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年轻作家搭建起跳平台
2019-11-14刘富道
■刘富道
今天的《长江丛刊》,早些年刊名写作“《长江》丛刊”,或者写作“《长江》文学丛刊”。1985年4月,湖北省作家协会实行单独建制,省作协党组于年底组成,1986年元月党组分工指定我分管丛刊。1987年7月以后,按照中宣部规定,刊物实行主编负责制,主编须在刊物上具名,此后我是名义上的主编。那时刊物的实际工作,都由副主编刘岱同志负责,直到1989年3月他退休。刘岱同志是一位资深编辑,学养深厚,而且在文艺界有着广泛的人脉。他办刊物,驾轻就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从他退休后撰写的《〈金瓶梅〉研究》一书可以看出,他其实很能写,但在办刊期间,心无旁鹜,超常敬业,全身心投入刊物上。他也是省作协副主席,有他坐镇,我很少插手。
刘岱同志卸任之后,我对刊物逐渐管得多了。除了需要加强管理的因素之外,我也想在刊物上实现我的文学理想。丛刊前一些年为销声匿迹的老作家的复出,做了相当出色的工作,到了我们手上,重点转移到为文学新人和年轻作家搭建起跳平台。这里说几件值得记忆的事情。
像《长江》丛刊这样的双月刊,一个作者一年能在上面发表一件作品,就会感到非常幸运。我们当时就突破了这个常例,譬如姜天民,1989年第2期刊出他的中篇小说《人境》,同年第4期又刊出他的《雪的梦》,后者一般人当作散文来读。在我们看来,说它是小说也无妨,都属于他的“白门楼印象”系列。姜天民独特的试验性造句,以最前沿的现代文学姿态,给读者带来全新的阅读体验。姜氏是我见到的活人中唯一与“死神”直接交流过的人士,只有他把死亡描绘得无比轻松与惬意。遗憾的是,第二年他38岁,英年早逝了。我为能在他生前签发他的作品备感荣幸。
1989年11月,编辑部召开全体会议,研究新年办刊规划。我提出一个“隆重推出”的概念,发现有前途的年轻作家,可以连续隆重推出他的作品。当时,选定的第一个对象是,远在英山县文化馆的刘醒龙。就在1990年第1期和第2期,相继发表了他的中篇小说《鸭掌树》和《异香》。这个“隆重推出”的意味就很浓了。还有一个配套的技术措施。我们不是说要提高年轻作家的知名度吗,凡隆重推出的作品,标题和署名,都要加大字号,要在视觉上产生冲击力。紧接着,于当年10月,本刊联合《长江文艺》《芳草》两刊,召开了刘醒龙作品讨论会,像这样兄弟三刊联合研讨一位年轻作家的作品,至少在省内为首例。一般这类研讨会只开上午半天,但大家意犹未尽,下午又接着开了两个多小时。专家们的真诚与卓见,对醒龙的创作,也许产生了有益的影响。
《长江》丛刊对文学新人作品的“隆重推出”,还有一个值得回忆的形式,即由主编撰写导读文章,通过导读文章加以推介,提高作者和作品的影响力。1990年第5期发表中篇小说《古宅》时,其时作者徯晗还是石首县的社会青年。1992年第1期发表的中篇小说《古巷道》,作者古清生是大冶铜山口矿的以工代干的青年。前一篇导读文章是《古宅走出个徯晗》,后一篇导读文章是《古清生带我们走进古巷道》。写这两篇文章,我尝试不加副标题,将作者与作品名都醒目地嵌进标题里面。两篇导读文章,都产生了预期的效果,《古宅》曾风靡一时,《古巷道》我推荐到《小说月报》被转载了。两位作者后来都成了大气候,这自然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当初我们只是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值得记忆的起跳平台。
《长江》丛刊作为一个大刊物,还办过一个小栏目。作为主编,我经常收到读者来信。有位孝感县青年,来信讲述了他的烦恼。他热爱文学,但得不到家庭的理解,被父亲赶出家门,在树林拉块塑料布栖身。于是,在1989年第2期,我们开办了一个《文学梦》专栏,刊载了他的来信。想不到的是,这个专栏越办越红火,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甚至在全国很多所高校中引起关注,一些理科生也兴趣盎然地阅读和投稿,清华物理系89级研究生也给我们来信畅谈他的文学梦。编辑部同仁都支持我把这个专栏编下去,收到有意思的信件或合适的小稿就转给我,我们每期编发2到4个页码,最多时一期编发过8个页码。1990年第1期发表的《庭院深深》,还被《小小说选刊》选载。有没有人的文学梦梦想成真呢?有。开栏一期的那位孝感青年,我们为了帮助他解决生活问题,让他在编辑部打工了一段时间。后来,我至少看到他出版了两大本书。
1991年第4期,我在栏目按语中写过这样一段话:
一位朋友来信说:“我不知道为什么爱上文学。爱上也便罢了,却是拿得起,放不下,大丈夫气概全没有了。便常常独自揣了一个梦在怀里,一次次放飞,却总是飞得太低太低。然而,只要翅膀未折,还是一门心思要圆这个梦啊!”这位朋友是湖北教育学院物理系89级的程应峰。像他这样学理科而爱文学爱得死去活来的大有人在。
程应峰?近些年这个名字经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觉得好耳熟呀。上网一查,原来是本省咸宁市作协副主席,已经有了好多好多著作。
《长江》初创时期,赶上好环境,仅凭发行量就可以维持自收自支的局面。到了我们手上,既要保持文学品位,又要维持生存,实在太难了。我在省作协头衔多,实在管不过来。1994年春上,我提出让贤,最终得到党组书记的理解和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