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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图·黑浪谱

2019-11-15

电影文学 2019年14期
关键词:王爷居士疯子

1.北宋燕州城南门

字幕:第一章 寒石受托助国手,神魔相聚惊燕京

正逢集市,城门口一片喧闹,摊主们摆开了五颜六色、琳琅满目的货摊,招徕顾客。卖毛皮山货的客商扛着货边走边喊,卖艺的江湖人敲着锣拉开场子,来赶集的乡民市民挤来挤去,情侣们难得尽兴地游逛……这一切使古老的城市增添了一层活力,人们根本没有想到一场灾难即将来临。

城门口右侧,许多人围着墙上新贴的一张布告看。人群中有一位穿着长袍的居士,四十多岁,面孔清癯,竹态鹤姿,神色超然,身背着包袱、雨伞,显然是远道而来。

一个小伙子念着布告上的字:“第二届宋辽神魔围棋大赛定于5月5日上午在大相国寺举行。由大宋国手顾思剑迎战辽国罕察王爷,欢迎大家前往观战。”

人群中的居士眉宇间流露出几丝忧虑,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衣衫褴褛、满面污垢却双目晶亮的少年——贾疯子,趿拉着一双破草鞋,头顶一圆盘围棋,手拎一串用黑白围棋子做成的念珠,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口里唱着《输赢歌》:“天下太平,你输我赢。天下大乱,输赢难分。”

贾疯子的怪相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他走向布告处,众人纷纷掩鼻相避。居士却一动也不动,凝神注视着贾疯子。

守布告的一个士兵立即拔出佩刀,走过去欲制住贾疯子,被居士拦住:“壮士,这少年是个疯子,何必与他计较。”

两旁众人也怕生事,纷纷帮腔。士兵这才怏怏地插刀回鞘。

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飞沙走石,风把棋赛的布告刮起,向天上飘去,众人吃惊。

贾疯子从头顶上的棋盒里掏出一把棋子,向布告掷去。棋子将布告逼回墙上原处,并牢牢钉住。

众人大惊。

贾疯子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趿拉着草鞋唱着《输赢歌》,大笑着走开。

居士望着贾疯子的背影,双手合掌:“世人皆疯,唯他独醒……”

这时,往城门来的乡道上走过来一大群有点异样的老百姓。他们都是辽兵伪装而成。这些人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携着各式匠人用的工具,有的举着冰糖葫芦棒,还有一辆装着四副棺材的大车,紧紧地尾随其后……他们个个神色诡异。

天上乌云滚滚,全城阴暗下来,一场风暴即将侵袭燕州城。

2.燕州知府家

梁知府五十来岁,正捧着茶盏立在客厅中央,津津有味地看两个小厮蹲在地上斗蟋蟀。

一位衙役匆匆入堂:“启禀知府大人,国手顾思剑前日突患急病,卧床不起,他的家人请求知府将明天的棋赛延期举行。”

梁知府把茶盖一合,断然道:“不行!神魔大赛关系到我堂堂大宋国的神威,岂可出尔反尔!你速去唤请城内王太医去为顾先生治病,明天无论如何要顾先生到场搏杀方可!”

李团练四十余岁,中等身材,血气方刚。他急急进来,向知府作揖。

梁知府问:“李团练,有何急事?”

李团练:“报告知府,今已探明,辽国罕察王爷带了几千兵马,已于昨夜赶到大风镇扎营。”

“啊!”梁知府用手捂住茶盖,“来赛棋却带这么多兵马,居心何在?”

李团练:“辽国罕察王爷久有觑觎我城之心,此番来定有阴谋!”

梁知府揭开茶盖呷了一口水:“应该不至于吧。这些年来,我们是一让再让,割地送金,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不至于这么贪婪吧……”

李团练:“狼行千里吃肉,我认为他们是有夺城的企图!”

梁知府:“那就赶快派快马往上报告吧,同时做好明天棋赛的警卫工作。”

李团练:“好,我马上带兵登城守卫,严把城门,首先不能让奸细混入城中。”

梁知府道:“好吧。不过,不要制造紧张气氛,那会影响明天的棋赛。”

李团练勉强地点点头,立即退下。

梁知府又呷了一口茶,自语道:“不至于吧,他们是为了明天的棋赛吧。”又继续看小厮们斗蟋蟀。

3.燕州城门口

城楼上、城门口都增加了士兵,他们执戟肃立,气氛森然。

一队辽骑一百多人,匆匆飞马而来。

守门士兵验看信件完毕,挥手放行。

辽骑甚喜,拍马正欲进城,被城里飞奔出一支兵马迎头拦住,为首的正是李团练。

李团练举手大声喝道:“辽兵止步!我奉燕州梁知府之令,只请罕察王爷及其随从入城赛棋,其他军事人马一律不得入城!”

辽骑吃了一惊,十分气恼。但见宋兵势强,不敢造次,只得怏怏退回。

4.顾思剑家

内室右墙上挂着一幅精致的御赐锦匾,上有皇帝御笔“国色天香”四个潇洒大字。

顾思剑躺在床上,额头上盖着毛巾,神色黯然,其妻李秀贞正小心翼翼地持匙喂药。床边桌子上摆着一盘围棋。

顾思剑喝下药后,舒了一口气,皱眉凝思片刻,对妻子说:“你去把其锋儿叫来。”

眉清目秀,身材有些瘦弱的13岁的顾其锋来到父亲病榻边,他看见父亲病重的模样,有些胆怯。

顾思剑轻轻抚摸了一下儿子的头,落下泪珠。他用手背擦了擦泪,道:“儿啊,《黄山云梦图》你可曾记熟了?”

顾其锋点点头:“记熟了,父亲。”

顾思剑露出一丝微笑:“那你把七十二变的局势摆给我看看。”

顾其锋走到桌边,从黑棋盒里抓出把棋子放到棋盘上,又从白棋盒里抓出把棋子放到棋盘上。棋盘上竟神妙地出现了第七十二变的局势。

顾思剑欣慰地点头笑了,头往后一靠,仰天叹了一口气:“我顾家总算后继有人了!可以不负国家和祖先了!”

李秀贞和其锋都感到很高兴。

家人入室来报:“寒石居士来访。”

顾思剑正在疑惑,寒石居士已走了进来。看见顾思剑神色憔悴,病倒在床,他低声感慨:“要是师父看到他的养子现在是这副模样,心中得是多么疼痛啊!”

寒石居士走近病榻,摆摆手示意顾思剑不要讲话,自我介绍道:“顾老弟,你可能认不出我了。好,你不要动,听我说,我是你的师兄韩石呀!我知道你会问我好多事,我先讲给你听,你不要说话。我七年前入黄山佛寺出了家,念念经,下下棋,打打谱,有时出来云游。你又要问师父,我、我可没见着。只听说他老人家非常关心你。我这次来,是看看你。你好好休息。”

顾思剑激动地点点头,挥手示意妻子上茶。

寒石道士发现小其锋立在一边,十分聪明可爱,便拉过其锋,轻轻抚摩他的头。寒石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走近床榻对顾思剑说:“老弟,你病得这么厉害,明天的棋赛是断然不可参加的呀!”

躺在床上的顾思剑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床头,喘了一口气,用力地说:“不!我岂能临阵退却,给天下人留下笑柄!”

“可你……唉!”寒石居士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5.大风镇郊外

辽兵营帐的罕察王爷军帐内灯火通明。

罕察王爷与军师哈利坐在小桌边对弈,棋局已进入中盘搏杀阶段。

罕察王12岁的女儿娜庭芳长得十分俊丽,苹果脸,黑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子,丰红的嘴。她身穿虹彩袍,蹦蹦跳跳地进帐来,一屁股坐在棋桌边,随手拿起围棋盒拼命摇,弄出哗哗的响声。'

罕察王一向非常疼爱女儿,见惯了她的恶作剧,也不发火,伸出大手捉住女儿的小手,好言说道:“我儿,你不好好睡觉,跑来闹什么?”

娜庭芳一噘嘴,嘟囔着说:“我要看父王下棋!”

罕察王只好依从女儿:“好,你要看就好好看,不许闹!”

哈利忙凑上前说:“让她多学点也好。”

罕察王点了点头,嘴上却说:“好了,好了,快回去吧。”

娜庭芳眼珠一转,站起来,把双手背在身后,摇着脑袋,转着身子说:“要我回去睡觉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罕察王:“什么条件?”

娜庭芳:“明天你们在大相国寺赛棋的时候,我也要参加。”

罕察王:“这,这怎么行呢?”

娜庭芳噘嘴摇着身子,跺着双脚,连连嚷道:“我要去嘛,我要去嘛——不然我就捣乱!”

罕察王无奈,只好依娜庭芳:“好好,带你去。可不许捣乱。”

娜庭芳喜出望外,向父亲一鞠躬,大声嚷道:“谢父王!”说完,蹦蹦跳跳地出帐去了。

这一盘棋王爷赢了,他还想下,哈利军师提醒道:“明天有棋战,今晚须休息。”

王爷这才罢休,他把棋一推,大步走出营帐。帐外,星斗满天,群山起伏,风吹树梢发出簌簌的声响,偶尔传来狗吠的声音。夜已经深了。

罕察王走出栅门外,向南眺望远远的燕州城,不由得想起了两年前宋辽首届神魔围棋大赛的情景……

6.燕州城内(回忆)

大相国寺外墙上,高处挂着一副围棋大棋盘,每个棋子有茶杯盖那么大。棋盘前面围聚着许多观众。

一个衣服破烂的疯子坐在寺门口旁边的空地上,他头顶着两盒棋,脸上满是污垢,手里捧着一颗脏兮兮的李子啃。

7.大相国寺内

大殿正门前的台阶下,正中处摆着一张棋桌。棋桌边,顾思剑胸有成竹,神色自若。

顾思剑迅疾地落下一粒白子,棋面上黑棋的一条“大龙”已无眼位。他潇洒地一抖纸扇,亮出“国色天香”四个大字,顿时博得院内一片叫好声。

罕察王身边跪着两个奴隶,奴隶的背上各放着一个酒盘,盘里放着四大杯酒。

罕察王一看“大龙”已毙,败局已定,一下子涨红了脸,恼羞成怒,挥手向一奴隶背上的四只酒杯劈去。酒杯笔直地飞向寺墙,一只只砰砰砰地撞得粉碎。

8.大相国寺外

观众们欢呼起来,声音震撼着燕州城上空。(回忆结束)

9.辽兵营帐

仿佛至今还回响在耳边的欢呼声,使罕察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愤愤地一脚踢飞一块石头,击断了眼前的一棵小树。

10.顾思剑家

内室,王太医正在为顾思剑搭脉。不一会儿,王太医站起来离开床边,一言不发。

顾妻李秀贞和寒石居士急忙上前轻声询问。王太医面露难色,安慰道:“这样,待我给他开几服药,马上吃了睡觉。”

李秀贞急火攻心一个踉跄,撞到桌子边,把桌上的棋子哗啦啦地撞落了。

王太医和寒石居士又忙着照料李秀贞。他们正焦头烂额之际,门被人砰地撞开。

寒石居士连忙迎上去:“谁?”

一个蒙面紫衣人跪在门槛上,叩头,口中道:“天遣我来助大宋一臂之力!”

寒石居士立即道:“先生快起!随我到客厅谈话。”

两人至客厅。寒石问:“敢问先生大名,来自何方?”

紫衣人站起,摘掉面纱,居士认出:“原来你就是白天的那个……”

紫衣人:“是,我就是贾疯子,游走四方,酷爱弈棋,酷爱打抱不平。知道顾国手有难,特来助一臂之力。”

寒石居士:“啊!不知先生如何助力?”

贾疯子凑近居士耳语。

居士点头,仔细端详着贾疯子,脸上流露出怜爱的神情,问:“不知壮士家乡在哪里?”

贾疯子:“我老家是湖南人。”

居士:“你贵姓?”

贾疯子:“我姓韩,韩国的韩。”

居士十分伤感:“啊!是韩国的韩。我曾有过一个孩子,跟你一般的年纪,不知今日他流落在何方?”

“那……那他是怎么离家的呢?”贾疯子不动声色地问道。

居士:“唉!说来话长,不说了不说了!是我不好。时间紧张,我们赶快准备明天的事吧!”

“好吧!”贾疯子应道。

家人引领李团练进来,匆匆进入卧室。

李团练抱拳向李秀贞道:“问姐姐好!姐夫的病情怎样?”

李秀贞强忍着眼泪:“不好……”

李团练在床边端详着顾思剑,面露哀色,好声安慰道:“姐夫好好养病,有我们在,你就放心吧。”

顾思剑点点头。

李团练回身轻声对李秀贞说:“那明日的棋赛怎么办?”

李秀贞:“我们正为难呢!”

李团练拉李秀贞离开床边,道:“这样,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如果不去,恐怕很麻烦,梁知府和罕察王两头都很难交代,会惹祸上身。如果去……”李团练沉吟了一下说,“得找个替身——客厅里的那两位会不会是高手?”

李秀贞点点头:“寒石居士是思剑的老棋友。”

李团练:“好。明天棋赛能应付过去就行了,现场弄得像真的一样,你们同时做好逃亡的准备。我估计明天比赛会出事,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我到时会保护你们。万一出事,一定要尽快逃走,我会掩护你们的。”

李秀贞:“好,谢谢你。我马上同他们商量。”

李团练:“那好。我军务在身,不能久留,告辞了!不跟姐夫打招呼了。”

李秀贞:“等一下,我有东西拿给你。”她从抽屉里取出一簇红缨,“来,蹲下,姐给你把头盔上的红缨换一下,这是姐精心为你编的。”

李团练单膝跪下,李秀贞动情地为他换了新的红缨,然后扶弟弟起身:“多保重!”

李团练:“谢谢姐姐!”说罢,匆匆离开。

李秀贞送弟弟出了客厅,反身招呼寒石和贾疯子,大家聚到桌边商议。

11.大相国寺内

字幕:第二章 疯子帐内出妙手,情侣初识对阵中

寺内张灯结彩,殿台上悬着横幅“宋辽第二届神魔围棋大赛”。门口、墙边和台阶旁站满宋兵,刀枪林立,戒备森严。

大殿门前台阶下的中央位置摆着一排座椅,梁知府等人站在座椅前。

座椅前是一张棋桌,其右方没有坐人,而是放着一张罩着纱帐的床。棋桌左方座位旁设置一茶几,上面放着九杯酒。纱床后面立着两位强健的宋兵。

随着门口一声嘹亮的传报,罕察王、军师哈利、娜庭芳及七八个随从,盛气凌人地进来了。梁知府等人忙走下台阶迎接。

罕察王满脸霸气,大摇大摆地走向正中的座位坐下。他看到棋桌东侧放着的纱床,顿生疑窦。

梁知府不知这纱床里已偷梁换柱,赔着笑脸解释道:“王爷,我大宋国手顾思剑前两天突患重病,卧床不起。本不拟出赛,但顾念到王爷远道而来,避之失礼,故抱病迎战,此病传染,故设帐隔置,望王爷多加原谅。”

寒石居士领着顾其锋来到棋桌边。

顾其锋手撩纱帐,大声问道:“父亲,你能下吗?”

帐里传出清亮的声音:“我能下。不过只能这样下,请王爷恕我不敬。”

罕察王勉强地点了点头,径直走下台阶,两名随从紧随其后。

裁判官忙迎上前,手指着棋桌边的茶几道:“请——这是特地为王爷准备的金盏美酒。”

罕察王向随从眼睛一瞪。 随从立即明白王爷的意思,走上去将每杯酒都呷了一小口。罕察王这才坐到棋桌旁。

裁判官用手势请示梁知府,梁知府点点头,裁判官即向大家宣布:“各位看客,宋辽第二届神魔围棋大赛现在开始!”寺内响起一阵零零落落的掌声。

裁判官又恭敬地向王爷说道:“请王爷执黑先行。”

罕察王也不搭理,随手掬起一把棋子。

娜庭芳突然从殿台上跑到棋桌边,二话不说,拈起一粒黑子啪地下在棋盘中央星座,叉起小腰,得意地向帐内道:“告诉你,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物——黄河黑浪谱,很厉害,保证打得你落花流水!”

罕察王又气又恼,一把推开娜庭芳,大声斥道:“大人赛棋,你小孩子跑来闹什么!哈利,快来把她抱走!”

娜庭芳一屁股赖在地上大哭起来,两手擦着眼,双腿乱蹬,口里直嚷道:“我要下棋,我要下棋……”

哈利忙从殿台上下来,抱起娜庭芳,哄她道:“好好,我陪你下棋,快走!”

娜庭芳看见立在一边的顾其锋,眼睛一亮,手指着顾其锋嚷道:“我就要跟他下,就要跟他下……”

寒石居士正盘算着怎样尽快把顾其锋带走,见娜庭芳要找其锋下棋,连忙摆手表示推辞。

梁知府却在殿台上发话:“老居士,就让顾公子跟小姐下几盘玩玩吧,说不定,七八年后他俩真成了对手呢!”

众人纷纷笑起来。

罕察王怕女儿再闹丢面子,也“嗯”了一声表示同意。于是,几位士兵很快从殿里搬出小棋桌和椅子,摆上棋盘棋子,让两位小棋手坐下来对弈。两个小孩兴致勃勃地开始猜先,娜庭芳猜到黑棋,他们立即开战。

寒石居士心中暗暗叫苦,又不便显现出来。

12.胡同里

大相国寺后一条僻静的胡同里停着一辆带篷的马车,里面躺着身患重病的顾思剑。

李秀贞神情焦急地从车篷里探身出来张望,下意识地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臂。

13.大相国寺内

棋赛开始。罕察王思考了好一会儿,还是如女儿刚才所说,摆开“黄河黑浪”阵。他在棋盘中央星座落下了一枚黑子。

纱帐内传出了清亮的声音:“王爷就下这招吗?”

罕察王倨傲地答道:“不错,本王摆的正是你闻所未闻的‘黄河黑浪’阵!”言罢,端过一杯酒一饮而尽。

帐内伸出一只又瘦又黑的手,夹起一枚白子落在左上角的星座:“那我就还你以闻所未闻的‘黄山云梦图’。”

你来我往,五个回合下来,棋面上黑方五子为中心点各一,四方边线中点各一;白方五子为四角星座各一,中心点旁一,构成了两个正方形。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

14.大相国寺外

观众们屏气敛声,都紧盯着大棋盘。渐渐地,棋盘变得复杂起来。黑白频添,针锋相对,攻守相当。人们仿佛看见汹涌澎湃的黄河浊浪滚滚,锐不可当地冲向苍茫中原,又仿佛看见黄山的七十二峰处处险奇,云海诡谲,将浊流一一吞没。一刚一柔,一动一静,一阳一阴,错综交迭,变幻无穷。观众们不时报以热烈的掌声,为双方的精湛棋艺叫好。

两个小孩的棋战也在激烈而紧张地进行着。顾其锋显然棋高一着。他不时地看着眼前这位胆大敢为的美丽小姑娘,心里暗暗喜欢上了她。此时的娜庭芳一反平时调皮捣蛋的性格,托着小腮,苦苦冥想。不久,棋面进入中盘,娜庭芳右上角的“金角”已被团团围住,无法成活,形势危急。

娜庭芳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对策,顿时秀眉竖立,猛然喊道:“拿酒来!”

众人先是吃了一惊,继而哈哈大笑。

王爷的随从不知该不该拿酒。殿台上的哈利军师发话许可,随从端过来一杯酒,往地上倒了一点,递给娜庭芳。娜庭芳接过来,一下子喝了一大半,把杯子递给顾其锋:“来,你也喝一口!”

顾其锋愣了一下,先想推辞,见娜庭芳目光直率热切,便壮胆接过酒杯,慢慢地把余酒喝完,小脸一下涨得通红。

众人又是一番笑,而站在旁边的寒石居士却心急如焚。

娜庭芳把金制的小酒杯顺势塞进顾其锋的怀里,天真地笑着说:“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顾其锋被娜庭芳的纯真打动了,亦从怀里掏出一把系着玉坠的小纸扇,轻轻抖开,上面写有“棋艺无涯”四个墨字。他又把小纸扇轻轻合上,递给娜庭芳,怯怯地说:“这个,也送给你做纪念吧。”

娜庭芳爽快地收下了,用充满爱意的目光紧紧地盯了顾其锋一眼,点点头,又托起小腮,转而思考父亲的棋局。

15.大相国寺门口

一辆载着棺材的大车来到门对面湖旁柳树边停下来,车夫和几个伙伴的神色都十分严峻。

16.大相国寺内

顾其锋盯着棋面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手点死了黑棋右上角的一块棋,“金角”奄奄待毙。

娜庭芳一看,顿时泪水盈盈,小嘴也噘了起来。

顾其锋一抬头看见娜庭芳这副模样,心里一软,忙伸手要悔棋。他白子还没提起,手腕便被娜庭芳的小手抓住。

娜庭芳强忍着泪,倔强地说:“不要悔棋!我不要你让!”

罕察王与顾思剑的棋赛即将结束。罕察王一连喝了三杯酒,心算了一下盘面,脸上立即露出了愤愤之色。

纱帐里又传出清亮的声音:“王爷,恐怕你差两目棋吧。”言罢,一只又瘦又黑的手拿着纸扇从纱帐里伸出来,一抖,纸扇上亮出“国色天香”四个大字。

罕察王凶相毕露,拔出佩剑使劲往桌上一戳,把桌子戳了个洞,震得棋子溅了一地。

罕察王指着直立在棋桌上的剑嚷道:“加上这柄剑,我这盘棋就赢了!”

17.大相国寺门口

好像是得到了院内的信号,伪装成乡民的众多辽兵皆迅速地从怀里掏出一方红巾,绑在右袖上。湖旁柳荫下一伙人迅速掀开棺材盖,取出兵器,一一抛放。

几个手脚利落的辽兵用匕首放倒了寺门口的宋兵,冲进寺内。

18.大相国寺内

寺内一片混乱,格斗四起。李团练立即退到纱帐旁,奋起守卫,勇敢拼杀。

寒石居士见有李团练抵抗,忙用一臂夹住顾其锋往殿台右侧的小门里逃去。

顾其锋不舍地回头用眼光寻找着娜庭芳。而娜庭芳已被两位亲兵抱走。

军师哈利带了几个随从在殿台上用剑逼住梁知府,吼道:“快快下令叫全城士兵投降,否则马上要你的狗命!”

梁知府吓得瘫倒在地,连连求饶:“军师饶命!我投降,我投降!”

罕察王拔出嵌在棋桌上的剑,一下子挑开纱帐,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顶替顾思剑来赛棋的贾疯子早已从床后跃出,奔至寺墙边。一伙辽兵发现了他,持刀枪逼来。

贾疯子从头顶的棋盒里抓出一把棋子,用力向辽兵们掷去,将他们全部击倒在地。他一个凌空腾跃,飞越过墙头。

罕察王忙向身边几个辽兵嚷道:“还不快去追!”一群辽兵忙奔出寺门。

寺内的形势很快被剽悍的辽兵控制住,宋兵们死的死,伤的伤,十分狼狈。

李团练奋力抵抗,持剑连刺敌兵多人,招来敌兵围攻。他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淋漓,被辽兵团团包围逼至院西一棵雪松树下,又被军师哈利一箭射中胸口。他大叫一声怒瞪双目,将自己的头盔摘下,拔出盔顶的红缨挂在雪松树枝上。

敌兵们持着长矛围住李团练。

哈利军师在后面高喊:“要活的!要活的!”

李团练大吼一声:“士可杀不可辱!”随即,鲜血直喷向青翠的松柏和红缨上,滴滴下落。

军师哈利见状,立在殿前台阶上向众人大声嚷道:“停止战斗!梁知府已经投降,愿降者免死!”

零星的战斗停止,七八个投降了的宋兵被辽兵赶至西南墙角下。

哈利军师走下台阶来,罕察王立即向他下令道:“你赶快派人去找那老居士和小孩!随后押着梁知府去打开城门,放我们的军队进来!”

哈利连忙答道:“是!”

19.小胡同

寒石居士带着顾其锋从大相国寺后院小门逃出,进入小胡同。

李秀贞一眼看见了寒石居士和顾其锋,慌忙迎过来。

有两个辽兵发现了寒石居士和顾其锋,持刀逼来。

李秀贞大惊失色。

寒石居士也紧张万分。

危急时刻,贾疯子紧随寒石居士身后赶来,从头顶棋盒里掏出一把棋子,狠狠地砸向两个辽兵。他们惨叫几声,手捂血流如注的脸面,仰天倒下。

贾疯子赶忙掩护寒石居士等人登车。

寒石居士一把抓住贾疯子的手连声道谢,然后匆匆对李秀贞道:“快走快走!谁想到罕察王的小女儿硬要拖住其锋下棋,耽搁了!顾先生好吗?走,快!”

四人急急登车后,马车夫一声吆喝,四匹马撒开蹄子疾驰出巷。

20.道路

马车急匆匆地出了南门,驶上大道。一些难民也蜂拥着逃了出来,哭喊声、呼叫声响遏云天,撕人心肺。城内上空已是烟焰冲天。

疾驶的马车篷内,李秀贞、寒石居士、顾其锋、贾疯子正忧心忡忡地围着躺着的顾思剑。

顾思剑脸色蜡黄,他从被子里伸出颤巍巍的右手,抚着顾其锋的头,断断续续地说:“儿呀,你父亲身为一代国手,扬名天下二十载,照理说也可以死而无憾了。我的养父妙梦方丈曾说过,我如此急功近利,势必不能达到棋艺的最高境界。而我却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不得脱身。后来我离他而去,再也没有见到他。多年来,我被世俗功利所累,国事家事日夜忧心,以致积劳成疾,岂不悲哉!什么‘国色天香、国色天香’,可悲可悲呀……”未说完,头一歪,砸在枕边的一个围棋盒上,瞑目而去。

棋子哗地四散。

顾其锋母子一刹那惊呆了,待他们回过神来,亦知已是永诀,伤心大哭。

众人掩面而泣。

寒石居士以手拭泪,唏嘘不已。

车后传来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辽兵高喊:“前面的马车快停下!顾思剑,快停车!”

车篷里的寒石居士和李秀贞忙拉开窗帘看去,十几名辽兵骑马正风驰电掣地急急赶来。

李秀贞毅然对寒石居士说:“居士,求你快带孩子跳车,不然我们就全完了。求求你,拜托了!”

居士只好抱起顾其锋,辛酸地说:“夫人,你千万要保重!可叹我不能为师父保护好他的亲人,只好救救他的孙子了!”

贾疯子拉住居士,急急地说:“等一等!我先下去打掩护,你们到前面拐弯处停车下人!”他又对李秀贞说,“你们不要管我了!快走!”说罢,贾疯子跳下马车,闪在大路一边,掏出头顶上的棋子,向辽兵马腿一一掷去,那些战马被击中纷纷倒地,辽兵也随之跌落在地。

到了拐弯处的马车趁机停下,寒石居士抱着顾其锋从车上跃下,脚一落地,便向路边树林里奔去。

马车继续奔驰。不一会儿,辽兵很快追上来,几匹辽骑拦在马车的前头,马车被迫停下。

十几骑辽兵团团围住了马车。

21.九华山

字幕:第三章 长明寺内听棋道,月黑夜里盗神图

位于九华山腰间无名溪之畔的长明寺掩映于苍翠林木之中,远远可隐约看见它的红墙青瓦,飞檐铜铃,听见它的沉洪钟响。

22.长明寺前庭

一扇纱窗上,灯光映出伟其子(顾其锋易名)的身影。他已是一位19岁的儒雅青年。

伟其子一手捧着《黄山云梦图》,一手拆棋。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棋谱,对着棋局发愣。

(闪回)开局,娜庭芳将一粒黑子下在棋局中央。

小其锋凝视着娜庭芳美丽而富有个性的小脸。

娜庭芳将小金酒杯塞到小其锋的怀里,他把小纸扇回赠给娜庭芳。

寒石居士夹住小其锋往殿台右侧的小门里逃去,他却不舍地回头用目光寻找娜庭芳……(闪回结束)

思念到浓处,伟其子不禁站起身来,取下挂在墙上的长箫。箫的一端用丝线系着当年娜庭芳送他的那只小金酒杯。他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只小金酒杯。

23.长明寺前庭

几堵假山旁栽着数丛青竹,瘦峭参差,清风拂过,簌簌作响。

院外,空山沉静,山泉呜咽,似在倾诉衷情。月照中天,星光暗淡。伟其子哀婉的箫声在夜空中回旋,他吹的是柳永的《忆帝京》。

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

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寒石居士披衣从寺外入院,手提一剑,似是刚刚习武归来。

居士见伟其子正坐在石凳上吹箫,便关切地道:“伟儿,夜已深,该回去睡觉了。”

伟其子放下长箫,坦率地说:“孩儿不想睡。”

居士语带双关地说:“心不静呀。”

伟其子手抚长萧,终于克制不住:“师父,孩儿今年已经19……”欲言又止。

居士怜爱地看了伟其子一眼,把手中的长剑轻轻放在石凳上,感慨地说:“是啊,你成年了,我的责任也尽到了,看来我也不必再瞒你,有些事是该告诉你了。”

伟其子急忙道:“师父,你快告诉我吧!”

居士坐了下来,闭目入神,叹了一口气道:“先讲一讲你的家史吧。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你家住在黄山脚下,你的爷爷和奶奶都是种田的。有一年闹土匪,他们都被土匪杀死了,只剩下你父亲一个人,那时他只有7岁,很聪明,被黄山元清寺妙梦方丈收养了。

“妙梦方丈是位围棋高手,见你父亲天赋很高,就开始把自己的棋艺传授给他。你父亲后来创作的棋谱《黄山云梦图》,其中很多内容都是由妙梦方丈传授的。

“那时我家也住在黄山脚下,上山打柴送到元清寺,经常去看师父教你父亲下棋。久而久之,师父见我聪敏好学,也把我收为徒弟。因为我比你父亲大两岁,所以他称我为师兄。

“很快地,我们都长大了,棋艺都很高。我们很想下山去见世面,但师父始终不答应。后来,有一天,我们终于逃下了山。你父亲去京城参加了全国棋坛群英大赛,一举夺魁,名噪天下,成了国手。当时燕州有位著名的围棋老前辈叫李金秋的,就招你父亲为婿,李金秋的女儿李秀贞就是你的妈妈。

“我呢,因为家有老母,不便远游,就在这附近几个州下棋。我成了家,有了妻儿,可我却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经常用下棋作赌赢了很多钱。我扬扬得意。

“有次,不知从哪儿来了一位围棋高手,与我下棋赌博,赌了三天三夜,结果我输了个倾家荡产。我妻一气之下上吊自杀,老母也一气身亡,我12岁的儿子也愤而离家出走,至今我都没有找到他。他恐怕到现在都不肯原谅我。他的名字叫韩小宝,今年大概有二十三四岁。

“我当时又气又悔,无路可走,只好重新上山去找师父妙梦方丈,负荆请罪。师父把我关在禅房里闭门思过,一下子就过了十天……”

寒石居士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前蓦然现出师父当年与自己谈论棋道时,那启人心智的一幕……

24.寺后庭园(回忆)

妙梦方丈带寒石走来,择石而坐。小童端来两杯香茶置于石桌之上。

方丈端起茶杯,用茶盖掠掠茶叶:“其实,棋艺可分四等。”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最低一等,即第四等,为戏弈。下棋人以弈棋为游戏,仅仅求得精神上的快乐。第三等为物弈,这等人棋下得不错,有的也为高手,但常为功名利禄所累,即为‘物’而弈,可叹也!”

寒石检讨道:“师父批评的这三等棋手,就是我呀。”

妙梦方丈笑笑,继续说:“这二等棋艺即是神弈或魔弈,是高级棋手,属国手一类。他们天分极高,勤奋好学,掌握了棋艺的本质规律,如庖丁解牛,浑然天成。但他们仍不能完全摆脱尘世的束缚。如果他能站在正义一边,即为神弈,如我的养子顾思剑;他若站在邪恶一边,如罕察王,则为魔弈。也正因为他们还不能达到忘我的无往而不逍遥的境界,所以还常常不能尽情发挥,没有完全进入棋艺最高的自由境界。可惜可叹,善哉善哉!”

寒石连连点头称是,又迫切地问:“那第一等棋手呢?”

妙梦方丈:“你想想。”

寒石:“我想,他应该是完全摆脱了尘世的一切影响,下起棋来像大鹏在天上遨游一样,随心所欲,尽兴发挥,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了。”

方丈点点头:“不错,正是如此。这等棋艺即为仙弈。可悲的是,在这纷纷攘攘、人欲横流的世界上,是不容易做到的呀!”

寒石豁然开朗:“听师父这番教诲,真是胜读十年书呀!终生不忘!”

方丈又叹气道:“现在要想达到仙弈的境界,恐怕只能到天国里去找了。比如我,潜居深山,专心研棋,从不为世上一切功名利禄所动,好像是可以做到庄子所说的‘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了,即‘至人’忘掉自己,与万物化而为一;‘神人’没有有意的作为,无意求功名于世间;‘圣人’无心汲汲于声名。但我心中仍时时挂念思剑及你们,还是摆脱不了世俗的束缚啊!不要说做个‘至人’或‘神人’,就是连‘圣人’也做不到。可惜可叹!”

寒石又想起了师弟顾思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师父,是不是让我去找找师弟劝劝他,把这番道理讲给他听?”

方丈叹道:“近日来夜观天象,见北方神王星与魔头星突然同时光亮万丈,相互纠缠一团。又见神王星逐渐暗淡下去,光焰惨淡,我想本月内有位北方棋坛高手必遭重灾。”

寒石知道师父说的是师弟顾思剑,只是不便明说而已,便焦急地说:“师父,那就让我赶紧北上去助师弟一臂之力吧!”

方丈苦笑道:“此乃天意,人岂有回天之力!不过,你可到你师弟处帮助料理后事,以了结我最后的挂念。不过,天机不可泄也,我竟然泄了天机,难免遭受天罚!此乃命也,罪过罪过!”

寒石极力平静地说:“师父,我明天就起程北上,一定完成您老的嘱托,请您放心!”

方丈笑笑,点了点头。(回忆结束)

25.长明寺前庭

一片沉寂,月光也好像凝滞住了,假山巉岩静穆肃立,唯有园外山腰间的松涛被风掠过发出阵阵呼啸。

伟其子从沉思中猛然醒悟,似是自言自语道:“于是那时候,就在神魔大赛的前一天,你就到了我们家……”

寒石居士应道:“正是。当时发生的一切,果不出师父所料。”

伟其子又问:“那么师爷如今在哪里?”

寒石居士叹气道:“六年前,我带你逃回黄山元清寺时,师父已经坐化往生了……”

伟其子:“啊!”

寒石居士:“我怕罕察王爷再派杀手来黄山作祟,就替你改名换姓来到了这九华山。”

伟其子不说话了,他思绪翻滚,心潮迭起。前辈的曲折遭遇,人生的艰难困苦,棋道的宏大深邃,够这个年轻人慢慢咀嚼的了。

寒石居士站起来,拍拍伟其子的肩膀说:“伟儿,你风华正茂,正当青春年少,当然想到世间阅历一番,你明日就可下山。前些天我探听到你母亲当时被辽兵所掳去,若活着应该还在辽国占领下的燕州,你可去那儿寻她。不过,罕察王这家伙既霸道又狡诈,你可千万要小心呀!”

伟其子连连点头。

寒石居士:“这六年来,我虽然和你一样隔绝人世,但我仍与我的师父妙梦方丈一样,对自己的孩子韩小宝念念不忘。我现在很怀疑那个贾疯子就是韩小宝,可他从不肯承认。万一以后你有机会与他相遇,能让他承认就好了。到那时,请你转告他一声——我真的是对不起他们母子啊!”

言罢,寒石居士流出两行老泪。伟其子不知说什么安慰师父才好。

26.寺后禅房

三个黑衣人轻轻一跃上了禅房屋顶,蹑手蹑脚慢慢地揭开瓦片,一个个垂绳而下进入室内。

黑衣人紧张地搜寻一番。

一人看见书桌上摆着的《黄山云梦图》,忙收至怀中,继而攀绳而上至屋顶。

一个黑衣人不小心踩响一瓦。

27.长明寺前庭

响声惊动了寒石居士和伟其子。

寒石居士抄起石凳上的长剑,唰地飞身跃上屋顶。

28.寺后禅房

屋顶上,寒石居士与黑衣人打斗起来。俩黑衣人顶住了寒石居士的攻击,掩护另一黑衣人挟图而逃。

伟其子也持剑跃上屋顶,力助寒石居士。

寒石居士有了帮手,气力大增,一剑如闪电般劈去,那黑衣人忙把身一偏,被利剑削去一只耳朵,痛得大叫一声,迅速撤离。

伟其子听到黑衣人的叫声,愣了一下。正在这时,另一黑衣人将长剑直向伟其子胸前刺来,他已躲避不及,双眼一闭,只待丧命。

千钧一发之际,屋顶突现一紫衣人,他抛出一束棋子电光般击断长剑。紧接着,又一束棋子尖啸着击在黑衣人的脑袋上,黑衣人惨叫一声从屋顶跌下。

居士和伟其子随即从屋顶跳下,只见那黑衣人已气绝命亡。两人惊诧不已。

伟其子欲去寻那紫衣人,被居士拦住:“我们是追不上他的。”

29.禅房

寒石居士和伟其子进了屋。

伟其子一眼发现桌上的《黄山云梦图》已经不在,叫道:“不好!我刚才放在桌上的棋谱不见了!”

寒石居士点头道:“果然是冲它而来!这几年,我陆续听说南方有不少围棋名谱被窃,看来是存心而为。”

伟其子问:“那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的又是什么人?”

寒石居士沉吟一下,道:“你日后就会知道的。救你的人,就是我一直怀疑的那个人……谁能有他那样神妙的投掷力!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蛰伏深山老寺也不得太平啊!”

30.寒石居士卧室

字幕:第四章 天台顶上仙逝去,国芳棋肆马飞来

寒石居士躺在床上,思不能寐。

(梦境)寒石居士忽然觉得身体随着一阵缥缈的仙乐飘了起来。

妙梦方丈在前面飞,寒石居士跟在后面飞。他们飞过了无数山河,飞到了一片汪洋大海之中的蓬莱岛上。岛上奇花异木,鸟儿啼鸣,仙鹤徜徉。

妙梦方丈不见了,一座瑰丽典雅的殿宇出现。

寒石居士沿着花径幽道,进了殿宇。一进门,只见妙梦方丈、顾思剑,还有许多古今高手皆在,有的正在对弈,有的一旁观战,有的正在拆棋,有的正在评谱……见他进来,众人毫不为怪,仍旧各行其是。

寒石居士自语道:“这大概就是妙梦方丈所说过的一等棋道——仙弈吧。”(梦境结束)

31.伟其子卧室

次日清晨,阳光满屋,伟其子起身忙穿好衣服跑出房间。

32.寒石居士卧室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房里空寂无声。伟其子走进房内,眼光扫到桌上,发现一张字条,他急拿起一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字条上写道——

伟儿:六年前,我奉你师父之命,前往燕州搭救你,后又抚养你成人,至今,使命已终,且已向你泄露天机,不可宽恕。师父昨夜唤我至蓬莱岛“仙弈”,我将于天台顶上坐化,就此长辞。多加保重。祝母子早日团圆!愚师寒石。

伟其子惊叫一声奔出房去。

33.天台

伟其子来到天台顶上,放眼四望,只见群峰苍茫,连绵不断,云海浩渺,直逼天宇。

“师父,你在哪里?师父,你在哪里?……”群山的回响连成一片,在天地间久久回荡,直至远方。

晶莹的泪珠涌出了伟其子的眼眶。

34.北国燕州

城墙屡经战火洗礼仍巍然屹立。城楼上,“辽”字大旗凌空飘扬。

35.燕州王府

梁知府的住宅已经变成罕察王的王府。高墙深院,威严森然。府门右侧十丈来远为一庭园,园门上悬着一横幅,上书“国芳棋肆”。

进了棋肆,绕过屏风,即为前花园,通向客厅。再往里,长廊曲折,折向池中一座“天艺阁”。阁内宽敞明亮,雕梁画栋,玉屏花窗。坐北朝南的正面墙上挂着一幅牡丹图,两边的流水对为“兰为王者香,芬馥万里城”,横批为“国色天香”。

阁里陈设着六张棋桌,六对少年正在捉对厮杀。娜庭芳在棋桌间穿行,不时停下来予以指点。如今的她正值青春妙龄,身材丰满,面容姣丽,气质高雅,仪容大方。

李秀贞挽着菜篮从南山的曲桥上绕来,进了“天艺阁”,向娜庭芳点点头,把她拉至门口,疼爱地小声问:“庭芳,明天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说罢,轻轻地为她理着双鬓上的散发。

娜庭芳想了一下说:“我,我实在想不起来。”

李秀贞亲昵地用手指头点了点娜庭芳的额头:“小傻瓜,你头脑里尽只是棋!唉,记不住也难怪,明天是你18岁生辰。”

聪明的娜庭芳笑道:“对了,李妈,你说过,你儿子顾其锋的生辰与我是同一天,不过比我早出生一年。你替我过生辰,不也是为他过生辰吗?一回事。”

李母被触动了心弦,沉浸到当年与儿子分手时的情景中。

娜庭芳见状,轻声安慰道:“李妈,你不要难过。这几年,父王不是派出不少高手到南方各地去搜集围棋名谱吗,我相信他们总会打听到其锋哥的下落。我也跟他们吩咐过好多次,只要一有消息就马上来报告我,你尽可放心。”

李秀贞拭去泪水,哽咽道:“要真有那天就好了!”

丫环银雪匆匆从南面的曲桥上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报告小姐,王爷派到南方的人回来了,他们说带来了好消息,正在客厅里等着呢。”

“真的?”娜庭芳喜出望外,李秀贞是又喜又忧。

36.王府客厅

娜庭芳和李秀贞一进客厅,俩黑衣人便上前向她们行礼问安。

娜庭芳立即问道:“你们从南方回来,带了什么消息?”

一个缺了右耳的黑衣人道:“启禀小姐,奴才们这次第三回上黄山元清寺,终于打听到寒石居士六年前曾带着一位少年迁往九华山。奴才们又赶到九华山,一打听,果然不错,他们住在长明寺,只是顾其锋已改名叫伟其子。奴才不敢惊动他们,只是在夜间去长明寺盗了这本《黄山云梦图》来,现奉上,请小姐过目。”

娜庭芳接过《黄山云梦图》,李秀贞忙凑上来看,两人皆且忧且喜,泪水夺眶而下。

李秀贞激动得不能自持,突然晕倒,幸好被娜庭芳及时扶住。

李秀贞昏迷中喃喃道:“我要去九华山,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娜庭芳连忙扶李秀贞坐到椅上,银雪端来一碗水喂她。

娜庭芳劝慰道:“李妈,你冷静点。你这么大年纪,怎么受得了千里车马颠簸之苦。这样吧,我明天就动身南下,把他们都接来,你看好吗?”

“那你父王……”李秀贞担忧地说。

娜庭芳:“不怕,我现在已经长大了!再说,都也是六年前的事了!”

“那就好。”李秀贞勉强地点点头。

与缺耳人一道北返的那位叫吕敖,说愿意给娜庭芳带路,却又道:“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娜庭芳:“你照直说吧。”

吕敖吞吞吐吐地说:“小姐乃王爷爱女,千金之身,现在要去宋国境内,万一被宋国官兵发现,如何是好?这等重大责任,奴才可不敢担当。”

娜庭芳沉吟一下,说道:“这个就用不着你担心了,我自有办法。你现在回去赶紧收拾一下,准备明早动身。李妈,你也去休息一下,我这就去禀告父王。”

37.国芳棋肆门口

清晨,天蒙蒙亮。吕敖早已备好马在门口等候。李妈与一身宋朝男装的娜庭芳依依不舍地话别。李妈一夜未睡,眼珠都熬红了,她对着娜庭芳千叮咛万嘱咐。

娜庭芳和吕敖飞身上马,上大道,出城门,过田野,穿树林,径直南下。

38.九华山天台顶

字幕:第五章 有情千里终相会,有缘邂逅也重逢

清晨,朝霞满天,似锦如缎。千山万峰郁郁苍苍,连绵起伏,屹立于朝霞之间,更显得雄浑伟丽。

林中空地两块圆形扁石上,立着顾思剑、寒石居士和妙梦方丈三人的灵位。灵牌前燃着三炷长香,摆着三碟祭果。两只可爱的小松鼠立在扁石的两边,各抱着一只松果,虔诚可爱。

身穿白色孝服的伟其子对着灵位跪拜,口中道:“父亲、师父、方丈,不孝人顾其锋在此为你们守灵已有一月,如今辞别下山,愿老人家们在天之灵安乐!”言罢起身,悒郁而去。

39.九华山脚下

换上平民衣饰的伟其子背着包袱从一条小道进入树林中穿行,他肩头各坐着一只小松鼠。

伟其子面含忧伤,踽踽独行。娜庭芳和吕敖骑着马迎面驰来。

娜庭芳看了伟其子一眼,似觉面熟,犹豫之间,马已奔出四五丈远。她赶紧勒住马缰,回首看看伟其子的背影,向吕敖问道:“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会不会是顾其锋?”

吕敖拖长了声音答道:“恐怕不会吧,哪有这么巧!听当地人说,他与寒石居士长年闭户不出。再说,此人面带忧伤,身背行李,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娜庭芳动摇了,提起缰绳继续往前走,忽然发现一对小松鼠两手抱胸拦在路中,大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她。

娜庭芳用缰绳驱赶小松鼠,它们就是不走。

娜庭芳想了想,断然对吕敖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要是让我们错过了,岂不冤哉!走,回头去追。”

两人策马转身,很快驶近伟其子,即翻身下马。

娜庭芳绕上前,挡住伟其子,抱拳行礼:“敢问先生大名?”

伟其子被这衣貌皆美的陌生男子拦住询问,吃了一惊,顿生戒备之心,便反问道:“先生,你是……”

娜庭芳大方地说:“鄙生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伟其子下马答道:“什么人?”

娜庭芳:“在下曾与长明寺寒石居士有师徒之交。今日特来拜访居士,恳望先生为我们指路。”

伟其子疑惑地说:“你怎么会认识寒石居士?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

娜庭芳观察着伟其子,谎称:“那是七年前,家父曾领晚生拜黄山脚下齐门镇的寒石居士为师学棋,未料两月后家中变故,便随家父北上,这一别就是七年。此次我南下寻师,打听到寒石居士已皈依佛门,住在九华山,故专程赶来拜谒。”

伟其子“啊”了一声:“原来如此,只可惜寒石居士已于一个月前羽化仙逝了。”

娜庭芳也吃了一惊,忙朝天台方向跪下:“师父,弟子不孝,来迟了一步。”

一旁的吕敖见娜庭芳装得逼真,不禁哑然失笑。

伟其子见娜庭芳情真,忙搀起她。

娜庭芳单刀直入地问:“那你就是那位与寒石居士为伴的顾其锋先生了?”

顾其峰惊讶问地:“你知道我的原名是顾其锋?”

娜庭芳大喜,笑着问:“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

顾其锋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想北上。”

娜庭芳喜滋滋地说:“那好啊,我可以给你带路。不过,听人家说,黄山是个好地方,鄙生此番南下,实在想去看一看,你能先陪我上黄山玩玩吗?”

顾其锋迟疑了一下,道:“也好。我只是儿时曾去过黄山几天,这些年来虽然它近在咫尺,却是远在天边。”

娜庭芳如愿以偿,满心欢喜,连声道:“太感谢你!”

顾其锋笑着问:“敢问先生大名?”

娜庭芳调皮地说:“我叫顾家玉。”

顾其锋惊讶地说:“怎么,你也姓顾?”

娜庭芳笑笑,转身向吕敖道:“吕敖,我如今找到可靠的同伴了,你就不必再陪我,快回家去吧,给我父母报个信,让他们老人家放心。我们很快就回家。”

吕敖有点迟疑,娜庭芳立即把他身上背的包袱取过来。吕敖只好说:“两位先生,多加保重,多加小心,早去早归!”

40.黄山下

“人字”瀑布前,顾其锋和娜庭芳抬头望去,前面山腰间两条白练,像两条飞龙,交叉着飞流而下,砰地轰响,水花飞溅,蔚为壮观,两人赞叹不已。

41.山路

顾其锋和娜庭芳仰观前面山峰上“五老上天都”“金鸡报晓”等奇景,异常兴奋,指指点点,感叹天工神斧,妙不可言。

42.始信亭

北海顶上,始信峰中始信亭居于奇峰悬岩之上,浑然天成。顾其锋和娜庭芳欣然登亭,放眼环视。只见茫茫云海中浮现百千座峰尖,好似大海中的小岛,令人飘飘欲仙。

顾其锋和娜庭芳发现了右边“仙人观棋”的妙景:在一座山峰上立着三个似人一样的石柱,两人坐着,中间摆着一张天然形成的石桌,一人立于一坐者身后,似在观棋,惟妙惟肖,真是巧夺天工。

顾其锋叹道:“好个仙人观棋!恰在形似与神似之间,真是鬼斧神工!”

娜庭芳笑道:“这可算是老天爷的绝活!顾先生,咱俩不妨也当次神仙,在这里杀上一盘,给神仙们看看!”

顾其锋觉得有意思,同意一试。

顾其锋和娜庭芳在亭里的石桌上摆开棋盘,然后全神贯注地厮杀起来。

两只小松鼠蹦跳在松树林里,十分开心。

局末,顾其锋的白棋略占优势。他感叹道:“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略占优势,没想到先生的棋艺超群,功夫非凡!”

娜庭芳得到心上人的夸赞,非常高兴,回道:“顾先生过奖了!你的棋滴水不漏,妙着连珠。不愧是一代棋王顾思剑的儿子!”顿感失言,她忙用手捂住嘴。

顾其锋大为惊奇:“你怎么知道我是……”

娜庭芳随机应变:“我是在九华山下打听你的情况时听别人说的。好事嘛!”

夜晚的始信亭上,月色朦胧,群星闪烁,夜空广阔而辽远。花草树木、悬崖怪石都被罩在一片淡淡的银光中,好似人间仙境。

始信亭里传出一阵悠扬、哀婉的箫声,如泣如诉,动人心弦。顾其锋正倚在亭柱上吹箫。娜庭芳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倾听。

忽然,娜庭芳发现顾其锋吹的箫下端有什么物件亮晃晃的,凑近一看,是当年她送他的那只小金酒杯。她幸福地闭上眼睛。她的心声:“娜庭芳呀娜庭芳,你这六年来的苦苦思念没有白费!你千里迢迢,翻山越岭来寻恋人,没想到一来就寻着了,你是多么幸运啊!”

一曲终了,娜庭芳故意问:“顾先生,你的箫上怎么系了一只小酒杯?”

顾其锋有些窘,搪塞道:“是位朋友送的。”

娜庭芳追问道:“朋友?什么样的?男的还是女的?”

顾其锋闪烁其词:“是小时候的朋友。”

娜庭芳:“叫什么名字?”

顾其锋羞于回答。

娜庭芳试探道:“你把它系在箫上,说明你很想念那位朋友?”

顾其锋红着脸点点头。

娜庭芳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兴奋,调皮地说:“那我也来让你看一样东西。”

顾其锋:“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娜庭芳慢慢地从怀里掏出当年顾其锋送给她的那把小纸扇,轻轻抖开,正是“棋艺无涯”四个字。

顾其锋接过一看,大吃一惊,站起来瞪大了眼:“你,你……”

娜庭芳笑而不答,从容地脱去外面的男装,露出了一身通红的女儿装。

顾其锋激动得不知所措:“你,你可真是娜庭芳?”

“是假的啊,我现在就走……”娜庭芳故意逗顾其锋。

顾其锋被激,一步步地走向娜庭芳,一下子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相依相爱的两个人,在这奇峰云海之间,在这人间仙境之中,久久地拥抱着,偎依着。晶莹的月光把他俩雕成了一座美丽的雕像。

亲热一番后,娜庭芳理理头发,说:“我讲一段我父亲小时候的故事给你听好吗?”

顾其锋:“好哇,我正想知道一些他的事。”

娜庭芳思忖了一下,说:“那已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父亲7岁的时候,喜欢打架摔跤,也喜欢下‘霸王棋’,在众多小伙伴中,他这两项都是冠军。有一次,可汗的儿子听说了他,要找他下霸王棋。我爸爸一点也不畏惧他,一口气赢了他七八局。这下把可汗的儿子气坏了,他立刻喊来一班小奴隶狠狠地揍我父亲,边揍边叫他认输求饶,可我父亲就是不低头认输。可汗的儿子更气恼了,他又叫奴隶弄来好些牛屎,把我父亲绑在马桩上,还是让他认输求饶,否则就要他吃牛屎。可我父亲就是不认输,于是他们便往我父亲嘴里塞牛屎。但我父亲就是不屈服!后来多亏我祖母来了,可汗的儿子才带着那帮人散去。

“当时,祖母为我父亲解开绳子,抚摸他那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脸,泪水簌簌直流。可我父亲呢,你猜他怎么说?他微笑着向我祖母说:‘母亲,别伤心,我赢了,我没有输!’你看,他的性格多么倔强!”

顾其锋深有同感地说:“尽管我只是小时候跟他见过一面,可印象很深。他身上有股霸气。不知到了燕州,他会怎样对待我?”

见顾其锋有些担心,娜庭芳有点生气:“有我在,你担心什么!父王最喜欢我,他听我的。对了,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要送给你!”

顾其锋:“什么好消息?快点告诉我!”

娜庭芳:“我不告诉你,除非……”

顾其锋:“除非什么?我什么都答应你。”

娜庭芳:“那你好好地亲我一下,并且答应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许跟别的女孩子好!”

顾其锋:“好好!我都答应你!”他手指向天,“我对天发誓——永远跟娜庭芳相亲相爱,永不变心!”说罢,紧紧地抱住娜庭芳。

娜庭芳幸福地说:“我告诉你呀,你妈妈还活着,跟我在一起!”

“啊!”顾其锋喜出望外。

(闪回)顾其锋一家三口和寒石居士坐着马车匆匆逃离。

风尘滚滚,杀声震天,母亲紧紧地把顾其锋搂在怀里。

眼看着金兵就要追上来,母亲毅然请寒石居士带顾其锋下车。

匆匆分手的一刻,顾其锋回头看母亲,母亲眼里流露出的不是悲哀,而是欣慰,他知道那是母亲因为愿意为儿子做出一切的牺牲,这让他肝肠欲断!

师父寒石曾告诉顾其锋,他母亲早就被辽兵掳去或者当场被杀害,总之是凶多吉少了……(闪回结束)

顾其锋轻轻地说:“庭芳,我想我们应该赶回燕州了。”

沉浸在幸福中的娜庭芳点点头。

43.燕州城门

字幕:第六章 母子团圆又生祸,情人相爱难为仇

顾其锋骑马奔驰在前面,激动地望着不远处的城墙。

风貌依旧,还是那样斑驳的城墙,还是那样连绵的墙堞,只是历经风雨沧桑,显得苍老悲怆。墙砖缝间缀挂着一团团衰草,上部的砖面已被风雨剥蚀得显露出白色,还有,城楼上飘着的是“辽”字大旗。

跟在后面的娜庭芳,望着奔向燕州城门的顾其锋的背影,脸上浮出了幸福的笑容。

44.燕州城内

顾其锋和娜庭芳下马进了城。

街面上仍是十分繁荣,店肆花花绿绿,车马熙熙攘攘。两人默默不语,牵马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王爷府附近的国芳棋肆。

45.国芳棋肆

到了门口,两人把马交给门卫。

娜庭芳容光焕发,先跑进门,顾其锋紧随其后。

李秀贞端坐在客厅中央,面对着大口,突然看见娜庭芳和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进来,慌忙立起身,激动得手足无措,跌跌撞撞地迎上前来。

娜庭芳忙冲过去搀住李秀贞,兴奋地大声叫嚷道:“李妈!我把你的儿子带回来啦!”

顾其锋既激动又紧张,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李秀贞颤巍巍地迎上前,与顾其锋面对面站立着。李秀贞伸出右手,抚摸着儿子的面庞,热泪盈眶地哽咽道:“我的儿……我的儿!娘想你想得好苦啊!”说罢双手掩面,放声大哭。

顾其锋泣不成声,向母亲跪下道:“娘,你受苦了,孩儿不孝……”

丫环银雪在一旁见状,也激动得流出了泪水,哽咽着说:“自小姐走后,李妈天天坐在这里,不吃不喝的,两眼呆呆地望着大门,就盼着你们回来,真把我们给吓坏了!”

娜庭芳感动地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46.李秀贞卧房

室内陈设简单而整洁,李秀贞倚身在床,顾其锋坐在床边用汤匙给她喂稀粥。李秀贞的身子虽然虚弱,但精神尚好,脸上微微泛着红光。

装扮焕然一新的娜庭芳进来,显得十分娇美。她手拎一篮苹果,轻轻放在桌上,走近床边亲切地问:“李妈,好些了吧?”

李秀贞点点头,微笑着说:“没什么,我只是高兴过头了。锋儿,我们得好好感谢庭芳姑娘,全靠她鼎力相助呀!”

顾其锋感激地看了看娜庭芳,向她点了点头。

娜庭芳笑着逗顾其锋:“怎么?就这么简单地感谢我?”

顾其锋站起来朝娜庭芳行了个大礼,诚挚地说:“感谢小姐鼎力相助,一片好心!”

娜庭芳哈哈大笑。

李秀贞也笑了:“要不是庭芳,娘这把骨头早不知扔到什么地方去了!锋儿,娘给你讲讲六年前我被掳到王爷府的事情……”

47.梁知府厅堂(闪回)

正墙中心挂着一张老虎皮,虎皮中一个黄色的圆,上面镶着一个通红的大字“辽”。两侧木槽里插满了各式兵器。

府堂中央,罕察王与娜庭芳正在下棋。

李秀贞被几个辽兵押来,她衣衫凌乱,披头散发,神色哀伤。

一个辽兵跪拜道:“启禀王爷,宋国国手顾思剑的夫人李秀贞押到,请王爷发落!”

罕察王仍注视着棋局,不耐烦地一挥手道:“卖掉她算了。”

娜庭芳一听,忙拽住父亲的手,央求道:“父王,留下她吧,留下她吧!”

罕察王恼怒地说:“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娜庭芳急中生智:“父王,她是棋王顾思剑的夫人呀,她肯定懂得《黄山云梦图》。不如留下来让她教我,我们以后下棋就不怕下不过宋国了,你说对不对?”

罕察王点点头,便转向李秀贞问道:“你懂《黄山云梦图》吗?”

娜庭芳焦急地向李秀贞点头使眼色,示意她赶紧答应下来。

李秀贞鼓足勇气:“那还用说,一本棋谱我几乎都能背出来。”

“好!”罕察王说,“你一定要把顾家的棋艺好好传授给我女儿!教得好,有奖赏;教不好,我马上就治你的罪!”

李秀贞点头答应了。(闪回结束)

48.李秀贞卧房

李秀贞继续向顾其锋讲述道:“后来,又多亏庭芳私下里帮助,将你父亲和你舅舅李团练的尸体埋在郊外的小周山下。庭芳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娘这辈子欠了她的情啊!”

娜庭芳有点不好意思:“李妈,快别说了,真羞人!”

顾其锋发自肺腑地说:“娘,儿以后一定对庭芳姑娘好!”

娜庭芳听了心花怒放,又感到害羞,故作嗔怒地推了顾其锋一下。

李秀贞会意而幸福地笑着颔首。

银雪突然进来,急报:“王爷请小姐和先生马上到王府去议事。”

“好。”娜庭芳答道。

49.罕察王府客厅

这里比以前布置得更加威严和富丽堂皇。罕察王正与哈利军师坐着在商议什么,顾其锋和娜庭芳进厅行礼。王爷摆手示意两人坐下,仆人们忙端来香茶。

罕察王随手抓起身边棋盒里的一把棋子,在手里摆弄着:“顾先生,我国与贵国虽是对立关系,但我本人对弈棋人,尤其是对棋坛高手一向是很敬重的。有道是‘棋艺走天下’嘛。令母长期与小姐生活在一起,很舒适的。”

顾其锋忙立身致谢:“多谢王爷厚待。”

罕察王见顾其锋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态度谦和,不禁心中生了几分欢喜,欣然道:“本王今天也有一件事请你相助。”

顾其锋忙答道:“鄙生不才,不知能为王爷做点什么?”

罕察王爷站身踱来踱去地说:“说来惭愧,辽宋两国之间的神魔围棋大赛已举办过两届,虽然事过境迁,但看到你与庭芳都已长大成人,棋艺都很精湛,本王爷便想在最近举办第三届神魔围棋大赛,对手当然就是你们两个。一来弘扬棋艺,二来让全城热闹热闹。只是,前两届大赛都是宋国赢棋,辽国输棋。我想这回,能否请你高抬贵手,让庭芳风光一回,替我们辽国挽回一点面子。不知先生是否愿意给我们一个面子?”

顾其锋沉吟了一下。

旁白:“顾其锋本来就受了寒石居士等先辈的影响,对世俗间的种种争斗没有兴趣,甚至厌恶。早先在九华山,师爷妙梦方丈关于‘棋艺四个等级’的论述他是牢记在心的。顾其锋心中追求的是‘一等棋手’的境界,即是完全摆脱了尘世的一切影响,下起棋来像大鹏在天上遨游一样,随心所欲,尽兴发挥,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对于其他的即使是父亲达到的二等境界,他是不在意的。现在要他输给自己的心上人,他更觉得没什么大惊小怪。”

于是,顾其锋爽快地答道:“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下棋人本不该把输赢看得太重。”

罕察王和哈利军师面面相觑,没想到顾其锋这么简单地就答应了,喜出望外,暗中精心准备的几套方案都白费了。

罕察王大声夸奖道:“顾先生真是大家风度!好得很,就这么定了!我也喜欢爽快,后天上午就在大相国寺举行第三届神魔围棋大赛,你们俩回去准备一下。”

顾其锋和娜庭芳齐声应答,正欲退出。

“慢!”王爷一挥手,厅旁走出两个仆人,各捧白银三百两。

罕察王向顾其锋和娜庭芳道:“这是给你们的一点准备费,一人三百两。等比赛结束后,我还要重赏你们每人黄金三百两。”

顾其锋和娜庭芳向王爷致谢。

50.李秀贞卧房

李秀贞在房内心神不宁地等着顾其锋和娜庭芳回来。

顾其锋和娜庭芳进了房,样子很轻松。

那个缺耳黑衣人尾随顾其锋和娜庭芳而来,潜伏在窗外偷听。

李秀贞急迫地问:“王爷请你们去有什么事?”

顾其锋答道:“王爷要在后天上午举办第三届神魔围棋大赛,要我和庭芳到时赛棋。”

李秀贞有些紧张:“那、那王爷对你可有什么要求?”

顾其锋:“没什么,不过是要我让庭芳赢棋。对了,王爷还要赏给我和庭芳每人三百两银子。”

李秀贞强压愤怒地问:“你答应了?”

顾其锋不在意地说:“答应了。日常输赢是小事,不必看得太重……”

李秀贞见儿子说得这么轻描淡写,怒火陡起。只因庭芳在场,不好发作,她愤愤地说:“你真糊涂!”

顾其锋被母亲责骂,不知是怎么回事。娜庭芳也不明何故。

李秀贞突然冲出门外。

顾其锋和娜庭芳愣住,醒悟过来便一起追出门去。

黑衣人躲在廊柱后,见顾其锋和娜庭芳跑过,才赶紧溜走。

51.小周山下

空寂荒凉的郊外,干枯的树木稀稀疏疏,向天空伸出虬曲的秃枝,地面丛生着一簇簇的黄草,毫无生气。几只乌鸦栖息在一棵大松树上,不时发出刺耳的叫声。

52.坟墓前

李秀贞跌跌撞撞地来到山南的一座坟墓前。

墓前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宋国国手顾思剑大师之墓”。

李秀贞扑通一声跪在墓碑前,悲愤地对着坟墓哭喊:“夫君,为妻不贤!我们的儿子竟然答应了罕察王,要在第三届宋辽神魔围棋大赛上自愿输给敌国,可恨可悲呀!”

顾其锋和娜庭芳已寻找到此,远远看见李秀贞正在坟前,松了一口气。

顾其锋忙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起母亲,轻声问道:“娘,你这是怎么啦?孩儿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娘尽管说呀!”

李秀贞抽泣着,不顾娜庭芳在场,说:“我问你敢不敢在大赛中赢棋?”

顾其锋很为难,但还是不理解:“娘,我不懂,为什么要把一盘棋的胜负看得这么重呢?”

李秀贞见儿子仍不醒悟,点着他的额头说:“你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我们乃堂堂大宋臣民,又是大宋国手的亲属,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向敌国认输投降?

“傻孩子,你不知道,当年辽军骗取燕州后,有多少大宋百姓惨遭杀害,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国恨家仇岂能轻易相忘?你父亲虽然不是被辽国官兵亲手杀害,但他的病在平常是完全可以医治好的,就是因为辽兵借棋赛偷袭宋邦,追兵不止,才逼他死在乡野路上!

“还有,你舅舅李团练为了掩护我们逃亡,与敌人拼命厮杀,最终寡不敌众,英勇战死!

“再说你父亲,第一届宋辽神魔围棋大赛,他一口气战胜了辽国,为宋国扬了威,受到了朝廷的嘉奖,那‘国色天香’的锦匾,就是皇上亲手所赐。第二届宋辽神魔围棋大赛,他虽重病在床,却挣扎着要上场比赛。他精心培养你,日日望你早日棋艺超群,为国争光。他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我们大宋的国威,我们顾家的荣誉!胜败涉及国家尊严和家族声望,并非是你与罕察王之间的私事,也不是你与庭芳之间的私事!

“这点,也请庭芳一定要理解!我不是不愿意让锋儿输给你。只要不关系到国家大事,我愿意锋儿盘盘输给你。庭芳,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能不愿助你一臂之力?我甚至愿意为你献出一条老命!”

见娜庭芳不语,李秀贞又转向儿子说:“说到底,锋儿呀,你千万不可视两国棋战为儿戏,千万不可违背父亲的遗愿!千万不可忘记你那为国壮烈牺牲的舅舅和被战火涂炭的大宋子民!若你输了棋,那国家的尊严何在?国手荣誉何在?棋场即战场啊!你懂吗?”

旁白:“母亲一番大义凛然的训斥,使顾其锋犹如醍醐灌顶,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母亲那瘦弱的身体里,竟然藏着如此强烈的爱国情怀和是非立场,令他钦佩!但是,顾其锋心中亦暗呼——母亲,你不知,真正的超级棋艺是超越了一切世俗之上的,应该是心意的自由翱翔,绝顶的发挥,而不是受困于利益和各种关系的需要和逼迫!不过,顾其锋也记得妙梦方丈曾经说过,可悲的是,一等棋艺即仙弈,在这熙熙攘攘、人欲横流的世界上,是不容易做到的呀!在现实的社会环境中,人是不自由的,还是受到多种利益和关系的制约。这就使顾其锋陷入了无法选择的两难泥淖。”

所以,面对母亲的责问,顾其锋只能含糊地回答:“儿子懂了。”

娜庭芳也同样陷于两难的境地,她有些不知所措,含糊地对李秀贞说:“伯母,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请放心!”

银雪急匆匆地跑来,胆怯地说:“刚才王爷派人传话过来,要你们三人听着,如果这次围棋大赛辽国能获胜,则让你们母子团圆;否则的话,后果由你们自己负责!”

李秀贞晕倒在地。

53.李秀贞卧房

窗外庭院深深,林木浓郁,巨石嶙峋,星光暗淡,乌云掩月。远处有隐约的雷声,并不时有银蛇一样的闪电掠过。

顾其锋和娜庭芳悲伤地守护在李秀贞的床榻边。李秀贞奄奄一息,一直没有苏醒过来。

娜庭芳突然扑向床边,号啕大哭。

顾其锋也泪雨如注。

房外,已黑暗了的天空爆开一个个惊雷,从屋顶上轰隆隆地滚过,狂风暴雨撼动着园中的大树,发出呼呼的吼叫。

一棵大树被狂风拦腰折断了,倒下的枝叶痛苦地在黑暗和闪电间摇摆。

房内床上,李秀贞虽然死去,但双目圆睁。顾其锋轻轻地给母亲抹上眼睛,可是几次都抹不合,他焦急万分。

娜庭芳凑近,对顾其锋道:“你过去,让我来。”

顾其锋让娜庭芳坐到母亲身边。

娜庭芳对着李秀贞说:“李妈,你放心,明天跟其锋的比赛我保证不赢,你就放心吧。”说罢,轻轻地抹下李秀贞的双目。李秀贞的右眼闭上了,但左眼还睁着。娜庭芳轻轻地拉拉顾其锋的胳膊。

顾其锋心领神会,对着母亲轻声道:“娘,你放心吧,明天的棋赛我一定不会输!”说完,轻轻抹下母亲的左眼。李秀贞的左眼也闭上了。

顾其锋和娜庭芳看着李秀贞,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54.罕察王爷府

府内客厅,王爷单独召见了身着孝服的顾其锋。

王爷请顾其锋坐下,亲自端来一杯茶,拍拍他的肩说:“好孩子,你母亲突然病故,真是意想不到,我们也感到非常悲痛。我已下令给你母亲厚葬,坟址就选在小周山你父亲的墓边,再把你父亲的墓好好修一下。你看怎么样?”

顾其锋感动地点点头。

王爷微笑着说:“至于明天的棋赛,本应该改期才合情合理,只是此事已公告天下,到时将会有好多棋坛高手要来观战,恐怕就无法改期了,还得委屈你明天参加棋赛。至于棋赛的结果嘛,昨天我们已经谈定了,就不要再变动了。”

顾其锋面呈难色,吞吞吐吐地说:“比赛我是会参加的,只是胜负嘛,母亲遗命恐有所难违……”

王爷顿时怒容满面,喝道:“顾先生,讲话怎可出尔反尔!”

在一边的哈利军师忙过来拉拉王爷的衣袖,并伏在王爷耳边细语数句,王爷这才抑制住怒火,竭力温和地说:“顾先生,你必须得好好想一想!如果你明天按约定输棋,我就把女儿庭芳许配给你,我知道你们两个是一见钟情;如果你明天不守约,那我就只好让你们两个此生永远不许见面!”

言罢,罕察王拂袖而去。

顾其锋呆呆地坐在大厅中,头脑中像闪电一样掠过无数往事。

55.一组画面(闪回)

妙梦方丈笑道:“这二等棋艺即是神弈或魔弈,是高级棋手,属国手一类。他们天分极高,勤奋好学,掌握了棋艺的本质规律,如庖丁解牛,浑然天成。但他们仍不能完全摆脱尘世的束缚。如果他能站在正义一边,即为神弈,如我的养子顾思剑。如果他站在邪恶一边,如罕察王,则为魔弈。也正因为他们还不能达到忘我的境界,所以还常常不能尽情发挥,没有完全进入棋艺的最高的自由境界。可惜可叹,善哉善哉!”

寒石居士站起来,拍拍伟其子的肩膀说:“伟儿,你风华正茂,正当青春年少,当然想到世间阅历一番,你明日就可下山。前些天我探听到你母亲当时被辽兵掳去,若活着应该还在辽国占领下的燕州,你可去那儿寻她。不过,罕察王这家伙既霸道又狡诈,你可千万要小心呀!”

病榻上,顾思剑欣慰地点头笑了,头往后一靠,仰天长叹:“我顾家总算后继有人了!可以不负国家和祖先了!”

李秀贞见儿子仍不醒悟,点着他的额头说:“你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我们乃堂堂大宋臣民,又是大宋国手的亲属,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向敌国认输投降?

“傻孩子,你不知道,当年辽军骗取燕州后,有多少大宋百姓惨遭杀害,有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国恨家仇岂能轻易相忘?你父亲虽然不是被辽国官兵亲手杀害,但他的病在平常是完全可以医治好的,就是因为辽兵借棋赛偷袭宋邦,追兵不止,才逼他死在乡野路上!”

始信峰上,娜庭芳:“那你好好地亲我一下,并且答应我,要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许跟别的女孩子好!”

顾其锋:“好好!我都答应你!”他手指向天,“我对天发誓——永远跟娜庭芳相亲相爱,永不变心!”说罢,紧紧地抱住娜庭芳……(闪回结束)

顾其锋木然地离开大厅,步履沉重。

56.国芳棋肆后花园

字幕:第七章 情侣仙弈精彩局,义士舍己动山河

假山下,一池碧波轻轻荡漾,闪着点点波光。池旁树影幢幢,随风摇晃。

面含忧愁的顾其锋坐在池旁一块青石上,不知不觉地掏出长箫,吹起了自己写的曲子《夜有语》。

听小溪

清清旋律为谁泣?

声声多忧伤,

与我长相依。

看月光,

阅尽人间沧桑事,

夜夜似有语,

心潮难平息……

娜庭芳来到,轻轻地坐在顾其锋的身旁,与他相偎相依。

箫声掠过池面,掠过林木,掠过假山,在黑黝黝的庭园里萦绕不散。

忽然,那紫衣人越墙而入,现于顾其锋和娜庭芳面前,作揖道:“师弟师妹,我是贾疯子,快进屋商谈。”

顾其锋十分惊讶:“你……”

57.屋内

贾疯子:“你们忘了?当年第二届辽宋围棋大赛你父亲重病,我代替他出战,你们两个还小,也在旁边下棋比赛。”

“记得记得……”顾其锋和娜庭芳都记了起来。

“啊!还有……”顾其锋急切地问道,“前不久的一个夜晚,有黑衣人来九华山袭击我,是你救了我?”

贾疯子点点头。

顾其锋连忙向贾疯子跪下三拜:“谢先生救命之恩!”

娜庭芳也贾疯子作揖道:“多亏先生搭救其锋,否则我家则负有不可饶恕之罪也!”

贾疯子拉起顾其锋:“应该的,应该的!”

娜庭芳好奇地:“先生有无居处?我们平时怎样才能找到先生?”

贾疯子笑道:“我若浮萍,随风飘荡,不过是行义天下、除暴安良罢了!”

顾其锋赞道:“好一个行义天下、除暴安良!佩服佩服!”

娜庭芳:“我们正好遇到一个大难题,先生能否……”

贾疯子:“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的想法是……”

三人聚到一起悄悄商议。

窗外的天空,一轮明月渐渐穿出乌云,月光尽洒大地。

58.大相国寺

清晨,寺内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喜气洋洋。殿台上方挂着“辽宋第三届神魔围棋大赛”的横幅。

罕察王端坐于殿台中央,旁边坐着哈利军师。他俩的前面放着一张棋桌,上面摆着一副围棋,桌后上方挂着一个供观众观赏的大棋盘。两个随从侍立在棋桌两旁,准备摆棋复现顾其锋和娜庭芳对弈的棋面。

此刻,顾其锋和娜庭芳含情相望,成竹在胸。

娜庭芳向殿台上嚷道:“哈利军师,快取酒来!”

哈利军师忙吩咐随从给他俩各送上一杯酒。

顾其锋和娜庭芳都将酒一饮而尽,同时摔飞酒杯,端坐好,正式开战。

娜庭芳执黑先行,点的是角座,依的是《黄山云梦图》棋谱。顾其锋笑了,立即明白了她的用意,便以《黄河黑浪谱》应之。两人处处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妙着连珠,机关四伏。

寺外传来观众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

罕察王和军师盯着眼前的棋盘,看到两人着着争先,步步为营,攻守兼备,暗藏杀机,十分高兴。

棋盘上出现了令人炫目的复杂画面,仿佛黄山变幻莫测的云海与黄河汹涌澎湃的波浪交错在一起,豪放与秀丽,粗犷与精细,神力和巧妙,壮烈与温婉,交错、拼斗、攻守、进退,令人惊心动魄。

寺内外极为寂静,人们都深深沉浸在棋盘的万般变化之中。

顾其锋微笑着,收了最后一个棋子。

娜庭芳也笑了,噘起了小嘴,表示已无子再下了。

顾其锋和娜庭芳都轻松地站起来,深情地注视着对方。

突然,寺外响起了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掌声,接着,观众纷纷喝起彩来。

寺内,哈利军师急切地向台下两位棋手问道:“到底谁赢了?”

顾其锋哈哈大笑,意味深长地说:“我们两个人都赢了!”

娜庭芳立刻理解了他的话,也笑着说:“我们两人都没有输。”

罕察王一直在仔细地计算盘面,低声自语道:“算起来,双方都是高水平发挥,得失也只在一目之内,即为和棋……”

顾其锋和娜庭芳相视一笑,朝着殿台上的王爷鞠了一躬。他们携手转身,大步向寺外走去。

哈利军师喊:“你们要到哪里去?”

顾其锋和娜庭芳同时答道:“我们要走自己的路!”

罕察王喝道:“卫兵,还不快把他们拦住!”

突然,顾其锋和娜庭芳各自掏出藏在怀里的匕首。

匕首在春天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其锋和娜庭芳各自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

娜庭芳向殿台上喊道:“父王请给我们自由!从现在起,我数十下,如果数到十,父王还不答应,我们就死在你的足下!”

寺内所有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呆了,大家都屏住了气息。

娜庭芳:“一——二——三——四——五……”

罕察王面无表情。

娜庭芳:“六——七——八——九……”

寺院西边的墙头,贾疯子正站在一辆马车上紧张地窥探寺院里的一切。看到这里,他异常紧张。

在最后的时刻,罕察王使劲地咳嗽了一下,把手指向寺外。

顾其锋和娜庭芳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微笑,他们再次向罕察王一拜,旋即转身向寺门外走去。

寺院内的观众都蒙了,呆立着,忽然有人醒悟,带头逃出寺门,其他人纷纷跟着逃出。而两边站立的士兵则眼睁睁地看着顾其锋和娜庭芳携手微笑着走向寺门。

一根套马索忽地飞来,套在顾其锋的脖子上,又往后一拖,顾其锋被拖倒在地。

哈利军师指挥四五位亲兵将顾其锋捉住,夺走他的匕首。同时,又有几位女兵抓住娜庭芳,也抢走她的匕首。

“哈哈哈!”罕察王捋着胡子大笑起来,“跟我玩一手!你们还嫩着呢!”

墙头上的贾疯子连忙跳下车,对五个丐帮子弟说:“赶紧执行第二方案!”说着,他们连忙从车内拿出五根系着红鞭炮的长竹竿。

贾疯子装作不知道情况,带着五个丐帮子弟笑着大步走进寺院内。他上前给罕察王行礼,大声道:“吾乃燕州城的草民代表,特来为王爷举办大赛道喜,为王爷助兴!请王爷一定满足几十万草民的心愿!”

罕察王勉强地点点头。

贾疯子立即示意五位手下,一个人在原位,另四人往东南西北方向而去,他们同时点燃鞭炮。顿时院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火光四射,烟气弥漫。

贾疯子高兴地道:“倒也倒也!”

院内的士兵闻到掺有迷魂药的硝烟味,纷纷倒地。

看守顾其锋和娜庭芳的亲兵也昏倒在地。

罕察王和哈利军师也呵欠连天,缓缓倒下。

顾其锋和娜庭芳事前已服了解药,没有昏迷。贾疯子等人赶忙上前为他们松绑:“快!我们走!”

“等一等!”娜庭芳说着向父亲奔去,快速地从罕察王腰间取下一块金色令牌,说,“有了它,我们才好出城门。”

大家点头称是。一行人急急往寺门奔去,贾疯子殿后。

顾其锋等人正要接近院门时,罕察王和哈利军师清醒过来。哈利军师庆幸地摸摸颈上的金项圈:“王爷,幸好我们一向戴有抵抗迷药的金项圈啊!”

罕察王发现顾其锋等人正欲逃走,立即捡起士兵手上的一根长戟,使劲向贾疯子的背影掷去。

贾疯子大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向前踉跄了几步,扑倒在地。

顾其锋、娜庭芳闻声回头一看,大惊,连忙奔跑过去,扶起倒在血泊之中的贾疯子。

顾其锋赶紧问道:“莫非你就是韩小宝?”

贾疯子点了点头。

顾其锋急述:“你父亲寒石居士一个多月前在九华山天台羽化仙逝了。临去前,他反复叮嘱,要我转告你,他这辈子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贾疯子吃力地咳了一声,断断续续地说:“我……早就知道了,一……个月前,我也到了九华山,那夜打死黑衣人的就、就是我……”说罢,一股鲜血又从他的口中喷出来。贾疯子头一歪,一只手痛苦地揪住衣襟撕了开来,内衣上两个碗大的墨字露了出来——“义弈”。

顾其锋泪如泉涌。

娜庭芳悲愤地叹道:“先辈们论棋说道,还漏掉了最高尚的等级——义弈!”

罕察王和哈利军师已经趁乱把五位丐帮子弟杀死。

罕察王持剑立在顾其锋的面前。

哈利军师点了娜庭芳的穴位,她一下子昏迷过去。

愤怒的顾其锋向罕察王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他?还有他们!为什么?”

罕察王也十分气愤地吼道:“你们这些奴才竟敢造反!造反必杀!”

顾其锋挺身向前:“你杀你杀!我们大宋人是杀不完的!”

罕察王一剑刺来,顾其锋闪身绊倒他。

罕察王更加气愤,一跃而起,跟顾其锋厮杀起来。他们一来一往,招招致命。

顾其锋尽管武艺高强,但罕察王身经百战,臂力过人。渐渐地,顾其锋被他逼至院西头的雪松树下——正是当年李团练英勇战死的地方。李团练当年从头盔上摘下的红缨仍然挂在树枝上。

罕察王露出狰狞的面目,一剑径直往顾其锋胸口刺去……

顾其锋闭上了双眼……

59.蓬莱岛

古雅肃穆的棋室里,顾思剑正与妙梦方丈对弈,突然,他感到胸口剧烈疼痛,身子一歪,侧身倒地。

妙梦方丈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老夫又要减寿了!”说罢,用手把一盘棋子掷出窗外。

60.天空

那些棋子在天上变成大大小小的冰雹,往燕京大相国寺砸下来。

61.大相国寺

两颗香瓜大的冰雹从天而降,砸在罕察王和哈利军师的头上,两个人当场昏死过去。

顾其锋获救了。他立即跑到娜庭芳的身边,解开她的穴道,说:“没时间了,我们快逃!”

他抱起浑身是血的贾疯子,娜庭芳紧随着顾其锋,大步出了寺门。

顾其锋、娜庭芳解开马车前的两匹马,一人骑一匹,顾其锋还带着贾疯子的尸体,飞快地向南城门奔驰去。

62.燕州城门

顾其锋、娜庭芳骑马疾驰而来。

娜庭芳在前面高举着金色令牌。

守卫士兵见了金牌不敢怠慢,立即打开城门放行。顾其锋、娜庭芳冲出城门,向南飞奔而去。

63.大道上

纵马飞驰的顾其锋思绪翻腾。

64.一组镜头(闪回)

燕州城南门,贾疯子趿拉着草鞋唱着《输赢歌》,从围棋大赛公告旁大笑走开。寒石居士望着他的背影,双手合掌,口里念念有词:“世人皆疯,唯他独醒……”

大相国寺内,身上多处受伤的李团练奋力抵抗,持剑连刺敌兵多人。血染战袍的他被辽兵团团包围,被逼至一棵雪松树下,又被军师哈利一箭射中胸口。李团练持剑大吼:“士可杀不可辱!”随即,鲜血直喷向青翠松针和枝头挂着红缨上,滴滴下落。

在敌兵追击将近的时候,李秀贞毅然把顾其锋交给寒石居士:“居士,求你快带孩子跳车,不然我们全完了。求求你,拜托了!”

妙梦方丈对寒石居士道:“不错,这等棋艺即为仙弈。可悲的是,在这纷纷攘攘、人欲横流的世界上,是不容易做到的呀!”

始信峰上,顾其锋:“好好!我都答应你!”他手指向天,“我对天发誓——永远跟娜庭芳相亲相爱,永不变心!”说罢,紧紧地抱住娜庭芳。

李秀贞见顾其锋仍不醒悟,点着他的额头说:“你怎么一点记性都没有!我们乃堂堂大宋臣民,又是大宋国手的亲属,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向敌国认输投降?”

贾疯子临终前,一股鲜血又从他的口中喷出来。他头一歪,一只手痛苦地揪住衣襟撕了开来,内衣上两个碗大的墨字露了出来——“义弈”。(闪回结束)

65.大道上

策马奔驰的娜庭芳心潮澎湃。

66.一组镜头(闪回)

儿时的顾其锋、娜庭芳对弈。娜庭芳把金制的小酒杯塞进顾其锋的怀里,天真地笑着说:“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顾其锋从怀里掏出一把系着玉坠的小纸扇,轻轻抖开,上面写有“棋艺无涯”四个墨字:“这个,也送给你做纪念吧。”

始信亭上,娜庭芳发现顾其锋吹的箫下端有什么物件亮晃晃的,凑近一看,是当年她送他的那只小金酒杯。娜庭芳幸福地闭上眼睛。

在两难选择中,娜庭芳对李秀贞说:“李妈,我听你们的,你们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请放心!”

顾其锋和娜庭芳对着罕察王,面无惧色地各自把匕首对准自己的胸膛。娜庭芳向殿台上喊道:“父王请给我们自由!从现在起,我数十下,如果数到十,父王还不答应,我们就死在你的足下!”(闪回结束)

67.树林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直射进来,落在地上如碎金闪烁。

贾疯子的坟前,顾其锋、娜庭芳各拿着一个棋盒,掏出棋子洒在坟上,然后叩拜三次。

顾其锋动情地说:“韩大哥,对不住了,我们只能暂时将你安葬在这里,来年春天我们一定再来把你带回老家。韩大哥,我从心里感激你,是你的所作所为教会我们怎样做人。今天我才想通了师父教导我的棋艺境界的四个等级——所谓‘仙弈’,的确是棋手的理想境界和最佳生活。但是,我们毕竟是生活在残酷现实中,难以达到。‘神弈’也好,‘魔弈’也罢,终归为时局所累。唯有你,时刻肩负‘道义’,你是罕见的‘义弈’,是一个真正伟大的棋手!”

娜庭芳也激动地说:“韩大哥,我们永远把你记在心里!”

顾其锋、娜庭芳跃上马,穿出树林,继续向南……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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