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之歌

苏雨

摘要：在源远流长的古希腊文学中，悲剧文学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其间最璀璨的明星之一。“Tragoidia”，在古希腊语言中意为“山羊之歌”，看似毫无联系的两种东西究竟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呢？古希腊的“Tragoidia”中又涌现出了哪些精妙绝伦的作品呢？

关键词：古希腊;悲剧;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美狄亚

一、“山羊之歌”为何成为“悲剧”？

Tragoidia，悲剧，原意为“山羊之歌”。“山羊之歌”是如何演变成“悲剧”的呢？这就要从古希腊时的酒神祭祀及赞美的活动说起，古希腊每年在春冬时都会举行祭祀酒神狄俄尼索斯（Dionysus），参与祭祀者会穿上羊皮毛，模拟酒神的从者是半人半羊的神，名为萨提洛斯。祭祀人群穿着盛装，以舞蹈、歌唱等形式在春天庆祝酒神的诞生，在秋天庆祝丰收，在表演中也表演酒神的冒险遭遇，这也成为了古希腊戏剧的前身。举行祭祀时，披着山羊皮的歌者会组成合唱队歌唱“酒神颂”，后来增加了一个演员跟合唱队对答歌词，这也就形成了戏剧表演中对白的基础。

古希腊作为西方文明的发源地，同样也是人类悲剧文学的摇篮。古希腊悲剧是古希腊文学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也是最重要的文艺表现形式之一，作品的呈现形式通常是诗剧。古希腊时期的悲剧永恒不变的主题是“与命运抗争”，不仅是人需要和命运抗争，甚至连神也无法轻易挣开命运的枷锁。于是在“命运”的洪流下，古希腊悲剧艺术中也塑造了一个又一个性格鲜明、敢于与命运相对抗的角色。古希腊时期是悲剧艺术繁荣的时代，其间诞生的古希腊悲剧艺术家以自己感性、饱满的笔触向人们介绍了一个个丰满的悲剧形象。在古希腊悲剧的创作者中，有三位伟大的作者以独特的视角向我们反映了古希腊时期的人文主义精神。

二、“悲剧之父”笔下的传说

古希腊第一个伟大的悲剧诗人是埃斯库罗斯（Aeschylus）。埃斯库罗斯被称为是“悲剧之父”，他认为命运是人和神都无法克服的，而个人的自由意志与不可克服的命运之间的矛盾就是悲剧冲突的来源。此时期古希腊宗教对文学的影响颇深，主角以奥林匹斯山上的众神为主。《被缚的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 Bound）是埃斯库罗斯最具代表性的悲剧作品，叙述了人类的守护者普罗米修斯为了拯救人类文明，意欲从天下盗出火种撒下人间。但是宙斯却希望人类自生自灭，为了惩罚普罗米修斯，宙斯将他绑在高加索山崖上，不仅要让他经受风吹日晒，甚至还让一只鹰每日都去啄他的肝脏。在这部悲剧中，我们能感受到的最强烈的情感也许并不是普罗米修斯无法逃脱的命运之网，而是他在面临悲惨的命运时所迸发出的不屈、勇敢的英雄气概。在面对可怕的命运时，谁有胆量抗争，永不做苟活的顺民，谁就是英雄。《普罗米修斯》中营造出的悲怆情绪令人动容，这种明知不可为却为之的英雄主义突出了人的主体性。人主体的命运与反抗精神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部悲剧的精神基础。《被缚的普罗米修斯》是《普罗米修斯》三部曲中的第一部，另外两部分别是《普罗米修斯获释》和《带火的普罗米修斯》，但很可惜的是，这两部作品已经失传。

三、无法挣脱的命运之网

古希腊第二位将命运与人的关系描述得淋漓尽致的悲剧作家就是索福克勒斯（Sophocles），提到他的作品《俄狄浦斯王》（Oedipus the King）你一定不会陌生。索福克勒斯的作品往往将命运观念贯彻到底。

在他的作品《俄狄浦斯王》中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俄狄浦斯出生后，其生父忒拜王拉伊奥斯从神谕中得知他长大后将会杀父娶母，因而用铁丝穿其脚踵，令一个仆人把婴儿俄狄浦斯抛到荒郊野外。仆人怜惜这个无辜的孩子，把他送给科林斯的一个牧羊人。科林斯国王因为没有儿子，于是就收养了他。成年后，当俄狄浦斯从神那里得知自己命中注定要杀父娶母时，他为了躲避神示的厄运降临，就逃离了科林斯，因为他以为科林斯国王和王后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是俄狄浦斯万万没想到正是这种刻意的躲避加速了他人生悲剧的步伐。他离开养父母，朝忒拜城走去，在逃离的路上俄狄浦斯受到了一伙路人的凌辱，一怒之下杀了四个人，其中就有他微服私访的亲生父亲——年迈的忒拜国国王拉伊奥斯。不久之后，俄狄浦斯以其非凡的聪明才智除掉了危害忒拜民众的人面狮身女妖斯芬克斯，被忒拜人民拥戴为王，并且娶了前国王的王后——他的生母为妻，还和她生育了两个孩子。俄狄浦斯就这样成为了杀父娶母的罪人，可他自己对此却毫不知情。为了平息忒拜国内流行的瘟疫，按照神的指示，俄狄浦斯寻找杀害前王拉伊奥斯的凶手，结果发现要找的凶手就是自己，而杀父娶母的命运还是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俄狄浦斯的母亲伊俄卡斯特在悲痛中自尽来洗净自己的罪孽。俄狄浦斯在百感交集中刺瞎了自己的双眼，然后自我放逐，与他的两个女儿远离了忒拜城，到处流浪，来惩罚自己的弥天大罪。以求忏悔。

在《俄狄浦斯王》中，越是想去挣脱命运织的网，反而越深陷命运设下的泥沼。亚里士多德将这部作用评价为“十全十美的悲剧”，尼采称“俄狄浦斯王是史上最具悲剧色彩的悲剧英雄。”（1）俄狄浦斯王的形象非常立体、生动，虽然他知道自己面临着可怕的命运，但是俄狄浦斯王在反抗命运时所显现出来的各种性格特征都令人感受到他崇高的精神。在作者另一部描述俄狄浦斯王的作品《俄狄浦斯在科罗诺斯》中，俄狄浦斯已经不再是曾经高高在上又勇敢坚韧的王，在历经生活的磨难后，他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靠别人的施舍为生的老人。谦卑、怯懦，看，英雄在命运的折磨下也不得下最后卸下了所有的光芒，俄狄浦斯也从英雄的悲剧形象变成了真正的人间的悲剧英雄。

四、古希腊女性悲剧

古希腊悲剧历史上第三位举足轻重的作家是欧里庇得斯（Euripides），其代表作《美狄亚》（Medea）一直以来都被人们认为是最优秀、动人的悲剧之一。欧里庇得斯不像埃斯库罗斯和索福克勒斯一样对神持虔诚的敬重思想，他笔下的悲剧更多地展现了家庭悲剧、社会悲剧，主体通常是现实的人。欧里庇得斯笔下的主人公大多以女人进行想象和创作，在悲剧领域了率先发现了女人的一席之地，在文字上更加注重复杂的任务心理刻画。在他的作品《希波吕托斯》中写出了女人变态的恋爱心理;《赫卡柏》中写出复仇的女性心理;《伊翁》中着重刻画女人嫉妒的心理;《酒神的伴侣》则描写了疯狂的女性心理。《美狄亚》是一部刻画家庭悲剧、女性悲剧的作品。主人公美狄亚是一个热情、聪明、勇敢的女性，他深爱着自己的丈夫，为了与丈夫在一起，她不惜杀死自己的弟弟、偷走金羊毛、与父亲决裂。但在与丈夫私奔后，命运对她更加残忍了。美狄亚在为自己的丈夫生了两个孩子后，丈夫却为了权势另结新欢，抛下她和两个孩子。美狄亚在面对薄情的丈夫时没有选择默默忍耐，她心中的复仇之火已经点燃。“啊，我的孩儿，我真是白养了你们，白受苦，白费力，白受了生产时的剧痛。我先前——哎呀！——对你们怀着很大的希望，希望你们养老，亲手装硷我的尸首，这都是我们凡人所羡慕的事情……这一定不行，我得打消我的计划。”“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我想饶了我的仇人，反遭他们的嘲笑吗？我得勇敢一些！”作者在书中深入描写了美狄亚在面对丈夫的背叛时复杂的心路历程，细致入微地刻画了一个在复仇和忍耐之间徘徊的女人心态。最后复仇的心理战胜了离职，美狄亚设计杀害了丈夫的新欢，甚至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两个稚子。其与命运抗争的种种事迹在后人看来，也许是不忠不孝，冷漠无情;也许是敢爱敢恨，被命运捉弄……作者借美狄亚之口在故事中哀叹：“命运既然注定了，便无法逃避。”不管怎样解读，美狄亚这个形象能给人们带来如此多的感悟和探讨，就足以证明这个作家和这部作品的不朽。

古希腊悲剧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展现了在面对强大的命运时，人们仍然愿意与之抗争的勇气和毅力。然而与命运的抗争，大多数时候都以失败告终。命运已定，我仍然要去拼。如同加缪说的：“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

注释：

尼采《悲剧的诞生》[M].周国平（译）.北京：北岳文艺出版社，2004.

参考文献：

[1]塞尔格叶夫.古希腊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57.

[2]斯威布.希臘的神话和传说[M].罗念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

[3]曹顺庆.西方文化[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10.

[4]陈洪文.古希腊三大悲剧家研究[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