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节点与女性欲望
——盛可以《息壤》写作特质探析
2019-11-26王维
王 维
盛可以是近些年享誉海内外的当代女作家,2018年她在《收获》上发表了长篇新作《息壤》。这部在两个月内写就、后在美国旧金山修订定稿的作品从女性的视角和本能体验出发,围绕湖南槐花堤村初家五个女儿的人生境遇展开,时间跨度长达30年,蕴含着丰富的历史信息。盛可以的作品历来被国内评论界冠以女性主义小说的标签。李振曾这样总结盛可以的小说:“生为女人,几乎是盛可以所有小说的出发点——女人的身体、乳房、子宫,女人的情欲、性欲、婚姻,女人的经验、遭遇、命运,以及女人与男人、现实与历史的关系。”①李振:《生为女人——盛可以小说论》,《当代作家评论》2018年第5期。《息壤》将女性的现实境遇与历史变动联系起来书写,延续了其小说表达女性身体、子宫、欲望、命运的主题。《息壤》所表现的初家女人的故事是特殊的,折射出在社会规范的变化中每一个中国家庭可能经受的演变轨迹。
一、生命节点记录女性意识的生长
不妨先看看初家的基本结构:奶奶戚念慈,父亲初安运,母亲吴爱香,五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这种家庭结构只可能存在于计划生育政策实施以前。五个女儿的名字分别叫初云、初月、初冰、初雪和初玉,幺儿子叫初来宝。小说中最先出场的是小女儿初玉,和她一同映入读者眼帘的是一位阉鸡师傅,名字叫阎真清。阎真清迎娶了初家大女儿初云,成为初家的大女婿。和初云同时出场的是幺儿子初来宝,小说称“他只是个听得见话的哑巴”①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5页。。接下来出场的是初家的领头人物——初家奶奶戚念慈以及初家主妇吴爱香。小说对奶奶的描述是,“在人生幽暗的通道中训练出一双火眼金睛”②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6页。。正是这双“火眼金睛”最先发现了初云的未婚先孕,“奶奶戚念慈最早注意到初云身子粗了,安排吴爱香去问个仔细”③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6页。。面对母亲吴爱香的盘问,初云只是感到事态严重,却并未明白母亲的意思,文中用“迷茫”和“惊讶”来描述初云的眼神,“即便是在她自己当了母亲,做了奶奶,回想起少女时期对两性关系的盲目无知和母亲态度里的肮脏鄙视,仍然觉得浑身不适。母亲从没告诉过她女孩子有月经,直到她放学回来裤子红了一片,才递给她一卷黄色的草纸;这时候她也没有教她停经和怀孕、月经和排卵的关系,更没有说过女人是怎么怀孕的”④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6页。。值得注意的是,停经、怀孕、月经和排卵的关系在时下已然是广泛普及的生理知识,但小说的写作背景被设置在20世纪70、80年代,初云和生活在这个时期的很多同龄人一样,对于月经的生理知识是完全不懂的。女孩子在少女时期对两性知识的盲目无知以及母亲的回避态度是那个年代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小说中这段描述是如初云般的同龄人共同的历史记忆。文中提到的黄色“草纸”别有意味,如今的中国人已经不知道它为何物,也就是说,它是一个历史词汇。盛可以特意标明了故事发生的时间:“这是一九八二年的事情。”⑤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6页。正是这一年,初家大女儿初云出嫁了。诚如中国农村儿女众多的家庭一般,长女的命运不会太好。丈夫阎真清专职阉鸡,这与种田相比,在当时算得上是吃香的。“再冇得这样好的行当了,你默下神,穿得索索利利,闷声不急地坐哒就把钱挣了,哪个有本事的愿意下地种田,六月间太阳晒死人,打谷插秧累死人。”⑥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5页。初云嫁到阎家后,“地里的活由初云干,经常两腿夹着孩子腾出手来干活,有时夹在腋下,单手炒菜做饭……那时初云完全没想过生活是怎么回事”⑦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8页。。初云一生都未得到婆婆和丈夫的疼惜与尊重,这也为后来初云的个性觉醒和主体意识的萌生埋下了伏笔。
接下来描写的是初家二女儿初月,“五个姑娘中长得最好的,可惜小时候被开水烫过,脑袋有半边触目惊心的粉红溜光,谁看了都觉得遗憾”⑧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6页。。不过,看完整部作品,我们会发现,正是这位身体有缺陷的初月,是五个女儿中命最好的,她先是嫁给了疼爱她的丈夫——抹尸人王阳冥,老年丧夫之后又在儿女的支持下,觅得了合适的老伴,一生都过着安稳的日子。细细看来,盛可以将好命的初月与残疾的身体相连,她儿时被开水烫过的头皮一直伴随着她,看似静好的岁月中,初月仍然逃脱不了生为女人在面临生育问题时的痛苦和折磨。
小说叙述到这里,盛可以并未按照人物线索逐步展开,而是运用蒙太奇的手法将时空不停跳转。只有抓住时间节点这一线索,才能顺利厘清初家家庭各个成员的发展轨迹。小说的第一部分的写作方式显然是时间顺序,初云出嫁后的第二年,也就是1983年,刚满17岁的初月出嫁了。小说接下来,时空叙述发生跳转,湖南乡下到北京,时间忽地变成2005年。这一年,大姐初云上京了,目的则是来找小妹初玉做一个输卵管复通的手术。“二十岁以前生完两胎,按照政策老老实实做了结扎手术,肚皮上留下一条蚯蚓 不晓得省了多少麻烦 现在腰是腰,屁股是屁股,一点也不像四十岁的女人”⑨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38页。,初云出嫁的那年是1982年,结婚时她已是有孕在身,如今已是40岁的中年女人,中间足足过去了20多年。
20年的光阴对女性意味着什么?又是什么让女性的生育欲望复苏?有没有另外一种生活方式可以供女性来选择?盛可以在小说中处处暗含女性意识,重新审视女性的定位,实际上,女性意识是对女性从个体的“人”出发的女人的价值的思考和觉醒。初云来到北京是为一个手术而来——输卵管复通。循着初云的到来,初玉童年的记忆被激活。时间回到1985年的夏天,初云动了一个手术——结扎,当时的初云只有20岁。17岁结婚生完两个孩子,20岁时她已失去了生育能力。将近40岁时,初云做出来了要恢复生育能力的决定,这个决定对于农村妇女而言,无疑是大胆的,可视作初云女性意识萌发的重要表征,“跟他生养孩子对我来说就是快乐就是生活你可能是不明白因为你还没有碰到一个这样的人”①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42、160、163页。。可以说,初云的独立思想和行为也由此完全展开,为后期初云的人生蜕变,进城打工,勤劳致富,找到生活的意义做出了合理的铺垫。盛可以将初云的北京之行分别用两个章节来写作,小说第8章明确地勾画了初云女性意识觉醒的全过程,这一过程不是靠知识分子阶层的初玉劝导完成的,而是靠初云女性意识的觉醒完成的。从乡下来到繁华时尚的首都北京,每天出现在身边的人和物,刺激和启蒙了见识并不甚多的初云,“她过去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如今天全部都在眼前了,年轻真好,年轻又在北京这样的大城市,好得不能再好,他们自信自在的样子让她第一次感到自己老了,青春白过了,想到北京之行的目的,心里忽然羞愧起来,你会发现北京有大把比复通输卵管更要意思的事情”②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42、160、163页。。最后她为自己的生活找到了出口,决定放弃输卵管复通手术,当然,她也决定不回乡下种地了,而是到小城里去找份工作养活自己。用她的话说,“话说回来这一趟还是值的,不出来我就醒不了,出来一看你们都在这样生活,真正的过自己的冇人要求你,冇人管你,也冇得眼睛天天盯着你,几多自在”③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42、160、163页。。从怀孕、结扎、要求输卵管复通到放弃复通输卵管,不难看出,这一切都和女性意识紧密相关,而生育欲望的输出是这种女性意识体验的外在表现形式。
在初云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女性成长过程中的诸多重要体验,既有生理的,也有心理的。盛可以记录生命节点,着重关注女性的基本生存状况,重新审视女性对情感和生命的体验过程,这也是盛可以作为当代女性作家的成功之处。相较于男性作家,女性作家往往更擅长女性审美视角,用独特、细致、真切地感受去把握女性情感世界的丰富内容。
二、女性欲望在社会转型期的抑扬消长
计划生育,是按照人口政策有计划的生育,主要内容是提倡晚婚、晚育,少生、优生,目的则是控制人口数量和提高人口素质。20世纪50、60年代,中国人口再生产的模式是高出生、高死亡、低增长,而20世纪90年代,则过渡到低出生、低死亡、低增长,进入21世纪以来,则转变为高出生、低死亡、高增长。生育政策也多次出现微调和重大调整,2011年11月,中国各地全面实施双独二孩政策,2013年12月,中国实施单独二孩政策,2015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十八届中央委员会第五次全体会议公报指出:坚持计划生育基本国策,积极开展应对人口老龄化行动,实施全面二孩政策。④《一句话快讯:中共全会公报允许普遍二孩政策》,新华网,网址: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5-10/29/c_128373249.htm,发表日期:2015年10月29日。小说中多次提到的“结扎”,实则是与20世纪80年代的计划生育政策配套的避孕方法中的一种。女用避孕方法较多,常用的有避孕药物、节育环、输卵管结扎或堵塞、阴道隔膜、阴道避孕药环等。
生育问题一直是盛可以关注的焦点,作者花费了许多笔墨来描写和阐释女性生育问题,以便引发人们对这一个问题的思考。新中国建立以后,由于卫生工作的进步,人口死亡率尤其是婴儿死亡率大为降低。但是,由于建国后没有对人口出生率做出适当控制,人口增长过快,带来的直接结果就是人民在物资供应方面遭遇越来越大的困难。人口增长过快,人民在吃、穿、住、行方面都会面临资源短缺的问题。解决这一问题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提倡每对夫妇只生育一个孩子,并强调晚婚晚育。但是,经过了从高生育率到低生育率之后,计划生育政策在21世纪也带来了很大的社会问题,如人口红利消失、临近超低生育率水平、人口老龄化、男女比例失调加剧等等。这也是进入21世纪后,中国生育政策再次调整的重要原因。生育问题和国家的生育政策息息相关,这是由特定的社会规范背景造成的。社会制度政策使女性的生活充满了约束和不安,女性不得不在特定的生育政策下放弃生育欲望,这是一种生理和精神上的无奈和妥协,也是一种禁锢的悲哀。正因为如此,她们的生理与心理经历了相应的伤害、折磨和苦痛。
盛可以在小说中客观描写了中国女性的情感世界和生育欲望的变化,以及女性欲望在计划生育政策推行中的各种表现。初家女人们在改革开放40年的历史变革中,被各自的生活裹挟着前行,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遭际,迥异的女性欲望从不同侧面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变迁以及人们生育观念的改变。
在小说中,女性欲望连同生育问题遍布全篇。与盛可以之前的小说创作不同的是,此次欲望书写并未局限在女性个体的情爱小世界之中,而是置于中国改革开放的历史发展之中,并且着重关注人们生育观念的转变。小说中多次记录了初家女人们的各种身体欲望,重点书写生育欲望。初家女人们通过后天的学习和体验,逐个萌发出自我意识,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对于社会强加给自己的性别权利及义务具有独立的思考、辨析及有选择地接收。
在初家主妇吴爱香“守寡第8年的秋天,她干了一件连她自己都没料到的事”①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50、137、150页。;“这是一九七六年,汁液饱满三十出头的吴爱香成了寡妇”②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50、137、150页。,第8年也就是1984年,寡妇吴爱香主动选择了满足了自己的生理欲望,她趁进城办事的机会和杂货铺里的陌生男人秘密交合了。只是,这种生理欲望的满足发生的时间是在20世纪80年代,这个年代人们对待生理欲望,尤其是女性的生理欲望,可以说是一片禁区,欲望和道德捆绑,本能欲望凸显的同时,则与道德责任相互纠缠、尚未完全挣脱。虽然吴爱香的肉体得到了宣泄和满足,但也埋藏了终生的隐秘和羞耻。吴爱香“努力忘记在杂货铺干的那件事——准确地说,是忘记肉体在那件事上的记忆,那时她是被肉体包裹着,它裹挟她,她是肉体的奴隶。然而,忘记不过是另一种欲望,它比没发生之前更具体,更真实,因而更受折磨”③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50、137、150页。。吴爱香守寡后,本能的生理欲望一直被压抑,直到8年后的一次偶然释放,但也无人知晓,更不可能四处诉说,这个秘密直到她死亡而最终消失,被彻底埋葬。
时代从20世纪90年代过渡到21世纪,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中国城市化进程明显加快。很多农村人开始背井离乡到经济发达的地方去工作,于是也有了“打工”一词的应用,打工人群成为中国经济发展的主力军,对中国的改革开放、经济腾飞以及城镇化建设都做出了历史贡献。在中国城市化进程中,随着市场经济和商业化的发展,人们对两性关系的认识以及性观念逐渐开始放开,曾经捆绑于两性关系上的道德责任意识开始淡化甚至消失,越是发达的城市,性观念越是开放,女性意识和女性主义的萌发在这个时期表现得更加明显。
中国的市场经济发端于广东,南下广东的女性在广东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是一个引人好奇的问题。中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女性代表——初冰,2011年只身一人在广州做生意,她极少回去与丈夫团聚,丈夫戴新月也从不来广州,“人们对她在广州店面以外的生活知道的不多,每天早出晚归,剩下晚上黑暗中的那几个小时她怎么度过,一个四十岁前挺后突分外妖娆的蓬勃女人,不可能长期孤枕孤宿……她要怎么说服自己的身体安分老实甘于寂寞,这是人们好奇的”①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86页。。后来,所有好奇她生活的人们锁定了那个比她小五六岁的电工。初冰的欲望如同她的母亲吴爱香,均是自然的生理本能。“起先她只是为了解决身体需求,她还没有碰过除丈夫以外的男人,电工年轻肯干,带给她惊心动魄的夜晚,也惊动了感情,进而谈婚论嫁”②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86页。,和长姐初云如出一辙,面对婚内出轨,她们早已没有了母亲吴爱香的隐秘和羞耻,而是昭告天下,追求自我幸福。初云动情之后是大胆决定上京去做输卵管复通手术,而初冰动情之后决定去小医院取环。二人的行为都是为了与有情人终成眷属,并生育后代。
时间跳转到2008年,初雪的奋斗经历仿佛让我们看到了另一个“北妹”钱小红,初雪的性启蒙来自多个男性,她奋斗的每一步亦是自己身体付出的代价,这种代价甚至影响久远。她在进城奋斗多年以后,获得了旁人眼里羡慕的成功,不过这种成功的起点是从身体开始的,她做过情人、堕过胎、发生过婚变。有意思的是,初雪在小说中是一个先锋女性代表,她多次在电视节目和演讲中谈及女性权利:“一个人可能无法与时代抗争,更不可能叫板庞大的社会制度,习俗也是一头凶猛的野兽,生理上的小脚不是最可怜的,女性精神上的小脚才是最悲哀的。初雪的回答赢得了现场观众的掌声。”③盛可以:《息壤》,《收获》2018年第5期,第160页。结婚之后,初雪倾注所有的精力来解决生育问题,之前多次堕胎的后遗症使她追求生育无果,还卷入到一场“子宫战争”之中,离婚是她人生命运的终点。
值得注意的是,进入21世纪后,不仅仅是时间发生了变化,人们的性意识,特别是女性在对待两性、婚姻和生育问题的观念亦随之发生改变和革新。对比母女两代人对待同是肉体欲望时所采取的不同的行为方式,女性在对待身体本能和生育欲望方面的意识可以说是革命性的。她们不再像她们的上辈人那样感到隐秘和羞耻,更不会抑制和回避欲望,取而代之的是勇敢接受肉体发出的欲望需求,并顺其自然地满足生理需求。
尽管初云最终放弃了做输卵管复通手术的念头;初冰由于私下取环发生了医疗事故,继而丧失子宫,终结了与电工情人的关系;初雪在子宫大战之后,最终结束婚姻,女人们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但最后的这个原点和最初的起点却截然不同,这曲折复杂的女性经历恰恰是女性自身成长和体验的重要痕迹,是她们用鲜血在身体和心灵上刻下的独特记忆。和初家其他女人的身份不同,初雪和初玉完全走出了乡村,来到了城市并获得了耀眼的身份和地位,在旁人眼里是她们从农村走出来的金凤凰,她们具备男女对话的能力,她们依靠这种能力在男性世界中周旋、抗衡抑或和解。
三、结语
2018年是个特殊的节点,全国社会各界热烈庆祝改革开放40周年。盛可以之前的创作曾多次关注过打工妹群体,为时代证言,记录和见证时代的发展和变迁以及浮沉其间的底层百态。《息壤》中盛可以是有意识地扩大小说的叙述时空,叙述时间跨度30多年之久,空间辗转于湖南乡村、北京、上海、广东,小说中夹杂的湖南方言和人情故事有着打动人心的质朴和沉重。
盛可以对女性身体的敏感写作体现在她的每一部作品中,她对于冷冰冰的器械带给女性身体的侵害的描写显得冷静且入微,而女性所经历的怀孕、堕胎、失去子宫、丧失生育能力等等,皆与男权的统治相关联,皆与整个社会规范相关联。无论女性承载着何种身份,女性欲望在一定意义上却是殊途同归的,值得关注的是,这些不同的女性都凭借自身的力量走出了各自的困境,有的是生活的困境、有的是情感的困境、有的是生育的困境。
盛可以的作品《北妹》《道德颂》,就小说标题而言就颇为成功漂亮,此次长篇小说《息壤》亦是如此。《息壤》可以视作一部盛可以自我转型的作品,作家并未执念地去书写以往擅长的男欢女爱的世界,而是用知识分子的视角观察和书写历史和现实,情欲叙事转向历史事件记录,让我们感受到盛可以的可贵勇气和执拗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