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隐喻在文学翻译中的重构
——兼论《尘埃落定》译者序言
2019-11-15阿坝师范学院
■晏 乔/阿坝师范学院
文学作品是记载政治隐喻的重要载体之一。因人类最初的翻译活动就带有明显的文学性质。因此,文学作品中的政治隐喻翻译深刻体现人类文明结晶,实现政治隐喻跨文化的交际。政治隐喻翻译也往往是译者及目的语世界(读者、出版社等)依据其意识形态、政治生态和自身期待对原作进行的创造性改变、操控以及重构的最直观体现。
葛浩文夫妇翻译的《尘埃落定》英译 本 Red Poppies——A Novel of Tibet于21世纪初出版后取得了不错的销量及广泛关注。作为现今非常具影响力的译者,葛浩文夫妇的翻译思想独树一帜。葛浩文明确反对译者的“隐形”,他主张译者非但不能放弃自我,还应凸显自我。《尘埃落定》译者序言中正是其思想的充分展现,体现原小说政治生态在目的语中的另外一幅全新与变异的图景。
一、“阿坝”元素重构
阿来原作《尘埃落定》无序言,葛浩文夫妇在译本上增加了译者序言,虽这不是直接文本对应文本的翻译,但笔者发现,译者序言基本转述与翻译了阿来(2004)对原作创作背景的阐释。
译者序言中凸显的重要政治隐喻——“Tibet”和“Tibetan”,在并不长(仅一页)的序言中重复共出现多次。英文柯林斯词典对“Tibet”的释义为:中国西南地区自治区……地形主要为喜马拉雅和昆仑山系之间的巨大高原,首府:拉萨……汉语名称为:西藏自治区。对“Tibetan”的释义为:西藏人,西藏的语言或者文化。
译者序言有关陈述是这样的:
At the time of the story, however, his hometown was located in the northeastern part of theTibetan autonomous region .
即:故事发生时,阿来的故乡位于“西藏自治区的东北部”。
阿来在介绍《尘埃落定》创作背景时谈到,“我出生于四川省西北部的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我作为一个并不生活在西藏的藏族人,只想在这本书中作一些阿坝地区的地理与历史的描述”由此,充分体现他出于对故乡热爱,表达想向外界介绍阿坝的强烈愿望,他深感世人熟知西藏,但阿坝是处于被忽视的境地。因此,译者序言这一阐述与阿来的初衷背离,选择忽略和重构“阿坝”,以“西藏”或“藏区”代之。另外,这一陈述也与我国近代史不符,史料证明中华民国时期(1912年-1949年)马尔康从地理和行政区划上一直隶属于当时的四川省里番县,而不属于西藏。
因此,译者希望更加凸显“西藏”或“藏区”元素的目的显而易见,对于译者或者目的语世界来说,如果按照原作作者的初衷,向目的语读者介绍故事发生在“阿坝”这个地区,想必读者对这个名字感到十分陌生,取得不了译者或出版社希望充分吸引读者的效果。因此,译者大胆选择重构“阿坝”元素,足以在译本最开头的序言部分,大大增添作品的异域与神秘色彩。
二、历史图景重构
译者序言中,“Tibet”和“Tibetan”还出现在以下语句中:
(1)During the War of Resistance against Japan (1937-1945),Tibet
was spared from fighting the foreign aggressors.(2)At the conclusion of the Chinese civil War (1945-1949)......autonomy for all of Tibet
was lost, and the age of chieftains came to an end.(3)Alai writesin Chinese.
We are grateful to……supplyingTibetan
spellings
of the names and places in this novel.针对以上第(1)条陈述,依据史实,在抗日战争时期,藏区虽在抗战大后方,但正如阿来在原作中所写,主人公和他的叔叔为支持抗日战争大量捐资,资助国家购买军机,叔叔在长期为抗战奔忙途中因遇敌袭击而牺牲。因此,正如原作主人公和他的叔叔,抗战史上,藏族人民为国家抗战做出了巨大贡献,深刻反映藏族人民的爱国主义情怀,而并不是这里轻描淡写的“西藏(藏区)无需抵抗外国侵略者的入侵”。
针对以上第(2)条陈述:在1945-1949年整个西藏“失去自治”。这与史实也不符(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65年西藏自治区成立,而不是上文所写的在1945-1949年整个西藏“失去自治”)。
针对以上第(3)条陈述,细读发现存在歧义。阿来是用汉语写作,所以书中涉及藏族人的名字和藏区地名,译者都专请一位在美藏族人帮忙提供英译。实际上,藏族作为中华民族其中一个民族,他们的名字、语言和地名,都有被人熟知的、常见的汉语称谓,藏族文化、语言文字本来就是中华文化的一部分,是融合贯通的。因此,这里给目的语读者带来了一定歧义,读者会误认为阿来在原作中用汉语书写的名字、地名似乎根本无法在藏语中读懂和被理解。实际上,根本不需用藏语转译原作中的汉语称谓。正如黄立(2018)谈到的:英译本中是否应该有特定的词组体现汉族、藏族对中华民族这一称谓的归属关系,而不仅仅是为了追求表达的多样化给读者带来理解上的歧义。
三、结语
综上,本文所探讨的译者序言的内容,鲜明、深刻体现了译者使用“Tibet”和“Tibetan”这些政治隐喻对原文的重构。对于目的语读者来说,他们很难通过译者序言了解真实、全面的原作历史背景和主旨。这深刻体现了译者及目
的语世界(读者、出版社等)的政治生态与主观期望作用于文学翻译的过程,也启示中国文学外译中,如何使目的语世界读者真正认识中国、读懂中国,确实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