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自信”视阈下当代电影的“中国式音乐语言”

赵 莉

电影这门综合艺术在当代社会各个阶层的娱乐生活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从年逾花甲到童发垂髫，大家都乐此不疲，享受着这一光影的艺术带给人们的视听震撼。自1895年12月28日，电影史册翻开了第一页，至今电影艺术发展已逾百年，与此相应而生的电影音乐也开始走进人们的生活。随着电影的普及，电影音乐也突破地域界限，深入到亿万人的心中，甚至出现了电影音乐的认知和传唱度，远远高于电影作品本身的现象。纵观我国电影音乐的发展，可以看到电影音乐受着诸多因素的影响，如时代需求、民族特质、流行化、市场化及全球化等等。

一、电影音乐创作的时代特点

电影音乐是一种新的艺术体裁，后来的发展印证了电影音乐是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电影艺术与音乐的必要结合。由于电影音乐具有一定的片段性，所以它是视觉、听觉和时间艺术的融合表现形式。电影是时代的产物，随着人类科技的进步，大众对文化的需求也随之提升，人们的综合欣赏水平和心理都更加成熟和高级，看电影并不是单纯地看故事，而是寻求全面的感官刺激和愉悦。这就要求除了故事之外的其他艺术和技术都能带给观众以精神的享受。电影音乐本身所具有的艺术审美价值，决定了它具有很强的文化价值导向的作用。

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开始，我国的电影音乐就出现了很多脍炙人口并具有时代精神和民族特点的电影歌曲。如：《渔光曲》《四季歌》《毕业歌》等。改革开放以后，出现了很多集中华民族特色与现代音乐创作为一体的优秀电影音乐作品，如《英雄》《红河谷》等。步入了伟大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优秀传统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传承和发展的根本，如果丢掉了，就割断了精神命脉。”总书记还提出“大家要坚定文化自信，用文艺振奋民族精神”。电影艺术也是责无旁贷地应当肩负起振兴民族文化的责任，承担起树立国人“文化自信”的责任，电影中的“中国式音乐语言”也就应运而生。

二、电影音乐中的“中国式音乐语言”

民族音乐可以说是具有表现传统文化的特殊符号，在电影音乐的创作中，将民族音乐有机融合或者是特意运用，都可以完整表现影片内容，烘托艺术效果，更好地体现中华传统文化的精髓，从一定层面达到提升欣赏者综合艺术能力和文化修养的目的。

为纪念全世界反法西斯胜利60周年而创作，2005年上映的《在太行山上》这部电影荣获了第二十五届金鸡奖最佳音乐奖。作曲家叶小纲先生运用了极富思想性兼具艺术性的作曲技法，体现了对电影内容的深入思考和剖析。根据画面的需要，构思出了符合画面要求，内容不俗的音乐风格。音乐素材安排自然，旋律流畅优美，相当富有逻辑性，并充分体现了伟大的爱国思想和民族情怀。影片的音乐吸收了冼星海创作的歌曲《在太行山上》，另一部分是原创。篇头音乐由铜管乐器开始演出，引出合唱队员演唱的太行山主题旋律。之后，音乐进入主体部分，这是一个紧打慢唱的快板乐段，情绪紧张，画面上是几匹战马飞奔在崎岖的山路上。这段音乐与画面配合完美，既表现出飞奔的战马势不可挡的气势，又向观众交代了整部影片的基调，在全国抗日战争严峻的局势之下展开。影片中段，朱德同志正在平型关的一个山头上向全体参战的八路军战士讲话，此时的太行山主题音乐由低声部的弦乐器奏出，起到了渲染和深化主题的作用，显得尤为悲壮，它仿佛在悼念战役中牺牲的英雄烈士们。主题演奏了两遍之后，铜管乐器吹响了充满斗志的号角的旋律，引领着我们勇往直前，进行不屈不挠的斗争，永不放弃。在影片接近尾声时，当朱德同志要回到延安路过黄河的时候，站在壶口瀑布前，一段深情、优美、博大的弦乐音乐出现了。这段音乐乐句悠长抒情，有着澎湃的气势，表现出了黄河的气势磅礴，波涛汹涌。视听的完美结合催生了观众内心深处对祖国的无限眷恋和震慑心魄的情怀。

三、将民族性与科幻性有机重构的音乐特点

当代的中国电影如同这个时代一样，进入了多视阙、多领域、多元性快速发展的阶段。随着市场竞争和创作团队水平的不断提高，当代电影音乐显现出将民族性、流行性和古典性兼容并蓄、相互融合的态势。我们发现，“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保持一定的民族特色就是制胜的法宝。将民族艺术多元语言相交融，走出中国电影国际化，形成中国式音乐语言成了一种时尚。这一点，在最新出品的两部脍炙人口，超受欢迎的影片中都有非常明显的体现，一部是《疯狂的外星人》，另一部则是《哪吒之魔童降世》。

《疯狂的外星人》这部影片超过一半的音乐编配都是民族风格的音乐，这与整部影片要宣扬的民族自信的理念是相吻合的。在《疯狂的外星人》片头设计中，我们就看到了浓郁的民族特色。片头出现了中国特色的印花、印章、龙凤图示的服饰，长城、风筝、二胡、皮影、中国武术等民族元素。片头音乐更是灵活地运用多种元素，自由的、最大限度地去贴合影片，将高科技、外太空这种奇幻的电影基调和弘扬民族正气与文化自信完美地融合，配乐大量运用民族乐器，如：唢呐、琵琶、二胡、铙钹等打击乐，还有戏曲伴奏的板式节奏，运用民族化及全球化的创作手法，将七声音阶的“西洋风”和五声调式的“民族风”不知不觉在听众感受的音画流动中发展开来，以独特的音画美学力量感染着人们。随着主人公“欢欢”的登场，现场便奏响了我们很多人都熟知的民族管弦乐《步步高》，这是一首颇有特色的广东民乐，原名《琴弦乐谱》，1939年沈允升著，后由广东著名音乐家吕文成创作而成民族管弦乐。这里，作为作品中的动物主演一号的“欢欢”极具中国特色，它会打中国功夫，能耍孙大圣的招式，善意友好的向客人行礼等等。编导在这里运用《步步高》这一作品既符合地域特色，也是用心良苦，不论从字面还是从音乐中的内涵都预示着片中人和我们现实生活中有着同样境遇的人，大家会越来越好，生活得步步高，正所谓欢欢乐乐步步登高。尤其在片尾，当三人合力想要制服被外星人“附体”的“欢欢”时，一直在用《步步高》做配乐，从有声时的背景音乐到无声的追逐中的情景音乐，让我们深深地感受到，我大中华的龙腾飞跃，就算是外星人又能奈何得之？还是要被我驱赶追逐，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振奋人心的还有《中国功夫》这首歌曲。为了配合对外星人的训练，是典型的扬我华威的音乐选曲。无论是在我们对外星人的训练中，还是外星人反之的报复行动中，这一首人尽皆知的《中国功夫》都运用得恰到好处，从片中的剧情音乐，到后来的情景配乐，体现出中华神功的巨大力量。

影片中，大量运用了唢呐这一民族乐器。唢呐又称“喇叭”，是我国流传已久的吹奏乐器，唢呐的音色高亢嘹亮，热烈豪放。在片头音乐中，唢呐与打击乐器的配合相当有震撼力，伴随着画面中的一轮轮旭日东升，一个个中国元素与世界各地标志性建筑的交互出现，音乐也是具有明确的指向性，民族风的二胡、唢呐和琵琶相互衔接着奏出主旋律，在西洋乐器的伴奏之下，主旋律渐渐清晰，一遍一遍以琵琶和唢呐接替演奏，并在结尾处加入了戏曲的打击乐器奏出铿锵有力的节奏，最后在唢呐的高亢嘹亮中结束。这充分体现出，电影音乐的构思和音乐形象的创作，要受到影片的艺术总构思和视觉形象的制约和影响这一原则。

在片中外星人飞船从太空直入云霄，落入地球的时候，随着飞船以莫测的超高速在天际飞过，用唢呐吹奏主旋律作以渲染，表现出一种神秘和势不可挡的气氛。当耿浩不得已为了用欢欢蒙混过突如其来的劫难后，在伪装的橄榄球场，耿浩穿好防护服要去和欢欢见面时，唢呐、琵琶等乐器一同奏响，琵琶那波动不定的扫弦预示着将要发生不可预测、带有危险的事情，而唢呐和铙钹的配合则将耿浩的行动加上了一层英雄主义的气魄。在整个事件中，琵琶不断出现不稳定的节奏型，引得观众的心弦也跟着紧张波动，可谓扣人心弦。

影片中令人难以忘怀的还有一首唱遍中华大地的《难忘今宵》，这首歌曲的安排非常出彩，在这个时代，我们怀念的能够表现心中畅快淋漓之情的竟是一首80年代的歌曲，这也正是主人公那个时代难以忘怀的一首金曲，片中画面用了慢放的节奏，表现二人受尽折磨后获得重生那种喜极而泣的感情，既幽默又耐人寻味，可见音乐带给人的巨大的精神力量。

影片同名主题曲《疯狂的外星人》的演奏同样运用大量民族乐器，唢呐以高亢嘹亮之势让人为意外而喜剧色彩浓厚的结局痛快并自豪，歌词演唱的同时一直在重复《步步高》的片段旋律，将片中音乐有机结合。音乐中还加入了东北二人转的唱腔、旋律和节奏，既充满喜感又不失中国风的律动，与整首乐曲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

四、以民族精神为支撑的中西结合之电影音乐

另外一部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同样如此。这部怀揣老中青三代中国人动画梦的影片，用现代动画技术手段，结合当下时尚风潮和幽默元素，将我们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和大义凛然的英雄主义精神完美地体现出来。影片的选材来源于我们中华民族流传已久的传统神话故事，已经有很深的民族情怀，音乐编配更是为了完整表达中国元素而大量运用民族乐器。当前各种影院层出不穷，影院的设备和音响播放条件也在大幅度提升，给电影音乐的创作提供了很好的播放环境和技术支持。在提倡宣扬中华民族自信、文化自信的今天，选择有影响力的、有正能量的传统神话故事作为创作题材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影片开始当元始天尊把混元珠魔幻现身之时，音乐便以民族乐器萧和笛加以展现，旋律线悠长而平缓，配合神仙之气，缭绕在画面中，充满了空灵和奇幻色彩。这样的编配形式也出现在哪吒和敖丙经过一场争斗之后成为好朋友的场景中，在两个孩子欢乐地踢着毽子愉快地玩耍时，笛子、萧和二胡、扬琴等民族乐器和西洋乐器共同在悠长舒缓的温暖音乐中展开，让人顿时心旷神怡，沉浸在孩子们那童贞又真诚的情感当中，真所谓“不打不相识”，两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在共同参与了正义的斗争后，成为志同道合的知己，体现出中华民族“天下大同”的至高情操。哪吒道：“替天行道是使命，斩妖除魔我最擅长”，看似戏言的一句话，配上铙钹的打击声，再加上戏曲的板式鼓点，让人忍俊不禁。可是静下来反观，这其实是怎样的英雄气概和民族脊梁之声，就这样在两个有志少年中孕育而生，真乃少年强则国强的缩影。在片名出现那一刹那，随着元始天尊说出灵珠的名字“哪吒”二字，音乐以极强的力度，以与片头风格极大的反差突然奏响了唢呐吹奏的主旋律，斗志昂扬，预示着主人公将带着不凡的使命和经历不屈不挠的斗争向我们强势袭来。

在表现哪吒母亲怀胎情景时，音乐是轻快的扬琴、竹笛和琵琶相映衬。哪吒的母亲哭诉大家对他的不公，希望能够卸掉自己身上的责任而去全心全意陪伴儿子的时候，音乐附以二胡凄婉的旋律，表现他们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去将百姓安危置之不顾。在天雷即将降临之时，哪吒被迫与父母道别，悠长而催人泪下的竹笛、扬琴、萧声融合在交响乐之中，每个人都湿润了眼眶。“我的命我自己扛，不连累别人”，这样的英雄豪气和视死如归的毅力竟然是出自一个少年之身。哪吒为了陈塘关百姓的安危，挺身而出半化了乾坤圈，用自己一半的魔力将笼罩在天空中的冰团独自撑起，激昂的交响乐和人声交相辉映，渐渐地嘹亮而充满斗志的唢呐加入了和声，撑起了主旋律，最后这一句响彻云霄的唢呐声让一切恢复了平静。“你是谁只有你自己说了才算，若命运不公就和它斗到底。”

当我们每一个人都在谈论着，如何振兴民族精神之时，电影音乐却已经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出了这一主题。当代电影能够在爱国这一大背景下，用特有的“中国式音乐语言”为我们传递了文化自信的精神力量。愿电影音乐这种独特的艺术形式，能够为我们展现更多更为振奋人心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