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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战争前及战时日军汉语翻译的培养

2019-12-14寇振锋

日本侵华南京大屠杀研究 2019年3期
关键词:熊本军方日军

寇振锋

众所周知,任何一场不同语言的跨国战争,翻译人员都是必不可少的。在日本发动的甲午战争中,汉语翻译就全程参与了这场战争。

甲午战争期间,“全日本通汉语者,皆被命令充当翻译官,所征召的总数达500人(一说300人)。”(1)鱒沢彰夫「解説 興亜会の中国語教育」、黒木彬文、鱒沢彰夫編『興亜会報告·亜細亜協会報告』復刻版第1巻、不二出版、1993年、24頁。另据日本战史资料记载,“此次战役中配属的清语翻译官(内含少数英语翻译)总数为276人,其中大本营31人,其他为第一、第二军及各师团所属,一个师团约20人。”(2)参謀本部編纂『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戦史』第8巻、東京印刷、1907年、139頁。翻译的确切名单不详。

关于汉语翻译的来源,据战史资料可知,“此次战役中翻译官的产出,以贸易研究会为最多,达120名。其他为外国语学校、兴亚会、九州学院、各地商贾等”,而且这些汉语翻译“皆为报效之义举所驱,不顾待遇如何,竭尽其职。其从事的工作有口译、笔译、间谍、协助管理战俘、民政辅佐”等。(3)参謀本部編纂『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戦史』第8巻、139-140頁。其实,组织侦察、前线战斗、俘虏审讯、粮食购买、充当向导、兼任记者等诸多工作,均有汉语翻译的参与。(4)根据野口武「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の作成と『対支回顧録』編纂をめぐる若干の考察」(愛知大学国際問題研究所『OCCASIONAL PAPER』No.5、2016年10月)附录“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中的“研究所参加後の経歴”,可知汉语翻译所参与的工作情况。一般认为,殖民主义者的翻译,“为殖民主体的功利性目的服务,使被殖民者归顺于他们的殖民统治”。(5)佟颖:《社会符号学翻译模式研究》,南开大学出版社2016年版,第99页。显然,殖民前的战争翻译也不例外。

为了鼓舞士气,明治天皇曾数次召见汉语翻译,予以褒奖。战争爆发之际,军方派遣在中国培养的9名汉语翻译,秘密侦察中方军情,其中7人被清军逮捕处死,2人下落不明。此9人后被日军追认为“九烈士”,并纳入靖国神社。(6)井上雅二『巨人荒尾精』、東亜同文会、1936年、177頁。所谓“九烈士”,即山崎羔三郎、钟崎三郎、藤崎秀、藤岛武彦、大熊鹏、猪田正吉、楠内友次郎、福原林平、石川伍一九人。毋庸置疑,汉语翻译在战争中所起到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然而据笔者管窥,针对甲午战争时期汉语翻译的考释却较为鲜见。日本学者鳟泽彰夫对日本陆军汉语教育的形成进行过考察;(7)鱒沢彰夫「日本陸軍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の形成」、『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紀要』別冊第18集、1992年、123-133頁。佐佐博雄对甲午战争时期部分汉语翻译的名单做过考证;(8)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東アジア近代史学会編『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ゆまに書房、1997年、373-399頁。野口宗亲对地理上与中国最为接近的熊本县的汉语教育进行过考察;(9)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1)」、「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48号、1999年、133-149頁;51号、2002年、65-83頁。国内学者谭皓对日本军方派遣的首批来华留学生进行过考证,(10)谭皓:《近代日本对华官派留学史(1871-1931)》,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8年版,第58-77页。但均未对汉语翻译的培养及与战争的密切关联予以系统梳理。

那么这些汉语翻译是何时开始培养的?采取何种培养模式?培养与需求之间是否吻合?培养大量汉语翻译说明了什么?这些问题值得学界的重视,也值得处于和平时期的人们对这一历史予以回眸与反思。

一、战前军方在日本国内对汉语翻译的培养

早在甲午战前,日本军方即注重汉语翻译的培养。日本外务省于1871年成立了汉语学校——汉语学所。该校从长崎的唐通事中挑选汉语教师,并给予了相应的官职,这表明日本政府对汉语教师的重视,也说明日本在语言政策上对汉语的倾斜。其教材采用中国的《三字经》《大学》《诗经》《孟子》及日本唐通事编纂的《汉语跬步》《二才子》《闹里闹》《译家必备》等,并采取中国传统的背诵式的教学模式。(11)六角恒広『中国語教育史の研究』、東方書店、1988年、51-55頁。

1872年,受日本政府派遣,汉语学所的汉语教师彭城中平任翻译,(12)六角恒広『中国語学習余聞』、同学社、1998年、237頁。与两名日本军官扮成商人,潜入中国东北,密探辽东半岛及周边地区的地理兵备、政情风俗,甚至对辽河的结冰和融冰期均进行了详细侦察。此为明治政府对中国实施秘密侦察活动的嚆矢。此时距甲午战争尚有22年。此次侦察是日本军方的汉语翻译首次执行军事任务,也说明日本汉语学所有着深厚的军方背景。

1876年,陆军军官广部精成立了汉语私塾——“日清社”,军人直接参与汉语教学发端于此,教师有广部精、二口美久及中国教师,使用自编教材《日清对话》。此时距甲午战争尚有18年。

日军于1878年12月成立参谋本部。1879年7月,任参谋本部管西局局长伊始的桂太郎亲自带领10余名军官考察中国,回国后向参谋总长山县有朋提交了《对清作战策》,建言“以供语言翻译之用,有培养翻译生之必要”,(13)東亜同文会編『対支回顧録』下巻、原書房、1968年、237-239頁。并一再强调,“一旦有事,至与彼国交兵之际,纵令有极明细之地图及详细之地志,因语言各异,故我军各部队必备翻译若干名。”(14)『参謀本部歴史草案』防衛庁防衛研究所図書館蔵、鱒沢彰夫「解説 興亜会の中国語教育」、黒木彬文、鱒沢彰夫編『興亜会報告·亜細亜協会報告』復刻版第1巻、26頁参照。可见军方高层已经认识到汉语翻译在未来战争中的重要作用。

由于形势所需,一些学汉语的军官于1879年8月组成了军队内部的汉语学习组织——“汉语会”,在此学习的军人达数十人,这在当时是极为罕见的。“汉语会”还特意从中国聘请龚恩长为汉语教师,显然其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学员主要为近卫步兵第一联队、第二联队小队长级别的士官。(15)鱒沢彰夫「解説 興亜会の中国語教育」、『興亜会報告·亜細亜協会報告』復刻版第1巻、26頁。毫无疑问,军方有组织有计划地培养汉语翻译肇始于此。

1879年,由广部精编纂的日本第一部北京官话教科书《亚细亚言语集·支那官话部》,在日军军官的资助下正式出版。同年11月,日军参谋本部采纳了桂太郎的建议,为“一旦有事”做准备,选派16名留学生赴北京学习北京官话。由此可见,此时军方上下已充分认识到培养汉语翻译的必要性。如果说1879年之前该认识尚处于朦胧阶段,汉语学习尚属个别现象,而自1879年桂太郎考察中国后,军方上下已形成明确共识,并开始付诸行动。由此可以推断,1879年是日本军方在语言政策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日本军方侵略中国的野心已经显现。此时距甲午开战尚有15年。

1883年,日本成立陆军大学,在入学考试的外语科目中有“汉语”供考生选择。另外,参谋本部管西局“中国通”福岛安正,于1885年4月向参谋本部提出《意见书》,在其第一条“培养通晓支那之形势语言士官之必要之件”中指出:“一朝有事,通支那之语言、明支那之形势者,至少一个大队各配备三人。”(16)東亜同文会編『対支回顧録』下巻,156頁。他还亲自编纂军用汉语教科书《四声联珠》。可见参谋本部已充分认识到培养汉语翻译的紧迫性,并已有了明确的计划,欲培养汉语翻译,为战争做好充分准备。为此,陆军大学和陆军士官学校于1885年分别开设了汉语课程。当时的日本大报《朝野新闻》曾报道称:“陆军大学校及士官学校的学科内增加清语学,供学生研究。”(17)『朝野新聞』明治18年6月7日。六角恒広『中国語教育史の研究』、178頁参照。

另外,军方还非常重视汉语教学与实践相结合。1873—1888年的16年间,军方派至中国侦察的军官就达166人次之多,平均每年至少派遣10人次。(18)村上勝彦解題「隣邦軍事密偵と兵要地誌」、陸軍参謀本部編『朝鮮地誌略』、龍渓書社、1981年復刻版、「第1図 清国駐在参謀将校一覧」参照。当时清政府对日本人的入境是有一定限制的,于是他们就装扮成朝鲜人从事侦察活动,当遇到关卡,沟通不畅时,就谎称自己是福建人或广东人。可见,为了侦察之便,这些人大都具备一定的汉语能力。

综上,在战争爆发前,日军自身的汉语学习体系已日臻成熟,汉语人才的培养制度已趋于完善,而且军队内部还有对汉语学习者予以奖励的特殊政策。(19)東亜同文会編『対支回顧録』下巻、270頁。明治维新后,日本主张全盘西化,曾采取重视欧美国家语言的政策,然而出于对未来战争的谋划,其政策转而向汉语倾斜。

可以说,军方对汉语翻译的直接培养,在战时起到了相应的作用。当翻译紧缺时,一些接受过汉语教育的军人便直接充当翻译。如预备步兵大尉三浦自孝充任第二师团汉语翻译;(20)「9月15日 第2師団参謀長大久保春野発 大本営副官大生定孝宛 支那語通弁32名必要の件」、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C06061180300、明治27年7月27日至9月25日『臨着書類綴 庶』(防衛省防衛研究所)。福冈大队区司令部步兵曹长安乐荣之助、后备步兵第十一联队后备步兵曹小田畅游均为多年学习汉语者,均充当了汉语翻译,(21)「明治27年12.31 臨着1393号 第6師団参謀長松村務本発 大本営副官大生定孝宛 北清語学研究者通訳に使用致度照会」、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C06061282100、明治27年10月28日、明治28年1月24日『臨着書類綴 庶』(防衛省防衛研究所)。而这三人均是由军方直接培养的。

军方在直接培养汉语翻译的同时,还充分利用民间学校的汉语教学资源,其中主要包括以下两所学校。

一是兴亚会支那语学校。在中国长期从事间谍活动的“中国通”、海军大尉曾根俊虎与一些军官于1880年初成立“兴亚会”,其首要工作即开设兴亚会支那语学校,并开设特设班,为陆军教导团的军官和士官讲授汉语课。与“汉语会”不同,兴亚会支那语学校是陆军和海军的外部汉语培训机构。为了吸引更多军人学习汉语,该校还利用傍晚开设不同于正规生的特设科。该校的师资配备和课程安排较为合理,金子弥兵卫曾任日本驻北京公使馆的汉语翻译,具有实践经验,其为该校教师;中国人张滋昉在北京时曾为曾根俊虎的汉语教师,教学经验丰富,由其讲授“字音”和“古文音读”,有助于为初学者打下良好的语音基础;“中国通”曾根俊虎为军人讲授“字音并散语”,更具针对性及实用性。由于学生猛增,该校师资不足,又聘请广部精和大立为一担任教师。教材主要为《新校语言自迩集:散语之部》《三字经》《千字文》《中庸》等。(22)六角恒広『中国語教育史の研究』、185-190頁。

据1880年4月30日的统计,兴亚会支那语学校的在校生已达88人,其中本科生41人、夜校生5人、特别生42人。(23)鱒沢彰夫「解説 興亜会の中国語教育」、『興亜会報告·亜細亜協会報告』復刻版第1巻、26頁。所谓特别生,即傍晚来学习的陆军教导团的士官。从人数上看,学习汉语的军人占学生总数的48%,该校与军方的渊源可想而知。仅据目前资料,该校培养的甲午战争中的汉语翻译至少有:石川伍一(海军翻译)、大屋半一郎、上林大三郎、德丸作藏、山本龙四郎、七里恭三郎、大河平隆则、铃木恭贤、吴永寿等。(24)9人名单源自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81-386頁。

二是济济黌。济济黌的前身为同心学校,同心学校的前身为同心学舍。主张大陆政策的国权派重要人物佐佐友房于1879年12月开设了同心学舍,其宗旨为“益我皇威之尊严,谋我国权之扩张”(25)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1)」、『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48号、136頁。。学舍特意配备汉语教师,导入汉语课程。受兴亚会支那语学校的影响,同心学舍于1881年1月改组为同心学校,开设汉语和朝鲜语课程,有10余人选择学习汉语,教师由军方熊本镇台(26)“镇台”是日本陆军于1871—1888年间常设的最大的部队单位。的汉语教师榊木某担任。另外,参谋本部派遣的首批赴中国留学生御幡雅文回国后出任熊本镇台汉语教师,并兼任同心学校汉语教师。该校虽为民间学校,但聘请镇台的汉语教师授课,足见其与军方的密切关系。在同心学舍和同心学校接受过汉语培训的10余人中,作为甲午战争随军汉语翻译的至少有宗方小太郎(同心学舍)、佐野直喜(同心学舍)、松田满雄(同心学舍)、奥村全太郎(同心学校)等人。(27)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1)」、『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48号、138頁。

1882年2月,同心学校改组为济济黌,其教育方针为培养忠君爱国之士。这一时期汉语同样是作为一门学科而开设的,学习期限为三年,入学人数达60余人。军方的御幡雅文仍为济济黌的汉语教师。另一个毕业于兴亚会支那语学校的汉语教师上林大三郎在《紫冥新报》上撰文称:“学习日清之语,谙熟彼此之事情,乃我国民之一大急务。”(28)上林大三郎「我国民之一大急務」、『紫冥新報』、明治15年10月26日。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1)」、『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48号、140頁参照。受国家战略的影响,一个普通汉语教师都认识到培养汉语人才的紧迫性,而且身体力行,担任汉语教师,培养汉语人才,甲午战争爆发后,他作为随军翻译出征。该校的教材主要为《亚细亚言语集·支那官话部》《华语跬步》《三字经》《千字文》《四书》《五经》等。(29)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1)」、『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48号、140頁。在济济黌接受过培训的参战汉语翻译至少有井手三郎、绪方二三、片山敏彦、前田彪、(30)4人名单源自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81-386頁。右田龟男、鸟居赫雄(素川)、古荘弘、牧相爱、藤崎秀等人。(31)5人名单源自野口武「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の作成と『対支回顧録』編纂をめぐる若干の考察」(『OCCASIONAL PAPER』No.5)附录“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后来5人又进入上海日清贸易研究所继续深造。

战前军方充分利用民间学校的汉语教学资源,与民间学校联手,使军方与民间共享优势资源,形成强强联合的培养模式,共同推进汉语翻译人才培养,最终为日军培养了诸多汉语翻译。

二、战前军方借力中国培养“中国通”翻译

日军利用位于中国汉口的乐善堂培养“实践型”汉语翻译。积极主张“兴亚”的陆军军官荒尾精,拜熊本镇台汉语教师御幡雅文为师,其汉语进步很快,后进入日军参谋本部中国科工作,受到参谋次长川上操六的器重。其利用汉语优势,于1886年潜入中国,从事间谍活动。在岸田吟香的资助下,规模最大的乐善堂汉口支店于1888年开张。汉口乐善堂不仅是日军的间谍培训基地,更是“实践型”汉语翻译的实习平台。虽然乐善堂并无明确的汉语教学计划及课程,但更重视实践,完全是培养实际操作型间谍翻译的培训机构。

乐善堂之所以没有具体的汉语教学计划和课程,一是由于在此培训的大部分人已在日本国内接受过汉语教育,还有的是在中国学的汉语,如广冈安太(32)井上雅二『巨人荒尾精』、東亜同文会、1936年、213頁。、高桥谦、片山敏彦、井手三郎、阿部野利恭等人,(33)大里浩秋「漢国楽善堂の歴史(上)」、『人文研究』神奈川大学人文学会誌155号、2005年、64頁。曾寄宿于上海的冯相如家,跟随其学习汉语,后进入汉口乐善堂;二是由于乐善堂本身就是实习基地,是实践型培训场所。由于这些人已基本掌握了一定程度的汉语,他们穿中国服装、留中国人的辫子,完全融入中国人之中。这种培养方式恰如今天的“沉浸式”汉语学习模式,在目的语的环境中通过“实践”加以强化,使汉语更加纯正熟练。 军方借助乐善堂这个平台,培养出来并参加甲午战争的实践型汉语翻译至少有:井手索行(三郎)、井深仲卿(彦三郎)、长谷川雄太郎、绪方二三、大屋半一郎、片山敏彦、中西正树、钟江源太郎、田锅安之助、高桥谦、黑崎恒次郎、前嶋真、松田满雄、藤田捨次郎、石川伍一(海军)、成田錬之助(34)17人名单源自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81-386頁。、藤岛武彦、山崎羔三郎、广冈安太、浦敬一(35)4人名单源自井上雅二『巨人荒尾精』、177頁。、北御门松次郎(36)此人根据「第1軍副官 通訳官2名進級の件」、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C06061680100、(明治27年自6月至29年3月 「号外綴 人」〈防衛省防衛研究所〉)可知,为随军汉语翻译。等。

在这些翻译中,中西正树、高桥谦、田锅安之助、片山敏彦、井深彦三郎等成为日本在中国最大的翻译培养机构——上海日清贸易研究所的汉语或中国问题教员。甲午战争爆发后,他们成为高级汉语翻译。可见汉口乐善堂在翻译培养方面的作用不可小视。

甲午战前,日军利用北京培养汉语翻译及军校汉语教师。1873年,日本军方派遣第一期军官8人来北京学习汉语,是近代日本军方派出的首批来华留学生。接着,军方在第二年又派出了第二期军官7人来华留学。(37)谭皓:《近代日本军方首批留华学生考略》,《抗日战争研究》2014年第1期。两批派遣的军官“在北京等地学习汉语后,分别从事各自的任务,可见在当地的汉语学习颇为卖力。”(38)鱒沢彰夫「日本陸軍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の形成」、『早稲田大学大学院文学研究科紀要』別冊第18集、123頁。这两批留学生无疑成为日本军方利用中国本土资源,培养汉语人才的嚆矢。

然而,真正启动留学生汉语教育,源自桂太郎1879年考察中国后向参谋本部提出的强烈建议。如前所述,1879年为日本军方语言政策上的转折点。鉴于对翻译培养的战略部署,这一年日军参谋本部派遣16名留学生赴中国学习,这16名留学生是:柴田晃、御幡雅文、关口长之、大泽茂、谷信敬、平岩道知、濑户晋、原田(木野村)政德、沼田正宣、末吉保马、西山(草场)谨三郎、富地近思、川上彦次、杉山昌大、小川忠弥、山口五郎太。此次派遣留学生的目的就是培养汉语翻译或军校汉语教师。诚如中国学者许金生所指出的:“桂太郎派遣留学生有三个目的:培养侵华作战时的翻译,培养军校的汉语教官,为来华谍报员培养翻译。”(39)许金生:《近代日本对华军事谍报体系研究(1868—1937)》,复旦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89页。

这些留学生主要以日本公使馆为依托,“各自借宿民宅,聘请教师,雇佣仆人”。(40)「清国語学生徒関口長之以下十四名学資及帰朝旅費過渡金返納方ノ件」、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A01100254800、『公文録·明治十六年·第百四巻·明治十六年十二月·陸軍省』。那么,他们的学习情况如何?通过16人之一的御幡雅文,可窥见一斑。

御幡雅文跟随一个叫长白(号桂林)的中国老师学习汉语,由于没有专门的汉语教材,他们主要使用英国人威妥玛(Thomas Francis Wade)编的《语言自迩集》,但该教材价格昂贵,一般书店无售,日本公使馆特意雇中国人誊抄,御幡雅文使用的就是手抄本《语言自迩集》。其实,御幡雅文在日本时已学过《语言自迩集》的“散语”部分,到北京后跟随长白学习该书中的“问答”和“谈论”部分,并学习地道的北京发音。教材中出现的北京地名,也都亲自去实地考证。御幡雅文主要学习了“问答”10篇、“谈论”100篇及长白自编的谈论文章,另外还学习了公文写作,使用的教材为日本公使馆所藏的威妥玛的《文件自迩集》手抄本。同时,他还跟随长白练习听力。御幡雅文的留学生活极为紧张,刚持续半年即已身心疲惫。

长白用北京官话为御幡雅文讲授口语、听力、阅读、写作等,充分利用目的语环境的优势,使其掌握了地道的北京官话,最终被日本军方委以重任,成为甲午战时日军司令部的高级汉语翻译。根据御幡雅文的汉语学习经历不难推测,其他15人也采用了类似的学习方式。

这16名留学生在中国学习两年后,1881年接到日军参谋本部指令陆续回国,前往参谋本部、陆军士官学校、各镇台(东京、仙台、大阪、名古屋、广岛、熊本),作为汉语教师教授地道的北京官话。以1887年为例,当时东京、名古屋、大阪、广岛、熊本镇台的汉语教师就有10人。(41)「旧官省勅任官非職の件」、JACAR(アジア歴史資料センター)Ref.C06080306000、明治20年『貳大日記 10月』(防衛省防衛研究所)。显然,各地部队均已有自己的学校及汉语教师,汉语教学已开始有组织有计划地实施,这表明日本军方自身的汉语教育体系正式形成。

正是由于这些人掌握了地道的北京官话,御幡雅文、西山(草场)谨三郎、谷信敬等还是甲午战争期间汉语翻译的培训师和考官。1891年,清政府派北洋舰队军舰到访神户,即由谷信敬担任汉语翻译。丁汝昌大赞其地道的汉语:“君乃自清国归化者?否则怎能如此巧妙。谷信敬之名亦中国之名也。”(42)東亜同文会編『対支回顧録』下巻、664頁。能受到丁汝昌如此赞誉,足见日军利用北京培养汉语翻译的模式是成功的。

在中国留学两年的汉语翻译与日本国内培养的翻译相比,不仅精通汉语,更熟知中国国情,他们不仅是军校的汉语教师,更是甲午战时的“中国通”——高级汉语翻译。

除了北京之外,日本军方还在上海设立汉语翻译培养机构。日本自由民权家中江兆民、末广重恭等人于1884年在上海创办东洋学馆,这是近代日本在中国开办的第一所培养日本人的学校。该学馆之所以设在上海,“上海乃东洋第一要港,于此地开办学校,大量培养青年子弟,使之通晓支那之国语国情,为他日大陆经营之计,极为必要。”(43)黒龍会編『東亜先覚志士記伝』上巻、黒龍会出版部、1933年、318頁。可见,为了将来“大陆经营”,培养汉语翻译人才成为必要手段。

东洋学馆为了培养学员的汉语能力,特设了两年预科。为了加强汉语教学,该馆在充实教学内容的同时,还开设三年的汉语科,授课内容较为全面,既有发音、会话、写作、翻译等实用课程,又有对中国古典作品的解读,其目的是培养将来有利于“大陆经营”的“中国通”。1884年11月,东洋学馆更名为“亚细亚学馆”。

虽然学馆存续时间不长,招收的学生仅有10余人,但几乎都成为甲午战争中的汉语翻译。如宗方小太郎(海军翻译)、隐岐嘉雄、尾本寿太郎、中野熊五郎、山内嵓、荒贺直顺、泽村繁太郎、大内义映、山口五郎太、铃木恭贤(44)10人名单源自佐佐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81-386頁。、高桥谦、中野二郎(45)2人名单源自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51号、66頁。等,而且这些人还成为汉口乐善堂、日清贸易研究所等翻译培养机构的骨干。再如宗方小太郎,不仅是日本战时大本营的汉语翻译,还是大本营招聘汉语翻译时的面试官,另外还担任过战俘翻译。可见,军方在上海的“试点”培养颇为成功。

甲午战前,日本在上海成立日清贸易研究所,培养“全才”汉语翻译。经营汉口乐善堂4年后的荒尾精,更加认识到利用中国培养汉语人才的重要性,于是积极向军部建言,主张在中国设立大规模培养“全才”汉语翻译的教育机构。

1890年,荒尾精在日军参谋次长川上操六的斡旋下,得到总理大臣山县有朋的大力支持,从日本内阁机密费中拨款4万日元,在上海成立了汉语翻译人才培养机构“日清贸易研究所”。该机构是日本军方暗中支持在中国设立的规模最大的教育机构。

该研究所第一次招生是由所长荒尾精亲自在全日本游说,最终从500个报名者中精选出150名身体健硕、天资聪颖者进入该所学习。该所汉语教师如御幡雅文、西山(草场)谨三郎,均为参谋本部首批派遣的正规留学生,且均为镇台汉语教师。该所还聘请了沈文藻和长白两位中国教师。御幡雅文编写的《华语跬步》(上下编)《沪语便商》《沪语便商意解》《沪语商贾问题·续散语类》《官商须知文案启蒙》,香月梅外的《清国通俗文》《生意筋络抄语》及长白与御幡雅文合著的《生意杂话》等,均为该所的汉语教材。(46)石田卓生「日清貿易研究所の教育について:高橋正二手記を手がかりにして」、『現代中国:研究年報』90号、2016年、51-64頁。

日清贸易研究所开设的课程除了商业科目外,通年开设汉语课程,每周汉语课达12学时,约占周学时的三分之一,可见课程安排侧重于汉语教学。另外,学员除了学习北京官话外,还学习上海话。修业年限为三年,毕业后商业实习二年。1893年6月学业结束,在7月毕业之际,日军参谋次长川上操六亲临毕业典礼,可见军方对该机构的重视程度。

甲午战争爆发伊始,参谋次长川上操六就要求学员作为汉语翻译从军。一说作为翻译从军的学员及学校相关人员达150人左右(47)松岡恭一、山口昇編『日清貿易研究所東亜同文書院沿革史』、東亜同文書院学友会、1908年、27頁。,另一说120人左右。(48)参謀本部編『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戦史』第8巻、139頁。有研究者根据回忆录考证出75人,(49)佐佐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77-379頁。名单为75人,此处不一一列出。亦有研究者认为80人。(50)笔者根据野口武「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の作成と『対支回顧録』編纂をめぐる若干の考察」(『OCCASIONAL PAPER』No.5)附录“日清貿易研究所生一覧表”,筛选出汉语翻译80人,此处不一一列出。虽然确切名单尚无从得知,但毋容置疑,该所是甲午战争期间汉语翻译的最大培养地。这些从军翻译均受到了日本军部的特殊关照,身上佩有与其他从军翻译不同的明显标记,“佩戴特殊徽章,一眼便可辨认出是否为研究所出身。”(51)松岡恭一、山口昇編『日清貿易研究所東亜同文書院沿革史』、27頁。从中可以发现,该研究所与参谋本部之间的特殊关系及其受军部的器重程度。

此外,日本海军省还在中国单独培养汉语翻译。由于海军省也预感到将来的形势发展,更认识到利用中国本土的汉语资源优势,培养高水平汉语人才的重要性。“清国与我国,为一苇可航之邻邦,交通之频繁非诸外国可比。然本省能说该国语言者甚少,万一有事之时,甚为不便。”鉴于此,海军省于1883年9月,决定派遣曾在兴亚会支那语学校学过汉语的仁礼敬之到中国留学两年。仁礼敬之本人虽未直接参与甲午战争,但其对中法马尾海战期间中国海军的缜密侦察,成为甲午海战时日军研判清军舰队及其战法的重要参考。(52)谭皓:《近代日本对华官派留学史(1871-1931)》,第176页。

1884年,海军省再次申请派遣留学生到中国学习汉语,其理由与前次雷同:“本省能言清国语者甚少,交际上甚为不便”,遂将在中国自费学习的铃木恭贤转为海军省公费留学生。铃木恭贤原在兴亚会支那语学校学过汉语,来到中国后进入汉口乐善堂学习。1886年,海军省再次派遣河野主太郎来中国留学,并与铃木恭贤结伴行动。据前人研究成果可知,在甲午战争中此二人均担任日本海军的汉语翻译。(53)2人名单源自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86頁。

日本军方充分利用中国本土资源优势,在目的语环境下,通过汉口乐善堂、北京公使馆、东洋学馆、日清贸易研究所等平台,为日军培养了许多汉语翻译,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参与了甲午战争,在战争中担任汉语翻译。正是这些“中国通”汉语翻译的参与,为日军的作战提供了极大的便利,在战争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三、甲午战时日军对汉语翻译的培养

日本军方虽然在甲午战前汉语翻译的培养方面做了充分准备,但仍无法满足战时需要,培养与需求之间严重脱节。战时军方虽紧急出版了《兵要支那语》(54)寇振锋:《甲午战争时期日军〈兵要支那语〉探究》,《日本侵华南京大屠杀研究》2018年第3期。《日清会话》之类的军用汉语教科书至少27种,(55)寇振锋:《甲午战争与日本军用汉语热探究——以日本军用汉语教科书出版为中心》,《抗日战争研究》2017年第1期,第110-113页。但这些教科书仍然替代不了翻译人员。

“随着战线由朝鲜向中国本土的扩大,未料到战争长期性的军部,为汉语翻译的严重不足而苦恼”,(56)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51号、71頁。甚至大本营都出现了混乱,只好任命曾在中国学习工作过的参谋本部大尉小泽德平负责在全国范围内统筹征召汉语翻译。(57)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74頁。

其实,在1894年甲午战争开战之初至当年9月1日组建第一军时,日军翻译的数量尚充足,但在10月3日组建第二军时即颇为勉强,尤其在日军攻陷金州城后的11月,被迫采用并不熟练的汉语翻译,特别是在1895年初,在日军派遣近卫师团、第四师团之际,翻译已严重不足。(58)佐々博雄「日清戦争と通訳官」、『日清戦争と東アジア世界の変容』(下)、375頁。鉴于此,九州地区出身的大本营汉语翻译宗方小太郎、绪方二三建议日本军部委托汉语素养较高的九州地区的民间学校设立“支那语速成科”。(59)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51号、76頁。于是日军紧急委托九州地区的语言学校——九州学院专门为其培养“速成”汉语翻译。该学院是1891年10月由济济黌、熊本文学馆、熊本法律学校、春雨黌四校合并而成的民间学校,有教职员60人、学生约1000人。该学院按照军方的迫切要求,一切为了战争,特事特办,紧急成立了“速成”支那语学科——“军事翻译官养成科”。

根据1895年1月17日九州地区的《熊本新闻》和《九州日日新闻》登载的“支那语学生招生广告”,可知九州学院招收汉语学生的情况:“现本校开设支那语学科,招收学生,年龄在15岁至30岁,报名者可免试入学。申请书上需附简历,报名截至本月25日。”(60)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51号、74頁。以下所引用的『九州日日新聞』『錦渓』中的内容,均出自此文。该招生广告甚至将15岁的未成年人列入招生对象,足见当时日军汉语翻译的缺口之大。

1月20日,《九州日日新闻》再次刊登九州学院“开设支那语学生速成科”的广告:“报名截至25日,26日开课,学习期限为三个半月,每天上课时间为三小时。教师为日清贸易研究所毕业生、目前在东肥合资会社工作的山贺喜三郎。”据此可知学习期限、学习时间及授课教师情况,目标是在三个半月内达到“速成”效果。

另外,九州学院于1895年1月25日发行的校友会杂志《锦溪》第20集中有如下记载:“速成支那语科为应对眼下之急,作为我文科之别科而开设,募集四方有为之士约250人。近日广岛大本营特派一名翻译官辅助教学。”据此可知,开课前其招收的学生已达250人,而大本营派遣的翻译官胜木恒喜为熊本县人,(61)野口宗親「明治期熊本における中国語教育(2)」、『熊本大学教育学部紀要·人文科学』51号、74頁。该文中的“胜木恒吉”应为“胜木恒喜”之误。且与山贺喜三郎同为日清贸易研究所培养的“全才”汉语翻译,这不仅说明日本大本营对汉语翻译的急需程度,也说明大本营对“速成”培养的高度重视。

九州学院采取什么教学方法以达到“速成”呢?《九州日日新闻》有如下预告:“早一天培养支那语学生,会早一天受益。若据普通之教学法,难免荒废时日。此时本院采取最为简单便捷之法,以达速成之目的。山贺教员准备采用假借自身从军并投入战场之非同寻常之法,必在三个半月的期限内,培养出通晓日常用语之学生。其结果会有目共睹,必将人才济济,精英辈出。”欲求“速成”,必采用“最为简单便捷之法”。该教学法即为当今对外汉语教学界普遍采用的情景教学法。模仿战场情景,将学生带入贴近真实的战场,使学生有如身临其境之感,激发学生的学习热情。尤其是大本营派来的胜木恒喜,凭借其“实战”经验,现身说法,运用情景教学法培养“速成”汉语翻译,恰到好处。

汉语翻译的“速成”培养效果如何?据1895年3月29日《九州日日新闻》可知:“九州学院支那语学生20名考试合格,作为该学院第一批翻译已被大本营录用,乘火车奔赴广岛大本营。”从时间上看,1月26日开课,3月29日已作为正式翻译出征。可见,原定为三个半月的“速成”时间被缩短为两个月结业。之所以能够达到“速成”效果,首先说明中国战场急需汉语翻译;其次说明该校“速成”的培养方式得当。

经过紧急“速成”培养,九州学院共培养出40余名翻译。(62)参謀本部編纂『明治二十七八年日清戦史』第8巻、139頁。据1895年3月29日的《九州日日新闻》可知,派出第一批20名翻译的确切名单为:山田央、下田幸八、松原温藏、持木宗像、柳井中雄、松山才四郎、小川辰五郎、山部清熊、光濑好、清水秀雄、久保善太郎、横田次郎、篠原祐彦、沼田仪四郎、堀川义一郎、山移定政、本村熊一、冈部直、松田源太郎、本田选。另据《锦溪》第24集可知,在停战后的1895年8月,这20名九州学院出身的汉语翻译仍在旅顺口,后来被直接派往占领地台湾,担任台湾总督府的汉语翻译。

四、结论

本文主要根据甲午战争期间日军具体汉语翻译人员,追溯这些汉语翻译的主要培养机构、培养模式及其与战争之间的关联,并根据培养机构的生源情况、教师聘任、教材使用、课程安排、教学方式等,基本厘清了日军对汉语翻译培养的整个体系。通过研究,我们可以得出如下结论。

首先,历史上,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时代的语言政策均与国家战略息息相关。日本军方之所以对明治维新后备受“冷遇”的汉语给予“厚爱”,因其充分认识到汉语及汉语翻译在未来可能爆发的战争中所具有的重要作用,这与日本国家战略的整体布局相关。可以说,“畸形”的国家战略形成了“畸形”的语言政策,“畸形”的语言政策培养出诸多有利于侵略战争的“畸形”汉语翻译。

其次,从时间上看,培养与需求之间的巨大时间差,表明日军对汉语翻译的培养具有超前性。早在甲午战争爆发22年前,日本军方已开始注意培养汉语人才,以便对中国进行秘密侦察。在战争爆发15年前的1879年,日军已完全视中国为头号的潜在敌国,军方上下一致设想中日之间必然“有事”。无论是陆军还是海军,均已认识到提前培养汉语翻译的必要性,这也是日军战略人才储备中的重要一环。

再次,从战略资源视角看,汉语完全成为日军重要的战略“软”资源。日军能在甲午战争中取胜,其对汉语能力的掌控,应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原因之一。日军充分利用中日两国的汉语资源优势,运用合理的汉语教学模式、合理的中日师资配备、合理的课程安排,广泛培养“中国通”汉语翻译,这无疑表明日本军方对汉语战略性的认识较为透彻。换言之,日本为防中日之间“有事”,已经备战到了每一个细节。

最后,甲午战争期间的日军汉语翻译,对战事的推进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可以说,甲午战争的先行示范效应不可小视,其为日俄战争乃至侵华战争时期,日军再次对汉语翻译的大量培养起到了极为重要的借鉴作用。在甲午战争期间的汉语翻译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在日俄战争期间,再次作为从军汉语翻译踏上了中国的领土。

历史的轨迹具有相似性和重复性,因此,对该领域的深入研究,对于今天来说,无疑仍然具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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