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园慧现象”的社会学解读

吕 宁，姜泉花，吴炎兵

(山西农业大学 体育学院，山西 太谷 030801)

2016年，在里约奥运会上，中国游泳运动员傅园慧以其独具魅力的形象获得了大众的青睐，迅速走红网络。奥运会虽然谢幕，但她带来的强大社会效应非但没有减弱，而且随着现代新媒介的快速传播而不断扩散，她的微博粉丝爆增，她在平台直播，也获得众多的商家代言。从默默无名到网络暴红，从传统媒体的采访到新媒体的海量点击，傅园慧的走红已经成为一个特殊的“社会现象”。“傅园慧现象”有着深刻的社会原因，同时也有着复杂的文化动因，研究这一现象对于中国传统体育运动员的发展以及整个体育行业的发展，都具有极其重要的社会学意义。

1 “傅园慧现象”的社会学分析

1.1 竞技体育观念的转变

改革开放至今，经济高速发展，社会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改变了人们对于体育运动的理解。如今中国已经发展成为全球第二大经济实体，人们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和选择自由。在竞技体育方面，人们的文化水平和体育修养都有了进一步提升，已经能以更加包容、自信的心态去看待奥运赛场的每一次成功和失利。

2008年，我们成功举办了北京奥运会，获得了世界的认可，彰显了我国的实力。随着国民受教育程度的不断提高，加之全民健身计划的开展，人们参加的体育活动增多，对体育不仅有概念的认识，也多了真实的体验和情感。大众有更多的机会参加体育活动，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运动员训练的不易，因此人们更看重的是竞技体育所展示出的拼搏精神。里约奥运会上傅园慧的走红正是这样，她没有取得金牌，但获得了比冠军更高的采访率，大众被这个可爱、率真、敢于拼搏的小姑娘深深地吸引。“傅园慧事件”标志着国人竞技体育观念的转变。

在不同的社会背景之下，体育有着不同的社会功能。随着我国国力的不断增强，我们所追求的体育价值和影响力在不断变化。从追求金牌到追求体育文化，追求体育带来的快乐，国民正在以健康的心态去看待体育赛事。用平常心去看待成败，彰显的是国民日益提升的体育文化自信。

1.2 媒体传播价值变化的推动

媒体心态是指媒体对社会不同的人物、事件、现象报道的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感性与理性的综合态度。具体来说就是从事传媒工作群体人员的信任感、公平感、认同感、价值观、思维方式等[1]。

汉城奥运会期间，中国主流媒体对李宁的表现大都用“失误”“重大失误”等一些字眼形容。从媒体报道的立场来看，仅有少数的报道对李宁进行了客观准确的评价。大多数的报道均是用“糟糕”“失败”来形容他在奥运会上的表现[2]，这反映了当时媒体的立场和态度。

到北京奥运会刘翔退赛事件时，媒体的态度与此前相比，已有所不同。首先媒体客观还原了当时的情况，让国民对整个事件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其次，一些有影响力的期刊如《人民日报》《北京晚报》等发表《刘翔依然是心目中的英雄》《真正关心刘翔就是宽容刘翔》等积极肯定地评价刘翔的诸多文章[3]。主流媒体对刘翔是理解和宽容的心态；最后，央视转播刘翔在发布会上一段两分多钟流泪道歉的视频，引导着广大观众去真正地关心运动员的身体健康，引导人们理性、包容地看待刘翔退赛事件，充分体现了奥林匹克的人文精神。

里约奥运会上，在女子100m仰泳半决赛之后，中央电视台记者照常对中国队员傅园慧进行采访，当时谁也没想到，这段两分钟的央视采访会突然火遍网络。傅园慧在采访中充分彰显了90后的率真个性，用她夸张的表情和幽默的话语很快得到了全国观众的喜爱[4]。一些主流媒体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她，给了她比冠军更多的关注度，微博、微信、直播平台等也让她能和体育受众进行亲切交流。新旧媒体共同塑造了一个可爱的体育明星。

1.3 商家企业利益的驱动

体育娱乐化是指体育大众传播的娱乐化，在体育媒体和体育受众之间一般有两种解释：一是以花边新闻为主，涉及体育运动员的绯闻；二是与体育运动相关的人、事、物，体育故事，体育折射出的文化，体育精神等。简单来说，体育娱乐化就是把与体育相关的一些基本因素和娱乐因素结合起来，将体育因素娱乐化，来增强体育的魅力和价值，赢得更多观众的喜爱[5]。

体育商业化则是把以竞技运动为主的各类体育运动带来的视觉享受、感官刺激、审美体验等当作商品，通过合理成熟的商业运作，达到互惠互利的体育运动发展模式。

一项体育运动想要长久地发展下去，必须要有社会群体的支持，简单来说就是需要“粉丝”。在体育娱乐化方面，最为典型的范例就是NBA，NBA不仅是篮球体育赛事，更是体育与娱乐的完美结合。目前我国很多体育项目仍然要依靠国家政府的支持，如何拉动体育消费，成为体育领域急需解决的问题。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傅园慧的突然走红，一时集聚了众多人的目光，自然也成为娱乐界重点关注的对象。傅园慧被频频邀请去参加各种真人秀节目。节目通过傅园慧的高人气提高收视率，而傅园慧通过高曝光率来增加粉丝，让更多的人关注体育运动，关注游泳赛事。从这一角度而言，体育娱乐化也是傅园慧走红的一个社会因素。

傅园慧作为竞技体育明星，不仅一度成为国内主流媒体的采访对象，而且也吸引了国际媒体的高度关注。有着极大知名度和海量“粉丝”的傅园慧自然成了商家的发展对象[6]。众多商家基于企业的发展和营销战略，打出“明星”牌，以巨额利润邀请体育明星成为产品的代言人，体育明星在代言产品过程中增加了自身的曝光率，同时也扩大了体育的影响力。

1.4 个性情感的价值追求

除了媒体的宣传和曝光，更重要的是运动员本身具有的个性魅力。自从新中国参加奥运会以来，每一届奥运会上能够迅速火遍中国，被大家熟悉的运动员很少，并且多数为奥运冠军。傅园慧并没有获得金牌，但她获得了世界人民的喜爱。一向严谨的美国《华盛顿邮报》甚至称傅园慧为“里约奥运最可爱的运动员”[7]。

傅园慧彰显着90后人群的个性。她有着自由开放的想法，更加注重自我感受。傅园慧的走红就在于真实二字。傅园慧打破了长久以来大家遵循的“常规”。人们在发表获奖感言时几乎都是同样的声音：感谢祖国、感谢教练、感谢队友……奥运冠军周洋在接受采访时，首先表达了自己对父母的感激，就被领导和媒体口诛笔伐。

在这样的背景下，傅园慧在接受采访时所说的“我有这么快？我很满意”、“我用尽了洪荒之力”、“没有期待，我很满足”就显得非常另类[8]。听惯了那些“同一个声音”，人们对这样坦诚可爱的声音自然多了一些关注和喜爱。值得一提的是，她在爆红网络之后，还能牢记自己的职责，她希望以后大家能够记住的是她的成绩而不是她的表情包。人们在她身上不仅看到了奥林匹克的拼搏坚持精神，更感受到了奥运的人文精神。傅园慧的走红可以说是时代发展的产物，而这一现象又在社会发展中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力。

2 “傅园慧现象”的社会影响

2.1 改变了国人对体育的某些认知

在新中国的发展史上，体育曾经被赋予了振兴中华的责任，许多时候奥运会上的成绩往往和国家声誉息息相关。但是在里约奥运会上，傅园慧的表现让我们看到了竞技体育的另一面，她改变了国人对金牌的执念，让大家更多地关注到体育精神。傅园慧更多展现的是一种自我的表达，而国人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体育的人文精神。这种精神弱化了奖牌意识，更强调人性魅力的展示和释放。在社会公众对体育价值观念产生转变的时代，傅园慧走红网络打破了长久以来国人心中的金牌意识。当下国人正在以奥林匹克精神去欣赏奥运会；以理性的态度去看待成败；对表现失利的运动员多了一份宽容和理解。大众对奥运会的关注不再是奖牌的多少而是出自对运动项目或运动员真心的喜爱，对竞技体育的认识正在朝着一个科学健康的方向发展。

2.2 带动了全民健身的开展

体育明星对社会的影响力较大，人们对体育明星有着很高的崇拜度。利用体育明星的社会效应，可以极大地推动国民体育的开展。任何一个体育明星对于其自身的运动项目，都有一个示范的效应。竞技体育的成功不仅能够极大地鼓舞人心，而且能增强国民参加体育的热情，促进国民体育的发展。傅园慧作为体育明星，在体育运动中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她在一些网络媒体上进行直播，在一些娱乐节目上表演游泳技能，为大家普及一些游泳的专业知识，介绍游泳项目的历史发展过程等，拉近了她和观众的距离。观众因为想要更多地了解她而去接触这项运动，为游泳项目发展奠定了一定的群众基础。她作为体育明星带动了广大人民群众参与体育运动，增加了我国的体育人口。傅园慧的出现让国民大众明白体育的本质是享受，是快乐，从而能够从内心去接受并参加体育运动。

2.3 促进了体育经济的发展

在经济全球化的时代，体育以它自身的竞技魅力和观赏价值创造了巨大的经济价值。体育明星的形象、荣誉、代言权等都属于体育的资产，利用体育明星健康活跃的形象和优异的运动成绩对市场的影响力，可以推动体育运动相关服饰、器材、设备的销售，促进体育经济的发展。

傅园慧的走红让更多的人关注游泳运动的发展，参与游泳运动项目，带动了与水上运动相关的游泳场所的发展，促进了游泳场馆的利用与开发。傅园慧的明星效应对游泳赛事的营销也非常重要。傅园慧的走红为中国泳坛带来了极大的关注度，进一步促进了体育经济的发展。

2.4 推动了传统媒体报道观念的转变

科学技术的发展促进了新媒体时代的到来。新媒体以其快速方便的特点冲击着传统媒体的地位。在傅园慧事件中，新媒体发挥着主要作用。

新媒体传播的成功无论是在报道的形式还是传播理念上对传统媒体都有很大的启发意义。一是促进传统媒体报道方式的改进。傅园慧在赛后采访中率真的话语和夸张的表情受到大家的喜爱，随后在微信、微博等平台上被制作成表情包、漫画头像，并广为流传。新媒体抛弃了“固定模式”，采用了新颖个性的方式对她进行报道，吸引观众眼球，获得了海量点击率。二是促进传播观念的改进。国民大众对体育有着自己的理解，观众可以用理性的态度看待运动员的成败。对于一些成绩不好的运动员不再像以前那样严苛，而是用包容的心态对待他们。傅园慧的走红使传统媒体认识到国民的体育价值观已经发生改变。

3 “傅园慧现象”引发的社会思考

3.1 运动员过度商业化的影响

在一个经济主导型的时代，运动员常常会被商家包装，而为了获取更大的收益，运动员会被过度消费，从而产生一些消极影响，不利于运动员的发展。运动员的本职工作是训练，过度地进行广告拍摄和综艺秀，必然会导致训练时间缩短，训练之后休息时间不够，影响训练的效果。曾经的“跳水王子”田亮就因过度商业化影响了自己的训练而被国家队开除，游泳小将宁泽涛也因代言问题影响到自己的比赛成绩。同时过度商业化会让观众失去对运动员的新鲜感。一些娱乐媒体热衷于体育明星的花边新闻和个人隐私，这些都偏离了体育运动的本质，导致大众的关注点发生偏离，对体育精神产生亵渎。

商家的包装和媒体的宣传会让大众对明星有很高的期望值。出于对明星的崇拜心理，大众会购买他们所代言的产品，但体育明星往往对这些商品缺乏必要的了解。当商品出现质量问题和健康隐患时，会导致民众对代言明星的信任危机。此外，高曝光率会让受众对运动员的成绩有很高的期待，比如刘翔在2004年雅典夺冠，却在2008年退出比赛，让很多人失望。

3.2 为国争光和自我价值的实现

在经济快速发展和社会转型的时代，运动员的价值已经不单单是过去的为国争光。在多重身份价值观念的影响下，运动员该如何实现价值的统一，成为一个值得思考的重大问题。自我价值是一个人存在的作用和意义。运动员自我价值的实现首先是通过比赛成绩肯定自己训练的成果；其次是被观众认可和尊重。但不同的人对自我价值有着不同的理解。尤其是新生一代的90后运动员把更多的关注点放在“自我”上面。随着体育商业化的发展，一些体育明星开始接拍广告、代言产品。不可否认，体育明星应该把取得优异成绩作为他们的奋斗目标，但是作为独立的个体，他们有权去追求自我价值。在体育经济快速发展的背景下，运动员对自我价值的追求会越来越强烈，这是运动员自身发展不可避免的问题，因为运动员也是社会的一员，他们也要在社会中生活。

当然，由于运动员的成绩与形象往往代表了一个国家的形象，所以运动员要特别注意维护自身形象，因为在他的背后代表的是一个国家的形象。例如，“飞人”博尔特让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一个叫牙买加的小国。运动员的价值是国家利益和自我价值的统一，自我价值是基础，国家利益是自我价值的升华。正确处理好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仅能促进运动员取得更好的成绩，还可以促进竞技体育的健康发展。

3.3 运动员的个性化培养

个性是一个人的心理面貌，是具有一定倾向性的各种心理特征的总和。个性是一个人在性格、品质、意志等方面与别人不同的特质。运动员的个性是以一定遗传素质为基础, 在从事运动训练和竞赛中所形成的。傅园慧能在所有运动员中脱颖而出，吸引观众。不仅是因为她的成绩突出，更主要的是她在运动之后表现出一种更真实、独特的个性化特征深深地吸引了广大观众。在信息化的时代，国民大众有着自己的审美观，对于运动员千篇一律的常规化特性已经产生视觉疲劳。所以，傅园慧在采访视频中的夸张幽默话语，乍看像是无厘头的搞笑，其实蕴含了傅园慧追求自由的个性。

对运动员进行个性化培养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首先，个性化培养体现了竞技体育中的人文精神。在制订训练计划时，要考虑运动员的身体情况和个性特征。其次，对运动员进行个性化培养可以延长运动员的运动寿命，促进竞技体育的可持续发展。我国出现过一些少时崭露头角但很快成绩下降，在公众视野消失的运动员。导致这种现象的一个很大因素就是没有按照运动员的身心发展水平制订训练计划，过早地消耗了运动员的竞技能力。所以制订计划时就要体现因人而异的原则，更好地促进竞技体育的健康发展。个性化培养还可以最大限度地激发运动员潜力，个性化培养的核心是以运动员为主体，让运动员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增强他们的自信心。在个性化培养下，运动员自然会认真训练激发潜力，提高自己的训练成绩。当然强调对运动员的个性培养并不是忽视人的全面发展，教练员应该把二者结合起来，培养出独具魅力的优秀运动员。

3.4 未来体育发展的思考

在我国，大众体育较竞技体育发展相对落后。在第29届夏季奥运会上中国荣登奖牌榜第一名，中国的竞技体育达到顶峰。而与此同时面对中国大众体育发展的窘迫状态，国家体育有关部门加大了对群众体育的资金和技术投入，使得中国民众有了更多的机会参加体育运动，获得相应的情感体验。从人们对于傅园慧的态度可以看出人们的金牌意识已经有了一定的淡化，更多的是对体育精神的追求，同时也可以看出我国的大众体育正在蓬勃发展。但是相关体育管理人员，不得不考虑竞技体育的成绩对国家和人民的影响力。大众体育拥有扎实的群众基础，具有巨大的发展空间和潜力。我国体育未来的发展要“两手抓”，使竞技体育和国民体育齐头并进，让体育朝着健康可持续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