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食主义者沈宏非
2019-12-09国庆
文 /国庆
他是公认的美食家。爱美食,说起喜欢的食物,“太多了,说不完”,但他基本不下厨,“那是厨子该干的事”,一到吃饭时间,他也发愁去哪儿吃。
他爱拿食物说 “事”,写了《饮食男女》《食相报告》等佳作。笔下的食物妙趣横生,但从不列举菜单,教导如何烹饪,所以有了恰当的称谓:煮字疗饥。
近现代美食家不少,梁实秋能把粗拙的窝头写得妙笔生花,丰子恺写吃蟹津津有味,蟹骨可以拼成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沈宏非则是当代的 “写食主义者”: 山猫和水蛇烧出“龙盘虎踞”,脚鱼和锦鸡烩出 “霸王别姬”,红枣和猪蹄煨出了 “梅开二度”,冬笋和薄荷炸出 “天女散花”。一只猪腿和海蛰丝可以让他联想到《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用手拿起一个包子,在和嘴唇接触的一瞬间,他想的是 “航天飞机太空舱的对接”;两只普通的烤猪蹄居然可以让他联想到“挥手之间”……
在沈宏非看来,“饮食” 其实是一个载体,用来玩文字游戏的载体,当然,若想把这一载体 “玩” 得得心应手,则需要一定的基础了。“如果让我写花样滑冰,我可能写不出来;如果让我写足球,我就有兴趣。” 他本身对食物就很痴迷,常常为了某一美食,而特意去到当地品尝那一份实实在在的“ 地道”,“ 见了杭州楼外楼的东坡肉, 便不要性命”。所以文章中的食物往往横贯东西,趣味万般,从讲究中拿捏出美食的真正意义,以至达到了 “烹调文字,清蒸男女” 的境界。
沈宏非出生在上海,后来在苏州、青岛等地都生活过,辗转往复了大半生,最后把家安在广州。也许受了儿时的影响,上海人的特质在他身上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他近乎苛刻地挑剔菜的“精致”。这种精致包含了两层意义,首先是原料的新鲜,其次便是制作的精巧。所以大饭店的菜不精致,一律大工业化流水线生产,首先大规模的采购就造成原料的不新鲜,厨师还要准备上千人的饭,使得做菜成为一种“简单机械化”的复制行为。
而对于现在十分流行的私房菜,他的评价也很中肯,“如今很多私房菜馆都办得商业化,很‘假’,他们会在菜上放萝卜花,没有人家里做饭还放萝卜花。”所以仍是一种投资和商业行为,标榜的意味居多。
谈至近几年人们在 “吃” 的方式上的演变时, 他毫不客气:“ 越来越粗俗, 超市化, 连锁店带来无限制的复制。”“最奢侈的方式便是回家吃饭或吃原始的农家菜”,因为保证了原料和做法的新鲜。
凡事讲究原生态,是他的原则。最简单的烹饪法——清蒸,也马虎不得。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清蒸,比如要求有极高的鲜味,形体上的健美和神态的安详,程序上的仪式化和用料上的简约主义……一道好的清蒸,可以提升一顿饭的境界——化腐朽为神奇,为平淡无奇的进餐制造奢华和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