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樾与孙锵鸣交游考
2019-12-17平阳县图书馆
赵 丹/平阳县图书馆
陈盛奖/平阳县方志研究办公室
近代著名的文化世家瑞安孙氏与德清俞氏,关系非常密切。孙衣言与俞樾系道光三十年(1850)同科进士,孙衣言与孙锵鸣又为同胞兄弟,按理,俞樾与孙锵鸣应当多有交集。然而,考察俞、孙两人的生平事迹,无论在翰林院任职,还是在各大书院讲学期间,皆未发现他们之间交往的记载。笔者遍查文史资料,终于在俞樾《闽行日记》及闽行杂诗中,发现他们曾有过两次晤谈。二人的因缘,当是因兄及弟,通过孙衣言建立起来。而自从孙锵鸣女婿宋恕师从俞樾后,孙、俞两人的关系也愈发密切。
一、同是天涯“沦落人”
俞樾(1821—1907),字荫甫,自号曲园居士。浙江德清人。清道光三十年(1850)进士,曾任翰林院编修。清末著名学者、文学家、经学家、古文字学家。孙锵鸣(1817—1901),字韶甫,号蕖田,晚号止园老人、止庵退叟。浙江瑞安人。道光二十一年(1841)进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以重宴鹿鸣加侍郎衔。道光二十七年(1847),出任丁未会试考官,慧眼识才,举荐了晚清“中兴四大名臣”之一的李鸿章和官至船政大臣、两江总督的沈葆桢。
俞樾和孙锵鸣一生履历颇有相似之处,就连字、号都有相同的地方。二人的字中都有“甫”字,号中一“曲园”,一“止园”,表面上看似巧合,从中似乎可以对其出入行藏窥知一二。一是二人仕途皆不顺遂,较早地被罢官。咸丰七年(1857),三十七岁的俞樾因试题割裂经义案, 遭到御史曹登庸的弹劾而被罢官。同治三年(1864),四十八岁的孙锵鸣因为民请命,请劾温州知府周开锡,遭到左宗棠的反诬,被朝廷“勒令休致”。二是罢官是二人命运的转折点,之后他们都致力于书院教育,以培养人才为己任,著书立言,从“立功”转向“立德”“立言”,实现了华丽的转身。俞樾曾应江苏巡抚李鸿章之邀,主苏州紫阳书院讲席,应浙江巡抚马新贻之聘, 主讲杭州诂经精舍。他一面苦心经营诂经精舍, 还先后在菱湖龙湖、德清清溪、长兴箬溪、归安龙湖等书院讲学,一面继续研治经史, 专心著述, 前后长达三十三年之久,江浙许多著名学者都出自他的门下。孙锵鸣告别仕途后,在门生李鸿章、沈葆桢等帮助下,主苏州紫阳书院、金陵钟山书院、惜阴书院、上海龙门书院等,专力于教育和治学,桃李无数。值得一提的是,俞、孙二人都曾主讲苏州紫阳书院,而且都与李鸿章的举荐邀请有关。三是两人都很长寿,有机会参加重宴鹿鸣宴的盛会。自乾隆三十九年(1774)开始,有重宴鹿鸣之举,即中举一个甲子后,把那些还健在的举人都集中到本地的省城,由巡抚主持,再次举行盛大的鹿鸣宴,这是无比的荣耀。道光十五年(1835),孙锵鸣中举,至光绪二十一年(1895)满六十年;道光二十四年(1844),俞樾中举,至光绪三十年(1904)满六十年。刘绍宽《厚庄日记》光绪十九年(1893)九月初五日载:“孙蕖田学士锵鸣于光绪乙未重宴鹿鸣,以非乡试之年,浙抚崧振帅为奏准于甲午科与宴。学士,道光乙未恩科举人,时年十九也。”[1]因此赏三品卿衔,提前一年重赴鹿鸣宴。光绪二十九年(1903)正科,俞樾可以重赴鹿鸣宴,按照惯例,朝廷提前一年批准他官复翰林院编修。翌年俞氏因身体不好,没有赴宴。
俞樾、孙锵鸣二人著书立言,著作等身,于经史子集皆有创获。例如:俞樾《群经平议》《小浮梅闲话》《诸子平议》《春在堂诗编》等,孙锵鸣《周易释义》《东瓯大事记》《〈吕氏春秋〉高注补正》《海日楼诗文集》等。然而,他们所从事的学术研究呈现出不同的风格,孙锵鸣与其兄孙衣言主要从事永嘉学派的研究和复兴,注重事功,重点在浙东学派的史学方面,对诗词、小说等着力不多。俞樾私淑高邮王念孙、王引之父子,注重训诂,是经、子两方面的权威,特别是《群经平议》《诸子平议》在清代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此外,孙锵鸣《止庵读书记》和俞樾《茶香室丛钞》《九九销夏录》等著作,都是效仿顾炎武《日知录》、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等学术笔记,考订精审,颇有乾嘉学派的遗风。俞樾、孙锵鸣二人都不愿“空谈心性”,“通经致用”是他们共同的理念。因此他们指导宋恕成才,使他成为一个通古知今的启蒙思想家,而不是一个拘墟的饾饤小儒。
二、俞樾探亲访“前辈”
同治十一年(1872),杭州诂经精舍山长俞樾第二次赴闽探亲。是年春,正月二十七日壬子(3月6日)动身,至三月壬子(5月4日)回到杭州,历时两个月。与上次同治九年从海上乘轮船到福建不同,俞樾这次溯钱塘江而上,经桐庐、兰溪、永康、缙云、青田、温州等地,到福建省福宁府(即今宁德地区)探望母亲和兄长俞林。俞氏往返两地都有日记和诗作,有一卷《闽行日记》和六十多首诗。往返经过瑞安,都拜访了他的翰林“前辈”孙锵鸣学士。孙锵鸣只比俞樾大四岁,是兄弟辈。孙锵鸣早俞樾九年中进士,两人都经朝考钦点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后来都任过翰林院编修,所以俞樾谦抑,在《闽行日记》和闽行杂诗的注中都尊称孙锵鸣为“前辈”。
二月十三日丁卯(3月21日),俞樾到达瑞安,《闽行日记》说:“丁卯,迟明至瑞安,见孙蕖田前辈。乘篮舆出城,渡飞云江。”[2]“迟明”,即天快亮的时候。俞樾乘着夜航船到了瑞安,入城匆匆拜访了孙锵鸣,连地方长官也没见,就乘篮舆(一种用藤、竹或柳条编成的坐兜,类似轿子)出城。在飞云江过渡,赋诗道:“飞云渡口水茫茫,历历风帆海外樯。江面乱流行十里,依稀风景似钱唐。”[3]飞云渡是经过瑞安、南来北往客人的必经之处,渡口帆樯林立,江面浩淼,如同置身汪洋大海。水流湍急,渡船过江,逢潮涨时,必须逆水下行到江中间,再转向顺水向上,才能到达对岸。逢潮落时,相反,先逆水上行,再下行到对岸。忽上忽下,“江面乱流”,俞樾乘坐的船竟然行了十里,显然这是诗人夸张的说法。望着眼前滔滔而去的飞云江,仿佛如钱塘江一样。
二月十六日辛未(3月24日),俞樾到达福宁府,与母亲、兄长相聚。在福州盘桓了不到一个月即回杭,三月十六日辛丑(4月23日)过瑞安,再访孙锵鸣,两人杯酒清谈,兴味盎然,未留宿,又乘夜航船而去。《闽行日记》说:“辛丑,过萧家渡,自钱仓舟行,至平阳饭焉。又舟行至飞云渡,渡飞云,至于瑞安,见孙蕖田前辈。罗雨樵明府饭于蕖田所。遂登夜航船,罗明府来送,遂发。”[4]这次相见,有瑞安知县罗子森陪同。《自福宁还杭州杂诗》一首曰:“瑞安学士最依依,夜雨留宾静掩扉。杯酒清谈偏有味,黄花鱼小墨鱼肥。”此诗后小注曰:“过瑞安,访孙蕖田前辈,留余小酌,清谈甚乐。二鱼皆席间所馔也。”[5]孙锵鸣曾任翰林院侍读学士。“最依依”,惺惺相惜,可见两人交情。当夜春雨绵绵,两位素心人闭门喝酒,交谈甚欢,互相倾诉着宦海浮沉的风波险恶及今后的出处行藏。因为在沿海地区,他们下酒菜就离不开海鲜,其中有两种海鲜给诗人写诗增添了“诗料”,即不大的黄花鱼和鲜肥的墨鱼。此二鱼以美味著称,前者瑞安当地俗称“珠梅鱼”,属飞云江下游特产,系仅二三两重的小鱼,形似小黄鱼。后者即乌贼。三四月,正是飞云江下游盛产墨鱼和珠梅鱼的时令,美味佳肴,清谈愉快,诗作也清新隽永。后来他在《程步庭明府安阳舆颂序》中还回忆道:“余从前因至福宁郡斋省视先太夫人起居,道出瑞安者再,乐其山水之胜,登眺忘疲。其时孙琴西同年尚开藩江左,而蕖田前辈则优游家衖,曾两见之。余诗云‘瑞安学士最依依’……尔时光景,思之犹宛在目前。”[6]这次会面,孙衣言因曾国藩保荐,升任安徽按察使,并不在瑞安,无缘得见,实为一件憾事。
三月十七日壬寅(4月24日),至温州留宿一宿。十八日癸卯(25日),在温州就要乘船过渡到北岸时,孙锵鸣派人送来了他落在孙家的扇子和扇囊,并请他写了一副楹联。俞樾书法在当时已颇负盛名,他随即就在船上写好,交给来人。《闽行日记》说:“既登舟,孙蕖田前辈使人以书来,并归所遗扇囊及扇,又以楹帖属书,乃即舟中书付之。”[7]孙锵鸣这封给俞樾的信还在,其信全文如下:“高轩枉顾,判袂匆匆,深以未得饱聆教言为怅。到郡后能小住数日否?雁山之游果乎?所遗扇袋一个并扇,专人送纳。诗草数纸,恐无副本,呈缴上。外附小素笺,乞制联语见诒,以志此段翦灯共话之缘,何如?此请荫甫仁兄年大人著安。弟孙锵鸣顿首。十八日。”[8]日记与信两相对照,时间、事迹相符。信中“翦灯共话”,即出自晚唐著名诗人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孙锵鸣这个典故非常贴切,表达了自己留滞家乡瑞安,对远方友人俞樾的深切思念。
在浙南,俞樾来去匆匆,似乎都在赶路。在温州城区,只游了怡园、且园,连江心屿都没去,更不用说南、北两雁荡山。其实俞氏还来过一次浙南,就是他回去后的翌年三月,暮春时节,其兄俞林去世。他去福宁奔丧,接母亲回来,取道台州,走浙东“唐诗之路”,更没心思游山玩水、会友吟诗。他在《春在堂随笔》卷六中感叹道:“癸酉之春,家兄壬甫太守捐馆于福宁郡斋,余闻信驰赴,取道于台,天台、雁荡皆过门而不入室,亦自叹山水之缘悭也。”[9]
瑞安市博物馆藏有俞樾《杭州至福宁杂诗》稿本,书法隶楷,古雅朴拙,薄薄的十多页,后面有孙锵鸣题跋,盖有“止庵”印章。孙氏跋曰:“壬申三月十八夜,读一过,大贤屐迹为寒乡山水光华多矣。”[10]壬申即同治十一年(1872),是年三月十六日夜,俞樾离开瑞安回杭州,与孙锵鸣读诗稿的三月十八夜只差两天,可见此诗稿是俞樾经过瑞安时留给孙锵鸣,以作留念,并非回杭州后寄到瑞安,俞氏自己或有诗稿副本。此稿只收杭州至福宁的杂诗,共三十二首,未收《自福宁还杭州杂诗》及逗留福宁的诗作,可能是还来不及收入(瑞安至杭州的诗未作)。前文所录孙锵鸣给俞樾的信中说:“诗草数纸,恐无副本,呈缴上。”这几张诗稿很可能是俞氏从福宁到瑞安这段旅途中所写的诗,孙锵鸣体贴入微,恐俞樾未留复本,便寄还给他。
国学大师俞樾到福建探亲,屐痕处处,经过瑞安,两访孙学士前辈,留下了两首清诗和一册诗稿,正如苏东坡诗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他曾在写给自己座师曾国藩的一封信中说:“然穷愁笔墨,倘有一字流传,或亦可言春在乎?”“花落春仍在”,俞樾之春也留在了瑞安。
三、宋恕拜师续前缘
宋恕是俞樾和孙锵鸣交往中一个重要的纽带性人物。宋恕(1862—1910),存礼,字燕生,后改名恕,字平子,号六斋。浙江平阳人。晚清著名启蒙思想家。他既是孙锵鸣的学生,也是其女婿,后又师从俞樾。这位俞、孙共同的学生,在二人交往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宋恕少年时过目成诵,擅长属对(即“对对子”),有神童之誉。同治八年(1869),孙锵鸣把自己第四个女儿思训定亲给他,从而成为他成才路上的第一位导师。孙锵鸣经常寄信过江,“耳提面命”,要宋恕多读书,“深感隔江频寄语,先教纵目古今书”[11],勉励他不要以诗人自限,要有“治国平天下”的志向。宋恕二十五岁时,家难爆发,从此移居瑞安孙家,继续接受其岳父孙锵鸣的指导,同时还在孙衣言创办的诒善祠塾读书,也是孙衣言的弟子。在瑞安孙家浓厚学术氛围的熏陶下,有良师益友相伴,宋恕学问精进,脱颖而出。光绪十三年(1887),宋恕随孙锵鸣到上海龙门书院,一边协助其岳父阅卷,一边游学,广交朋友。光绪十六年(1890),宋恕在杭州,因为有孙衣言、孙锵鸣的关系,他便有机会从俞樾游,拜俞樾为师,从此有了第三位导师。宋恕《庚寅日记摘要》:“三月初八日,始见荫甫师于孤山。廿三日,又见于右台仙馆,呈所作文。四月初一,又见于俞楼,即日作鄂信。初五日,又见,呈帖拜门。”[12]如此,他就与章太炎有同门之谊,与章氏有“浙江两奇才”的美誉。
孙锵鸣七十岁时,俞樾曾写了《贺止园学士七十寿联》,联曰:“天下翰林皆后辈;一朝将相两门生。”[13]而坊间流传的寿联曰“天下翰林皆后辈;朝中宰相两门生”,一“将相”,一“宰相”,一字之差。按,当以“将相”为是,出将入相,“相”指李鸿章,“将”指沈葆桢,“一朝”,即同朝的意思。胡珠生在《孙锵鸣集》说此联据“孙宣《朱庐笔记》”[14]。孙宣,孙锵鸣之孙,诒揆次子。此联出自孙宣笔记,系孙宣亲身所闻所见,真实性很强。可见当年坊间流传的“朝中宰相两门生”,当系以讹传讹。
光绪二十六年(1900),孙锵鸣八十四岁,奉旨赏加侍郎衔,因为翌年就是他中进士后的六十年,朝廷将为他举行琼林宴,“重逢赐宴琼林院,二百年来第六人”[15],是清朝两百多年来浙江省的第六人。宋恕替其岳父大人向俞樾乞求祝贺琼林宴的诗,他在《上曲园师书》中说:“敝外舅止庵师八十三矣,八十前灯下犹能作字,八十后目始迷,镇日持佛号而已。明岁重宴琼林,长者可赠一诗以光他年瓯乘乎?”[16]俞樾没有马上写贺诗寄来,宋恕又写信去,《又上俞师书》说:“外舅止庵师琼林一节,已办,闻获侍郎衔,但照会未到,官报亦阻。承念,敬先代谢。倘蒙赐诗以光尤感!”[17]
是年十二月初八日,俞樾寄来了两首七律贺诗,其中有“青云千辈皆居后,黄阁三公孰与齐”诗句,原注:“近科翰林认启单一千余人,而公为之冠。”“朝中大学士皆公后辈矣。”[18]七十岁贺联在前,八十三岁琼林宴贺诗在后,是诗对联进一步的“诠释”。此贺诗落款曰:“年侍俞樾呈稿。”“年侍”即年侍生,系同科考中者的自称。同治十一年(1872),孙锵鸣在给俞樾送扇囊及扇的那封信问候说:“此请荫甫仁兄年大人著安。”称“年大人”,为书信客套语,也有同年的“年”字。俞樾与孙衣言有三“同年”关系,非同寻常,俞氏在《春在堂随笔》曾说:“余与孙琴西衣言三为同年:道光十七年丁酉科,君得拔贡,余中副榜;廿四年甲辰科同举于乡;三十年庚戌科同成进士。”[19]称“年侍”“年大人”,当与孙衣言有关系。
收到俞樾贺诗后的第五天,孙锵鸣逝世,距翌年的琼林宴还有一段时间。俞樾写了挽联,上联曰“桂宫两列,杏苑重来,将相罗一门,无人不拜文中子”[20],其中“将相罗一门”与“一朝将相两门生”异曲同工,更证明当年流传的“朝中宰相两门生”不准确。俞樾爱孙俞陛云写了一首《敬题蕖田年伯大人遗像》诗,诗题中称孙锵鸣曰“年伯”,诗注中称孙衣言曰“年祖”,此“年”就是“年侍”之“年”,即同年的意思。
俞樾、孙锵鸣前半生羁身宦途,为民请命,为国尽忠。后半生致力于教育事业,培养人才无数;著书立言,传承学术,薪尽火传。他们并没有埋头故纸堆里,而是时刻关注时局,关心国家命运和百姓疾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俞、孙二人始终践行着“花落春仍在”的精神。难怪乎刘绍宽在《厚庄日记》光绪二十年(1898)四月初十日记载道:
友人某屡言学古无用,余曰非也。人材足膺经济者,能有几人?得膺经济之任者,亦能有几人?计今天下郡县读书者不下数百万,设非令学古,习训诂,通词章,有以自见,将各令奔竞侯门,妄谈经济,将复成何世界?……当今天下郡县之士,赖有数大书院为之收召人众,羁縻之,使勿溃烂……余尝谓俞曲园、王弢甫之流有功于名教,有裨于国是者,正谓此也[21]。
近代孙锵鸣与俞樾两家的交往,前辈后辈,世交高谊。淹贯文史,代代传承,反映出德清俞氏、瑞安孙氏这两个文化世家共同的美好理想与淑世情怀,值得后人继承与发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