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流行语“尬X”探究

段文汇 齐培源

(1内江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 内江 641100；2四川农业大学，成都 611130)

一、引言

联绵词是由两个音节连缀成义而不能拆开的词。吕叔湘指出联绵词是“合两个音缀(写成两个字)成一个词，具有单一的意义”[1]。“尴尬”是一个典型的汉语联绵词，两者共用字形“尣”，在字音上为双声，拆开后“尴”和“尬”仅起表音作用，都不能单独表达意义,不可拆分。“尴尬”是由一个语素构成的单纯词，其构成成分具有不可替换性。“尴尬”中的“尬”字不能替换成其他汉字，因为汉语只有“尴尬”一词。而其中的“尴”字可替换为“尪”字，构成“尪尬”一词，但“尪尬”意为邪恶之人，与表示让人窘迫、为难、无所适从的处境或者心理的“尴尬”一词并无联系，因此“尴”字也不可替换。“尴”和“尬”只是构成 “尴尬”这一词语的构词音节，并非语素。

“尴尬”作为单纯联绵词，其中的“尴”与“尬”都不具备与其他语素组合构成“尴X”与“尬X”词语的构词能力。然而在现代汉语网络语言中，“尬”不仅具备强大的构词能力，能与其他语素组合构成意义鲜明的新词，如“尬广告、尬拍、尬图、尬煮、尬脑、尬握”等，而且还可大量单独用于句法结构中，如“尬上了、尬入了、尬到、尬死了、尬里尬气、尬尬舞”等。网民通过仿拟类推创造了大量新奇适切的“尬X”表达，使得网络语言呈现一派“无处不尬”的景象，“尬”也因此跻身于2017年年度汉字之一。“尬X”表达的广泛使用和流行，引起了我国不少学者的关注，他们从不同角度对这一新兴语言现象进行了研究，如陈景元(2019)，吴佳玲、薛可(2018)，赵晓驰(2017)，徐杰、覃业位(2015)，尹若男(2017)，宋佳(2019)，白永霞(2017)，等。本文基于以上研究，深入分析“尬X”中“尬”的主要含义，探究其产生与盛行的原因，深刻反思“尬X”流行语所蕴含的社会心态及其折射的社会现实，力求发现其中的规律性并做出理论阐释，深刻揭示这一新兴语言现象背后的实质。

二、网络流行语“尬X”中“尬”的主要含义

(一) 表“尴尬”义

“尬X”词语在网络新闻标题中频频出现，“尬”已经被语素化，能够和其他语素组合成词，表示“尴尬”义，修饰其后的动作行为或事物。

1. “尬X”中“X”为动词，“尬”的意思是“尴尬地”，用作副词作状语，修饰“X”表达的动作行为。

(1)郑州尬舞：尬舞令人尴尬引起众怒 市民表示不忍直视(昕薇网，2018-10-13)

(2)尬唱的时候原唱在身后是种什么体验？就像班主任站在你身后,而你还在继续模仿班主任[笑cry]?(百度视频)

(3)超长拖挂车晚高峰“尬停”路中央 看懵路人(重庆时间，2017-12-14)

(4)不搭讪 不尬聊 醉酒生病各有招 “恰到好处的服务”让乘客更舒心(姑苏晚报，2019-10-26)

(5)《深夜食堂》扑街，都是广告“尬植”的锅？(搜狐网，2017-06-19)

(6)戛纳电影节又来了！那些年被称为群魔乱舞的尬毯盛宴大盘点(人民网，2017-05-19)

在公园等公共休闲场所，有人跟着音乐乱跳乱扭，有些动作还不太雅观，市民表示不忍直视，如此“尬舞”令人尴尬引起众怒。歌曲原唱对气息、音准、节奏、音色的把握以及情感的演绎都很到位，而非专业人士唱歌时难免跑调，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如此“尬唱”自己尴尬别人也跟着尴尬。“尬停”意为十分尴尬地停在路上，无计可施，让人窘迫的情形。乘客本不想聊天，但网约车司机过于主动对乘客进行过多的询问，尴尬地和乘客聊天，这种“尬聊”对乘客来说是一种打扰和不礼貌，令人尴尬。电视剧为了植入广告强行让产品跟剧情扯上关系，观众看着尴尬的剧情感到很尴尬，是为“尬植”。演艺圈艺人没有作品却高调参加电影节秀身段叫做“蹭红毯”，而“尬(红)毯”则兼具“蹭”和“尴尬”之意，表达更直白，尴尬意味更浓。这些“尬X”中的“尬”是对“尴尬”的缩略使用，由“尬”单独承担原本的“尴尬”义，“尬”用作状语修饰“跳舞、唱歌、停靠、聊天、植入、走红毯”等造成尴尬的动作行为。

2. “尬X”中“X”为名词，“尬”的意思是“尴尬的”，用作形容词作定语，修饰“X”表达的名词性事或物。

(7)山西娄烦回应“尬厕”:限期整改 修好上半部分(环球网，2018-06-25)

(8)上海闵行：打破外企团建不建团的“尬点”(中国青年报，2019-10-31)

(9)2019年姓名大数据全景报告 新一代“尬名”代表有哪些？(澎湃新闻，2019-04-28)

(10)借助身边小物件“拍照”，告别摆拍尬态，你也可以很美！(新浪网，2019-3-22)

“尬厕”表示令人尴尬的厕所，是农村厕所改造中出现的没有围墙和屋顶，只有厕所蹲坑的“半拉子”厕所。“尬点”意为外企团建中遇到的一系列令人尴尬的情形。“尬名”指的是令人觉得尴尬的名字，如“王者荣耀”“王子殿下”“兰博基尼”“谢主隆恩”等违和感比较高的四字名。“尬态”意为尴尬不自然的拍照姿态。以上网络新闻标题中的“尬X”由形容词“尬”与名词“X”组合形成名词性语法单位。我们之所以称之为名词性语法单位，是因为“尬X”处于动态演化过程中，语法地位是定中式合成词还是定中短语得根据具体情况才能区分[2]。

3. “尬”可单独出现在句法结构中，也可与程度副词连用，如“尬、很尬、尬极了、太尬了”等，“尬”表“尴尬”义。

(11)尬，特效真的烂(豆瓣电影，2019-7-25)

(12)太尬了!男子外套被地铁门夹住11站！无奈坐到终点站(楚天都市报，2019-2-25)

(13)和女生聊天，是不是很尬？

网游特效粗制滥造，玩起来体验很差，让人很尴尬。外套被地铁门夹住但一时问题又得不到解决，场面太尴尬了。男生和女生聊天一点都不自然，气氛降到冰点，感觉很尴尬。这些“尬”经由音节语素化，既可单独使用，也可与程度副词连用，表示“尴尬”义，在网络语言中使用非常普遍。

(二) 表“争斗、比赛、比拼”义

根据百度百科，“尬舞”指的是发源于美国的街舞对抗，即battle，是闽南话“较舞”的变音。其中“较”是较量的意思，闽南话里把“较”字发成“gà”音。网友用普通话的音来标注闽南话的“较”字，独创了“尬舞”这个词汇。造词之初“尬舞”与“尴尬”义并无关联，“尬舞”就是斗舞，与别人比拼舞蹈技艺，一争高下。在闽南话中,“尬车”意思是斗车技，“尬酒”意思是拼酒量，跟“尴尬”之意没有关系。

在现代汉语网络用语中，“尬”用作动词，后接宾语，形成述宾结构。如 “尬演技、尬英文、尬广场舞、尬纹身、尬粤语、尬摇滚、尬一段表情包素材”等多音节“尬X”词语，还有许多像“尬腿、尬脑、尬车、尬帅、尬美、尬唱”等双音节“尬X”词语。这个意义的“尬”还可以加趋向补语或结果补语，如“尬起来、尬上了舞、尬完了、尬脑尬到缺氧”，有时还可用于重叠式，如“尬尬舞”。

(14)两季《欢乐颂》尬英文，其实是为了告诉你这一点……(搜狐网，2017-06-06)

利用数据库进行文献资料检索是学生获取信息的重要手段。通过Seminar可以让学生提早接触文献资料检索，并逐步熟练操作。学生通常根据自身研究专题，通过CNKI、维普、万方等数据库查找相关资料，进行辨别、分类和引用，使自己的Seminar报告更加充实、更具科学性和说服力。文献查询能力的培养，也为学生日后进行学术研究、撰写学位论文奠定基础。

(15)要不要一起尬一段广场舞？(新浪网，2018-03-07)

(16)在尬纹身前，还请稳重一点！(搜狐网，2017-08-01)

(17)优酷腾讯两档“尬脑综艺”同期开撕,谁的“智商”更在线？(界面新闻，2017-06-06)

(18)不做乖乖女，街头风尬起来(快资讯，2019-09-17)

(19)MC九局《陪妈尬尬舞》：喊麦喊出硬道理(新浪娱乐，2017-05-15)

电视剧《欢乐颂》里面的角色除了秀颜值、秀衣品之外，竟然还秀起了英语，“尬英文”的“尬”有互相比拼的意思。炫酷的陈伟霆带领年轻人对战广场舞大妈，时尚潮流的街舞碰撞传统舞蹈，“尬一段广场舞”的“尬”是挑战、比拼、看谁更胜一筹的意思。对于刚刚成年的年轻人来说，纹身意味着对规则的叛逆、个性的张扬以及自由选择的权利，他们互相“尬纹身”，是在比拼谁的纹身更与众不同。随着互联网时代观众对生活品质和审美品质要求的提高，传统的以娱乐为主的综艺节目逐渐转型为以智商、脑洞为主的“尬脑综艺”节目，“尬脑”的“尬”是比拼、竞争、看谁更聪明的意思。相对于千篇一律的淑女装，街头风更随意更自我，时下年轻人各种街头风穿衣搭配互相比拼,一争高下,看谁更潮更时尚，呈现一派街头风“尬起来”的景象。“陪妈尬尬舞”就是陪伴母亲跳跳广场舞，与母亲温情地赛上一段舞蹈。这些只有“比赛，比拼”意义的“尬”，显然是闽南话动词“较”(读作gà)的意义和用法的借用，“尬”语素化的形式是借用，是由于语言接触，闽南语的影响[2]。

(三)意义不确定，需根据实时语境解歧

“尬”有多种解读，是“尴尬”义，还是“比赛、比拼、争斗”义，或是两者兼而有之，还是其他新义，需视其出现的具体上下文语境才能确定。

(20)聊天全靠尬图，把自己做成表情包，你敢嘛？(搜狐网，2017-07-18)

(22)薛之谦参与某脱口秀烧脑节目中，结果回答问题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网友戏称为“尬脑”。(闽南网，2017-06-14)

(23)女主播挑战韩红，尬唱天路疑似吓死观众 (中国娱乐网， 2017-7-20)

单独出现的“尬图”有歧义，既可以指令人尴尬的图片，还可以指斗图。例(20)中，作者提到现在聊天基本是一言不合就尬图，自己设计表情包，或者把自己做成表情包，绝不撞图。此处“尬图”的意思是斗图，“尬”表“比拼”义，并非尴尬义。例(21)腾讯视频《脑力男人时代》目前在全国百余所高校发起“校园尬脑大赛”，“尬脑”的意思是比赛、比拼、看谁的脑瓜更聪明。而在例(22)中，根据上下文语境，“尬脑”不仅是比拼大脑、智力比赛的意思，而且更凸显了场面尴尬之意，真是让人尴尬的大脑，网友的嘲讽之意跃然纸上。例(23)中，“尬唱”因为上半句的“挑战”有“比赛、比拼”义，下半句的“吓死”有“尴尬”义，所以两者兼而有之。还比如高频使用的 “尬舞”既可以指斗舞，双方比拼舞艺高低，还可以用来嘲讽舞姿不佳的人胡乱扭动身体，使场面尴尬，凸显“尴尬”义。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尴尬”义的“尬X”结构使用频率要比“比拼”义的高很多[2]。“尬”从一个音节转变为自由语素，与其他语素组合构成意义鲜明的新词。新的“尬”具备极强的构词能力，同时它也被赋予了新的动态语义内涵，意义上偏重指各方尤其是双方之间比斗、竞争、较劲或强行对某件事情撑场面之意。“尬”的独特性与原有义项相比，新意更丰富，适用面更广[3]。

三、 网络流行语“尬X”产生与盛行的原因

语言变异背后是深刻的社会变异，语言中的词汇对社会流行文化尤为敏感，反应也最为快速直接，新的词汇不断被创造出来或者旧有的词汇被赋予新的意义。语言结构本身特有的生成和运作机制也会促使语言发生变化，是语言变化的内部因素。语言表达的选择、创造和运作的幕后是语用者，集中反映了语用者的意志和心理。语言变化是社会因素的刺激、语言结构本身的问题以及人们的心理作用这三者水乳交融的混合物[4]。

(一)“尬”文化的流行是“尬X”产生和发展的社会动因

“尬”文化最初衍生自心理学中的“尴尬”，原生含义是一种拘谨违和的情绪体验，而“尬”文化在后现代则转变为一种放飞自我的精神诉求。郑州“尬舞天团”火爆直播平台，其背后是草根文化坦率直接的自我表达的“尬”文化。“尬”的背后其实隐藏着“我开心就好”这种放飞自我的精神诉求，是一种对于独立精神的肯定和自我立场的捍卫[5]。

互联网时代，新媒体技术的兴起使人们的网络社交不断增加，面对面的现实交流日益减少。社交网络在降低人们移动生活方式中感受到的距离焦虑感的同时，情感上的失联状态却加剧了群体人际交往的社交焦虑。这种真实世界的群体社交焦虑使得“尬聊”不再单纯被视为内向个体的缺憾，而是覆盖整个时代的新社交现象[5]。

现代社会的人们为了缓解尴尬带来的焦虑，往往采用自嘲和调侃的心理防御机制，通过表面上贬低丑化自己来达到本质上美化抬高自己的目的，走出人生尴尬之境。人们基于社交网络的匿名性，创造了大量的“尬”文化流行语，如 “一言不合就尬舞”，“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尴了一尬又一尬”等。这些“尬”文化网络流行语使聊天界面充满活力，其传播过程是民众宣泄、释放不满和化解尴尬等负面情绪的过程，是“尬”文化的情感释放。

“尬”文化也是巴赫金狂欢理论下的身份认同和情绪释放，尤其是“尬舞”，在网络这一狂欢广场中，人们不在乎外界尴尬地自我娱乐，实现草根阶层的情感狂欢。网络流行语“尬X”是时代的产物，是人们无奈自嘲、迷茫困惑、浮躁焦虑等消极社会心态的镜像反映。

客体世界是语言演变的首要推动力，语言和社会结构共变。词汇作为语言中最积极活跃的部分，最能动态地反映社会的变化轨迹[6]。正因为如此，“尬X”流行语产生于网络，并随着当代社会“尬”文化的流行在新媒体技术高速发展的今天迅速传播开来。

(二)“尬X”的语言特点是“尬X”产生和发展的内部机制

语言创新演变的三大源泉为语言接触(language contact)、语言习得(language acquisition)和语言特区(special linguistic zone)。语言特区指的是有条件地突破常规语言规则约束的语言运用特定领域[7]。语言特区的三大类型为诗歌文体，标题口号和网络平台。

“尬X”表达不仅在网络新闻标题中高频使用，而且深受广大网友的青睐成为社交网络流行语。“尬X”结构拥有“标题口号”和“网络平台”这两个“语言特区”的政策支持，因此可以打破联绵词不可拆分的规则束缚，成功实现了“尬”的语素化。自此“尬”从一个构词音节升格为一个自由语素，可以单独使用，还可以和其他语素组合成词，“尬X”结构由此产生并迅速发展为网络流行语。

语言接触也为”尬X“的产生和发展提供了互相影响的机会[2]。表 “比赛、比拼、争斗”义的“尬”源于语言接触，是受闽南语的影响。汉语普通话借用“尬”字来指代闽南语的“较”(读作gà),广大网民仿拟并创造了大量“尬X”族词语，在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广为传播和使用。

仿拟和类推是重要的语言创新机制，在当前“尬”文化流行的冲击下， “尬X”结构新词大量涌现。“尬”的语素化不仅符合汉语语素单音化和词语双音化的总体趋势，而且这样的语素化具有强大的类推机制[8]。网民根据具体语境和表达需要，临时模仿、改写或再创造了许许多多生动有趣的“尬X”词语，使其具有很强的能产性。而且“尬X”词语的高频使用已经使得 “尬X”具有词汇化的趋势[2]。

此外，语音因素和语言经济性原则也是导致“尬X”成为网络流行语的重要原因。“尬”的元音a声音响亮，而且现代汉语普通话中读作四声ga的只有“尬”，没有同音字，“尬X”主要为双音节词，发音也更顺口。“尬笑、尬舞、尬吻”要比“尬尴地笑、尴尬地跳舞、尴尬地亲吻”简练，充分体现了语言省力原则。

(三)心理因素

网络流行语“尬X”深受年轻群体的追捧和喜爱，其背后是他们求新求异的心理因素在起作用。人类社会是由种种规则构成的，语言也不例外。语言的语法规则总是规定人们在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不能为所欲为，一定要遵守约定俗成的语法语用规则。但人类总有打破语言常规、摆脱规则的束缚、实现新颖独特的创新表达的欲望和需要。尤其是年轻一族更想标新立异，张扬个性，叛逆和反抗既定规则。基于新媒体技术支持下的虚拟空间语言运用的匿名性，往往会催生一系列网络流行语，它们简练新颖且兼具主观色彩和评价功能，“尬X”便是其中之一。

从众求同的心理因素也是“尬X”成为网络流行语的重要原因。从众求同与求新求异并不矛盾，一旦出现新奇化的表达，人们便纷纷跟风效仿，力求紧跟时代潮流。此外，趋简的心理因素也是“尬X”盛行的原因之一，人类具有与生俱来的追求表达上经济简省的特性。“尬X”词语言简意赅，尤其是双音节“尬X”词语，只有短短两个字，却被赋予了丰富的含义，极大地满足了现代社会求快求简的社会心理。

四、网络流行语“尬X”的反思

(一)克服“尬”文化的消极负面情绪，构建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

网络流行语是一种时代产物，是广大网民心理和社会心态的镜像，是我们认知和理解社会现实的重要渠道。网络流行语“尬X”集中反映了时下流行的“尬”文化，从侧面反映了网民的社会处境和内心焦虑。如“一言不合就尬舞”等流行语鲜明地承载了广大使用者无奈自嘲、恶搞调侃、逆反愤青、讽刺现实等一系列消极心态和负向情绪。从“尬”文化传递出的精神理念来讲，以颓废讴歌自我，用个性掩饰尴尬，是一种麻痹自我的表现[5]。

这些非理性负能量的“尬X”网络流行语作为网民情绪宣泄和释放的出口，发挥了舒缓负面情绪和作为减压阀的作用。尽管如此，在满足个人狂欢式感受和张扬个性的同时，广大网民应从”尬”文化的迷思中走出来，树立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良好心态，在缓解焦虑，释放情绪后，满怀正能量地重新出发。

(二)克服“语言贫乏症”，提升语言表达能力

虽然“尬X”网络流行语丰富了人们的社交生活，但网络语言冲击了我们原本的语言表达方式，过度使用网络流行语会使我们患上“语言贫乏症”[9]。

广大网民尤其是年轻网民在虚拟社交平台上特别喜欢使用网络流行语，一是因为网络流行语是最具时代感的表达方式，时尚新潮，二是因为网络流行语简单，不用思考，只要明白其基本义，便可包打天下。也正是因为不用思考，不用过脑子，拿来就用，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语言表达的多样性、深刻性、准确性和细腻性，缺少了对此时此刻当事人心情的细腻而独特的情感表达，语言形式流于千篇一律。这种趋同性使得语言表达单调乏味，看似跟上了时代潮流，实则反映了语用者独立思考、细腻表达自我的严重缺位。

社交网络和新闻媒体高频使用网络热词在一定程度上会对人们的语言表达能力尤其是面对面的真实社交能力造成冲击，实时交流中时常会出现卡壳等交流不畅的“尬”，时不时就会“尬住”。中国青年报社社会调查中心联合问卷网对2002名受访者进行的一项调查显示，76.5%的受访者感觉自己的语言越来越贫乏，同时75.2%的受访者建议年轻人训练自己的语言逻辑。学会独立思考训练自己的语言逻辑，创造鼓励多元化表达的平台和氛围，多读经典，提高个人的文化水平[10]，是走出社交中的“尬”的有效途径，是治疗现代人“语言贫乏症”的良方。

五、结语

网络流行语“尬X”中的“尬”具有多个义素，有时表示“尴尬”义，有时表示 “争斗、比赛、比拼”义，有时需视上下文语境判定其确切含义，到底是凸显“尴尬”义还是凸显“争斗、比拼”义，还是两者兼而有之。“尬X”网络流行语产生和发展的背后是时下流行的“尬”文化这一社会动因、“尬X”结构本身的特点和语言机制以及广大网民使用这一新奇时尚简洁表达的心理因素等深层次原因。深刻反思“尬X”所蕴含的社会心态及其折射的社会现实，培育积极向上、充满正能量的社会心理，有助于我们从焦虑自嘲困惑和“我开心就好”的狂欢式感受中走出来，走出生活中的尬。此外，过度使用“尬X”等网络热词会造成“语言贫乏症”，学会独立思考，加强语言表达有助于我们走出社交中的尬。网络世界无穷尽，网络流行语应运而生，我们期待涌现更多充满正能量的网络新潮用语，不断丰富人类的语言体系，不断丰富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