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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议《大平原》对当代关中史诗性文学叙事的新突破

2019-12-26孔天琪

文化创新比较研究 2019年23期
关键词:创业史关中地区史诗

孔天琪

(西安思源学院文学院,陕西西安 710038)

史诗性文学叙事因其宏大、 庄重的叙事特征能够充分地表现我国近现代社会跌宕起伏的发展状况,并作为我国当代长篇小说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的主要体裁来源,一直备受当代作家的青睐。陕西关中地区因位于函谷关、大散关、肖关、武关四关之中而得名[1],这里是陕西省的腹地,也是中国版图的核心,因其辉煌的历史与富饶的地理条件及关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2],核心思想的影响,以及史诗体裁在当代文学史中的重要地位,使得这一地区的作家对史诗性文学的追求超过了其他体裁,《创业史》《白鹿原》《村子》 等多部重要的史诗性文学叙事作品的发表造就了这一地区史诗性文学作品的辉煌成就,同时也奠定了关中地区在当代文学史史诗部分中的重要地位。

作为关中地区史诗性文学作品的又一力作,高建群的《大平原》是一部以作者自己的家族故事为原型创作的关中平原一家三代的家族故事,描写了传统农业文明社会向现代工业文明社会转化过渡时期人们的共同记忆,对传统的关中史诗文学作品在文学叙事上有着诸多的突破,该文试图将《大平原》对以《创业史》《白鹿原》《村子》 三部作品为代表的传统关中史诗性文学叙事作品新的突破点进行一一分析,以确定其文学价值,并为未来的史诗性文学创作提供新的视角。

通过对前三部作品的阅读分析,我们不难发现从《创业史》开始,到《白鹿原》和《村子》,关中的史诗小说都惯常于用第三视角去展开整个故事,作者一直都像一位什么都知道的局外人一样向读者讲述着故事中每一个人物的事情,《创业史》中虽不时有对事中人行为及当时社会环境状况的评价,但也都是脱离故事人物,作为作者自己的身份展开的。同时这些作品都对政治事件有着高度的关注,即使像《白鹿原》这样有意尽量避开政治话题,注重对关中传统文化进行追思的文本也还是有很多关于政治事件的详细叙述,白嘉轩筹划鹿三出面的“交农”事件以及白灵、鹿兆鹏、鹿兆海、黑娃、 白孝文等人物在各种政治事件中的行为与遭遇占据了整部小说不小的篇幅,更不必说《创业史》和《村子》这两部围绕政治事件而叙述的小说。此外,作为男性作家,这三部小说描写的都是男性的故事,三部小说中的主要人物都是男性,《创业史》 中的梁家宝,《白鹿原》中的白嘉轩和鹿子霖,《村子》中的祝永达,这些主要人物都在关注着外部的事情,实现着男性所关注的人生价值,最终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另一半也多是中国传统文化中所认可的贤妻良母的形象,尽管马秀萍和祝永达暂时成了夫妻,但故事的最后他们还是陷入了僵持的局面,虽然作者没有明确的交代他们的结局,可是祝永达与马秀萍之间产生分歧的观念与事实却是不能够轻易改变的。最后,作为熟悉关中人民生活的三位作家写就的以关中人民生活为主要社会环境而展开的三部小说,无论是《创业史》还是后来的《白鹿原》与《村子》 都擅长于运用关中当地的方言俚语来强化自身作品的地域特色,给读者带来一种亲切之感,同时以达到强化自身作品真实性的作用。这些共同的特征勾勒出关中当代史诗小说的基本面貌,为后来者提供些许模范作用,同时又成为后人试图突破的枷锁。

关中地区作为高建群的出生地,在他成长过程中的幼年时期,身边都是关中地区土生土长的人,关中文化对他的影响是深入骨髓的,即使后来跟随父亲去了陕北地区,之后又参军去到了更远的边境上,但对关中这块地区的依恋依然在他的内心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与前三部关中史诗性文学叙事一样,《大平原》中“婆”“大”“堡子”“瓜怂”“撵”“日怪”“圪蹴”“踏摸”“南山猴”“北山狼”“河南担儿”“孝子”等方言词俯拾即是。除了这些方言,作品中还涉及很多关中的民间风俗,到了红白喜事、盖房等对农民来说重大的事情时,总是会有一些烦琐的仪式,作者也对这些事情进行了尽可能详细的描写。这些都体现出了作者与其他的关中作家一样希望通过对关中地区的传统文化让读者更加真切地感受到书中所发生的故事,以及作家们对关中文化的热爱。这部作品与前三部关中史诗小说有着相似之处但也存在着许多的不同之处,造成这些不同之处的原因既有其生活文化背景多样性的因素,但更多的是高建群对关中史诗小说文学叙事的新思考。

与前三部小说相比,在《大平原》这部小说中,高建群只是叙述着关中平原上普通百姓的生活,试图以百姓的视角去记录发生过的历史,虽然在这部小说中出现了“黄河花园口决堤”“大跃进”“四清”“社教”“文化大革命”等重大的政治事件,但是他都没有进行过度详细地交代,而只是将这些事情作为人民生活的背景,叙述的重点还是在文中人物的日常生活,以更加熟悉的内容去唤醒人们的共同记忆。整部小说都只是注重对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及挫折的交代,讲述着这片大平原上普通老百姓的故事,并没有像《白鹿原》与《村子》中那样注重讲述人与人、家族与家族之间的斗争,更没有像《创业史》 那样以宣扬当时的政治导向为己任,而是以一种诗意的态度去记录着他们的生活,记录着他们作为普通人的悲欢离合与生老病死,给读者一种亲切之感。

《创业史》中记录的是梁生宝从一名苦命的贫苦农民成长为新中国农村建设的骨干力量,带领群众一起为美好的新生活奋斗,成为地方上的劳动楷模以及大家敬佩与学习的对象,但整部小说的主要发生地还是仅仅在他所生活的村子,最多也只是他们的县城。《白鹿原》与《村子》叙述的地域范围相较于《创业史》扩展了一些,但也只是扩展到了省城地区,三者都没有离开关中地区,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发生在关中地区的文化背景之下。与前三部小说相比,以高建群的家族故事为原型的《大平原》在叙述上涉及了渭河平原上的高村,湖南、湖北、江西三省交界处的黄龙山,陕北的肤施城,河南的顾村与尉迟城,中苏边界上的额尔齐斯河北湾边防站(白房子),西京城及高新第四街区等多个地区,展现着不同地区的风土人情,为整部小说制造了多样的丰富的文化背景,同时故事中的大部分主要人物还是具有关中人的行事风格,遵循着关中传统文化的规范。造成这种叙述地点不断转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既有其母亲本就是从河南逃荒而来的原因,又有作者因父亲高二的工作原因而辗转于多地的生活经历,在他的成长经历中融入了不同地域的文化,更主要的是随着社会流动性的增强,人们的思想也在融入着不同文化的影响,这也使得《大平原》不再像之前三部作品较为单一地表现关中当地的一些民俗特征,为未来作家进行具有浓郁地域文化特色的史诗小说创作提供了示范作用,但这也是作家们进行史诗小说创作将要接受的新挑战。

作为两性之一的女性在大部分的文学作品中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同样在关中的史诗文学中女性人物也频繁地出现在作品中,成为作家们叙述的对象,但几位作家的作品中的女性形象却也有着些许的不同之处。高建群的突破之处在于对具有顽强生命力的女性的命运书写上,如《创业史》中的改霞,《白鹿原》中的白灵、田小娥,《村子》中的马秀萍、赵烈梅,这些女性人物形象要么最终消失在作品的叙事中,要么生活得非常凄惨,被生活与自己的信仰所背叛,要么怀疑自己且质疑着自己的价值,这些都体现出了作者对于女性的怀疑与某种程度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但《大平原》中的祖母高安氏与母亲顾兰子、 景一虹却能够一直被记录下来,她们的生活中也经历过各种考验,最终都能够奋起反抗,且得到了好的结果。高安氏在自己的家庭财产受到外来威胁,丈夫又不愿出面解决的时候选择了自己亲自出面进行骂街,足足骂了6 个月的时间,为自己的家庭争取到了本应属于他们的权利。母亲顾兰子则在接到丈夫的一纸休书,家庭的完整性受到威胁之时出现了短暂的犹豫,最后还是能够奋起反抗,与公公一起将自己的丈夫抢了回来,并且守了其一生。景一虹是一位敢于争取也勇于放弃的女性人物,她在顾兰子与其公公一起抢夺回高二之时看到了自己再坚持下去就没有太多意义之时选择了退出,之后她依然相信自己的人生价值,自信地过着自己的余生,并对这段感情保持着尊重的态度。这些都体现了高建群对女性的尊重与崇拜,是不同于之前关中作家的女性叙述视角。

《大平原》 一经出版就引起了评论家们的注意,它不同于其他传统的乡村史诗小说最主要的地方在于其对高新第四街区的书写,在这里他讲述了很多企业家的事迹,但也都是浮光掠影的叙述。但就是对这部分的描写引起了不同的反响,有些人认为这部分是这部小说的败笔,不应该出现在作品中,应该保持之前的那种对乡村生活的诗意叙述,让整部作品余韵悠长。有些人认为这部分才是这部作品对乡村史诗性文学叙事最重要的贡献,因为它将乡村的未来这个不可避免的问题提了出来,是史诗性文学叙事的一次非常重要的尝试。客观地讲,高建群对《大平原》中高新第四街区进行描写时为了与前文的叙述风格保持一致,采取了一种较为概括的书写方式,与这部分的内容不能很好地融合在一起,有一些粗糙之感,但他对这部分内容探索性书写的精神是值得我们赞扬的,同时也引起后来者对传统乡村史诗书写与向城市转化时期的史诗书写如何更好地进行融合这一问题的思考。

《大平原》是高建群发表于半百之年的作品,是对自己故乡与亲人的追思,也为关中作家的史诗性文学创作贡献了一部力作,它对关中史诗性文学叙事的新突破也是后来的史诗文学创作可供借鉴的地方,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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