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王诗人”李惠堂
2019-12-14郑少斌
郑少斌
梅州地区古来文风鼎盛,有着悠久的诗歌传统,诗家辈出。黄遵宪《梅水诗传集•序》有言:“嘉、道之间,文物最盛,几于人人能为诗。”而在近现代诗坛上,梅州也拥有许多杰出诗人,在广东乃至全国都颇负盛名,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为加强对梅州诗歌与诗人的研究,传承乡邦文脉,本栏目将继续推出客籍“近现代诗人”专题,敬请垂注。
李惠堂(1905—1979),字光梁,号鲁卫,五华县横陂镇锡坑老楼村人,出生于香港铜锣湾大坑村,是家喻户晓的世界球王,一生献身祖国的足球事业。但我们往往忽略了,他不仅脚踢足球,还手著文章,是一位极具炽热家国情怀的诗人。他虽然只上中学二年,但勤学苦练,聪颖过人,中英文都有高深的造诣,能用中文填词作诗、写生动文章,并能作翻译和流畅的英语发表演讲,堪称“怪杰”。
李惠堂的著作,梳理起来有:最早的是1928年用文言文写的《足球经》,这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足球理论,最早提出“足球即国球”的概念,后来还著有《足球读本》《足球登龙术》《球圃菜根集》《杂果盘》《足球规律诠释》等足球书籍。在文学创作方面,有《鲁卫吟草》诗集、《离了母胎到现在》《香港足球五十年》《回首二十年》《良母的模范》等文章,散见于中外各地报刊杂志,在海内外有着广泛的传播和影响。而李惠堂的诗作,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
一、咏球言志诗
“自幼早坚球运志,风霜不改百年心;世间喜见多同道,到处天涯共赏音。” 这是李惠堂1974年写的《咏球言志》,现在五华的传统木偶戏,仍传唱着他的传奇故事,就经常吟咏这首诗作为唱词。李惠堂作为一代球王,诗词创作最多的就是足球题材,他曾说:“因为足球有一种不可思议的魅力,时时吸引着我,使我在课余时间,全部沉醉于足球之中。”当然,这种情感也时刻贯穿在他的诗词当中。《五华古今诗词选》就收集了他的几首诗作,比如《初写足球书于沪江自题卷首》:
好事西人创足球,欲凭膂力骋骅骝。
丈夫养就浩然气,一脚踢翻五大洲。
这首诗写出了一代球王的豪情壮志,浩然恢弘。又如《射门有术有感二首》,其自:“余于球场射门,名闻亚洲,且及欧美,近闻巴西比利曾因射一千次球,印邮票纪念,余则不止一千之数矣,竟无人关注及之。”全诗如下:
(一)
生平放眼空余子,射戟辕门数不知。
百步穿杨人共誉,红颜碧眼也惊奇。
(二)
百年养士古人风,今见西方礼遇隆。
历尽风霜吾老矣,聊凭歌咏寄微衷。
1934年和1935年,李惠堂率领香港南华球队夺得第十届远东运动会足球赛、第六届全国运动会冠军,他写下这样的诗句:
不期富贵不期王,但愿疆场我武扬。
待振雄风光国族,万花潦乱莫轻狂。
李惠堂自注:“一九三五年,南华球队携双冠军,载誉南下游赛,经念四战,未尝一败时。曾子靖侯随军为秘书,归港祝捷时,吟诗分赠队友,余感其意,依韵和之。”
此外,《梅江报》(《梅州日报》前身)创办人之一、梅州市诗词学会(原嘉应诗社)创办人之一、永远荣誉会长罗滨先生曾披露,李惠堂的《球圃菜根集》曾于1943年在梅城出版的《汕报》副刊连载过,是格言式的短篇文字,连续登载时间较长,虽然讲的是足球,也很受各界读者欢迎。
二、报国酬志诗
李惠堂从1923年正式步入绿茵场,到1948年宣布解甲挂靴,驰骋足坛二十五载,足迹遍及亚、欧、澳洲,参加比赛1000多场,进球1860个,堪称世界之最。他多次率中国足球队参加奥运会、远东运动会和其它国际性足球比赛等,荣获120多座奖杯和近百枚奖章。他不但球艺高超,而且球德高尚,受人敬仰,一直都是“为国踢球”,体现出高尚的爱国情怀和泱泱大将的风范。比如《六十初度感怀》诗云:
忧乐常关天下情,愧无建树以球鸣。
一腔肝胆存人热,半世风尘为国争。
拔帜岂曾功在汉,洁身遑计名和利。
逢辰笑酌延龄酒,共许贤流致太平。
这首诗可以看作是李惠堂足球生涯的真实写照,也体现了他的人生追求和境界。因为在足坛的崇高地位,李惠堂曾受到英国、以色列、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澳大利亚等国家元首的接见。
1941年香港沦陷后,头戴“亚洲球王”桂冠的李惠堂竟成了汪伪政府拉拢的对象。日本人要李惠堂踢球比赛,他以腿伤复发为由拒绝参加。汪精卫又派出专机,欲接李惠堂前往南京当体育官员,面对威逼利诱,李惠堂坚贞不屈,义愤填膺地说:“我李惠堂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岂能当亡国奴?要我卖国求荣,做伤天害理的事,更办不到!”
1942年春,李惠堂一家回到家乡五华县,积极投身支援抗日救国事业。是年春节,他在家门口贴出一副对联:“认认真真抗战,随随便便过年。” 随后,李惠堂担任五华县粮仓主任,先后在锡坑、安流、河口、横陂、华城献技传经,组织五华足球队到梅县、兴宁、韶关等地巡回比赛,推动了乡村体育运动的发展。后出任闽粤赣边区总司令部上校参议兼兴宁公路站站长,李惠堂组织“老柴足球队”,推动足球运动。1943年,李惠堂积极响应宋庆龄的号召,组建“航建足球队”到各地义赛募款,先后韶关、重庆、成都、自贡等地举行义赛138场,将筹得的款项全部用于赈济灾民,为支援抗日作出了应有的贡献。他在《战时飞赴成都义赛》一诗中写道:
海角归来奔国难,名城献艺赛频频。
夜来把酒谈风月,如此江山实可人。
眼见祖国大好河山沦陷,李惠堂把满腔怒火转化为抗日救国行动,表现了一名铁血男儿的拳拳爱国心、炽热中华情。抗战胜利后,李惠堂返回香港,曾一度在台湾居住,继续为祖国的足球事业效力,促进侨胞体育,激扬民族精神。1948年,获得英国足球总教练的文凭,在香港创立华人足球裁判会,连任六届主席。同年5月,率队参加在伦敦举行的第十四届奥运会。1954年,亚洲足球联合会成立,先后担任秘书长、副会长。1965年当选为国际足联副主席,成为在国际足联获得最高职务的华人。
三、寄怀赋志诗
“足球是我国最出色的运动,所以在足球的名称上,要冠以中国国艺称号。”李惠堂对中国足球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并身体力行地培育足球人才。李惠堂驰骋绿茵之余,重视在实践中总结经验,积极探索足球理论,勤奋著书创作,传授足球技巧,抒发对足球的心德和感悟。有诗《写足球经有感》如下:
半生只问球圈事,岂为穷愁始著书。
灯火更筹忘世乱,独怜囤内米无余。
李惠堂曾担任上海复旦大学体育教研室主任、广东省立文理学院教授、香港华人足球裁判协会教练等职务,在1947年后主要从事教练、裁判员工作,孜孜以求,诲人不倦,为祖国培养了一大批足球运动员、裁判员。罗滨先生曾回忆说,1946年春,广州光复,他就读的广东省立文理学院东江分教处中文系迁回广州,那时的文理学院附设体育专修科,教授是李惠堂。他在晚年曾作诗《球坛退休感作》,热切地希望涌现出更多的后起之秀,推动祖国的足球事业蓬勃发展,全诗如下:
白驹过隙惜良时,卅载球坛话别离。
为语青年诸俊秀,后来居上创新基。
1979年7月4日,李惠堂在香港病逝,享年75岁。他把一生奉献给了祖国的足球事业,逝世前仍念念不忘自己梦牵萦绕的祖国,语重深长地嘱咐家人说:“我多年埋在心底里的愿望——回到祖国去看看,现在是不能实现了,我死后希望你们一定要到北京去观光,以了却我的一片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