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境·选择·秩序:《桥头眺望》中的伦理悲剧
2019-12-30邓世彬
邓世彬
(重庆文理学院外国语学院,重庆 402160)
引言
《桥头眺望》①(AViewfromtheBridge,下文简称《桥》)是美国戏剧家三巨头之一阿瑟·米勒(Arthur Miller, 1905-2005)的一部两幕剧。《桥》为米勒赢得了纽约剧评奖,巩固了他在剧坛上的地位。2016年《桥》被重新搬上舞台,并获得了当年美国戏剧界最高奖项托尼奖(Tony Award),再次证明了该剧强大的生命力和丰富的阐释空间。目前,国内对米勒作品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推销员之死》和《萨勒姆的女巫》这两部戏剧,对《桥》关注甚少。《桥》剧情节并不复杂,讲述了埃迪夫妇一家自从收留了偷渡来美国打工的远房亲戚马克与鲁道夫兄弟后,家里矛盾冲突不断。究其缘由,是因为鲁道夫在寄宿期间与埃迪妻子的侄女凯瑟琳坠入爱河,却遭到埃迪的强烈反对。为了拆散两人,埃迪向移民局告发了兄弟俩的偷渡客身份。最后,在激烈的肢体冲突中,马克将埃迪杀死。
显然,《桥》是围绕埃迪与其他人物的冲突来展开。正因为如此,国外学者对《桥》的研究都绕不开解读埃迪这个关键性人物。欧登(Terry Otten)将埃迪看成是“屈服于天真的诱惑下的悲剧性产物”,认为《桥》是一部“最高形式”的悲剧[1]344。赫德(Myles Hurd)探讨了《桥》中的性主题,分析出埃迪具有潜在的同性恋倾向[1]344。比格斯比(Christopher Bigsby)认为埃迪和米勒笔下的其他男主人公一样“死于维护自我意识”[1]345。梳理对《桥》主题的研究后,不难发现学者们忽略了《桥》中看似简单却极为重要的话题——伦理关怀和道德意义。正如米勒在《桥》前言中介绍的那样:“戏剧的主要功能在于激发观众的激情,这样的激情可以开启个人与群体,以及群体与全人类的新关系。”[2]53鉴于此,本文借用文学伦理学批评②的方法,从分析《桥》中人物埃迪的悲剧性表现和悲剧性根源入手,解读米勒赋予《桥》的现实意义和道德意义,以期充实对该剧的研究。
一、埃迪悲剧的表现:走不出的伦理困境
困境是一种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或面临艰难的选择,或陷入难以摆脱的烦恼和痛苦。对人类所处困境的描写和思考历来是文学表达的重要主题,如古希腊悲剧中俄狄浦斯历经的“命运”困境,还有莎士比亚笔下哈姆莱特那段有名的 “生与死”的困境。十九世纪,黑格尔(Hegel)提出了悲剧冲突说,认为在悲剧冲突里,“对立的双方,就其本身而言,都是合理的”[3]137。这里的“合理”是指“伦理的意义上”,且从伦理意义来看“全都有罪的”[3]138。换言之,悲剧冲突是两种既合理又片面的伦理力量不可避免的冲突。不难看出,黑格尔的悲剧冲突说解释了人物在困境中面对的伦理冲突促成了人物的悲剧性。作为文学伦理学批评的术语,“伦理困境”进一步发展了黑格尔的悲剧冲突说。聂珍钊将伦理困境定义为“由于伦理混乱而给人物带来的难以解决的矛盾与冲突”[4]258。显然,伦理困境的概念更加突出人物内在的、心理上的伦理观念冲突。在此关照下,可以发现《桥》剧中的埃迪正是在这种伦理困境中苦苦挣扎的悲剧性人物。
《桥》开场便介绍了埃迪、妻子碧翠丝和碧翠丝姐姐的遗孤凯瑟琳一家三口住在平民窟的现状:“这是一套工人住的房子,干净,简朴而不乏温馨。”[5]3尽管一家人生活过得很清贫,埃迪每天回家见到凯瑟琳后总会忘掉整天的操劳和不快。埃迪一生最大的心愿便是让凯瑟琳脱离平民窟,希望她有一天能在“纽约某处漂亮的大厦里工作,也许是在一家律师事务所”[5]12。因此,埃迪才省吃俭用供凯瑟琳念书,送她去参加打字员的技能培训。在埃迪看来,这份对凯瑟琳沉甸甸的养育责任源于自己曾经做过的一次承诺:“凯特,我在你妈临死前答应过她要照顾好你。”[5]6埃迪试图通过对凯瑟琳的呵护和宠爱去兑现他的诺言,履行好作为长辈的职责。家庭中父辈对子辈的责任在米勒的作品中并不鲜见,如《推销员之死》中威利望子成龙的教育,以及《全是我的儿子》中凯勒对儿子拉里自杀的愧疚。显而易见,埃迪希望在凯瑟琳成长路上扮演一位好父亲的角色。更准确地说,埃迪很清楚与凯瑟琳相处时,只有作为父亲的伦理身份才是他在“社会中存在的标识”[4]263,也只有这种身份才能被他周围的人所认可。然而,事情远非埃迪预料的那样简单,鲁道夫的到来彻底打破了埃迪看似平静的生活。鲁道夫英俊的外表、率真的性格和灵巧的手艺迅速吸引了凯瑟琳的注意,两人在随后的交往中坠入爱河。面对凯瑟琳突如其来的情感寄托的转变,埃迪不知所措,企图通过抹黑鲁道夫去拆散两人。争执中,碧翠丝最终道出了埃迪对凯瑟琳隐藏已久的情欲:
碧翠丝:你想要其它的东西,埃迪。你绝不可能得到她的!……
碧翠丝:(哭泣着大喊)事实没有流血那么可怕,埃迪!我要给你说实话——永远给她说再见。
埃迪:(痛苦地大叫)你真的那样看我——真的认为我有那样的想法?(他双拳抱头,好像头要炸开似的)[5]77。
由此,不难理解凯瑟琳在其他男性面前穿性感的裙子和高跟鞋时埃迪的敏感,也不难理解埃迪为何要千方百计阻止凯瑟琳外出交友。聂珍钊认为“所有伦理问题的产生往往都同伦理身份有关”[4]263。正是作为父亲的伦理身份和情人的伦理身份之间的冲突撕裂了埃迪的内心,让他深陷于伦理困境中难以自拔。确切地说,埃迪迷失在责任和情欲的伦理两难中,也即是张连桥所称的“情感悖论”[6]。这种“人物的情感表达前后矛盾”[6]反复出现在埃迪的话语表达中。《桥》中,埃迪采用了不同的方式去称呼凯瑟琳,如“宝贝(baby)”[5]6,15,34、“小女孩(little girl)”[5]36、“大女孩(big girl)[5]6,33”等。称呼语的混乱无不折射出埃迪内心的纠结和矛盾,表现了埃迪对凯瑟琳应该具备何种身份的不确定。不仅如此,剧中埃迪还多次将凯瑟琳称为“Madonna”[5]36。“Madonna”一词可指圣母马利亚,从埃迪一家饭前祷告可以看出埃迪使用该词明显取其宗教上的含义。凯瑟琳对于埃迪来说,既像圣母马利亚那样神圣不可侵犯,代表了天使般的纯真,又像成熟女性那样充满诱惑,代表了男性对理想伴侣的渴望。
埃迪对凯瑟琳情欲和责任的两难不仅促使了凯瑟琳的逃离,更是加剧了埃迪夫妇的感情隔阂,加剧了埃迪内心的分化,从而使埃迪伦理意识上的悲剧性冲突进一步凸显。《桥》中碧翠丝曾多次敦促埃迪对凯瑟琳放手,提醒他“她已经17岁了,你不可能一辈子都把她关在家里”[5]12,甚至流露出对没有夫妻生活的不满。尽管埃迪每次都以凯瑟琳年纪尚小、不懂事、要对她负责等为借口,但我们都能明显感受到埃迪针对碧翠丝质疑做出的反驳越发苍白无力,从最初“你[碧翠丝]一辈子都住在家里,知道个啥?”[5]13踌躇满志的辩解到后来“震惊、恐慌、痛苦地大声叫嚷”[5]77那种歇斯底里般的绝望。可见,无论是从叔侄关系还是夫妻关系来讲,埃迪因伦理身份的迷失钻进了一条道德的死胡同。即便是最后埃迪想从马克处索取“名声”[5]76,也只不过是埃迪想要找回被困境扭曲了的自尊心罢了。
二、埃迪悲剧的根源:非理性的伦理选择
《桥》中,埃迪情欲和责任意识的冲突,左右为难的情感让他陷入难以摆脱的伦理困境中。从根本上说,埃迪变成道德上的孤家寡人完全是由埃迪自身的道德行为所造成的。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曾用人物“过失说”去解释人物悲剧的根源。依其所见,悲剧人物“之所以陷于厄运,不是由于他为非作恶,而是由于他犯了错误”[3]23。亚里士多德认为好人犯错误才会播下悲剧的种子,错误不是故意为非作歹,而是见事不明。显然,亚里士多德的“过失说”摒弃了先前神秘的“命运说”,从人自身出发去寻找悲剧的根源,以此突出人的责任。《桥》中,埃迪曾经是众人眼里的好人,“艰难生活中的好人……把赚的钱都带回家”[5]18,“你[埃迪]是一位天使,上帝保佑你”[5]9。应该说,埃迪有着极强的伦理意识,努力使自己的言行符合群体的道德规范。源于此,埃迪才会欣然收留逃难的马克兄弟,也认同马克为了养家糊口偷渡来美打工赚钱的行为,并将马克看成是道德行为的典范,赞扬他“处事作风真像个男人”[5]28。也正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埃迪才会对邻居的小孩背叛亲人的做法嗤之以鼻。
尽管埃迪执意履行自己的伦理责任,却不料长期压抑的情欲让他在非理性的漩涡中越陷越深。人的意志可分为理性意志和非理性意志,非理性意志往往表现出“一切不符合理性的价值判断”[4]251。非理性意志表现出来的各种精神要素都“不受理性的约束”[4]251,如人的欲望、信念、动机、本能等情感因素。摩斯(Leonard Moss)曾指出米勒的戏剧人物在面对“分解的力量”时,要么“重新审视自己标准”,要么“坚持他们的主张”[7]92。显然,《桥》中的埃迪属于后者。埃迪性格的最大特点就是固执己见,坚信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无非是在履行作父亲的职责而已。在埃迪看来,他“一辈子讲过的每一句话无不都是为了你[凯瑟琳]好”[5]67。所以,埃迪认为自己对凯瑟琳的严格要求,甚至干预她的私生活也是合情合理的。埃迪这种非理性的控制欲不仅直接实施在凯瑟琳身上,也对剧中其他人物造成了影响,如埃迪企图通过拳击训练来降服鲁道夫,宣示自己才是一家之主;埃迪试图说服律师阿尔菲里的动机亦是如此,好让阿尔菲里相信自己控告鲁道夫是正当的:
阿尔菲里:……我不明白我能为你做什么。这个问题法律能解决吗?
埃迪:那正是我要请教你的。
阿尔菲里:因为没有法律规定一个女孩不能爱上一个移民。……
埃迪:我从他[鲁道夫]的眼神看得出来;他嘲笑她[凯瑟琳],他也嘲笑我。
阿尔菲里:埃迪,我是律师。我只能处理能够被证明的事情。你明白吗?刚刚你说的你能证明吗?
埃迪:我知道他脑子里面想的,阿尔菲里先生![5]39
具有讽刺意义的是,在埃迪眼里本来是合理的理性意志,但在旁人看来则是不合逻辑的、错误的、非理性的认识和判断。埃迪理性意志的失控直接导致了他错误的伦理选择,诱使他实施错误的伦理行为。伦理选择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道德选项的选择,选择不同则结果不同”[4]267。具体而言,埃迪在非理性意志的控制下,误解了自己的伦理责任,做出了违反道德规范的伦理选择,从而采取了造成他悲剧性结果的伦理行为。因此需要注意的是,剧中埃迪曾两次主动面见阿尔菲里,希望能从法律途径阻断凯瑟琳和鲁道夫的交往。显然,身为律师的阿尔菲里代表着一种公平、正义和理性的力量,也承载了埃迪解决他所面临问题的一切希望。首次会面时,阿尔菲里给埃迪的建议是“孩子要长大的……随她[凯瑟琳]去吧”[5]42。然而,阿尔菲里的忠告并没有让埃迪警醒,埃迪依然我行我素,做出了第一次非理性的伦理选择,“她[凯瑟琳]努力从他[埃迪]怀里挣脱时,他吻了她”[5]58。不难看出,埃迪的这一吻出于他本能的一部分,是一种“不受某种固定的逻辑规则的约束”[4]278的力量,同时也无意识地流露出他对凯瑟琳压抑已久的情欲。
埃迪除了对凯瑟琳做出违伦之举外,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埃迪在随后与鲁道夫的身体对抗中也“突然亲吻了他”[5]58。从埃迪的嘲笑声中,看得出埃迪的这次行为明显带有阉割鲁道夫的性质,企图让后者彻底失去象征生殖能力的男性气质,这也正是马克后来斥责埃迪“侮辱了我弟弟。我的血亲”[5]73的关键所在。埃迪在非理性的路上渐行渐远,就像第二次会面时阿尔菲里隐喻的那样:“我一生都难以忘记他[埃迪]看我时屋里变得有多黑;他的眼睛就像是两条隧道。”[5]59所以,埃迪第二次面对选择时不可避免地再次不屑阿尔菲里“道德和法律上的”[5]60劝说。埃迪的告密行为最终也让他跌进了背叛者难以补救的道德深渊中,最后只得咽下自己酿造的恶果。
三、《桥》的道德启示:受损待建的伦理秩序
文学伦理学批评主张,文学作品的伦理分析在于发现和挖掘作品中隐含的伦理价值,包括“正面道德价值与反面道德价值”[4]278。正面人物固然能正本清源,树立榜样,但反面人物亦能警示教诲,使我们避免重蹈覆辙。《桥》中,埃迪在非理性的伦理选择下不道德的伦理行为无不让人为之深省。科斯特洛(Donald P. Costello)在分析米勒戏剧人物的责任观后,指出埃迪违背了“自我责任、家庭责任、社会责任和普遍的道德准则”[8]。尽管科斯特洛重在论述人物的责任意识,但该论断也为我们理解埃迪行为的后果打开了思路。具体来讲,无论从哪个层次的责任来看,埃迪都违背了一种公认的道德契约,也就是人们需要敬畏的伦理秩序。伦理秩序是人类在文明发展过程中要求其成员必须遵守的道德规范。伦理禁忌是构成伦理秩序的核心要素,禁忌的产生是“人的本能受到文明的压抑”[4]261的结果。在所有的本能中被压抑得最彻底的是乱伦和弑亲,因为这种针对亲人的性和暴力行为摧毁了人最基本的道德属性,所以受到任何社会的明令禁止,由此衍生出族内禁婚与禁止手足相残等禁忌。
《桥》中,埃迪明显是伦理秩序的破坏者。埃迪对侄女凯瑟琳的不伦之恋触犯了乱伦禁忌,也使得家庭的伦理关系岌岌可危。从碧翠丝“五十次的提醒”[5]37凯瑟琳,告诉她在家里注意检点自己的行为,到凯瑟琳抱怨碧翠丝“没有做妻子该做的”[5]56,以及最后碧翠丝责备凯瑟琳也要对埃迪的悲剧负有责任[5]75,埃迪的疯狂举止已经严重影响到碧翠丝和凯瑟琳之间正常的姨侄关系。此外,埃迪背叛手足的行为对于肩负养家重担的马克来说无疑等同于“杀了我的孩子”[5]71,阻断了马克一家所有的经济来源。因此,埃迪向移民局告发马克兄弟俩的行径完全不符合作为兄长应尽到的责任,更是违背了联结族亲关系基本的信任和包容。若将《桥》剧设定的“特定的伦理环境”[4]261考虑进去,埃迪手足相残的行为显然违反了他所生活的意大利移民区最根本的道德标准。在这个“西西里美国人的社区”,群体成员间“对忠诚的严格尊崇”[9]81和对家庭的担当成为考验人们良知的关键。
埃迪因错误的伦理行为而遭受到道德上的惩罚无不让人为之震惊。“一个人只要生活在这个社会里,就必然要受到伦理规则的制约,否则就会受到惩罚。”[10]《桥》中,阿尔菲里关于违伦行为“在世间不会有任何一个朋友”[5]60的魔咒般的预言完全在埃迪身上应验。不仅昔日好友纷纷离他而去,心里充满对他的鄙视,就连埃迪最在乎的凯瑟琳也抛弃了他,大骂埃迪为“告密的老鼠,只配生活在下水沟里”[5]71。《桥》剧高潮部分,埃迪携带刀具与手无寸铁的马克进行搏斗,不料却被马克杀死。显然,马克是《桥》中正面人物的代表,他为了亲人远走他乡,工作中任劳任怨,也敬畏西西里的道德传统。《桥》中这一反杀情节再次展现了埃迪的弑亲冲动和企图必遭自食其果的悲剧。可以说,埃迪最终死于道德的审判。
综上可知,《桥》幕落时阿尔菲里评论埃迪之死的那段话意味深长:“真理是神圣的,即使我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误,死得毫无意义……他身上没有纯粹的善,但是他是纯粹的自己,因为他让众人完全了解了他……所以我不得不承认我哀悼他,带着某种警戒。”[5]79埃迪自身没有纯粹的善,也没有纯粹的恶,他所拥有的只是一个矛盾的个体,促使他犯下了大错。诚然,观众或读者会像剧中的阿尔菲里一样反思埃迪的悲剧,想必这也是该剧名为《桥头眺望》的真正意义所在,“我们”站在剧中布鲁克林桥这边远远观看着埃迪悲剧的发生,这一幕无不让我们唏嘘和警醒。
四、结语
纵观《桥》剧,尽管埃迪深陷在两难的伦理困境中,但其执着的非理性责任意识并不足以为他的错误行为开脱。因而,埃迪破坏伦理禁忌和颠覆伦理秩序的行为使他受到道德上的惩罚成为一种逻辑必然。这也是该剧塑造埃迪悲剧形象的意义所在,以此唤起人们对亲情和伦理秩序的重视。因此,借用文学伦理学批评分析《桥》剧,不难发现埃迪并非完全像某些学者解读的那样纯粹属于性冲动犯错,《桥》也非单纯的关乎同恋主题。作为米勒社会现实剧的经典之作,《桥》真正能打动观众和读者的并不在于它有多么复杂的人物关系,也不在于《桥》反应了美国贫民窟移民的生活现状,而是在于米勒能用有限的篇幅将人物复杂的情感和道德责任融合起来,给我们普通人展示一位道德反面人物的同时,警示我们要处理好个人欲望和伦理责任之间那脆弱的平衡。
注释
① 《桥头眺望》是阿瑟·米勒1955年写成的一部独幕剧,1956年伦敦上演时米勒将其改为两幕剧,认为改编后的剧本更符合他创作的本意,也是米勒认可的最终版本,故本文采用的是1956年版。
② 文学伦理学批评是21世纪初由中国学者发起和建构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学批评理论。该批评理论借鉴了西方伦理批评和中国的道德批评,以伦理视角阅读、分析和阐释文学和文学作品,用于解决文学伦理价值缺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