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丝路
2020-01-03高旭
“自从贵主和亲后,一半胡风似汉家。”
一只微小的蝼蚁,不在意自己的细弱之躯,竟穿越九曲明珠,挽出一条汉藏友好之路。
碧玉年华的文成公主,尚全然不知,皇家难为使节的试题,竟早已照见了自己的一生。
众生如蚁,她亦不过是其中一员。
人可生如蚁,却亦贵如神。
纤弱女儿身,肩负起和亲的使命,走向千里荒寒的雪域高原。
她步昭君的琵琶余音而来,通往朔方的路,跋涉中每一步皆成莲境。
一次挥别便是永诀,从此家山是梦中。
人说,嫁女要喝女儿红。一坛酒里有怎样的语重心长,欲言又止,却原来送别女儿竟也有送别易水的悲壮。心知去不归,孑然独立的女儿,旨酒是言语之外的壮行。
后人戏说,是使节的一根丝线,勒细了蚂蚁腰。唐人若知后世有诗“衣带渐宽终不悔”,是否也要隔遥远的时空把盏,惊叹彼此的心意想通。
渐行渐远,愁如春草漫生。公主揽镜,宝镜中不见亲颜,唯有人憔悴。家山莫回首,回首泪暗流。
蚂蚁牵出一条丝路,九曲明珠里谁见那一条思乡的暗河。河水莫东流,唯恐动双亲。
到此为止。
聪慧如公主,她自然记得玉玦的含义。
既无玉玦,轻以宝镜代之。
寶镜飞下日月山,破镜不复圆。
宝镜怦然落地,是与故乡做别的信物。两半明镜,两杯酒。一半是深情,遥隔关山万里路,敬家乡父老,祈乾坤荡荡人世清平;一半是决然,苍凉雪域作归途,敬女儿之身,请天地同证往而不返。
公主,你是在为自己祖道吗?
此非“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女儿的温润如玉和菩萨低眉的慈悲,从此化作青锋三尺寒。
丝路上的每一步,都是公主的道场。雪域为她而生辉。
山南,这西藏文明的发源地,松赞干布携他新的妻子在此流连。雍布拉康,雅砻河谷间丰饶的土地上,油菜花还在追忆大唐的金碧辉煌。
放下大家闺秀的矜持,她俯身教农桑,中原的谷物在他乡的土地上稔熟年丰。藏人至今传诵文成公主携来了羊群,想必至今还在吟唱的劝酒歌当年也让她几乎错认他乡。
释伽牟尼佛的唐卡同样出自她的妙手,携来长安城里的释伽牟尼金像,留下了绿度母的金身莲座普度长安城里的众生。
废除赭面,藏地也穿起华美的丝绸。他满心欢喜地为新年建起布达拉宫,汉制唐风以慰公主思家的衷肠。夫妻好景不长,生死轮回里留下她这只孤凰,但离别的光阴长一寸就近一分重逢。
风中漫舞的经幡,取代风中猎猎的旗帜,转经筒里的真言,公主早已用一生参透它的深意。
作者简介:
高旭(2000-),女,汉族,黑龙江省绥化市,中央民族大学本科在读,研究方向: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