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国留学生教学中“汉字难学”问题探究——以普洱学院美国和老挝留学生为例

林御霖

（普洱学院 东盟学院，云南 普洱665000）

做为第二语言的教学，同外语教学一样，汉语教学通常也是从听、说、读、写四个方面对学生进行语言能力的培养。在听、说、读、写各项能力的培养中，非汉字文化圈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普遍认为汉字难学，其主要表现为：汉字难写、难记、难认的“三难”问题。“汉字难学”已成为影响汉语教学的主要问题。我们有必要从对比语言学的角度，根据汉字习得需要掌握的汉字基础知识，汉字兴趣之源造字法，结合母语为拼音文字的美国、老挝留学生汉字学习的偏误情况，对留学生“汉字难学”问题进行深入探究。

一、汉字习得需要掌握的汉字基础知识

汉字是汉语的书面表达符号，作为汉语的一部分，有着自己完整的知识体系。汉语非母语者学习汉字需要掌握汉字笔画、汉字部件、汉字笔顺、汉字笔画组合和汉字结构五个方面的基础知识。汉字笔画和汉字部件回答汉字由什么构成，汉字笔顺和汉字笔画组合回答汉字怎么写，汉字结构则回答汉字的基本模样。

（一）汉字笔画

汉字笔画是构成汉字的最小连笔单位，是人们认识汉字的第一步。正如学习英语书写从英语字母a、b、c 开始、学习老挝语书写从辅音元音、开始一样，学习写汉字从笔画一（横）、丨（竖）、丿（撇）开始。1988年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中华人民共和国新闻出版社发布的《现代汉语通用字表》规定了五种基本笔画，即：一（横）、丨（竖）、丿（撇）、丶（点）、（折）。五种基本笔画又有两种或两种以上万变不离其宗的变化笔画。如“横”有“横”和“提”两种变化笔画，“竖”有“短竖”、“长竖”和“竖钩”三种变化笔画。汉字共有36种变化笔画。

笔画是认识汉字的第一步，笔画书写偏误是美国和老挝学生在学写汉字过程中出现的首个偏误现象。如横竖不直、点成圆点、折非折是弯等。英语和老挝语的书写笔形属曲线类，与汉语的笔画书写可以说是大相径庭。母语与目的语书写笔形不一样正是美国和老挝学生易出现笔画偏误的原因。

（二）汉字部件

部件又称偏旁，是由笔画组成的具有组配汉字功能的构字单位。一个部件由两画以上的笔画组成，如“十”和“彳”。部件有成字部件和非成字部件之分，如“十”可以单独成字，为成字部件；“彳”不能单独成字，为非成字部件。汉字有合体字和独体字之分，合体字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部件组成，能分出上下、左右、包围或穿插结构，反之则为独体字。如“很”字由非成字部件“彳”和成字部件“艮”构成，为左右结构的合体字；“十”字由部件“十”构成，为独体字。

在笔画的基础上，学习者应有部件意识。汉字部件可以说是学习汉字的捷径，因为部件不论是成字部件还是非成字部件，积累的越多，汉字越容易记、容易认、容易写。

（三）汉字笔顺

世界上任何一门规范的语言，如英语、老挝语，在书写上都有自己的文字笔顺书写规范。英语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书写；老挝语先写辅音后写元音，于圆圈处起笔，最后写声调。汉语作为一门规范的语言，同样也有自己的汉字笔顺书写规范。汉字笔顺是根据汉字自身的特点，结合语言的普遍书写习惯得出的经验总结。汉字笔顺教会学习者正确而快捷地写汉字的方法。汉字的笔顺书写规范有以下七条：先横后竖，先撇后捺，先上后下，先左后右，先中间后两边，先外后里和先外后里再封口。

汉字笔顺规则相较于英语和老挝语繁复，但笔顺规则清晰明了。美国和老挝留学生学写汉字之初，由于回避汉字笔顺、记错汉字笔顺或书写经验不足，一段时间内时常出现汉字笔顺偏误。随着汉字笔顺规则的加强、书写经验的增加，笔顺偏误会逐渐消失。

（四）汉字笔画的组合方式

汉字的笔画组合有相离、相接和相交三种组合方式。如“二”是两横相离，“丁”是横和竖钩相接，“十”是横和竖相交。多数汉字是以上两种或三种笔画组合方式并用。如“犬”运用了相离、相接、相交三种组合方式。

美国和老挝留学生在学习写汉字的过程中，常常出现汉字笔画组合的问题。如把“六”字的点、横、撇、点写得全部挤在一起，把“口”字写成“井”字，或把“换”字中的第二撇写得过长变成了“央”部。英语和老挝语无笔画组合一说，所以美国和老挝留学生学写汉字时笔画组合方式是其需要认识和特别注意的地方，以避免写得不规范或写错字。

（五）汉字的结构

汉字是方块形的文字，字形讲究上下左右里外的规整、协调和统一。汉字的结构主要用来说明合体字中部件与部件间的结构关系。汉字的结构对写好合体字具有重要的规范作用。汉字结构粗分为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包围结构和穿插结构四种。如“好”为左右结构，“爸”为上下结构，“国”为包围结构，“坐”为穿插结构。其中，左右结构细分为左右和左中右两种结构，如：“好”和“班”；上下结构细分为上下和上中下两种结构，如“爸”和“莽”；包围结构细分为全包围和半包围两种结构，如“国”、“这”和“厌”。

美国和老挝留学生在学写汉字的过程中往往存在所写汉字结构不规整、不协调和不统一的问题。如“吃”字的“口”部写到左上角，不规整；“换”字“扌”部写得很小，“奂”部写得很大，不协调；“题”字“是”部写在左边，“页”部写在右边，不统一。这些问题都是因为学习者缺乏汉字的结构知识或没有汉字结构意识而引起的。汉字的结构知识是汉语非母语者习得写汉字的方法的关键内容之一。

二、汉字兴趣之源——造字法

汉语学习者中有不乏因为喜欢汉字而选择学习汉语者，这些学习者中有的说汉字“山”就像人们看到的山，有的说汉字“休”就是一个人累了靠着旁边的树休息，还有的说汉字“好”缘于中国古代女子有孩子就是好……，在他们眼里，汉字是一种有文化的文字。这些文化正是汉字的魅力所在，这些有意思的地方使得汉字更加容易让人理解和记忆。这些让学习者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就源于中国汉字的造字法。汉字的造字法指汉字的构造方式，通常指象形、指事、会意和形声四种。

（一）象形

象形就是描述事物形状的造字法，用这种方法造的字就是象形字。如“山”、“水”、“手”。“山”正如高低起伏的山形，“水”正如流动的水形，“手”正如五指张开的手形。汉字的象形文字与事物形状自然地协调在一起。

（二）指事

指事就是用象征性的符号或在象形字上加提示符号来表示某个字的造字法，用这种方法造的字就是指事字。指事字分为两种，一种是象征性符号的指事字，如“三”、“上”和“下”。“三”字用三条横线表示数量三，“上”和“下”指出横线上部为上，横线下部为下；另一种是象形字加提示性符号的指事字，如“刃”。“刃”字由象形字“刀”加提示性符号“丶”造成，“丶”指出“刃”之所在，“刃”的含义。

（三）会意

用两个或几个部件合成一个字，把这些部件的意义合成新字的意义，这种造字法叫会意。如“男”、“尘”、“信”。“男”字由“田”部和“力”合成。古代的中国家庭遵循男耕女织的协作式家庭分工方式，“男”的词义就来源于这一生活现象。“男”表示在“田”里出“力”的、也就是负责耕种的男性。“尘”由“小”部和“土”部合成，极小的土即为尘。“信”由“亻”部和“言”部合成，“亻”表示人，“言”表示言语，“信”的本意就是人的话语。

（四）形声

由表示字义类属的部件和表示字音的部件组成新字，这种造字法叫形声⑦。如“妈”、“炒”、“拍”。“妈”表示母亲，为女性，“妈”字由表示字义的“女”部和表示读音的“马”部组成。“炒”由“火”部和“少”部组成，炒是做菜的一种方法，字义与“火”部相关，取“少”音。“拍”由“扌”部和“白”部组成，拍是用手完成的动作，字义与“扌”相关，取“白”音。

通过汉字之源造字法可以知道汉字不是笔画或部件的简单相加，它还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历史、文明、思想与聪明才智。汉字集形、音、义于一体，有趣味盎然的地方，这正是汉字的特点所在。

三、解决外国留学生“汉字难学”问题的教学建议

从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学习写汉字需要掌握的汉字基础知识——笔画、部件、笔顺、笔画组合和汉字结构五个方面的内容看，它们与拼音文字英语、老挝语在书写和构成上有很大不同。根据美国语言学家罗伯特·拉多的强势对比分析假说，这些不同点正是学习者的学习难点。美国和老挝学生出现的汉字书写偏误也进一步说明了这些学习难点确实存在。再从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学习写汉字需要掌握的汉字基础知识的各项内容看，它们其实并不难以讲解，也不难以理解，不应该成为汉字学习的难点。同时，在汉字学习有“法”可依、有规律可循的情况下，汉字自身的造字文化对学习者又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为解决“汉字难学”的问题，笔者提出以下四个方面的教学建议。

（一）以先入为主的方法，树立学生对汉字的正确认识

对于美国和老挝留学生来说，汉语属于第二语言学习，判断一种新的语言是难或是易，基本是从母语的角度，以母语为标准进行判断的。美国学生和老挝学生觉得汉字难写、难记和难认，缘于英语和老挝语都属于拼音文字，在书写和构成上与汉字几乎完全不一样。正因为不同，借助这一不同，教师可采用先入为主的方法，在正式进行汉字教学前就帮助学生树立教学所预期的对汉字的正确认识。汉字之于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来说是一门新的语言，自然会有许多不同的地方，正如发音的不同，语法的不同，书写也会不同。教师先向学习者介绍汉字的基本特点，摆出汉字与其母语在书写上不同的地方，展现汉字的文化魅力，让学生逐渐形成汉语是一门新的语言，学写汉字要学写笔画、记住笔顺、注意结构，汉字是一种有文化的文字的正确认识。在此基础上，学习者才能正确接受汉字的学习。

（二）遵从汉字特点学汉字

英语和老挝语是拼音文字，英语由字母构成，如“Sunday”；老挝语由老挝语辅音、元音或声调符号构成，如“”；汉字由笔画或部件构成，如“旦”。英语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书写；老挝语先写辅音、再写元音，如有声调，声调符号最后写，辅音与元音带圈的地方为起笔的位置；汉字依据先横后竖、先撇后捺、先上后下、先左后右、先中间后两边、先外后里、先外后里再封口的笔顺书写。由以上可知，英语和老挝语在构成要素、书写笔顺和字形结构上与汉字几乎完全不一样。根据美国语言学家罗伯特·拉多的强势对比分析假说，这些不一样的地方正是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容易出现书写偏误的地方，是其学习的难点和重点。其次，汉字部件无论是成字部件还是非成字部件，都有很强的组配汉字的功能，如“口、吕、品”和“打、换、找”。部件还有表音和表意的作用，如“马、吗、妈”和“江、河、海”。用好汉字部件也就掌握了一条学好汉字的捷径。

汉字的笔画、部件、笔顺、笔画组合和汉字结构反映了汉字的基本内容，同时也反映了汉字的特点。遵从汉字的特点，练好笔画、记好笔顺、注意笔画组合、写好结构和用好部件是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习得汉字的关键。

（三）加强汉语教师队伍的专业化管理和建设

汉字难学的原因除学生自身的原因外，也与教师不无关系。首先，部分汉语教师队伍里仍有不少会说汉语就上岗教汉语的教师，这类教师既没有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的意识，也不知道汉语作为一门外语来学习是怎么样的。教学中喜欢从母语者的角度、国内小学语文教学的角度开展教学，结果往往是学生听不懂教师讲的，教师也不理解学生如何错的。其次，汉语教师自身汉字基础知识掌握不扎实，讲解不准确，学生自身困惑还没解决的情况下又遇到教师教学中产生的新困惑，困难重重，汉字自然难学。教学“教”先行，教得好才能成就学得好。教师在教学中负传道解惑的责任，起身先示范的作用。任何一个知识点，学起来难还是易，与教师的教学有着直接的联系。学校应加强汉语教师队伍的专业化管理和建设，从源头上保障教学的顺利开展。在“汉字难学”的教学环境下，教师应注重熟练掌握汉字基础知识，用好汉字文化的兴趣点，讲解力求准确、易懂和有趣。最后，抓住母语为拼音文字的学习者的学习特点来教授汉字，实施因材施教。

（四）将汉字与汉文化相结合

汉字从产生至今已走过五千多年的历史，通过古代汉字造字法可以知道，汉字不是笔画或部件的简单相加，它其实还承载着一个国家的历史、文明、思想和聪明才智。汉语学习者中有因喜欢汉字而选择汉语的学习者，也有因不了解汉字而对汉字不感兴趣而失去耐心的学习者。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在教授汉字时，若能把教学内容与学生的兴趣点连接起来，恰当增加、融合汉字与汉文化的相关内容，充分展现汉字的文化魅力，汉字学习就会转变成一件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