中完成晚期思想的转向。

纵观海德格尔的物及其物性思想,可以探视出海德格尔关于存在之思的整体性和连续性特点,“海德格尔关于物的追问是相对于他的整个存在问题而进行的追问。……这使海德格尔追问物的时候既不是关注某一特别的物或一般的物,也不是物的物性,而是物性自身。此处的物性就是事物本身,也就是存在本身”[8]。

这种关于物及物性的追问,乃是对存在的本质追问,即对作为虚无存在的追问,实际上乃是对人自身的一种追问。这种追问关涉到一个根本性的大背景,即这种追问方式的获得和尼采所指认的“最高价值的自行贬黜”追问方式,实质上仍处于一个本质性相同的坐标系中,这仍旧表明着尼采制定的虚无主义路线图依然涵盖了海德格尔自认的超越形而上学之思,尼采“上帝已经被我们杀死”的幽灵之音,被海德格尔诗意地倾听和体验物性的四元投射之聚集吸纳进去。对这个问题的断定其实就是追问海德格尔是不是一个虚无主义者?同样,也是追问海德格尔是否成功逃离形而上学,被他称为历史沉思之幽冷指导线索的藩篱?

二、海德格尔物性论中的虚无主义思想

海德格尔对于虚无主义所作的本体论思考,其关键点在于他的去历史化过程。一旦海德格尔走上解构历史化的过程,他就处于挑战传统形而上学的历史急流中,在此之中并夹杂着形而上学的一些泡沫。他想克服使一切对象进入主体和成为主体性的俘虏、最后变为主体之实体的历史化过程,想让世界之世界化和物之物化,从早期世界性的悖论到中期历史性的悖论直至到晚期语言的悖论,都体现着虚无之虚无化的特征。海德格尔理想的境地乃是作为此在的人只是四元聚集的一元,此一元并非为中心和主导,仅仅逗留在倾听和体验不可言说的拯救途中。这种拯救乃在于:“让物能够在整体牵引的、最宽广的轨道范围内居于自身之中,也即能够无限制地居于相互之中。也许连对我们无保护性的改变也必须开始进入处于世界内在空间之内的世界此在之中。”[2]278

海德格尔的物及物性思想要求在走向事物本身的过程中,要采取一种诗意的态度。当然,这种诗意的态度不是日常语言和形而上学所理解的诗意,海德格尔的诗意是“‘接受尺度’,它意味着思想从存在那里获得自身的规定性,思想从事情那里接受自身的定调。这是因为存在不是思想的存在,而思想却是存在的思想。……在诗意的世界里,万物不再被技术所设定而成为工具,相反它自身作为目的”[8]。可见,海德格尔反对形而上学虚无主义的本质,也就是重新思考和调整人与物及对待物和物性的关系。在庞大的被形而上学所规制物的体系中,作为主体的人以价值作为思考判断的终极性目标,来建构属于“主体”人的领域,尼采的“超人”显然没有能力逃逸出这个黑洞,那么海德格尔四元聚集的天地人神之中的人,真的能逃离此一“价值黑洞”的牵引,而真的毫无限制地与其他三者居于相互之中吗?

海德格尔通过对物及物性自身的询问所达及的存在,其实质乃是一种“大全”意义上的一种形而上学,这种“存在人”在面对物的四元聚集时,一点也不比尼采的“超人”那么诗意和超脱,看似超越了尼采的超感性世界和感性世界之间的区分,不再有僵硬的边界和确定性的事实,一切都因倾听和体验而直观到存在,一切都成为随缘的偶然性,而必然性随风而去。实际上,海德格尔的物性自身所体现的直观仍然停留在以主体为中心的强光区域。所以,从海德格尔物性思想的根底之处来看,他远未逃离出逻各斯和主体性的束缚,只不过他的物性(存在)所追问的意义比较特别,拥有一定的神魅味道,比较超越和本真。

就海德格尔的物性表现为其中期历史性的悖论来讲,大地和世界的抗争就是真理去蔽和遮蔽同时生成,这种历史性的悖论就是走向事情本身所蕴藏的一种悖论,该悖论其实就是存在的悖论和作为此在的悖论,也就是人生存的最大悖论,只不过海德格尔以不可言说的直观来关注。“因此存在的悖论如同人的生存悖论一样,实际上只是现代的悖论,这是海德格尔没有看到和不可能看到的。”[9]

从海德格尔的物性自身即存在来看,他想摆脱任何现成性、确定性、必然性和目的性,而走向生成性、随机性、偶然性和因缘性。因为物背后所体现的物性所呈现的天地人神四元聚集,“它不再是古希腊的在场者,也不是中世纪的上帝创造物,也不是近代理性所设定的对象”[9]。存在问题也就成了现代思想的主体,这与古典思想只在理性自身的关涉中完成本有性质的任务之不同,就在于它由理性所关注的存在者移位到了存在自身,从我们的论域来讲就是物性自身。这种关照如同古典思想的终结一样而被终结了,因为它想以一种不确定性的确定性作为“大全”的形而上学,以此来完成其历史使命,最终落入了形而上学的轨道中,“黑格尔之后,……海德格尔在将历史彻底偶然化的同时也没有放弃将其统一起来的努力,他对‘大全’意义上的存在和对作为‘居有事件’之语言的强调就体现了他在这方面的努力,也使得他没有最终迈出形而上学的大营”[10]145。

邓晓芒认为:“他(指海德格尔——引者注)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真正超出黑格尔和尼采的‘主体性形而上学’。换言之,凡是他要说出来的,都最终归属于主体性形而上学,而他超出(或自以为超出)主体性形而上学的那种‘意谓’(Meinungen),他却没说出来;他的一切试图说出来的话语,到头来都不是超出了、而是加强了主体性的形而上学。”[5]1-8这一点在海德格尔的物性思想里表现得最为明显。这可能是斯特劳斯所指认的海德格尔带有“神魅”意味的存在历史式现代虚无主义样式。同尼采癫狂式的虚无主义一样,海德格尔神魅式的现代性虚无主义,如果按照刘森林对虚无主义的分类标准来对待的话,我们暂时称之为第五种意义上的虚无主义,因为无论从道德层面来否定现代文明的虚无主义、从否定超感性价值的虚无主义,还是从否定所居现实世界的一切存在价值的虚无主义,以及尼采否定一切存在之真实意义与价值的彻底虚无主义[11],海德格尔都是更为彻底的虚无主义,海德格尔始终认为仅仅从价值之思出发而不思及存在(物性),从根底处就遗忘了存在,应该返回到对物无用性的获取和对物性的留恋,退回到古希腊对自然的惊讶中,这才回到了人之根本,这种回返必然以批判现代文明成果特别是现代技术的功用性为标志,以指认现实的无奈和无聊为代价,并把未来的希望投放于一个“平均人”和“末人”所不能企及的理想境地,这样就从根底处设置了一个殊异的海德格尔式“理想国”。其实,这仍然是一种理性意义上的启蒙,这种带有“神魅式”的启蒙,评判标准只能以海德格尔带有歧义性的倾听和诗意的境界方能到达,海德格尔在世界中存在如以追寻“物性”意味的还乡之旅为最终驿站。那么,这种还乡之幻想可以从海德格尔对物—物性自身带有神魅式的表述,及其思维方式中都可以得到明证。

三、物性论视域下海德格尔式神学的虚无主义思想

刘小枫在《海德格尔式的现代神学》的《编者前言》中指出:“就二十世纪神学思想史的发展来看,海德格尔哲学对神学的影响,是现代基督教神学的重要思想事件之一。”[12]1如果我们从海德格尔的物性思想来把握,将会看清海德格尔物性思想中隐微性的虚无主义思想。就后期海德格尔思想的转向来看,他所关注的物则是语言所呼唤的世界,而这个物的意义就是世界,就是海德格尔所询问的存在,也就是从物到物性整体思考的“四重整体”,它标示着世界的运行和意义的生成。从根本上来讲,就是海德格尔新的历史空间,它是一切发生事件的地平线和历史的整体。弗兰茨在《海德格尔之思与神学之当前》中指出:“为了理解海德格尔,决定性的事情乃是,要把这种上帝与神性之物的本质领域关系了解为上帝的一种被引入本质领域中的存在,并且把它了解为上帝的一种(神性之物)本质领域而来的被发送存在。”[12]199

这样来看,我们可以说,海德格尔的存在(物性意义上的存在)就是一种隐微意义上的形而上学,就是:“论点三(A):世界作为神性之物的本质领域而世界化。世界作为世界而存在,即上帝世界(Gottwelt),上帝世界之本质包含着对一个世界(Weltgott)的命运性发送。”[12]201-202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来谈及作品这个物时,指出作品之真实性而不是其实际之作用,而是建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的建立是通过开启一个领域来实现的。因为“在作品中,真理被投向即将到来的保存者,亦即被投向一个历史性的人类。但这个被投射的东西,从来不是一个任意僭越的要求。真正诗意创作的筹划是对历史性的此在已经被抛入其中的那个东西的开启”[2]55。据此,弗兰茨解读到:“论点六,在一种最原始的意义上,真实的、作品性的上帝乃是绝对艺术作品(das Kunstwerk schlechthin)。”[12]206-207作为绝对本源一个单数存在的作品,隐含着一种带有神性的思考,从这个角度来看,海德格尔早期的此在物的世界、中期历史的物世界和晚期作为语言之物的世界,所追及的作为整体性物性(存在),就是一种形而上学思考或神学的思考,亦即一种价值之思。从海德格尔批判尼采的意义上来反观海德格尔,他是一个较为精致的、更为彻底的虚无主义者,只不过其路径乃是回到古希腊对自然的惊讶。此回溯过程是对古希腊人所提及对自然的一种向往,对自然神性的一种探寻,这种神性(天地人神)在物性自身中即存在自行敞开和涌现,它打破了概念式的束缚,消解了固定性的僵硬疆界,处于前科学的理解,这样由物性的无用性“无”入“在”,通过“无”之“无化”的行程来开启历史。

海德格尔被斯特劳斯指认为,带有“神魅”式现代较为精致的虚无主义,被神学家从其存在话语体系中找到了上帝这种神性之物的存在,说明海德格尔具有隐微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海德格尔在《关于人道主义的书信》中,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唯在神性之本质的光亮中才能思,才能说‘上帝’(Gott)一词所要命名的东西。”[13]414在海德格尔为物所聚集的“天地人神”四重整体中,神圣者(das Heilige)是高于“神性”(die Gottheit),也超出“诸神”(Götter,Göttliche)和基督教上帝(Gott)的[13]244。当然,海德格尔竭力反对把自己看作有神论和无神论的区分。他讲到:“不过,在指出这一点时,深入到作为有待思考东西的存在之真理中而显示出来的思想,绝没有已经选中有神论。这种思想不可能是有神论的,正如它不可能是无神论的。”[13]414从海德格尔自己的思想来看,我们已经不能把他作为传统意义上的基督教神学来看待,他的“神圣者”所开启的只能说是现代意义上海德格尔式的神学,正如梅耶斯在比较斯特劳斯和海德格尔两人回溯式的思考方法时指出的那样:“按斯特劳斯的观点海德格尔之回溯到古希腊,乃是受了彻底的现代性精神支配,即关于人类生存的历史主义情怀。”[14]209-210“作为对存在之谜的诗化冥想,思被称之为关于神圣者、高贵者与崇高者(das Edle)的思。对于海德格尔来说,思乃是要消除自然理性与启示信仰之间的传统差异。思即信仰,信仰即思。”[14]225

海德格尔物性意义上的存在,对人提出了极高的要求,使人的生存规制于存在那一个神圣性的必然命运,它在偶然性中到来,在对冥冥神圣者的倾听中因缘生成,在四元投射游戏中体验存在的存在。思与信仰消解了理性的非理性的恐怖性的一面,而非理性的“无之无化”就是一种新的逻各斯,在海德格尔的思想冒险乐园中,走向了世界,完成了带有无限乡愁的回乡之旅。但是,“存在的遮蔽,其深不可测的游戏式隐藏,让我们面对‘新的’未来命运性派送的实质,只能处于一种彻底的不确定性中”[14]226。就连海德格尔晚年寄希望于孤独诗人这个预言家,也被他最终放弃。最后,在思考物性(存在)时,海德格尔不得不把存在关于新开端的所有暗示扣留在自身之中,到头来,只有诸神才能拯救人类。

对于海德格尔来说,“虚无之虚无,反倒成了一切的一切之生生灭灭的根据之根据,或者说,它之所以是无法再追溯的根据,乃是因为它总是不断地退隐、永久的缺席”[15]。无论如何,海德格尔在判定虚无主义及其为虚无主义划界的同时,已经为自己确立了新的目标,它不可能以海德格尔的存在为其根据。实际上,虚无主义的本根来源于人现实生活的矛盾冲突,当海德格尔戴上自己设定的有色眼镜来直观或倾听物性的声音时,海德格尔已经是一位“迟到者”,他所思考的物性(存在)只是具有神魅的另一种思考的事情。这种事情,对于海德格尔来说已经被事情所规定,海德格尔没有终结虚无主义,自身在虚无主义的极致化旅途中,在带有“大全”意义形而上学节点上倒是铺平了后现代的大道。

四、结 语

对于海德格尔来讲,物与物性所关联到的存在就是一种追问虚无之虚无化的过程,是海德格尔独特的虚无主义之标识。这种标识对于海德格尔在“此在”“历史”与“语言”的早期、中期与晚期对虚无主义的批判与逃逸中,海德格尔对世界的领悟与介入,始终围绕着一种切近“神性”之“物性”的追问。在此追问中,海德格尔把形而上学的基本建制及其拱顶石进行自以为是的彻底性解构,此种解构开启了“海德格尔式”的虚无主义,以此切入“世界之世界化”的因缘性生成与倾听,此时物性被领悟,主体性的虚妄与理性世界瞬间坍塌同时共在,此时“物性”之澄明,茫茫天地空无一物。究其实质而言,海德格尔追问物性之“澄明”的上帝之救赎,本质上是一场“天地神人”的狂欢盛宴,在凝视物性的“返魅”过程中,一种神学隐微性海德格尔式的现代性虚无主义瞬间而生。对此,海德格尔神学式虚无主义在诸神的到场中死亡,这大概就是虚无主义的历史宿命。

我们经由物性论视域所追问的海德格尔虚无主义思想问题,它背后隐含着海德格尔对存在问题的思考,这种思考构成了海德格尔思想的核心问题,同样,它是从柏拉图出发而构建形而上学的根本性问题。因此,从物性论域来切入虚无主义这种形而上学的所谓“阴影”关系,来进一步考量海德格尔思想中的虚无主义思想。同时,以此来还原海德格尔在批判虚无主义时的自我反思勇气与力量,以及他是否在物性问题上所开启神学的进路能否逃逸形而上学的虚无主义纠缠。

通过考察我们发现,海德格尔在这个论域没有达到其所超越形而上学虚无主义的泥沼,因为无论其从物性论域来追问的存在问题,亦或是从后期神学进路来把握的存在问题,都没有真正逃离出形而上学虚无主义那黑洞般的深渊,只不过海德格尔的虚无主义思想较为隐秘,我们由此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虚无主义作为形而上学的宿命,海德格尔属于该谱系中最值得关注的一位哲学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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