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苦

庄雨

慧把结实的铁箱子轻轻放在柜台上。这件东西让她担心了好几年，现在终于决定摆脱。

“这是什么？”邮局里一位女士问道。

“哎——”慧長叹了一口气。“我多年前收到一个来自某国的包裹，以为是那里的亲戚寄来的，没有仔细查看就签收了。打开一看——哎，别提了！”

女士全神贯注倾听着，不免好奇心大起，心想，到底是什么嘛，还卖关子。可是慧的表情却不像卖关子，而是充满忧戚。

“我都忘了这个国家以枪支泛滥著称。”慧眼神有些飘离，继续说道，“你猜里面是什么？竟然是一架重型武器，还有一枚制作相当精美的东西，可能是手榴弹。”

邮局女士面色严肃起来，她望着那东西，只见它外面包有带花纹的银色金属，闪着上好金属特有的迷人光辉，看上去那么漂亮，简直会让人禁不住拿起来欣赏一番。

她若有所思：我们以前也收到过类似包裹，你不是第一个。而且这些武器是活的，温度和湿度适宜的话，它们就会动起来！幸亏你把它们封闭进这个铁匣子。

“你们在说什么？这金属东西会动，天方夜谭吧？”慧年轻的兄弟插话。他十几岁，正是充满好奇和探索精神的年纪。

“如果把它放进具备条件的合适的房间，只要一星期时间，你们就会相信我的话。”

慧也将信将疑。做个实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倒是要看看它有多离奇。只是慧的理智还在。那女士看出她脸上忽明忽暗的问号，微微笑了：“放心，它活了之后生长缓慢，应该会在控制之中。”

大家同意把这个匣子留在邮局，交由那位女士放进适宜的房间培养，看看是否会出现奇迹。

一周后，慧和兄弟迫不及待赶到邮局。还没有到门口，慧就隐隐感到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气逼迫而来，因为无形无色，又飘忽不定，她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天气正在转凉，天气预报说近期可能有寒流。

“你们这么心急啊！”女士穿了厚厚的冬衣出来迎接他们。慧心里起了疑问：怎么这里真的很冷吗？如果比别处冷，那就不是天气的原因。

他们被带到那个特殊的房间，眼尖的小伙子立即看到那突击枪口伸出了一个头，一个可以灵活转动的头，很小，因为动作迟缓而显得憨态可掬。“老天爷，这是真的，太酷了！”他禁不住喊了出来。慧也全神贯注地盯着看，竟然忘了寒冷。

“现在怎么办？你们决定这铁盒子的命运。要么寄回来处，要么使它恢复无生命原状，彻底封存。”

“别忙，我想把它拿回家养养看，太有意思了！”小伙子的语调中充满了年轻人的热切，女士皱起了眉头，可是慧不忍心拂了他的意。她想了想，开始打听这东西存活下来所需要的最低条件。

“那是你们不可能也不应该知道的！”女士郑重声明。

“我知道它的危险性，”小伙子说，“许多动物很凶猛，可是照样有人饲养它们啊。”他辩解。

“不，你并不知道。其实有些东西比武器更危险。”

慧的眼前出现一个小孩子拿起玩具手枪的样子，猛然顿悟：自己好糊涂呀！

她终于作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这件东西交给邮局处理，因为这位女士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隐患。”说完后，慧长嘘一口气。

选自《微型小说月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