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是灵魂的弦歌
2019-12-23余孟孟
余孟孟
看惯了那些长篇累牍、鸿篇巨制式的教育学著作,当我拿到李政涛教授的《教育与永恒》一书时,如遭遇了一场难得的漫天飞雪,那些简短细腻的语句,正如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纯净、美好、耀眼。
在我们的印象中,李政涛一直是一位专业的教育理论研究者,他的《表演:解读教育活动的新视角》《教育科学的世界》等著作以及大量的学术论文,都严谨、规范、系统、深刻。然而,他为什么又会出这样一本随感集?他在序言中说,是周国平的灵思火花点燃了他对教育和永恒的思索,才有了这部“教育灵魂的私人记录”。
追问自己是否配得上从事教育
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30年后,我依然记得1989年的某个冬夜,那具从未丰腴过的肉身,蜷缩在赣南师院那间凄冷的教室里手抄此书时的场景:窗外是茫茫黑夜,沉寂如铁,我的内心交织着澎湃与安宁,这是一种奇妙的矛盾的交融……”这段“真情告白”深深地触动了我,于是我在书的空白处写了这样两句话,一句是:“一个人的成功绝不是无缘无故的,也不是一朝一夕的,早在30年前就埋下了种子。”另一句是:“真正的聪明人,其实都是下笨功夫的。”
《教育与永恒》整本书都是灵魂的私语、直觉的捕捉和生命的体悟。与其说作者是把教育放在人生中、时代中、自然中、社会中、学校中、家庭中去感悟、品味、追问和沉思,不如说作者是以教育为灵魂和眼光,去看待人世沧桑、天地万象。作者对自己灵魂的叩问,尤其令人动容:“我的灵魂,是否配得上从事教育?我的精神生活,是否配得上从事教育研究?”这是对自我生命的深彻反思与反省,是“吾日三省吾身”“行有不得,反求诸己”的真切践行。对于广大教育者和教育研究者而言,的确需要这种反省意识:不是去询问从事教育工作能给自己带来什么,而是去追问自己是否配得上从事教育工作。
塑造立体的教育精神世界
阅读《教育与永恒》,我获得了一种特殊的体验和勇气。所谓体验,就是让人进入一种立体的教育精神世界;所谓勇气,就是敢于在教育中追寻永恒、把握永恒、体会永恒。从具体内容来看,《教育與永恒》一书有三个鲜明的特点:
其一,是丰富的教育隐喻。隐喻大量存在于教育实践领域和教育思想领域。翻开中西方教育经典名著,可以发现里面充斥着大量的教育隐喻。比如,《学记》中的“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比如夸美纽斯的《大教学论》中不断出现的“太阳”“种子”“树木”等。这些教育隐喻为人们更好地认识和理解教育提供了思想工具。然而,从近年来出版的各种教育论著来看,似乎有渲染教育产业化的倾向。而《教育与永恒》一书很明显还原了教育的本质,作者用了很多隐喻手法,堪称“神来之笔”,每每令人眼前一亮、思路大开。比如,“教育是神秘的黑森林”“教育本身就是‘十字路口”“教育是对人生的摆渡,人人都是摆渡者”“教育即采掘”“学校是终身学习的中转站和加油站”……这些隐喻从不同角度将教育真谛形象化、生动化、通俗化,让人感到亲切、信服。
其二,是富有诗意及智慧的教育格言。教育格言是关于教育的简洁、凝练、富有美感的语句,比如,陶行知的“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就是典型的教育格言。李政涛在后记中说,那种培根式的带有教化目的的“格言”时代已然过去,自己的文字更多的是一种自我倾诉、自我审视和自我教化。作者凭着对教育饱满的激情和敏锐的诗心,流淌出一句句充满诗意、美感与智慧的“教育格言”,比如:“教育,旨在见证人生和生命成长的可能性。教育学,是求证这种可能性的学问。”“教师与学生共同终身学习,是终身教育充分实现的条件之一,甚至是首要条件。” ……这些“格言”富有理论色彩、哲思品位和生命关怀,而且读来朗朗上口。
其三,是虔诚的教育信仰。冯友兰在《新原人》一书中根据人对宇宙、人生的理解程度的不同,将人的生命状态分为由低到高的四种境界: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教育人的生命状态也可以分为这四种境界:自然境界的教育人,是把教育视为职业,只是满足和维持自己生存需要的一种手段;功利境界的教育人,是把教育视为事业,努力从中寻求功名利禄;道德境界的教育人,是把教育视为使命,在教育中找到了安身立命之所和精神通道;天地境界的教育人,是把教育视为信仰,以教育为生命存在的根基,与教育共同存在。《教育与永恒》实在是一部教育信仰之作,是作者以教育为生命信仰而发出的多重弦歌。李政涛说:“人在,教育在。人的生命与教育同在。”“教育在,我在。”“今日我的灵魂,是教育的灵魂。”“我的一生,从此成了皈依教育的一生。”这些“生命告白”以及整部书散发的浓郁人文气息,深刻地表现了作者与教育合二为一的生命状态和人生境界。
生命的真正意义就在于超越有限。那么,教育何为?教育与人同在,教育与永恒同在。因此教育人不能回避永恒,不能排斥永恒,而要有面对永恒的勇气和引导人追寻永恒的勇气。
(作者单位:湖南《新课程评论》杂志社)
□责任编辑 万永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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