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昏（外二首）

李鸿雁

她在耳鬓别了一朵花

斜依在窗前

等黄昏，也等一个人

乌鸦在屋外繞枝盘旋

风凉了

单薄的不止是一件衣衫

还有眼底眉梢上的霜

阿猫趴在胭脂上

小爪偷舔着她的红妆

星子撩开夜幕

开始偷窥谁的心房

夜，在黄昏后如此的荒

只有半个月亮

只有一束灯光

只有一个影子

傍在她身上

扔掉花，背过身，关上窗

月光碎银子般哗哗流淌

与己书

最圆的月亮

在秦时或侏罗纪

我只能借

萤火虫和星光照明

你看不清我的软肋

和小雀斑

那真的不能怪我

夜，很黑

对着镜子卸铠甲

刚卸下三分的坚强

就感知疼，并开始哭

远处的蛙们，齐声鸣叫

来善意掩盖我剩下的

七分脆弱与忧伤

那支搁浅的笔

写过春晨、秋水

也写过山河大地

却从未写过自己

春晨，赠于杏花

秋水，去给伊人

山河，你可以续写

而关于我，你却不能

任谁都不能

听说

半夜不能照镜子

会吓到自己

而我，却试图给自己

一个微笑或写一首诗

在天亮以前

与过往告别，跟自己和解

正如，我在夜里

紧紧关上了门和窗

不希望风来

也拒绝你敲

流水

那只鸟

飞起来的时候

落日正卡在西山

不吐不咽

鸟嘴里衔着鱼，并带起

飞溅的水花

我屏住呼吸，捂住尖叫

甚至顾不上拦截

那枝离我而去

顺水私奔的桃花

它在对岸山坡上

坏坏地笑我

牙齿很白

头发正被夕阳

晕染成金色

我咬着唇

只看水，不看它

流水不抵彼岸

正如我，不需要一只

横渡的小船

炊烟在远处招手

风牵着衣角

唤我回家

在转身之前

我对着流水

就像对着流年

轻轻说了再见

并甩了甩

湿漉漉的长发

太阳，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