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动画里的中国风

运达

堆叠中国元素就是中国风吗

说起海外动画中的中国形象，相信许多人的脑海里第一时间会闪过这样几个熟悉的元素：圆鼓鼓的包子头、绣着花纹的旗袍、中国功夫的招式、没那么标准的汉语……只要它们出现在哪个动画角色身上，那么该角色即便不是中国人，也在人物设定上设计了中国背景，只要是动画作品中需要出现与中国有关的东西，基本上都绕不开这几个元素。这种奇怪的因果循环其实是由这些元素本身的文化符号属性所决定的，一个图形或是一句话，只要看到或听到它，就能联想起一种文化，这就是文化符号带给人的最直观印象。

要想让人们在最短的时间内去接纳一种文化，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展现那些简单却有效的符号。因此，春丽的丸子头、李红兰的麻花辫、林明美的旗袍与料理、李小狼的道服与方术，再加上之前就有的功夫与熊猫的固有印象，这些被设定为中国人的角色便从视觉和喜好上为海外动画提供了一套相当完善的文化符号。

而1998年迪士尼出品的《花木兰》则可以说是将提炼中华文化符号这件事做到了极致。得力于迪士尼团队精细的考据，大到中国的山水风光、长城宫阙，小到百姓的梳妆玉佩、服饰盔甲，一切符号都以动画的形式呈现在观众的眼中，也让世界再一次感受到了中国文化的魅力。

但对于一些中国人而言，他们所感受到的魅力却有点奇怪。许多朋友都不是很喜欢《花木兰》这部影片，原因很简单：“电影是好看，但总感觉我们并不是这个样子。”尽管迪士尼呈现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古代中国，但它本身的价值观却是西方的。三十多年前的《花木兰》只是套上中国的壳，讲了一个典型的西方男女平权的故事，这和花木兰最开始忠孝两全的巾帼英雄形象可以说相去甚远。

概括来讲，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对中华文化进行了一系列符号的提炼后，海外动画便开始对这些符号进行复制粘贴：选一个中式发型，起一个中文名，在人设中加一套旗袍，从萌属性库里摘取一个能吃料理或者能制作料理的标签，要是有打戏的话自然是使用中国功夫，然后把她扔进一个有天子的国度，送她一只熊猫，再给她写一首以锣鼓笛箫开头的个人背景音乐，一个中国女孩的形象基本就完成了。

那些深度借鉴中华文化的优秀作品

如果你认为海外动画只剩下苍白的中国元素是片面的，的确如此，真正深度借鉴和运用中华文化的作品不在少数。

在这些作品中，于1992年开始在杂志连载、2001年动画化的《十二国记》便是其中的翘楚。虽然这部作品有着一个在那个年代流行的少女穿越到异世界展开历险的开头，但得力于作者小野不由美对于中华文化与哲学的深刻理解，作品不论是从世界观还是从叙事哲学上都有着相当深的中国古典印记。

《十二国记》以汉朝思想家董仲舒提出的“天人感应”作为其世界观的基石，在制度上深刻地借鉴了儒家的《周礼》，而在生态的设计上，作者则参考了包括《山海经》《封神演义》《白泽图》和《抱朴子》在内的大量中国古代典籍，真正创造出一个以华夏文化为背景、严谨而绚烂的虚构世界。

而说到另一部于2006年开始漫画连载，并于2013年动画化的作品《王者天下》，作为一名日本的漫画家，作者原泰久独辟蹊径地选择了中国的战国时代作背景，以两名孤儿的成长为主线，书写了一部壮丽的虚构史诗。在这部作品中，嬴政、吕不韦、白起、李斯……这些我们所熟悉的历史人物悉数登场，尽管许多虚构的人物并不是那么遵从历史，然而由于战国这个背景的选择与相对优秀的考据，《王者天下》还是从众多同质化的三国题材作品突围出来，在日本引发了不小的讨论。

告别呆板，让中国形象更加有血有肉

近几年，随着世界对中国的了解加深，中国在动画中的形象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越来越多不再流于表象、有血有肉的中国形象逐渐出现在海外动画里，比如在游戏《守望先锋》动画短片《我们出发吧》中，暴雪娱乐公司的动画制作团队没有选择一上来就疯狂堆砌中国符号，而是以游戏中的中国角色小美（周美灵）的南极求生之旅为主线，从侧面致敬了中国在南极科考上的贡献。

此外，片中小美用茶祭奠她死去的队友，则是参照了我国南北朝时期齐武帝所倡导的“以茶为祭”。可以说这部短片既保留了传统的中国文化符号，又让中国元素以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形象呈现在了观众眼前。

回到开头，出现在《无敌破坏王2》中的花木兰形象也选择了这种将符号弱化的方式，仅仅在木兰帅气的夹克上绣了两条金色的木须龙，而没有过多地强调其中国属性。这样做不但没有喧宾夺主，反而增添了几分时尚，再配合花木兰英气的面容，或许这就是这样一个全新的中国形象能让老外为之兴奋的原因吧。

仅凭几个意象与几个拼音就能够诠释中国形象的时代正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更加多元化、富有深度的中国形象。对于观众而言，这种趋势最直接的好处就是终于摆脱了千篇一律的包子头与旗袍，在未来能够看到更多有趣且独特的中國角色。往大了说，这意味着刻板印象的淡化，意味着文化影响力的上升，也意味着理解与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