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唤起幽禅
——陈与义《清平乐·木犀》寓意分析
2019-12-27陈微
陈 微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陈与义,字去非,自号简斋居士,现存词作十八首,即《无住词》一卷。《须溪评点简斋诗集》注云:“无住者,湖州青墩镇僧舍之庵名也,公绍兴间奉祠寓居焉。卷中诗词皆可考,而词亦多其时所作,故以题集。《金刚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庵名本此。 ”[1](488)或因诗名太盛,或因词作数量不多,陈与义终未在宋代词坛留有姓名。然其词“首首可传”①(551),“语意超绝,识者谓其可摩坡仙也”②(1223),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后人词话对《无住词》的评价也较高,胡薇元《岁寒居词话》云:“其(陈与义)词吐言天拔,无蔬笋气。然山谷词利钝互见,后山则勉强学步,迥非与义之敌。 ”[2](4030)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临江仙》一词云:“笔意超旷,逼近大苏”[3](22)。 《无住词》一卷所涉思想情感庞杂多样,有忧时伤乱,有怀旧思人,有游仙述怀,还有悠闲超然。因而,某些作品的内涵模棱两可,产生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的现象,着眼于不同的关键字,往往能解读出不同的思想内容。
《白雨斋词话》引张炎《乐府指迷》(即《词源》卷下)云:“诗难于咏物,词为尤难。体认稍真,则拘而不畅,摹写差远,则晦而不明。要须收纵联密,用事合题。一段意思,全在结尾,斯为绝妙。 ”[3](253)咏物词难作亦难解,旨意幽微,须细细忖度,方能悟出一二。《无住词》中共有咏物词四阕,分别咏木犀(即桂花)、桃花、荷花和塔院僧阁。后三首语尽意见,无太多争论。唯《清平乐·木犀》这一阕,多重思想感情交汇,从不同的视角审视,有不同的意味。就目前发表的学术论文看,主要有以下三种争论:
一是集中于“幽禅”,由木犀到禅趣,体悟生命真谛。《须溪评点简斋诗集》注云:“中齐云:‘此词疑用山谷 《晦堂问答》。 ’”[1](497)杨玉华、杨修昌在《陈与义〈无住词〉综论》中解读道:“下片乃是见木犀的品高色纯,而追思古人……‘《离骚》遗恨千年’表面上是说于《离骚》之众多香花美草中,竟遗漏了品性高洁的木犀,不免是憾事一桩,实际上此句连同上句都语带双关,寓意颇深……最后两句,以目下自己的处境作结,用一个‘幽’字把木犀和禅趣联系了起来,写花也,亦写人也。 ”[4](31-38)二是从香草美人出发,以木犀自喻,突出自身品格高洁。王定璋在《陈与义的〈无住词〉》一文中说:“上阕咏桂树翠葆层层,亭亭如盖,下阕借木樨幽香不为人识以喻屈原高洁情操的历史悲剧,自况无住庵中词人孤傲幽独的品格。”[5](36-39)三是寄寓忧时忧国的爱国情怀。闵定庆《〈无住词〉浅说》认为:“词作是针对大敌当前,抗金志士横遭迫害,卑鄙小人通敌卖国而发的,忧国寓意不言自明。 ”[6](102-105+108)三种解读或从内容出发,或结合创作背景,或抓住比兴寄托,均有一定的合理性,但若想得出一个完善的结论,则需将三个方面统一起来,互为关照。本文将以此为行文思路,作详细论述。
一、写作背景
《清平乐·木犀》创作于绍兴五年八月,是一首酬唱之作。全词如下:
黄衫相倚。翠葆层层底。八月江南风日美。弄影山腰水尾。 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无住庵中新事,一枝唤起幽禅。[1](497)
王灼《碧鸡漫志》卷二云:“向伯恭用满庭芳赋木犀,约陈去非、朱希真、苏养直同赋,‘月窟蟠根,云岩分种’者是也。然三人皆用清平乐和之。 ”[2](88)席上唱和,填词咏物,自是刻画景物以抒怀。若聚焦于“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两句,将词人的整体情感定为消极自哀,似与此朋友相聚,即兴填词的欢乐场景不甚吻合。
陈与义赋此词前后的仕宦经历可以确考,胡稚《简斋先生年谱》记载:“绍兴五年乙卯三月,复召为给事中。六月,又以病告,除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乃寓青镇寿圣院塔下,有《示智老天经》诗。 ”[1](9)《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亦有记述,云:“(绍兴五年六月)丁巳,给事中陈与义充显谟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与义与赵鼎论事不合,故引疾求去。 ”[7](1505)这不是陈与义第一次“引疾求去”,白敦仁的《陈与义年谱》中提到:“绍兴四年二月丙申,以病辞剧,改试礼部侍郎兼侍讲兼权直学士院。 ”[8](157)是年八月,“尚书礼部侍郎兼直学士院陈与义充徽猷阁直学士知湖州,以与义引疾有请也。 ”[17](1301)由此可以看出,陈与义的这次病退,是他的主动选择,不存在不被赏识,满腔悲愤一说。他不愿置身纷乱的党派斗争,当赵鼎再次当权,便急流勇退,安居青墩僧舍。北南两宋之交的党争激烈,而陈与义“清慎靖一,与人语唯恐伤之,遇有可否,必示端倪,终不正言”[1](542),势必不会加入那场大争斗。他数次引退,从积极入世走向矛盾踟蹰,最终潜心于佛学禅宗,寻求新的出路。“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确有对屈原的同情,对官场现实的不满,但这份“遗恨”是暂时的,不会横亘在陈与义心间。他对此感到厌倦又无力改变,遂抽身远离,以退为进,即使有所失落,也会逐渐趋于平和,哪怕是一种消极避世的平和。观赏木犀时,词人心中泛起惺惺相惜之感,自己不就是这一枝在官场上孤傲幽独的木犀吗?忽又被“唤起幽禅”,试图摆脱自哀颓然之心境,放下这份愁怨去体悟生命的根本之道。
二、同时期其他诗词创作
陈与义在《大生法帖》一文中放言道:“数年多病,意绪衰落,不复为诗矣”③(493),然细考其作品,不难发现这只是他政治上“气抑抑不得伸”④(156)的托言,其诗词创作并未就此停止。仅绍兴五年,他就作了《题崇兰图》两首、《秋夜独酌》、《九日示大圆洪智》和《观雪》等诗,词更是创作了八首,约占了《无住词》的半数。他并没有失去创作的热情,相反,往往在作品流露出悠然心态,一步步自我开解。如《秋夜独酌》:
凉秋佳夕天氛廓,河汉之涯秋漠漠。
月出未出林彩变,幽人露坐方独酌。
自歌新词酒如空,天星下饮觥船中。
忽思李白不可见,夜半乔木摇西风。
百年佳月几今夕,忧乐相寻老来疾。
琼瑶满地我影横,添酒赋诗何可失。[1](461-462)
这首诗与《浣溪沙》(送了栖鸦复暮钟)相照应,且内容与情感也相似。陈与义晚乘小船,月下独酌,诗酒留连,叹不能与李白对饮。虽年老多疾,无人作伴,但添酒一杯,赋诗一首,亦可倾吐己怀。胡稚注云:“东坡《病告独酌》诗:‘幽人得佳荫,露坐方独酌。’”,此时陈与义心境或与东坡契合,不为年老和疾病烦忧,自我开解,将对月独酌视作一乐事。整首诗充溢着幽微的禅意,不是一味抒发内心的孤愤,而是尝试接受这一切,抛开官场,感受自然。李白与月“永结无情游”,与义则不辜负眼前此景,沉醉其中。进入人生暮年的陈与义身病心忧,国已破,朝中乱,他只能转变思想、逃避现实。
又如《观雪》:
无住庵前境界新,琼楼玉宇总无尘。
开门倚杖移时立,我是人间富贵人。[1](467)
陈与义接受禅宗思想,高呼“我是人间富贵人”,已不再囿于坎坷的俗世,找到了灵魂的“出口”。他精神解脱,心态超然。《九日示大圆洪智》诗中提到:“自得休心法,悠然不赋诗。 ”[1](464)休心法即大乘安心法,是禅宗的修炼法;《与智老天经夜坐》诗则具体描绘了“坐到更深都寂寂,雪花无数落天窗”[1](467)的参禅情景,从景物到画面都充满禅意。 佛教自印度传入中国,逐渐本土化,形成禅宗思想,对士大夫阶层影响深远。南宋王朝内忧外患,加上愈演愈烈的党派斗争,士人多入禅以寻求精神支柱。陈与义数次称病隐退,除了避祸,也厌倦了黑暗的官场,身居禅寺,与禅师交往,学休心法,获得心灵安慰。
同时期创作的词有《玉楼春·青墩僧舍作》:
山人本合居岩岭,聊问支郎分半境。残年藜杖与纶巾,八尺庭中时弄影。呼儿汲水添茶鼎,甘胜吴山山下井。一瓯清露一炉云,偏觉平生今日永。[1])496)
这首词作于青墩僧舍,描绘了词人身居于此的闲适生活。远离仕宦,虽没了富贵享乐,但也不用钩心斗角,互相倾轧。僧舍生活简朴,读书饮茶,倒“偏觉平生今日永”,颇得其乐。在这种环境的熏陶下,该是“乐不思蜀”,彻底忘怀政治上的烦忧(或是埋藏在心底),又怎会不断标榜自己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怎会时时忧心国事,在两种情绪中撕扯徘徊呢?虽然重阳佳节之际,登临怀古,“阑干三抚独凄凉”⑤(497-498),但这种忧心是一时的,是由年老孤独之感引发的历代兴衰之思,是节日欢乐气氛下反向情绪的翻涌,不应作为这个时期整体情感的考量。他年事已高,生活安定,视野变窄,那份感伤与悲凉在作品中早已被冲淡,作《清平乐·木犀》一词适逢好友欢聚,又怎会自寻烦恼?
又《菩萨蛮·荷花》:
南轩面对芙蓉浦。宜风宜月还宜雨。红少绿多时。帘前光景奇。绳床乌木几。尽日繁香里。睡起一篇新。与花为主人。[1](498-499)
绳床,胡稚注曰:“晋佛图澄坐绳床,烧安息香”,又一禅物。这首词作于绍兴五年秋,词人在清丽静谧的环境中参禅赏景,活脱脱一个归隐的高士。没有烦恼,没有忧愁,睡前便赋诗填词,与这美景作伴。“这里已然没有什么幽愁暗恨,而唯有禅家‘妄念不生’的‘佛性’,‘念念不住’的‘本心’,以及仙家‘超然物外’的玄想了。 ”[9](55-61)
上述诗词的创作时间与《清平乐·木犀》大致相同,没有一首是沉浸在伤时伤己的氛围里的,而是逐渐超然,安适其间。最引人关注的是其中渗透出来的禅宗思想,其实陈与义在壮年就常倚“六尺枯藜”[1](232),“白九分头”[1](304),渴望摆脱纷纷扰扰的尘世,泛舟江上,任西风满袖。当他来到青墩居于无住庵,便与僧人交游,以禅宗思想为“乐园”,逃避现实。当然,陈与义对这种思想的接受不是为了修佛或度脱,他只是想保持一种超然的心态,这是消极的处世态度,但不能否认这种人生态度给他带来了平静和快乐。柳宗元在《送文郁诗序》中有云:“吾思当世以文儒取名声,为显官,入朝受憎妒,讪黜催伏,不得守其土者,十恒八九。 ”[10](682)到了政治更加黑暗的南宋,遁迹空门或以禅排遣的士人就更多了。既然陈与义已经在禅宗思想里找到一方“乐土”,那么眼前的木犀则充当“唤起幽禅”的使者,纵然有未被赏识的遗恨,也都是过眼云烟,不再耿耿于怀。至于深沉的忧时伤乱的家国情怀,虽根植于词人心底,现暂时被平和之心境淡化了。
三、事典化用
下阕化用了屈原 《离骚》这一典故是各家认同的,《离骚》遗漏了木犀,屈原的赤诚之心也未被君王识见,由花及人,同情屈原的遭遇。而“山谷晦堂问答”一事注为“疑用”,黄庭坚习禅甚深,笔者认为陈与义用其元祐间旧事隐含自身远离党争、体悟幽禅之意是有很可能的。
1.楚人未识孤妍,离骚遗恨千年。
屈原在 《离骚》中以香花美草自喻,“江离”“芷”“秋兰”“蕙茝”等等,而木犀未被列入,它清幽高洁的品格未被认可,只能“遗恨千年”。这“遗恨”是双关的:木犀遗恨,屈原投身汨罗亦是遗恨。其实未被赏识的不是木犀,而是忧国忧民的忠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只能一死已明志。
然而,这一典故的化用是为了说明忠臣在党争中是无奈的,没有贤明的君主,结局便不会有所改变,一片赤诚只能付诸东流。由花及人,这个“人”更偏于屈原,而非词人。本句显示了词人高尚的人格,但传达的是不愿重蹈屈原的悲剧,既然此时的君主亦是那个“不识孤妍”的“楚人”,那就远离这官场,找寻超然自得的自我。称病隐退这一主动选择就是确证。
2.无住庵中新事,一枝唤起幽禅。
山谷参禅即《晦堂问答》。《罗湖野录》卷一记载此事如下:
太史黄公鲁直元祐间丁家艰,馆黄龙山,从晦堂和尚游,而与死心新老、灵源清老尤笃方外契。晦堂因语次,举孔子谓弟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于是请公诠释而至于再,晦堂不然其说,公怒形于色。沉默久之,时当暑退凉生,秋香满院。晦堂乃曰:“闻木犀香乎? ”公曰:“闻。 ”晦堂曰:“吾无隐乎尔。 ”公欣然领解。[11](965)
木犀香四溢,以无形存于世,而生命的根本之道也如同这飘溢的香气,无处不在,自然永恒。真正的“隐”为“不隐”,不汲汲于名利,不因政治挫败而灰心丧气,坦然于世。“契理契机,与天地万物一体,谓之法身。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四时八节,阴阳一致,谓之法性。是故《华严经》云:‘法性遍在一切处。 ’有相无相,一声一色,全在一尘。 ”[12](769)“无相说”是禅宗提出的一种修行方式,劝告世人不要执着于一切,只有学会放下,才能得到清静。
禅宗思想深深根植于陈与义的诗词创作,上述作品均有所涉及。禅宗提倡“出世”,文人则利用这种“出世”思想安慰自己政治生活的不如意,逃避黑暗的现实,并以诗词为媒介,抒发消极避世的思想,陈与义就是一个典型。“禅宗的‘无相说’已成为他心中的不可磨灭的一份信仰,对一切现象不去执着,点到即止,这样的信仰也许能让他在乱世中求得心灵的一份宁静,真正达到禅宗‘识心见性’的德行。 ”[13](87-89)退居青墩,在无住庵里过着“一瓯清露一炉云”的闲适生活,他此时亦如山谷一般顿悟了。
四、结论
陈与义作为党争的牺牲品,他的无奈和孤愤无法发泄,只能以禅宗思想调适自己,在僧舍中感受生活的乐趣。寓居青墩时创作的作品,绝大部分都以悠然超脱的心态示人,充满禅悟的味道,还借题画咏物寄托闲情。他以禅入诗,将禅趣巧妙地溶解在作品中,亦以禅入词,表现闲适心境。不可否认,看似悠闲的吟咏常蕴涵人世纷繁的悲凉,但宁静隔世的生活环境已悄然改变了他的心态,使他不再像以往那般激越。《清平乐·木犀》这一阕咏物词写景以抒怀,上阕咏桂树之繁茂,“黄衫相倚。翠葆层层底”,描摹了桂花盛开的情状,交代其开放的时间地点,对这一自然美景进行赞叹。下阕转而抒发内心之情,叹息它未被载入《楚辞》,同情其未被赏识的悲惨遭遇,并联想到遗恨千年的屈原,感情基调由喜转悲。忽而以禅开解,跳脱俗世,进入达观的无我之境。悲悲戚戚总无用,不如淡然品幽禅。
陈与义曾经因一首《墨梅》为徽宗所赏,进入梦寐以求的官场,只可惜这不是他施展政治才能的舞台。党锢文禁严酷,官员腐败钻营,不愿同流合污的陈与义一年之后即被贬谪,而后又遭遇靖康之难,辗转流寓,对国家命运和社会民生愈加担忧。南渡后,君王无心收复河山,朝廷党争不断,他的满腔热血被现实击败,思想走向消极,便引病闲居,做个“人间富贵人”。早在初入官场时,黑暗的现实就使他常常产生隐退的想法,如今即将没于黄土,即使有自伤的情绪,也只是寡淡的。
综上所述,这一阕词完全符合张炎对于咏物的创作要求,“一段意思,全在结尾”,所有的情绪在词的结尾都被禅消解,归于平和。这一枝木犀,纵不被赏识,依然忘我地散发幽香,不争不抢,不怨不哀,唤起了赏花人心中的禅悟。
注释:
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九八集部五一词曲类:“此本为毛晋所刊,仅十八阕,而吐言天拔,不作柳亸莺娇之态,亦无蔬笋之气,殆于首首可传,不能以篇帙之少而废之。”参见陈与义著,吴书荫、金德厚点校:《陈与义集》附录,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551页。
②(清)王奕清《历代词话》卷七词话南宋一黄昇评陈与义词云:“陈去非词虽不多,语意超绝,可摩坡仙之垒。”唐圭璋编:《词话丛编》,中华书局2005年版,第1223页。
③(宋)陈与义《虞美人·邢子友会上》胡稚笺注引《大生法帖》云:“予庚戌岁客绍州,……尝作此词。后九年……数年多病,意绪衰落,不复为诗矣。偶追记此词,恍然如昨日云。绍兴戊午,五月廿四日。”庚戌既建炎四年,又有《六月十七夜寄邢子友》诗,此后九年病中,陈与义有诗词创作。参见陈与义著,吴书荫、金德厚点校:《陈与义集》,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493页。
④董斯张:《吴兴备要》卷一二《人物徵》引《乌青志》云:“叶懋,字天经,少师陈简斋与义。初,与义劝之仕,懋不答。及与义参加政事,动见格于执政,气抑抑不得伸,乃叹曰:‘吾今始知天经之高也。’”参见白敦仁著:《陈与义年谱》,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156页。
⑤出自《定风波·重阳》,作于绍兴五年九月初九,与《清平乐·木犀》属同一时期创作,因是重阳登高之作,需关注作者受节日气氛的影响。参见陈与义著,吴书荫、金德厚点校:《陈与义集·无住词十八首》中华书局1982年版,第497-49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