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父亲”称谓类型考察
2019-12-04王玲玲
王玲玲
(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侨务干部学校 研究处,北京100037)
亲属称谓词是语言的基本词汇,稳固性很强,甲骨文卜辞中的称谓词“祖”“父”“兄”“弟”“夫”“妻”等一直沿用到现在。但是,随着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人际交往方式的改变,汉语的亲属称谓系统也发生了阶段性的变化。亲属称谓的历史变化过程在汉语方言中有所体现,一种亲属关系往往采用不同的称谓,例如“祖父”在不同方言区就有“爷爷”“公公”“爹爹”“阿爷”“阿公”“阿爹”等多个称谓方式。同样,父亲称谓也呈现出较为明显的方言差异和分布规律。
胡士云描写了亲属称谓的历时演变和亲属称谓在现代汉语普通话与方言中的共时面貌[1]。郭熙考察了汉语“父亲”称谓的地理分布情况,推测出“父亲”称呼的历史发展过程[2]。近年来,大量方言报告不断涌现,曹志耘主编的《汉语方言地图集》(词汇卷)展示了“父亲”称谓的地理分布情况[3]46。这些最新研究成果为笔者重新梳理汉语“父亲”称谓的历史演变提供了重要依据。本文结合“父亲”五种称谓类型的方言分布情况,考察汉语方言“父亲”各类称谓的历史发展过程。
本文语料主要来自各称谓词典、方言词典、方言报告及北京大学CCL语料库,限于篇幅,不再一一注出。
一、“父亲”各类称谓的地理分布
现代汉语中“父亲”称谓主要有五类:一是“父”类,包括“父”“父亲”等;二是“爷”类,主要有“爷”“爷爷”“阿爷”等;三是“爸”类,主要有“爸”“爸爸”“阿爸”等;四是“爹”类,主要有“爹”“爹爹”“阿爹”等;五是“大”类,主要有“大”“大大”等。
除此之外,在方言中“父亲”还有“伯”类称谓,例如“阿伯”“伯”“老伯”“伯伯”等,主要分布在河北、河南、贵州、湖北、安徽、浙江个别市县,还有称呼父亲为“叔”“相”“官”“老子”“老豆”“阿”等。与上面五类称呼相比,这些称呼分布范围相对较小,本文暂不讨论。
笔者本以为北方地区通行最广的“父亲”称谓当属“爸爸”,但翻看语言地图后[3]46,发现情况并非如此。语言地图显示,现代汉语各方言中“爹”类称谓分布最为广泛。在北方方言成片状连续分布,在浙、赣、湘、云、贵等地均分布广泛,桂、粤、闽等地也有。其中,单音节词“爹”的分布居多,重叠形式的“爹爹”主要分布在苏南吴语区、赣北和湖南,“阿爹”主要分布在闽、粤、桂等地。
在北方“爹”类称谓分布区域的内部,在秦岭-淮河一线,西至陇南,东至鲁南、皖南,“爹”类称谓被“大”类称谓截断;此外,“大”类称谓还分布在陕北、晋北和内蒙古中部的晋语区。
“爸”类称谓在长江以南大量出现,例如皖、浙、赣交界地区集中分布着“爸爸”,江西大部分区域、闽东“父亲”的称呼也是“爸爸”。此外,“爸爸”还分布在贵州北部、重庆南部和湘东南的部分区域,浙南、闽、粤大部分区域和广西中南部则分布着“阿爸”“爸”等。北方方言区中,河北中北部也有个“爸爸”的集中分布区域。
“爷”类称谓分布在鄂南、湘大部分地区,赣、桂北也有一个“爷”类称谓的连续分布带,此外,“爷”类称谓还散见于江苏、山东、安徽等地。
二、“父亲”称谓的历史发展
(一)“父亲”的早期称谓
“父亲”最初称谓主要有“父”“公”“翁”三类。例如:
(1)父兮生我,母兮鞠我。(《诗经·小雅》)
(2)《仪礼·丧服》传:“父,至尊也。”《释名》:“父,甫也。甫,始也,始生己也。”[4]9
(3)陈轸将行,其子陈应止其公之行,曰“魏欲绝楚齐,必重迎公。郢中不善公者,欲公之去也,必劝王多公之车。”(《战国策·魏策》)
(4)一巢九子,同公共母。(焦赣《焦氏易林》)
(5)《广雅》:“公,父也。”
(6)《史记·项羽纪》:“吾翁即若翁。必欲烹尔翁,则幸分我一杯羹。”案:《广雅》:“翁,父也。”
现代汉语中,“公”“翁”称呼“父亲”的用法几乎不见,“父”作为引称用得还很普遍,面称用法很少,只在皖西南、鄂东南、苏、闽及台湾南部的个别地方还有称父亲为“父”“阿父”“老父”的,这是“父”类称谓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残存的遗迹。
(二)“爸”类称谓
笔者为河南周口人,记忆中父辈仍把“父亲”称为“爹”或者“大”,20世纪70年代以后出生的人大多称呼“父亲”为“爸”。观察方言报告发现,“爸”类称谓在现代汉语很多方言中还是较新的称呼。如表1所示。
可见,“爸爸”流行于大江南北是近期发生的事情。目前在很多方言中还处于从老派称呼向新派称呼过渡的阶段,似乎比较“年轻”。但是,语言地图中显示的南方方言区广泛分布的“爸爸”又从何而来呢?
表1方言中“父亲”的新派称谓与老派称谓
国语运动时期,黎锦熙对“爸爸”的来源问题进行了探讨。黎文称:“近来小学国语课本大都依北京语改‘父亲’为‘爸爸’;有些人不赞成,以为非对称时,北京语也常说‘父亲’。这是语言习惯和修辞上的问题。其实‘爸爸’比‘父亲’古雅得多。”“‘爸’字造自中古(汉末),其音更能‘反之淳古’(顾炎武语),数千年来流传于民众之口中,一直不变。”[5]
清代学者钱大昕提出了一条汉语声母演变规律“古无轻唇音”[6],即上古时期只有双唇音声母,没有唇齿音声母[f],现代的唇齿音声母是从上古的双唇音声母演变过来的。据此,现在“父”的声母上古时期应是[b]。章炳麟在《新方言·释亲属》中也说:“今通谓父为爸。古无轻唇,‘鱼’‘模’‘转’‘麻’,故‘父’为‘爸’。”就是现在的[u]韵母上古的读音是[a]韵母,父[fu]上古的读音应是[ba]。“父”字读音转变成[fu]后,人们就创造出一个形声字“从父巴声”来记录原来的口语音[ba],这样“爸”字就产生了。实际上,此种情况属于语音“[ba]”这个旧瓶装上了新酒的“爸”字。
“爸”字最早见于张揖《广雅·释亲》:“爸,父也。”王念孙《疏证》:“爸者,父声之转。”
《集韵》:“必驾切,吴人呼父曰爸。”可见在《集韵》中,“爸”的读音就与现在相同了。这说明在中古时代存在两个称呼“父亲”的字,一个是脱离口语的“父”(《广韵》:扶雨切),一个是与口语相同的“爸”(《广韵》:必驾切)。
“父”在古代典籍中的出现频率很高,一直延续到现代书面语中。“爸”字在书面语中却久久未得到普及,直至在清代文献中才大量显示其踪迹,可见古人重视文言、书面语,轻视口语的程度之深。
“爸”的重叠形式“爸爸”,最早见于晚清的小说。例如:
(7)贾明说道:“高恒,咱是父往子交。你爸爸跟我爸爸有交情,咱是自己弟兄。”(小说《三侠剑》)
(8)天已向午了,忽然一个小孩子走进来,对他道:“爸爸快回去罢,妈要起来了。”(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9)这公婆自然就同父母一样,你见谁提起爸爸妈妈来,也害羞来着?(小说《侠女奇缘》)
(10)当下都让这中举的赵温走在头里,屁股后头才是他爷爷,他爸爸,他叔子,他兄弟,跟了一大串。(小说《官场现形记》)
可以这样设想,“爸”作为“父亲”的口语音分布广泛。中国南方方言中大量存在的“爸爸”是数千年来流传于民众之口的“爸”,只不过经历了由原字“父”向“爸”的转变过程。那么,方言地图上“爷”类、“爹”类称谓与“爸”类称谓并存,并且“爹”类称谓在北方地区分布得如此广泛,原因何在?下面考察这些称谓的来源及发展过程。
(三)“爷”类称谓
《说文解字》记载:“吴人呼父为爷是也。”可见在东汉时期已有呼“父”为“爷”的用法。“爷”最初写作“耶”,南北朝时期用得比较广泛。例如:
(11)梁世费旭诗云:“不知是耶非。”殷澐诗云:“飖扬云母舟。”简文曰:“旭既不识其父,澐又飖扬其母。”(《颜氏家训·文章篇》)
《亲属记·称谓录》:“古人呼父为耶,只用耶字,不用爷字。”唐代此种用法仍很普遍,例如:
(12)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杜甫《兵车行》)
(13)尔爷只为一杯酒,此别那知死与生。(元稹《别毅郎》)
“爷爷”最初也写作“耶耶”,至迟在唐代已经出现。例如:
(14)彧长子绚,年五六岁,读《论语》至“周监于三代”,外祖何尚之戏曰:“可改耶耶乎文哉。”(李延寿《南史》)
(15)建炎初,宗汝霖留守东京,群盗降者百余万,皆谓汝霖曰“宗爷爷”,盖以之为父也。(陆游《老学庵笔记》)
(16)祖公年纪,自是大如爷爷年纪,自是大如我,只计较得来也。(黎靖德《朱子语类》)
(17)吾乃独孤角也。既俺父并孙子、袁达、李慕陷在迷魂阵中,咱领部下三千军,大睹是破燕取孙子,救俺爷爷去。(小说《全相平话》)
清·赵翼·《除余丛考》:“爷爷,本呼父之称。”“阿爷”之称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例如:
(19)阿耶无大儿,木兰无长兄。(《乐府诗集·木兰诗》)
(20)阿爷恶见伊,阿娘嫌不悦。(《寒山诗》)
司马光《书仪》卷一:“古人谓父为阿耶,谓母为娘子。”
赵翼《陔余丛考》:“《南史》:侯景既僭位,王伟劝立七庙,并请七世讳。景曰:‘前世吾不复记,惟阿爷名标。’是六朝人但以爷呼父也。”
从以上例子可知,汉魏时期兴起的“爷”类称谓使用得相当普遍,已广泛进入诗词歌赋中。可以想象,“爷”类称谓的崛起在口语中覆盖了广大北方地区以及江淮一带的“爸”类称谓,在书面语中分割了“父”类称谓一统天下的局面,势力不可阻挡。但“好景不长”,从宋代开始,北方的“爷”类称谓开始用来转指“祖父”,广大北方地区用来称呼“父亲”的“爷”从宋代开始渐渐被“爹”类称谓取代,导致“呼父为爷”这种用法现在仅偏居于南方湘、赣、桂、鄂等地。现代北方方言中还有称呼“父亲”为“老爷子”、父子为“爷俩儿”、伯父为“大爷”的,这是古时用法的遗留,词的早期用法较易保留在后来的复合词中。
(四)“爹”类称谓和“大”类称谓
“爹”最早见于南北朝时期的文献。例如:
(21)《广雅·释亲》:“爹,父也。”
为确定船舶领域边界,需要确定领域的边界点。本文利用获取到的目标船周围船舶的分布作为样本,对该样本进行样本估计。
(22)始兴王,人之爹;赴人急,如水火。何时复来哺乳我?(《南史·梁始兴王憺传》)
《广韵》注云:“爹,徒可切。北方人呼父。”“陟斜切,羌人呼父也。”《集韵》:“爹,待可切,陟斜切。”
按《隋书·回鹘传》:“以父为多。”《唐书·回鹘传》:“阿啜可汗呼其大相颉千迦斯曰:‘儿愚幼,惟仰食于阿多’。”知此声由晋宋间夷语转入中国。本只作“多”,后因加“父”。多古读支,所由转为今呼丁邪切也。陟斜切,同今呼[4]529。
“徒可切”,就是今天呼父为“大”的读音。而“陟斜切”则是今天[tie]的读音。前者的出现早于后者[7]。
“大”本不是亲属称谓,后来成为“爹”字早期读音的白字,还有写作“达”“答”“丹”的。它们和“爹”在字形上没有关系,上古和中古时期的语音也不同,被用来作为“爹”的白字是在一些地区入声消失、清浊不再对立的时候。这个时期大约在明代[8-9],[1]275。例如:
(23)金莲便问道:“教你拿酒你怎的?拿冷酒与你爹吃,原来你家没大了。”(《金瓶梅》)
“达达”最早见于明代。例如:
(24)我的亲达达!你好歹看奴之面,奈何他两日,放他出来。(《金瓶梅》)
(25)伤心煞了我,泪如麻,不知道是孩子的大大,奴家的他,将来是谁家,落在那一家?(《霓裳续谱》)
(26)省了点子给那老婆孩子吃了穿了,他还叫声达达,没有说叫人达达,还贴上吃穿的。(蒲松龄《聊斋俚曲集》)
回到与现在读音相同的“爹”字称呼上来。庄绰《鸡肋编》:“今人呼父为爹,母为妈,兄为哥,举世皆然,问其义则无说。”可见,“爹”字呼“父”在宋代已经相当普遍了。重叠形式的“爹爹”最早见于宋代。例如:
(27)刘应李《翰墨全书》:父称爹爹。
(28)维年月日,爹爹、妈妈,以清酌时果庶羞之奠,祭于四小娘子之灵。(汪应辰《祭女四娘子文》)
(29)爹爹与妳妳,无日不思尔。(孔平仲《代小子广孙寄翁翁》)
叶绍翁《四朝闻见录》:“宋高宗称徽宗为爹爹”。又王銍《四六话》引陈世崇《随隐漫录》云:“太子两拜问安,又两拜云:‘臣某职守东闱,恩承南面,近思问学,谨葺韦编,伏遇爹爹皇帝陛下。’”盖宋时宫闱中称谓如此,而民间沿袭之也[4]11。
(30)钱良臣自讳其名,其子读书,凡遇“良臣”字,皆令避之。一日读《孟子》“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也”,亦改云“今之所谓爹爹,古之所谓民贼也”。闻者大笑。(仇远《稗史》)
一直到明清时期,“爹爹”用得仍很广泛。例如:
(31)爹爹妈妈,明日请和尚斋。(《续传灯录·归宗可宣禅师》)
(32)那女儿认得是他父亲的声音,才少气无力的应了一声道:“爹爹,我在这哩。”(《西游记》)
(33)因此我与母亲在青石之上等候,爹爹出东山口找寻去了。(小说《七侠五义》)
(34)孩儿的意思就是如此,不消爹爹吩咐。(小说《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
“爹”“爹爹”在宋代以来的文学作品中大量出现,大大超过了其他几类称呼的数量,占绝对优势。
“阿爹”之称始于汉代,沿用至今。例如:
(35)今月七日失阿爹,念此酷毒可痛伤。(《续古汉·戴良·失父零丁》)
(36)阿爹阿八,使汝妳以清酒时果庶羞之奠,祭于第四小娘子挐子之灵。(韩愈《祭女挐女文》)
根据以上分析,“爹”类称谓可能来自外族语言,自唐宋以来沿用至今,绵延不绝,成为“父亲”最主要的称谓。
三、“父亲”称谓的更替过程
“父”的上古读音是[ba],中古时期演变成[fu],产生了“爸”这个标记“父”口语音的字。从此,“父”作为书面语、“爸”作为口语一直沿用至今。但是汉魏时期北方地区产生的“爷”类称谓代替了“爸”类称谓,一直越过江淮地区,进入南方各省。宋代“爷”类称谓又被后来居上的“爹”类称谓所替代,“爹”类称谓覆盖了广泛的北方地区的“爷”,并扩散至除闽、粤、桂南以外的其他南方各省。
“爸爸”作为较古老的称谓在赣南、闽、粤、桂等地的阵地比较稳定,同时还散布于吴、皖、川等地,这是南方各省的情况。语言地图上显示,河北中北部、京津地区还有一个“爸爸”的集中分布区域,这与南方的“爸爸”遥遥相望,中间被“爹”类、“大”类和“爷”类称谓阻隔。那么,北方地区的“爸爸”又从何而来?如果与南方的“爸爸”一脉相承,为何仅在河北中北部地区孤立存在?
《正字通·父部》:“夷语称老者为八八或巴巴,后人加父作爸字。”方以智《通雅·称谓》:“八八,盖夷语称老成者曰八八,或巴巴。今回回教以老成者呼八八,其声近‘把’。”
明代的两部文献《正字通》和《通雅》中所谓的夷语不知确指何方,但《亲属记·称谓录》称:“关东称父为罢罢。”
黎锦熙认为此处之“罢罢”不详出处,当即近代方言,则亦“爸爸”之别字矣。
关东当指山海关以东地区,包括今黑龙江、吉林、辽宁三省。笔者翻看语言地图发现,在东北地区的辽宁、吉林中部,黑龙江南部和北部分布着“爸”,但东北地区“爸”的分布大多与“爹”重合,两种称谓方式并存。
是否河北中北部的“爸爸”与关东地区的方言称呼“罢罢”有关?存在这种可能,因为从语言地图上看,河北的“爸爸”与东北的“爸”类称谓呈连续分布状态。
可以肯定的是,国语运动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推广普通话工作大力推广北京音,这两种力量促使“爸”类称谓在各方言中呈不可阻挡之势迅速普及开来,上文所列各方言中广泛存在的新派“爸”类称谓,就是后来的两项运动推波助澜所致。从表面上看来,这些新派称呼的“爸爸”是古老的“爸爸”失而复现的结果,但南北方言中“爸”类称谓是否具有同一来源,尚无定论。
四、结语
现代汉语各方言对“父亲”的称谓主要有“父”“爸”“爷”“爹”“大”五类。其中“父”类称谓出现最早,现在主要用于书面语中;“爸”作为“父”的口语形式一直沿用至今;“爷”类称谓兴起于汉魏,后被“爹”类称谓取代,保留在现代汉语复合词中;“爹”类和“大”类称谓产生于唐宋时期,成为“父亲”称谓最主要的称呼,在现代汉语各方言中分布最为广泛。
通过上面对“父亲”各类称谓的研究可以发现,来源于不同历史层次的“父”类、“爸”类、“爷”类和“爹(大)”类称谓融合在一起,形成了错综复杂的词汇分布类型。融合的方式主要有两类,一是古今词汇的叠置,二是古今词汇的并存。例如,“爸”类称谓原本占据汉语方言广大区域,但是汉魏时期北方地区产生的“爷”类称谓代替了“爸”类称谓,宋代“爷”类称谓又被后来居上的“爹”类称谓所替代,这些情况都属于第一种类型——古今词汇的叠置。东北地区“爸”类称谓多与“爹”类称谓的分布重合,两种称呼方式并存;长江流域“爸”类称谓、“爹”类称谓和“爷”类称谓并存,则属于第二种类型——古今词汇的并存。这些都会造成方言词汇的不连续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