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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夹缝中(创作谈)

2019-11-15王生铨

小说林 2019年6期
关键词:智者现实主义先锋

王生铨

这是我的作品第二次上《小说林》,第一次上《小说林》是去年,也是小说,叫《三岔塆》。

好多年前,曾经在《小说选刊》的一篇创作谈里读到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发表的作者。我觉得这是一句大实话,至少适用于大多数的作者。我的小说写作始于上世纪80年代,从写小说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渴望着自己的小说发表并被大眾接受。我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陪伴我的童年的是饥饿和贫穷,而非祖母或母亲的故事——故事早已被生活压垮。许是先天不足吧,故事性始终是我小说的弱项,先是不会讲故事后来是不愿讲故事,现在是排斥故事,再加上别的原因,不论怎么努力,我的小说都无法通俗易读。我的创作态度一直是一方面希望自己大众另一方面却又不断排斥大众,我觉得真正的读者应该是一个智者,我们的作品必须充分尊重他们的智商,我们的作品必须留有余地,写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懂的东西是对读者的不敬,但是,同时,我又不得不承认智者说是多么的一厢情愿和有违时宜。

《颁星所》的第一稿好像是2009年左右写的,比《三岔塆》早近十年,第一稿和第二稿都不叫《颁星所》而叫《一撇一捺的注脚》。《颁星所》前后一共经历了三次大的修改,第一稿四万多字,第二稿两万多,这是第三稿,一万三千多字。自上世纪80年代起,我的工作一直是食品卫生监督(执法),《颁星所》的第一稿写的就是我工作上的事,很现实主义,但是,我觉得这个稿子除了叙述手段几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太千篇一律了,简直就是别人的翻版。多年之后我又将它翻出了出来(我不喜欢报废),并砍去了近一半的篇幅,视角也更为纯净了,但是,仍然很现实主义。又过了几年,我又将它拉了出来,又一次猛砍,然后,大量加入非现实主义元素,同时加入的还有自己两个没发表的短篇(《请愿》和《摹本》)以及弗兰茨·卡夫卡的《乡村医生》、曼弗雷德·盖尔的《康德的世界》瓦尔特·本雅明的《巴黎,19世纪的首都》(均为片段),并将标题定为《颁星所》。第三稿虽然篇幅明显少于一稿和二稿,但是,信息和容量却是它们不可企及的,同时,再也不现实主义了。

《颁星所》可能是我最难读的小说之一,原因主要有两个,一是叙述的角度,它既不是第一人称也不是第二人称更不是第三人称,与其说它是叙述倒不如说它是呈现,像电影或戏剧但又有别于电影和戏剧;二是含混和芜杂,我觉得含混和芜杂才是存在的本真状态(现实主义太明晰了,明晰得让人喘不过气),艺术应该与存在一致(这里我又用上了现实主义的理论)。

如果强行贴标签的话,《颁星所》只能划归先锋名下,尽管我始终认为先锋的说法很悖论。我个人以为对已然和既成的背离或否弃是艺术(包括文学艺术)的前提,非如此,便不能称之为艺术。既如此,先锋便不存在(大家都是先锋)。

下笔之前,我想得最多的问题是怎样才能使目前正在酝酿的作品与自己之前的作品不同,与他人的作品(自己有限的视野)不同,问题不彻底解决不动笔。我不习惯把提纲写出来。所有的想法或构思都既轻松又美妙,不到具体实施和操作阶段决不会露出狰狞与殊难驾驭的一面。由于视角受到诸多限制,常规叙述手法几乎排不上用场,《颁星所》的写作极为困难,第一稿时就时常陷入绝境。我放弃过无数次,但是,不久我又会找出上千种理由说服自己坐下来重新开始。曾经,有个编辑看过《颁星所》后,十分诚恳地告诫我:小说不能这么写(并非个例,别的稿子,也遇类似情况)。我知道,不能这么写指的是什么,但是,我并没有忘记读者,如果心中没装着读者纯粹只为自己写作的话,我绝不会那么辛苦(我写得很慢)。我的心里什么时候都装着读者,千千万万的读者,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一个一心讨好天下男人的烟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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