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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封泥与宫室苑囿研究

2019-11-14

关键词:封泥咸阳

徐 卫 民

(西北大学 文化遗产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9)

“封泥”二字最早在传世文献中出现是在《后汉书·百官三》中,“守宫令一人,六百石。”本注云:“主御纸笔墨及尚书财用诸物及封泥。丞一人。”[1]3591过去秦封泥的实物甚少,以至于人们分不清秦封泥与汉封泥的区别。20世纪90年代出土于西安北郊汉长安城内西北相家巷村(秦甘泉宫遗址附近,笔者注)的大量秦封泥为我们进行秦文化的研究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其是继云梦睡虎地秦简、秦始皇兵马俑、秦都咸阳、秦都雍城、里耶秦简之后秦考古的又一重大发现,极大丰富了秦文化的研究内容。

“封泥”是印章按于泥上作为实物和木制牍函封缄的凭证。古代文书都用刀刻或用漆写在竹简或木札上,封发时装在一定形式的斗槽里,用绳捆上,然后在打结的地方,填进一块胶泥,在胶泥上按上玺印。如果简札过多,则装在一个口袋里,在扎绳的地方填泥打印,作为信验,以防私拆。封发物件也常用此法。这种钤有印章的土块称为“封泥”,“缄之以绳,封之以泥,抑之以印”[2]1。封泥不是印章,而是古代用印留下来的遗迹,是盖有当时印章的干燥坚硬的泥团,是保留下来的珍贵实物。由于原印是阴文,钤在泥上便成了阳文,其边为泥面,所以形成四周不等的宽边。承办人用印章钤盖泥封,是为了保证文书安全而采取的加密手段,起着“以检奸萌”的作用,可以说是我国最早的“保密”措施。如今存留下的秦封泥成了研究秦历史的密码。

封泥的使用自战国直至汉魏,直到晋以后纸张、绢帛逐渐代替了竹木简书信的来往,改用红色或其他颜色的印色印在书牍上,才有可能不再使用封泥。后世的篆刻家从这些珍贵的封泥拓片中得到借鉴,用以制印,从而扩大了篆刻艺术取法的范围。

一、秦封泥概况

封泥不仅具有非同寻常的历史学术价值,更具有丰富的艺术内涵。据研究,现存的秦汉印章实物,多半是殉葬用的明器,并非那个时期的实用印章,它的制作技术和艺术水平都难以和当时的实用印章相比。封泥则是由官方正式颁发的玺印,或者私家常用的玺印钤出的。因此封泥上的印文,真实地反映了当时印章艺术的实际情况,其无疑是古代玺印文化不可多得的宝贵遗产。另一方面,由于施行封泥时,软泥入槽多少不一,如正好填满方槽,则泥块干后呈方形,如软泥多而溢出方槽,因此这块泥干后呈不规则的圆形,加之年代久远,自然剥蚀脱落致使封泥的边缘残缺破损,这种宽厚的边栏,以及粘连断续的状态,具有古拙质朴、自然率真的美感,可谓天然之雕饰。

本文采用的秦封泥的资料均来自正规的考古发掘或者已经公布并被学界证实的秦封泥,主要是20世纪90年代在汉长安城内相家巷发现的数千枚封泥。这些出土的大批量秦封泥主要收藏于北京古陶文明博物馆、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院、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南京艺兰斋美术馆、西北大学博物馆等单位。1997年初,周晓陆、路东之、庞睿在《秦代封泥的重大发现——梦斋藏秦封泥的初歩研究》[3]中将古陶文明博物馆中收藏的秦封泥进行了释读;1998年,他们又在《西安出土秦封泥补读》[4]中把陆续进入古陶文明博物馆的秦封泥进行了公布;2000年,周晓陆、路东之将西北大学博物馆和古陶文明博物馆藏以及历代著作确认的秦封泥进行收录,出版了《秦封泥集》,书中收录了大量秦封泥[5]。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是秦封泥的另一个重要收藏之地,傅嘉仪、罗小红在《汉长安城新出土秦封泥——西安中国书法艺术博物馆藏封泥初探》中对这批封泥进行了初步介绍[6]。后庞任隆在《秦封泥官印考》[7]和《秦封泥官印续考》[8]中对书法博物馆新收藏的秦封泥进行了公布。此后傅嘉仪出版了《秦封泥汇考》[9]。相家巷秦封泥出土之后,曾有一部分流入日本,2004年日本收藏家太田博史将自己收藏的250枚秦封泥捐赠给南京艺兰斋美术馆。目前还有西安考古研究院发掘的一批数千枚秦封泥尚在整理过程中。

《秦封泥集》《秦封泥汇考》等书籍中收录的有关秦宫室苑囿方面的封泥有:西共丞印、西采金印、雍工室印、廱丞之印、栎阳丞印、栎阳右工室丞、咸阳丞印、咸阳亭印、咸阳亭丞、咸阳工室丞、南宫郎中、南宫郎丞、北宫工丞、北宫弋丞、北宫榦丞、北宫宦丞、北宫私丞、章臺、高章宦者、高章宦丞、安臺丞印、宜春禁丞、杜南苑丞、阳陵禁丞、具园、麋园、康园、尚御弄虎、鼎湖苑丞、白水之苑、白水苑丞、左云梦丞、右云梦丞、平阿禁印、桑林、桑林丞印、居室丞印、居室寺从、上林丞印、御羞丞印、东苑、东苑丞印、华阳禁印、坼禁丞印、庐山禁丞、公车司马丞、泰厩丞印、宫厩、章厩丞印、宫厩丞印、都厩、中厩、中厩丞印、中厩将马、中厩马府、左厩丞印、右厩丞印、小厩丞印、小厩将马、御厩丞印、下厩、下厩丞印、上家马丞、下家马丞、泾下家马、左弋丞印、狡士之印、西陵丞印、都竹丞印、都船丞印、橘官、都水等等。这些可谓是研究秦都邑宫室非常重要的资料。

宜春禁丞

白水苑丞

上林丞印

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汉长安城考古队于2000年对该遗址进行了科学发掘,出土了比较完整或字迹较清晰的325枚封泥,共100多个品种。从而使人们对这批封泥的真正出土地有了清楚认识,也使人们知道了这批封泥之所以在此处出土的原因。印文多数为四字,少数为二字,个别为三字,无字封泥极少。封泥面上多数有田字或日字界格,亦有少数无界格者[10]。

关中地区的地下自然环境不利于竹木质简牍的长期保存,因此关中地区虽然长期作为秦汉时期的都城和文化中心,但出土的简牍却寥寥无几。秦封泥的大量出土无疑弥补了这一文献缺憾,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和意义,必将大大推动秦文化的研究。

二、秦封泥与都邑宫室

秦的都邑、宫室是秦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后汉书·光武十王列传》:“园邑之兴,始自强秦。”[1] 1437《史记·秦始皇本纪》:“诸庙及章台、上林皆在渭南。秦每破诸侯,写放其宫室,作之咸阳北阪上,南临渭,自雍门以东至泾、渭,殿屋复道周阁相属。所得诸侯美人钟鼓,以充入之。”[11]239这些在秦封泥中也得到了充分体现。

秦的都邑自西向东逐步迁徙并不断扩大,由甘肃的陇东地区迁徙到关中地区,凡九都八迁 ,包括秦邑、西犬丘、汧、汧渭之会、平阳、雍、泾阳、栎阳、咸阳。这一方面是秦人为了寻求更好的自然环境,另一方面也与秦人的不断强大有关。在这九个都邑中,有圣都与俗都之分。在传世文献中关于秦都邑的记载比较少,从而对秦都邑的进一步研究造成一定的困难,秦封泥的发现无疑提供了第一手的资料。在秦封泥中,关于都邑的不仅仅有秦统一后的都城咸阳,还包括咸阳以前的都邑,比如西犬丘、雍、泾阳、栎阳等。据不完全统计,目前的封泥中有关秦都咸阳的53品,雍城的17品,栎阳的9品[12]。

秦的都邑发展可分为四个阶段,即雍城以前,雍城、泾阳和栎阳、咸阳。雍城以前即秦德公以前,其都城包括天水附近的秦邑和西犬丘,关中的汧、汧渭之会、平阳。平阳及其以前的秦都城在秦的都城发展史上是一个探索性的阶段,属于秦都邑的早期阶段。由于秦当时的国力还比较弱小,未能建立较大的都邑,仅有一、二个宫殿或者宗庙而已。如秦在西犬丘仅有西垂宫和西畤,位于甘肃陇南礼县永兴附近的大堡子山一带,在此发现了属于诸侯级的“中”字型大墓及其陪葬坑,也发现了建筑遗址。当时的秦襄公因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才被正式封为诸侯,也才可以越过陇山进军关中地区,先后建都汧、汧渭之会、平阳,直到平阳时也只有一个“平阳封宫”而已,目前在此地已经发现了秦的“中”字形大墓。

公元前770年,秦襄公立国后的都邑称为西犬丘,位于今甘肃省陇南礼县,目前发现与都邑西犬丘有关的秦封泥有“西共丞印”“西共”“西田”“西丞之印”“西盐”“西盐丞印”“西釆金印”“西采金丞”等。封泥中的“西”字指的是当时的西犬丘。在早期都邑缺乏史料记载的情况下,这些封泥无疑对研究秦早期都邑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目前,礼县的采金业还在继续进行,大堡子山秦公墓葬出土的大量金箔应与这里的金矿有关系。礼县现在还有盐官镇地名留了下来,这里历史上盛产盐,对秦的养马业是非常有利的,且此地商业贸易一直比较发达。

秦德公时迁都雍城,直到秦灵公时离开雍城“居泾阳”,雍城作为秦都城的时间达255年之久,特别是秦穆公在这里完成了“独霸西戎”的伟业。在秦都城发展过程中具有里程碑的作用。秦在雍城修建了众多的宫殿,规模很大,豪华壮观,以至于西戎人由余在观看了秦雍城后不禁叹言:“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11]194雍城四周有城墙围绕,平面略似正方形,东西长3300米,南北宽3200米。在城内发现规模宏大的宫殿区三处,即姚家岗、马家庄、铁沟高王寺宫殿区,还发现了凌阴与宗庙遗址、市场遗址和精美的青铜建筑构件窖藏。马家庄一号宗庙遗址是迄今发现规模较大、保存较完整的先秦高级建筑。在雍城南发现了规模庞大的秦公陵区,其中秦公1号大墓是目前发掘的先秦时期规模最大的墓葬,长300米,深达24米,城外还有供秦公狩猎的北园等苑囿。秦封泥中与雍城有关的有“雍丞之印”“ 雝工室丞”“雍工室印”“雝左乐钟”“雝祠丞印”等。城外还有供秦公狩猎休憩的北园、具园等苑囿。“雝祠丞印”封泥的发现与史书中关于雍城畤文化发达的记载相互引证。近年来在雍城血池和其他祭祀遗址的考古发现与发掘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被评为十大考古发现,也充分印证了秦都雍城祭祀文化的发达。

泾阳和栎阳是秦为了向东方扩大领土而修建的临时性、军事性质都城。秦封泥中有一枚“泾下家马”,这是一个养马的机构。《汉书·百官公卿表》:太仆属官“家马三令,各五丞一尉。”颜师古云:“家马者,主供天子私用,非大祀戎事军国所须,故谓之家马也。”[13]729秦都咸阳有“上家马丞”。这里的“泾”,笔者认为当指泾阳。

栎阳城近几年的考古工作已经取得了明显的进展,发现了宫殿遗址和大型建筑材料等。封泥中关于栎阳的有“栎阳右工室丞”,是反映栎阳手工业工官的资料。栎阳的手工业比较发达,过去常在此地发现带有“栎市”陶文的陶器,文献中也有“栎邑北却戎翟,东通三晋,亦多大贾”[11]3261的记载。秦国经商鞅变法后国力增强,对魏国战争不断胜利,使魏国从过去对秦的战略攻势变为守势,除把国都从安邑(今山西夏县)迁到大梁(今河南开封)之外,还沿洛河东岸修建长城以防御秦。

迁都咸阳是秦孝公十二年(前350年)进行的,是秦都城历史中的一件大事。此后,秦国真正步入发展的快车道。从战国时期到秦统一乃至灭亡咸阳一直是秦的都城,长达144年。都城的建设规模不断扩大,由渭北地区发展到渭南地区,到秦始皇时已经形成了“渭水贯都,以象天汉;横桥南渡,以法牵牛”[14]22的规模。咸阳的内涵和外延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因此确切地说,秦都咸阳可分为渭北宫室和渭南宫室两大部分。以至于咸阳要“表汧(今宝鸡千河)以为秦西门,表河(黄河)以为秦东门”[15]4,当时的关中地区有“计宫三百”[11]256,欲把整个关中地区作为秦都咸阳。正如《三辅黄图》记载:咸阳“北至九嵕、甘泉,南至鄠、杜,东至河,西至汧、渭之交,东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离宫别馆,相望联属。木衣绨绣,土被朱紫,宫人不移,乐不改悬,穷年忘归,犹不能遍”[14]25。

有关秦都咸阳的封泥很多。如“咸阳丞印”“咸阳亭丞”“咸阳亭印”“咸阳工室丞”“咸阳”“高章宦丞”“高章宦者”“信宫车府”“中宫”“南宫郎丞”“南宫丞印”“南宫郎中”等等。特别是“北宫”屡见,主要有“北宫”“北宫榦丞”“北宫工丞”“北宫弋丞”“北宫私丞”“北宫宦丞”“北宫干官”“北宫工室”“北宫库丞”“北宫御丞”等,充分说明北宫规模大,需要的职官机构庞大,是一处规模宏大的宫室建筑群。2017年考古工作者在咸阳宫一号建筑遗址以西发现的秦府库遗址中也发现了“北宫乐府”的石刻文字。北宫是渭河以北咸阳宫的总称,是与南宫对应的方位称呼,在时人的书面语中仍称咸阳宫。如《史记·秦始皇本纪》云:“始皇置酒咸阳宫,博士七十人前为寿。……听事,群臣受决事,悉于咸阳宫。”[11]254《史记·刺客列传》也云“见燕使者咸阳宫”[11]2535。等等。文献中常常出现的咸阳宫,是秦孝公迁都咸阳后首先修建的宫殿,后不断修建完善,成为一个庞大的宫殿群,由众多的宫殿组合而成。

与北宫对应的是渭河以南的南宫,出土的南宫封泥有“南宫尚浴”“南宫郎丞”“南宫郎中”等。从秦封泥及文献记载来看,过去把章台称为章台宫是不确的,因为文献中多为“章台”,而且新出土封泥中也为“章台”,而非章台宫。

三、秦封泥与苑囿

“苑,所以养禽兽囿也。”[16]23“囿,苑有垣也。”[16]129苑囿是指划定一定范围的,具有休闲、游赏、狩猎等多功能的专属地区。秦的苑囿众多,功能完善,是秦文化的重要元素之一。《吕氏春秋·重己》记载:“昔先圣王之为苑囿园池也,足以观望劳形而已矣。”[17]34早在雍城时期,秦人就修建了苑囿,到秦都咸阳时期,特别是灭六国之后,除了在关中地区修建众多苑囿以外,还将原六国的苑囿加以改造利用。在秦的诸多苑囿中,最著名就是上林苑、宜春苑、云梦苑等。《史记·秦始皇本纪》云:“嫪毐封为长信侯。予之山阳地,令毐居之。宫室车马衣服苑囿驰猎恣毐。事无小大皆决于毐。又以河西太原郡更为毐国。”[11]227秦国的大臣都有自己的苑囿,可以想见国君及后来的秦始皇的苑囿肯定更胜一筹。

秦的苑囿不仅数量多,而且规模大,秦昭王时已有五苑。当时,秦大饥,应侯请曰:“五苑之草著,蔬菜橡果枣栗,足以活民,请发之。”[18]168到了秦始皇时期,由于国力的强大,又加之秦始皇好大喜功,因此他“欲大苑囿,东到函谷,西到陈仓,优旃曰:‘善哉,若寇从东来,令麋鹿触之。’始皇乃止”[11]3202。由于优旃的谏言秦始皇才改变了原来的打算。

秦的苑囿融山水、花木、建筑等为一体,是中国古典园林的雏形。秦统治者在都城附近修建了不少的苑囿,作为其游猎休憩的场所。秦人以善于养马和驾车名闻遐迩,也获得了周天子的青睐,成为秦发展史上的重要节点。非子由于善养马才被周天子封为“附庸”,邑之秦,奠定了秦后来发展的基础。马和车是当时国君与贵族出行和日常生活中重要组成部分,因此贵族以上的墓地一般都会有车马坑作为陪葬。也正因为如此,秦封泥中关于马政和厩苑的内容比较丰富。1975年发现的云梦睡虎地秦简中专门设有《厩苑律》《公车司马猎律》《牛羊课》等,记载了战国至秦代厩苑管理组织、制度、饲养等多方面的马政内容,再结合封泥等其它的文献资料,可以对秦苑囿有个比较完整的认识。根据目前的文献资料可以看出,秦最晚在秦都雍城时期已经在都城附近修建供国君休闲狩猎的苑囿了,秦封泥中发现的“具园”就说明了这一问题,还有传统文献中提到的“北园”。到秦都咸阳时期,大量的苑囿散布于都城附近,如杜南苑、宜春苑、鼎湖延寿苑、梁山苑等等。秦封泥中提到的苑囿有十多个,比传统文献记载的秦苑囿要多,其中有些是过去史书中没有记载的。此外,还发现了许多关于养马的封泥,以及一些与苑囿有关的封泥,从而大大丰富了人们对秦苑囿的认识。

秦封泥中有关苑囿材料主要有“上林苑丞”“上林丞印”“宜春禁丞”“杜南苑丞”“鼎湖苑印”“鼎湖苑丞”“萯阳苑丞”“华阳禁印”“阳陵禁丞”“白水苑丞”“白水之苑”“御羞丞印”“东苑”“东苑丞印”“坼禁丞印”“庐山禁丞”“云梦禁丞”“左云梦丞”“右云梦丞”“平阿禁印”“安臺丞印”“安臺左墍”“桑林丞印”“章厩丞印”“中厩廷府”“橘官”“橘丞”“具园”“麋园”“康园”“尚御弄虎”“桑林”“桑林丞印”“公车司马丞”“上家马丞”“下家马丞”“左弋丞印”“狡士之印”“都竹丞印”“都船丞印”“都水”等。

在这批封泥中,发现了不少中央地区马厩官员的名称,有“泰厩丞印”“宫厩”“章厩丞印”“宫厩丞印”“都厩”“中厩”“中厩丞印”“中厩将马”“中厩马府”“左厩丞印”“右厩丞印”“小厩丞印”“小厩将马”“御厩丞印”“下厩”“下厩丞印”等,如此多的马政官员名称,说明了秦对马匹的饲养与管理是非常严格的,除了秦人善于养马以外,也和当时马在人们生活中的重要作用有关,马既是人们生活中的必需品,也是当时战争中的必需品。因此不同用途的马匹的饲养和管理都有专门的部门和官员负责。此外,厩和苑是古代不同的养殖场所,在《睡虎地秦墓竹简·厩苑律》中记载:“将牧公马牛,马(牛)死者……其大厩、中厩、宫厩马牛也,以其筋革角及其贾(价)钱,其人诣其宫……。”[19]24大厩、中厩、宫厩、都厩、御厩均为宫廷厩苑的名称,进一步证明了秦养马厩苑的种类繁多。马政官员和饲养马匹厩苑种类的繁多,说明秦中央与地方的马政管理制度已经初步健全并逐步完善。从新的考古资料来看,秦不仅中央地区具备完善的马政系统,地方郡县也类似于中央,虽比不上中央完善,但也有一定的发展。

由于苑囿范围广大,故而在其内还修建有驰道和甬道、复道、阁道等道路系统,为皇帝休闲狩猎服务,就像当时秦在关中的宫殿都有各种道路系统一样。《龙岗秦简》简三一:“诸弋射甬道、禁苑外卅 (?)里 ,去甬道、禁苑。”[20]84简五九:“骑作乘舆御,骑马於它驰道,若吏[徒]。”[20]96甬道是筑有隔墙的、专供皇帝车辆行走的大道。驰道和甬道在咸阳城中都有,是为了皇帝行车方便快速和安全,苑囿中的功能也是如此,特别是甬道是为了便于打猎的安全。《龙岗秦简》中对于甬道或驰道的管理要求是相当严格的。距甬道外三十里范围内是不能随便弋射的,否则立即拘留。对于胆敢在苑囿驰道当中行走的人,不仅要被流放,还没收其所骑乘的车、马、牛。由于禁苑中的通道是纵横相交的,所以如果有横穿驰道的,或私自骑马在驰道上乱跑的,都要受到相应的惩处。如有人在苑囿驰道上行走,官吏未能察觉处置,相关机构的管理者也要受到连累。既针对犯事者,也针对管理不力的官吏,可见法律对苑囿的管理相当具体全面。

政府为了管理好苑囿,设置了诸多官吏进行管理。封泥中有“狡士之印”,狡即狗,狡士是管理狗的人。还有“尚犬”“狡士将犬”“尚犬”“弄狗厨印”封泥,足以证明当时在苑囿中行猎时狗的辅助作用是不可或缺的。上林苑还专门为禽兽修圈,并在旁筑观,供人观赏射猎。封泥中有“麋圈”封泥。说明麋鹿在秦上林苑中皆有饲养。秦封泥中有“御弄尚虎”,还有缺字的“虎口之口”,补全或许是“虎圈之印”,说明秦苑囿有养虎以供玩赏之风习。秦封泥中有“御弄”“阴御弄印”“阳御弄印”,这些官职是苑囿中禽兽的管理机构。御弄从属于少府,下设阴阳御弄负责不同类别珍禽异兽。苑囿之下,由各苑令、丞主管苑囿,苑尉管理禽兽,根据动物种类分属阴阳,设置兽圈,是苑囿管理的地方机构。秦专门在苑囿中设有“佐弋”官,掌管弋射事宜,秦封泥中有“佐弋丞印”是少府属官,目前共发现八品。水池的修建是利用了当时的水环境而形成的,既改善了苑囿中的环境,也增加了苑囿中的景色。出土的秦封泥中有“都水丞印”“都船丞印”“都船”等与水有关的封泥,说明苑囿中水环境的重要性。

除了秦都咸阳附近的苑囿以外,秦在征服东方六国的过程中对六国原有的苑囿大多加以利用,这些从出土秦封泥中也能反映出来。先秦时期楚国就有名为“云梦”的楚王狩猎区,规模庞大。其中有山林、川泽等各种苑囿应该有的环境生态在云梦苑中均可以看到。秦统一天下后,云梦苑也成为秦始皇的禁苑,“左云梦丞”“右云梦丞”秦封泥的发现提供了第一手的证据。秦始皇出巡时多次在此游猎休憩。《云梦龙岗秦简》中记载,云梦禁苑的规模相当大,仅禁苑堧地(禁苑外的隔离带和保护圈)就有60华里宽,那么禁苑的主体至少方圆数百里。禁苑中豢养各种家畜,放养各类野兽、鱼类,种植经济林木等等。

根据目前的封泥资料我们可以看出,最晚在秦都雍城时期已经在都城附近修建供国君休闲狩猎的苑囿了,秦封泥中发现的“具园”就说明了这一问题,还有传统文献中提到的“北园”。到秦都咸阳时期,大量的苑囿散布于都城附近,特别是上林苑,不仅规模大,而且影响深远。

综上,秦封泥的出土无疑对于缺少文字记载的秦宫室苑囿研究提供了难得的第一手资料,补充了许多宫室苑囿的资料,增加了许多我们过去从文献中没有看到的苑囿,诸如“白水之苑”“杜南苑”“东苑”“鼎胡苑丞”“华阳禁丞”“庐山禁丞”“突原禁丞”等;“狡士之印”“尚犬封泥”“弄狗厨印”“麋圈封泥”“御弄尚虎”等的出土,大大丰富了当时苑囿中珍禽异兽的种类。大量关于厩苑封泥的出土,大大丰富了我们对秦在养马和马政方面的认识,有的封泥也订正了文献中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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