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中“无根”精神的危机初探
2019-11-27韦怡
韦怡
【摘 要】改革开放后不久,我们国家东南沿海地区迎来了声势浩大的“下海”潮,到近年已经过去40周年了,在这40年里国家取得了许多举世瞩目的许多成就,也将人民带向日益美好的幸福生活。但值得深思的是“下海”的人们离开了自己脚下的土地到他乡,无论他们从物质上是否得到满足,许多人的精神与灵魂仍处于“无根”的精神状态。本文直观“下海”现象,尝试对人们遭遇的精神危机进行解释。
【关键词】下海;“无根”精神危机
关于“下海”这一词,曾有多种解释。一种是字面本义,到海中去,(渔民)到海上(捕鱼);后指业余戏曲演员成为职业演员;指在职人员离职经商。还有一种是社会底层的黑话,在老舍《四世同堂》中有所提及表示女子从事娼妓行业。还有其他解释为稀里糊涂干某事,最早源于戏曲《洛阳桥》。无论是从本义还是随时代而变化的引申义来看,“下海”一词都带有风险特征,都指主体离开原本安稳的状态去做不可预估之事,无论其主观上是否带有某种明确的目的性。本文所要思考的是改革开放后,我国迎来的声势浩大的“下海”潮中那些离开自己世代栖居的土地的“弄潮儿”,无论其主观上是否带有明确的目的性漂泊到“海上”却被大潮弄的无处扎根的存在状态。狄更斯《双城记》开篇说到的“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坏的时代”这句话确实适用于每一个时代。自我们国家改革开放以来,人们便日益远离自己的家园。大多数人在流动的过程既没有寻到落脚点,又回不去自己原来的家园。人们就像一只无脚的小鸟只能不停的飞,也许想要落地的那一刻就是赴死的时刻。
一、从“有根”到“无根”的沦陷
“下海”浪潮在不断地推进我国现代化进程的同时,也使越来越多离开乡土的现代人其“有根”的精神状态发生了变化。而这个“根”正是大地上的人们得以生存的信仰所在。人们在空间上的转移或多或少影响了下海一代人在精神上的寄托,无尽的乡愁随着时间的累积并未变得日益浓厚。相反,随着工业和城市的发展,人们正在成为犹太裔美籍流亡哲人施特劳斯口中所说的那一类现代人,人们不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失去了一种对自己、对他人和好坏对错的判断力。马尔库塞也点明我们现代人的灵魂早已在工业文明中被困于各式各样的商品之中。无知的下海之人同样避免不了被现代性浪潮的冲击。人们越来越需要不断的刺激去维持存在的意义,特别是那些局限于社会规定的某一位置的個人,消遣成为了生活的目的,时间在人类的生命这里变得漫长而庸俗。那些“下海”的人明明一开始抱着一种对自由,幸福和富足生活的渴望,怀着可以改变的初衷来到“海上”,然而在人们以为自己的理性可以有目的的塑造出生活应是的状态时,却反而使自己在他所遭遇的现实中沦陷,直到最后不想改变它。大多数“下海”的人大都是我们如今所说的“农民工”,他们离开世代耕耘的土地,来到另一片陌土。来到城市后他们又变成各种不同岗位上的工人。一方面他们和城市的现代化一起现代化,追求富足的生活,另一方面那些生活在“富足社会”底层的人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在自己的生活界限之内。值得进一步深思的是虽然我们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但是日益完善的机械化劳动却已在悄然改变着底层人民的态度和地位。
二、精神“无根”的危险
如今大家都成了现代人的一份子。人们怀着同样的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在现代社会中共同挣扎。机灵的人也许可以凭靠自己的才能和智识稍微减轻机械劳动的苦恼,但大多数人在长期机械化的劳动中形成了对生命的一种长期消耗,甚至麻痹自己疲惫的苦役。我们可以看到一个社会的发展不知要用多少个百无聊赖的一生换来。这里并不是要宣扬人脱离社会而存在,而是促使我们观察一个处于无根精神状态中的人究竟是怎样生存的。因为对于许多精神仍在漂泊的人来说这实在是太重要了,不知有多少人麻痹了自己以为自己感受不到无根的痛苦。就像雅斯贝尔斯描述的现代人那样,人们被抛入这个漂泊不定的世界中,并失去了对自身的一切感觉。当人单纯的只有功能的时候,我们也就成了社会的机器。而我们所追求成为的自己只是受到了一种盲目的欲望的刺激,只是想要得到伴随生存斗争中的成功而得来的利益。这些都容易导致一个人一生的追求只剩下虚无。
我们也像发达国家一样遇到了和他们曾经遇到的同样的问题,所以也得借鉴他们的解决方法,我们也开始兴起了使人去更好地适应这个快速发展社会的职业,也就是社会工作,似乎我们可以用心理学或社会工作去解决所有社会发展过程中在人类心灵中捅下的烂摊子。关于这种漂泊的状态,在杨慧琼的文章中就较为全面地将其描写了出来,漂泊引起的复杂体验,使人们一再追寻“根”,一再落空,或者寻找替代品。但在现代社会,“根”被延期放在了未来,这种被延置的未来恰好是漂泊的家园的最佳注脚。但是我们无根的生存要走向何处还是一个无法言明的事实。我们清楚地明白人们这种无根的生存,不仅只是在一种生存状态中挣扎,还是一种精神状态中的挣扎。殊不知现代社会这种无根的生存正是大多数“下海”人的生存状态,若深处痛苦中而不自知的人大抵还能浑浑噩噩过的幸福一些,若是有“不懂事”的人非要把痛苦挖出来那么是不是就只能痛苦?当“下海”的大潮把越来越多的人推向外的同时,我们无根生存的状态变成了生活的常态,这种“无根”不仅是空间上的无根,而且在时间的推移中逐渐转向人内心的无根。背井离乡的人们把自己囚于繁华城市的一隅,却向往那诗意地栖居。我们以为自己的认知和身体不再局限于那一亩三分地,可是无根的生存却让我们的身心俱疲,于是疑惑积聚已久,我们的存在只是为了在社会上的生存。也如作家魏微发出感慨,人们对眼前利益和欲望的追求淹没了历史和未来,整体的生活世界混乱不堪,找不到生命的根基。卢梭也曾尖锐地指出古代的政治家总是告诫人们要保持良好的风尚与道德,而现代的政治家却大力发展商业和追逐金钱。现代人的“栖居”究竟是怎样的栖居?海德格尔也曾说人的无家可归状态就在于人还根本没有把真正的栖居困境当做这种困境来思考。这正如要思考这个问题我们不禁要沉思自己,沉思人的存在究竟为何。
“认识你自己”这句德尔菲神庙上的箴言不知撩动了多少人的心,我们从苏格拉底那里似乎获得了些什么启示,以为了解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行为与心理、或者自己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就万事大吉了。但世上有多少人能真正的认识自己,毕竟我们身处世界之中,无法抛开一切的联系去认识自己,我们总是要将自己放在各种各样的联系中去定义自己,然而也只是“定义”而已。但是这种“定义”给人带来的极大的安全感却往往迷惑了我们,也许在某些层面还促进了人类的自我肯定。于是人类初始的漂泊,被我们安定下来。我们用部落、种族、家族、家庭、国家等这类词语来“定义”自己的联系集群。我们在一个范围内扎根而有所居,让我们有所属。我们正是靠“联系”精神迎来一个又一个的时代。但是雅斯贝尔斯和艾伦·布鲁姆都共同的表示出我们虽身处不同的时代和国家,在现代化的过程中遭遇的危机却大抵相同,人类共同面臨着精神世界颠覆的危险。布鲁姆认为按卢梭的解释,自然与社会的对立是导致人性分裂的原因,文明社会进步达到巅峰是发生在认识到生活毫无意义之时,一个人不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完全沉迷于自己的生存之中,以至于忘记了自己生存的理由也失去了应该做什么的观念。当尼采喊出“上帝已死”这句话,揭露了人类变成了“失去庇护的个人”的状态,人们陷入了反叛、虚无主义的绝望。不管是以什么主义,这一切都只是想逃避现状的结果。即使产生了心理学、人类学、社会学等人类知识的分学科,以供人类剖析自身。甚至流行于网络的“鸡汤”成为了我们认识自己快速有效的途径,人们都借这借那试图暂缓“精神分裂”的痛苦。那些年不知有多少跟随“下海”潮流的人们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自己,我们祖先的信仰在工业化时代的到来后就快被遗忘了。雅斯贝尔斯说,人只是通过联系才获得命运。这联系不是由外部强加的,而是被他自由地领悟到的,从而使这联系变成了他自己的联系。我们或许可以从他的那种实存哲学中反思我们时代遭遇到的精神危机以及对人类可能未来的预见。
三、小结
“下海”潮只是现代化的一个表现,人们在这一浪潮中从“有根”到“无根”的沦陷,正是现代性危机的一个具现。“无根”的精神危机正包含于此,人们失去或正在失去历代祖先从血水中传承的生活信仰。人们在商品化的时代中渐渐迷失,因而从空间上的离开乡土转而成为从精神上失去了“根”,这对于作为感性的人来说实在是非常危险。而人们试图从人们一开始“下海”的愿望只是为了幸福,没曾想却意外的得到更多的痛苦。
我们生活的世界本是爱智慧落下的艳霞,只是尘埃阻挡了我们看见真实的一切。我们该如何面对时代的精神困惑呢?有一点正如雅斯贝尔斯说的是因为我们误解了自己与时代,才有了这些状态:个人不知道自己站在何方,没有人能够知道什么是过时的和什么是未来之实质。时代本质模糊不清,而误解我们自己、误解现状乃至反对我们自己的真正目的。雅斯贝尔斯认为我们必须走向自我实存之路,否则人们可能只执著于生活的享受而陷入机器的种种驱迫力之中,因为人们已经不再努力对这架机器做出反抗。所以不管无根生活的人们在感受到这种漂泊不定带来的不安全感后,开始踏上寻根之路,还是接受漂泊不定无根的状态不愿改变,都需要我们在内心筑起一座坚定的堡垒,避免自己在时代的潮流飘到边缘的地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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