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女性隐喻研究

□潘虹如（笔名：林小颜） Columbia University,Teachers College 美国

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女性隐喻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其主要取决于诗人对于女性形象的认知和自我认知之间的相似性心理。诗人将自身才华和追求与传统美人之间形成心理相似性，以充分表达诗人情感，因此研究古诗词中女性隐喻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文学价值。

中国古典诗歌浩如烟海、博大精深，其中不乏许多描写女性题材的诗作，在这些诗作中有一部分是女性生活和情感的真实描写；另一部分则是男性诗人的代言，诗人借助女性身份来抒发自己的政治理想和政治追求，这就是我们要研究的女性隐喻。

一、中国古典诗歌中女性隐喻的意义

（一）现实意义

由于中国古代封建社会制度，诗人在进行创作时需要回避诸多敏感的现实问题，委婉地表达自身的意图，而女性身份言说就是很好的表达方式。同时，男性诗人借女性身份托物言志，更多的原因是为了在现实社会中规避政治上的打击和迫害。比如建安七子中的曹植在世子之争失败之后，只能用《洛神赋》中的女性意象抒发内心的苦闷。又如屈原常常使用意象“美人”“芳草”来表达对君王对家国天下的爱意，他在《九章·思美人》全诗以香草美人为主要意象，在展现“爱君”和“思君”的同时又流露出“怨君”和“待君”之意，看似在写你情我爱，实则在表达希望君王不重蹈历史覆辙，努力振兴楚国的迫切心理。在复杂的政治环境下，男性诗人在宣泄内心苦闷时往往需借助女性身份的隐喻进行言说。

（二）独特的审美性

中国古典诗歌中的女性隐喻具有独特的审美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女性本身所展现的外在美与诗歌本身的所具备的审美性的契合；中国古典诗歌本身在韵律、节奏上都具有极强的审美价值，与女性外在美的展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二是古代社会女性规约化的社会地位与严肃深刻的政治意义之间的契合。以女性规约化的外在美和规约化的社会地位，表现出对自身怀才不遇的感慨以及对贤臣明君深切的渴求。

二、中国古典诗歌女性隐喻的构建

传统意义上的“隐喻”是一种修辞手法和语言现象，但是根据现代西方学者的统计数据显示，隐喻具有普遍性，日常生活中百分之七十的语言都是隐喻性的。在诗歌中，隐喻被称为诗歌的灵魂，中国古典诗歌借助女性隐喻进行情感表达，在机制构建上主要是借助女性外在美作喻体构建隐喻和借助女性社会地位作喻体构建隐喻。

（一）借助女性外在美作喻体构建隐喻

隐喻构建不是本体和喻体之间必须存在客观相似性，而是认知主体能否在本体和喻体之间建立起心理相似性。而女性作为两性之一，本身具有很好的审美性。如《诗经》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美人”意象在各个时代的作品中经过反叠加、积累，逐渐形成了规约性的隐喻象征，构成中国古典诗词的历史传统和美学关照。同时，女性外形也是诗人对自身的一种折射，比如女性外貌的美好是诗人才华的折射；少女怀春的幽怨是诗人怀才不遇的折射；美人遭受嫉妒则是诗人在政治上遭受排挤的折射；美人迟暮是英雄末路的折射。由此可以看出，文人对女性产生了强烈的身份认同感，女性形象让文人建立起了心理相似性，让女性“隐喻”成为文人使用的经典文学手法。

（二）借助女性社会地位做喻体构建隐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中国古代文人理想的发展道路，是他们人生的最终价值和最高理想。“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黍，书中自有颜如玉”。中国文人想要展示才华、安邦治国的政治理想出于种种原因被压抑，中国古代的女性命运也极其相同。女人一生被锁于深闺，被禁锢于家庭之中，即便是婚姻大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从普遍意义上讲，女性的社会地位是隐喻构建的主要方面。

白居易在《太行路》中说“妾颜未改君心改”，对自己犯言直谏、触怒龙颜发出叹息。感慨“不独人间夫与妻，近代君臣亦如此”，痛陈“人生莫作妇人生，百年苦乐由他人”。张籍的《节妇吟》则是广为传颂的隐喻诗篇，借助女性身份表达自己的政治主张。通过此诗委婉地拒绝李师道，表达了身为国家官员效忠朝廷的决心。由此利用女性社会地位对隐喻构建主要归纳为：从男女情事、礼物方面折射政治上的拉拢；女性感谢赏识折射感谢政治上的拉拢；为妇美德折射为臣美德；不能接受礼物折射谢绝收买；节妇折射忠臣。

总之，男性诗人借助女性身份进行情感表达是中国古典诗歌的典型特征。中国古代知识分子将自身在社会政治的处境与女性在家庭生活建立起心理相似性，将女性规约化的美貌和美德向自身或者理想投射，中国古典诗歌中女性身份言说的隐喻有着强烈的现实意义和审美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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