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民国时期印人仿古玺的学术性
2019-12-31万瑞杰大连大学美术学院辽宁大连116622
万瑞杰(大连大学美术学院,辽宁大连116622)
当前,印学界对汉印的研究可谓“细致入微”,成果丰硕。但是对古玺艺术的“学术性”研究却“微不足道”,至于对历代印人仿古玺的学术性专论更是凤毛麟角。令人欣慰的是庄新兴先生在《战国古玺》中单列“历代仿效战国玺印的情况”,迈开此项研究可贵的一步[1]。诚然,古玺研究的“微不足道”也是与战国文字研究发轫较晚有直接关系[2]。古文字学在古玺文释读与分国研究方面硕果累累,目前《古玺汇考》已汇辑战国时期东方诸国古玺资料总计10000 余件,并对所录古玺逐一释文并标注国别,力求反映学术界的最新研究成果[3],比号称古玺资料最完备的《古玺汇编》5708 方还多出一倍,足以把当下古玺研究推进一步。当下,印学界若没有对“民国时期”篆刻家仿古玺进行充分借鉴,那么古玺印艺术这块尚未被完全开发的新领域[4],恐怕难有长足进步。
本文判断仿古玺的标准是:首先文字要合乎“六国文字”特征;其次形制为古玺常见形态。兹归为三类:即“仿朱文古玺”“仿白文古玺”和“仿装饰类古玺”。
一、仿朱文古玺
从已出土的战国古玺数量看,朱文多于白文,且多集中在私玺。“朱文多在1.5 厘米见方且阔边,为私玺的主要特征。”[5]民国印人仿朱文古玺者可分两种:一种是写实性,另一种是写意性。
(一)仿朱文私玺
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出民国印家“博洽精美”的篆刻审美风尚。例如“吴九龙”[6](图1),是罗福颐先生仿战国朱文私玺风格的作品(为节省文字,以下均直呼其名)。字法上,“吴”明显取晋系朱文姓名私玺字(《古玺汇编》1166 号,以下简称“玺汇”),充分体现了战国文字承袭西周金文的特征。“九”字或取晋系朱文姓名私玺字(玺汇1551),甲骨文象手臂形,战国文字则承袭金文。《说文》云:“九,阳之变也,象屈曲究尽之形。”有学者则指出“象屈曲究尽之形”是许慎的附会之谈,和“九”本身毫无关系[7]。可从。“龙”同样取晋系朱文姓名私印字“”(玺汇1142)。春秋金文,张口已变为肉形,蜷体与张口脱离。章法上各随字势参差,尤其“九龙”二字形体大小变化及其间距的适宜,深得古玺篆法及章法堂奥;“罗子期”[8](图2),是典型仿战国阔边私玺印作。“罗”似取“玺汇1768”字。不过,在字法上“治印者多据旧说以三晋古玺代替。其实仰天湖简、包山简自有‘罗’字(仰天10、包山24)其偏旁结构与小篆同。‘缡’在古玺中不是姓氏,而是人名[9]。总体布局上,阔边雅致留白适宜,加之“罗”字谨严的长方形和“子期”的适宜空间位置,无不体现古文字学家对古玺印篆法的纯正把握。“簠斋”(图3),具有静穆古雅的齐系风格,是王石经为陈介祺所刊的斋号印。篆法上着力体现古文字的古雅坚深性。“簠”或取之“六国”《都公簠》字形。簠字金文构形至夥,夫为主谐声字者同在鱼部,与古、夫鱼阴阳对转,故得相通。从音韵学认识其字当是正途:斋,戒洁也,从示齐省声。“齐”在典籍中作“斋”,此疑是取齐系《史疑觯》字。从中可窥王氏深厚的古文字学功底和陈氏在篆刻上的高雅品格追求。章法上的长方形与“簠”字方折形和斋字对称的配合,显得生动有趣。加之沉稳的运刀,呈现出“下笔凑刀,不求古而自合于古”的“金石篆刻之气”。
图1
图2
图3
图4
(二)仿朱文官玺
通常朱文官玺具备小巧之特质,所列官玺基本忠实于战国官玺率意自然之遗韵大气。“大司马之玺”(图4),极似一方融合了楚、秦、晋、齐“四系”篆法的仿古玺印作。篆法上,“大”或取楚系《鄂君启车节》字。从字体演变上,“大”字甲骨文则象人正面之形,战国文字则承袭商代文字。故此,《说文》云:“大,天大,地大,人亦大,故大象人之形。”“”或取秦系《石鼓·作原》字又合金文形(《毛公鼎》)。“马”或取晋系字(货系1697),甲骨文象马之全形,此取秦系马身不省之形。从训诂学讲,“司”通嗣、事、笥、祠等。“之”或取齐系字(玺汇0025),甲骨文则会足趾所至之意。“玺”也为齐系字(玺汇0141)。鉩,甲骨文从金声。到战国时代玺字则写法繁,如(为玺之省文)、鉩(铌之异文),璽(籀文从玉,秦封泥璽,读璽)。秦系文字作璽、,“六国文字”则作鉩、字样。此作章法的参差与谐,颇具古玺官玺典雅遗韵。其刀法上的顿挫与缓急,暗合了明代朱简《印章要论》“吾所谓刀法者,如笔之有起伏、有转折、有缓急,各完笔意”之论。总体看,民国印人仿朱文古玺,呈现精益求精的时代印风。
二、仿白文古玺
从已见的战国朱文古玺,大多分布在私玺当中,白文玺则多在官玺。已知民国篆刻家仿秦玺的数量并不多。近年来秦印(含秦代印)陆续见于谱录。笔者从中发现有相当的数量与“六国玺”相类,故在此将仿“秦印”与仿“六国玺”并为一类论述。
(一)仿白文少字玺
“伯鹰讯玺”(图5)大体为仿楚系古玺风格。“讯玺”应释“信玺”,字法上,信、玺均是齐系古玺特有写法。从音义上讲,信字战国金文或从言身声,信、人、千、身古皆真部字。《周礼·秦官·大宗伯》:“侯执信圭。”“注:信当为身。”“白”同“伯”。“鹰”或取《应公簋》字。章法上印文线条与边栏线条浑然一体。尤其,伯、玺二字的疏密呼应,可谓浑然天成;刀法上似在践行着“伏要含蓄,补要玲珑”(明·周应愿《印说》)之印学要义。“孙文之玺”(图6),大略取齐系白文官玺风格。“孙”或取齐系姓名私玺字,甲骨文从糸从子,会子续孙之意,小篆则误糸为系。齐玺孙字多为姓氏,“文”则取秦系古币文。“之”或取齐系《周王叚戈》字。“玺”或取齐系白文官玺字(玺汇0023)。章法上方圆兼备劲秀可人,俨然为著名楚国白文官玺“大”(玺汇0127)之博大气象的再现。尤其“孙”与“玺”、“文”与“之”四字疏与密的交叉呼应,形成“奇正相生,庄重典雅”的仿战国古玺风貌。“麋砚斋”(图7),可视为取楚系官玺(玺汇0360)风格。《说文》云:“麋,鹿属。从鹿米声。”“砚”则用“研”,《说文》云:“研,也。从石声。”研与砚同[10],因此“研”用的则是通假字。“斋”或取齐系陶文字(陶汇3·6 24)。《说文》云:“斋,戒洁也。”印文用字渗透着深奥而实用的古文字学知识,也着实为当下篆刻的网络传播的学术性,提供有益的借鉴。
至于“楚生私玺”(图8),或取楚系古玺风格。“楚”或取晋系《羌钟》字。“生”或取齐系陶文字(陶汇3·605)。《说文》云:“生,进也。象草木生出土上。”“厶”或为取齐系陶文字(陶汇3·417)。从禾厶声。值得一提的是,来氏(来楚生)印作应是自觉运用参错之道,进行艺术创造。来氏仿古玺之作,难于“因字立形”,更难于“因字立白”。无疑,篆法是“因字立白”的根本。“因字立白”当是篆刻历史文化的重要命题。
图5
图6
图7
图8
(二)仿白文多字玺
如“无受想行识”(图9),似仿典型楚系官玺风格的印作。篆法上,“无”为晋系文字风格,甲骨文象人执舞具而舞蹈之形。战国文字或省作。“受”甲骨文则作形,“受”或取楚简字(包山57)。秦汉文字均以(武威燕礼20)形呈现,遂与小篆吻合。“想”或取小篆加楚简“相”字镶嵌而成之形。“想”字的相与心的妥帖“组合”,似“违背”了明代徐上达《印法参同》所言:“典著,有根据非杜撰也。”因此,当下对篆法的“杜撰问题”应从艺术的角度重新审视。“行”字取楚系货币文字(货系4170)。“识”或取秦文字字(十钟3·57),古玺中“识”字读“职”;刀法上的轻盈婉转,正合清代许容《说篆》所论:“冲刀法,以中锋抡上,无旋刀,宜刻细白文。”此作又从篆法、章法和刀法上间接地传达了楚系文字的浪漫诗韵与书法艺术情怀的最佳结合。
(三)仿白文秦玺
例如“五十以学”(图10)是明显仿秦官印风格的印作。“五”字或取秦《商鞅方升》字。甲骨文“五”字或作,积五横画表示数字,后因积五横不便书写,故以二斜笔交午代替原始指事字。有意思的是齐、晋、燕三系的“五”字,竟与秦系的“五”字写法相同,可证“秦不孤立”。“十”或取秦系《平宫鼎》字。齐、燕、晋的“十”字又是与秦系的“十”字相类。“以”或取春秋《秦公簋》字。“学”,教与敩(学)一字孳乳。章法上用秦官玺的田字格,加之疾涩有度的冲刀方法,使此作显现出地道的“秦印”风格。“私印”(图11),似仿秦国之“半通印”形制,只是采用了横式步白,而非“日”字格形制。“私”或取秦系字(十钟3·5),“秦系”称“私”;“六国”作“厶官”、“六国”作“厶鉩”“厶”“ 厶”等。“印”的篆法则取秦国官玺“公主田印”字,其“卩”部末笔行至中间曳然下垂即是佐证,也是“秦国印”的重要标尺。此作的学术性则贵在纯正地表现出秦国印典雅的特征又不失字法上的新颖。“相思得志”(图12)是吴昌硕仿秦印风格的作品。篆法上,“相”或取楚简字(信阳1·04)。春秋金文加“二”形为饰。“思”或取楚玺字(玺汇4876)。《说文》云:“思,容也。从心囟声。”“得”形体可上溯到西周中期《驭簋》字。“志”或取秦系字(十钟3·6)。《说文》云:“志,意也。从心之声。”正是吴氏将“自家石鼓”书法的左低右高体势巧妙融合于篆刻,成功实践了邓石如开创的“印从书出”论,为当代古玺印式创作提供了新的“古玺势法”。此作的“写意性”,又是“有本之木”的一种艺术发挥。
图9
图10
图11
图12
三、仿装饰类古玺
在战国古玺文中,施加“圆点”成为最重要的特征,这对后世篆刻与书法的审美影响深远。具体为一类是纯粹性的装饰笔画,另一类是“装饰类杂形玺”。前者,指在古玺文中施加圆点的装饰性笔画,纯粹在于装饰或充实印文。后者,是指在古玺文中有意施加装饰性的笔画。
(一)仿饰笔与非饰笔
例如“梦坡居士”(图13)从文字结构及其步白特点看,似为仿晋系古玺风格。篆法上,“梦”或取晋系《卅四年顿丘命戈》字。《说文》云:“梦,不明也。从夕瞢省声。”“坡”字或取晋系《中山国兆域图》字。“居”字或取《长囟盉》字,其从广与从厂义通。《说文》云:“ 厂石声,从厂立声。”“士”或取晋系官玺字(玺汇4259)。《说文》云:“士,事也。”此作有两处饰笔,坡字与士旁中间的一圆点,既充当横画又起装饰圆点的作用。士字中间竖笔的圆点,却是起纯粹的装饰作用。其实这种“饰点”在今天书法中常见,只是人们尚未在古文学角度去挖掘而已。章法上梦与居两字的简省,坡与士两字的繁化饰点的融入,均彰显“简而不单”的晋系古玺风韵,对当下的“篆刻学术”颇有借鉴性。“郑德庸”(图14)是一方特别的仿“六国”古玺印作。篆法上,或取晋玺字(玺汇1618)。《说文》云:“郑,从邑奠声。”值得注意的是,西周金文或作(《叔向簋》),二处饰笔竖立遂从丌旁。韩器奠,读郑。“德”或取两周金文《虢叔钟》字,只是右旁竖笔增一圆点而已,至战国则演变为一横。可见,“德”字右上部圆点为饰笔。“庸”据形体分析,上部为“祗”字金文两(,竹器)的一个,其下部为。待考。章法上的形成离不开“郑”字纯粹圆点的施加和“德”字的装饰圆点的融入。再者“先东坡二十日生”(图15)或取秦系古玺篆法。“先”字或取秦系《诅楚文》字。甲骨文作从人从之,会人前进之意。“东”字或取秦字(陶汇7·5)。甲骨文作形,象囊橐束缚其两端之形,束、东古本为一字。“坡”或取晋系《兆域图》字。“十”或取齐系《陈侯年錞》字。西周金文作 (《令簋》),其竖笔中间肥笔渐变为圆点。战国文字承袭商周文字,其横笔却短于竖笔。“生”或取晋系《行气玉铭》字,甲骨文会草生长于地之意。《说文》云:“进也。”此作布局整齐,刀法展现出“以钝为古”,浑然天成的冲刀意韵。“四明周氏宝藏三代器”(图16)一印。总体上取西周金文及晋系官玺阔边之形制印文。“四”或取晋系文字。甲骨文作四条横线为“藏”,或取齐系姓名私玺字(玺汇1333)。字,表示四物,至战国文字、同时使用。从口戕声,疑臧之异文。古玺,读臧为姓氏;章法上的新颖点在于结字规整,线条圆润。“四”字钉头和“周”“氏”装饰圆点,取吉金文字,可谓苦心经营。正如黄士陵在自刻印款所言:“多字印排列不易,停匀便嫌板滞,疏密则安闲。”其布局的最大特点是安闲中求变化,颇具当代印人效法西周金文之借鉴价值。
图13
图14
图15
图16
(二)仿装饰性杂形玺
仿装饰性杂形玺是指民国印家参照战国古玺的“特殊形制”而创作的古玺风格作品。战国私玺有自由美观的客观要求,其形状有方、圆、菱、曲尺等。如果将战国古玺“饰笔”视为古玺艺术装饰现象的第一大特点,那么“杂形玺”理应成为战国古玺装饰现象的第二大特点。如“经纶之玺”(图17),仿菱形齐系姓名私玺风格。“经”或取晋系文字。,金文作形(《簋》)。晋系文字或加饰点作形,秦系文字“经”字采用的是初文。“纶”取晋系朱文官玺字(玺汇0341),仑,从从册。《说文》云:“,思也。”此字用的是“初文”。“之”或取齐系白文官玺(玺汇0025)字。《说文》云:之,出也。甲骨文从止从一,会足趾所至之意。“玺”或取楚系姓名白文私玺(玺汇3713)字。(鉩:参见何琳仪先生《战国古文字典》P1251—1253。)直到秦代封泥,玺字写作“玺”才如《说文》所言“玺,王者印也。”显然此作的“”用的是“六国”玺文。其字字有来历,形制上呈现新颖简洁之篆法。“花好月圆人寿”①(图18),大致仿战国吉语玺形式。“花”取秦系《石鼓·作原》字,从亏声,石鼓,读华。“好”或取秦系《石鼓·车工》字。《说文》云:“好,美也。”“月”或取燕系字(陶汇4·1)。甲骨文象半月之形,或加饰笔作形。因月、夕形义相关,故战国文字借“夕”为“月”。“圆”字或取秦小篆字。《说文》云:“员,物数也。”在此“员、圆”为古今字。“人”取秦系字(十钟3·61),甲骨文象侧面人立之形。“寿”或取楚系《者钟》字,线条参差错落不失为自然之布白。尤其以数根曲线团聚一气,使全印布局完美意韵流长。“万华阁主”(图19),为仿典型战国吉语私玺形式。字法上,“万”或取晋系吉语玺字(玺汇4793),仍保持甲骨文蝎子之形意。“华”字或取春秋《邾公华钟》字。“主”或取小篆,甲骨文象祭祀神主之形。金文作,竖笔上加饰点。秦文字竖笔下又加横作主字,上横笔向上弯曲遂成小篆。《说文》作形,镫中火主也;《说文》云:“,有所绝止而识之也。”故“”来源可疑,待另文专题讨论。刀法的运用却是明代朱简在《印章要论》中所批评的“以钝为古、以碎为奇”现象。“冰心”(图20),是地道的仿战国单字玺(玺汇4938),在战国谱录中数量较多。“冰”取秦小篆字,甲骨文作,象两块铜鉼之形,为鉼之初文,战国文字或浓缩为形。小篆讹作形,且误以为冰之初文。《说文》云:“,冻也,象水凝之形。”“心”字篆法取自于战国吉语玺字,甲骨文象心脏之形,西周金文或在心的中间加一饰笔。章法呈现阔边朱文边框,是一种对角斜向的文字布白,从而达到奇正相生妙趣横生的艺术效果。这种慧眼巧识的借鉴,从不失为一种新颖别致的仿古玺异仿玺的创作思路。
图17
图18
图19
图20
表1 民国印人仿古玺的理论基础
结论
第一,从民国印人仿古玺状况及其特点看,作品中所透露出的“继承经典”与“学术信息”却是丰富而深刻的。所举民国印人多数精通古文字学,例如罗福颐、陈介祺、来楚生等。因此,不管是学养上还是艺术上均已体现出民国篆刻“儒雅与笃行”的风格。
第二,从民国篆刻家仿古玺的学术性看,首先,作品中表现出竭力运用古文字学知识并将其融入作品中的强烈意识,诸如初文、通假字、古今字、合文、装饰笔画等,可谓“笔笔有来历”,从而体现作品的高雅与学术的结合,这无疑对当代篆刻创作的学术提升具有启迪作用。
第三,从民国篆刻家仿古玺作品的学术性与艺术性对当代“古玺印式”的启示看,在当代篆刻崇尚“率真与放逸”的同时,还应将民国印人博学多识精神和竭力运用古文字知识的经验,运用到当代篆刻作品的创作中去。当然也无需像民国篆刻家那样穷源溯流,只要具备学术意识并能充分利用当今古文字学最新研究成果就能达到理想的创作境地。我们相信,当代篆刻所追求的“率真放逸”与“学术涵养”相结合的“现代古玺篆刻风尚”的形成及发展指日可待。
①黄士陵(1849—1908)在“花好月圆人寿”印款云:“浑圆之‘圆’当作‘员’,楚金言‘方员’,借用‘员’,今从之。戊子中秋牧父。”按:员、圆是古今字关系,非是“借用”关系。详见戴山青编《黄牧甫篆刻作品集》,广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第131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