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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落星如雨

2019-11-14程志远

长江丛刊 2019年28期
关键词:年饭

■程志远

远村烟花的冲霄声,与塆庄鞭炮的惊雷声,此起彼伏,掀亮了你的大年三十儿早晨。醒来,你习惯性地躺在床上翻开手机,看网上昨夜有哪些喧哗与吵闹。突然,一股浓浓的硝香味,伴随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从窗缝钻进你的房间,溜进你的鼻子,在你脑子里闪出一道映象:隔壁妹尔娘家里开始吃年饭了。

想到年饭,你的思绪如云雾氤氲,散向烟雨往事,飘落在塆间小巷。

旧时,塆庄东南两面临湖,田地很少,百户人家主要以打鱼为业,靠挑鱼谋生。二月花朝、三月清明、五月端午、六月吃新、七月中元、八月中秋、九月重阳,每逢节日一塆老少忙碌,或下湖扳罾撒网,或挑鱼转乡。临近过年,打鱼卖鱼,塆人更是繁忙,到腊月三十推车顶了壁,一家人才坐在一起吃年饭。四乡笑话你塆,人家过节酒席宴,也咀过节满县转。

这句笑话,你是很早以前从塆里一位老人口中听到的。当时,老人身着补了又补的大襟棉袄,头戴猫头帽,土黄着脸色,坐在墙根下晒太阳,边端着竹烟袋吸烟,边咳咳断断地说,只因俺塆穷,才被别人笑话。你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那两片干薯片似的嘴皮,说,塆地有水成池能养鱼,有土作地能种粮,不应该穷啊。老人一阵猛咳,吐出一口硬痰,摇头瘪嘴:后人不知前人艰,湖是野湖,算不得自家水,地是富人的,算不得自己地。你没有深思老人的话,但你懂得,穷归穷,忙归忙,穷忙也过年。

至于过年,塆人的概念,吃了年饭才是年。旧时塆人的年饭,一般都很简单,一钵山药炖肉,一碗细鱼细虾,一碗菜包卷煎,一碟辣椒腐乳,只有方桌中央那热气腾腾的暖钵和暖钵下旺旺的炉火,给年饭添了几分庄重。从围湖造田后,塆人的年饭逐渐丰盛起来。有了田地,粮食多了,塆人的日子宛如地里薯藤封了行看不见荒。后来,泥船打田,机械插秧,小拖运粮,一个生产队就像一个机械化农场,塆庄的草屋换上了瓦房,俨然农民脱了大褂穿上中山装,洋溢着青春的力量;生产队里猪满圈,粮满仓,塆人的生活在共富的阳光下如石竹花开,红艳实足。再后来,年轻人外出打工,有了钱,塆里瓦房像地里施了肥的高粱呼呼地往上长,长出一片白墙红瓦的新楼房。楼房下的红灯笼,映红了塆人的生活。富有的生活,让年饭更加丰盛:武穴全家福、横岗山药排骨,高邑牛肉萝卜,阳城香菇炖鸡,大金香辣板鸭,余川酥炸羊排、午湖红烧鳊鱼,梅川蓑衣丸子,石佛银耳莲汤……三锅九盘,满满一桌,层层叠叠,如花朵绽放。一家老少围坐一起,端起酒杯,开怀畅饮,欢乐融融。当然,畅饮的,或白酒红酒,或可乐果汁,只是华佗创制的屠苏酒,和“年年最后饮屠苏”的年俗,不知何时在春风送暖的途中消失了。

又是一阵鞭炮声,又是一家吃年饭。你仿佛回到儿时,从鞭炮声大小、燃放时间长短,去猜测这家今年财富的收获。在猜测中,你哑然失笑,猪年用了猫思维。

你趁天没下雨,前天腊月二十八的就祭了祖,昨天二十九的中午吃了年饭。虽然,现在年饭菜不再回锅祭祖的生鱼生肉,但你依然要保持旧俗,先上坟祭祖,后换年福。其实,这一风俗,早就改了,改为吃了年饭再上坟祭祖。今天没有什么事情,你安排自己整修庭院花坛。

你的院子没有封闭的庭院,挨祠堂的东面和正对大门的南面没有围墙,敞开着。你起床,下楼,来到院子里。寒冷的天空低垂薄雾,潮裹硝香,你蹲在花坛边上,用手伸进花木丛中拾瓦砾。瓦砾有厚有薄,你从厚薄中能一眼辨认出它是明朝瓦还是清代砖。捡拾之间,你翻动瓦砾仿佛在翻转历史,翻阅前朝。当然,你此时与“东坡拾瓦砾”一样,是纯粹的田舍劳作,无意“磨洗认前朝”,因为花木生长需要肥沃的土壤而不是丰厚的文化。你感觉自己正在推进一场义正辞严的去土壤文化的革命。同是拾瓦砾,苏轼黄州种地是为养家,而你房前盘土则是为了养花。

妻子从屋里喊你吃饭,你说,你先吃,待我把这瓦砾捡完。此时,前屋的浩子,从院前过来,走到你跟前,说土里点把瓦片不妨碍花木生长。你说,今天又没有什么事,把花坛上的瓦砾捡干净,好看些。你放下手中活儿,接过浩子递过来的香烟,掏出火机点上,边抽边同他闲聊。他说,塆里几个发小在外做生意都发了财,成了“锦鲤”,而他还是一条“小麻鲤”,甚至还算不上麻鲤,是条黑不啦叽的藿叶鱼。浩子原计划流转租用300亩湖田,生产有机米,办一家“米好公社”,专供300个城市家庭,搏个“C位出道”,然而在他同农户协商土地流转时,村里官宣,湖田整体流转养龙虾,让他致富的计划如刚要吐出的枣核又生生地吞了下去。浩子的话,网语成章,如蛛丝儿结满雕梁。你从他说话的眼神中看到忧伤的色彩,这种色彩仰如天空灰白,俯如瓦砾湿青,然而浩子的脸上始终挂着一层说不清是自嘲还是豁达的笑容。“看来,明年只有外出打工,找点钱搬到城里去住,别看这过年塆里人头攒动,过了正月初十,年轻人都出去了,塆里只有一些老年人在巷里转来转去,冷清得很。”浩子边说边移动脚步,向后巷走去,留下的话且暖乍寒。

妻子吃过早饭,走出大门和你说,饭在电饭堡里热着,等会儿自个吃,她和孩子要到城里拿东西,楼上晒了衣服,如果下雨,记得收回。你说,知道了。

之前,你一直住在城里。去年,你的父亲说人家都筑了新屋,现在满塆就属你屋最破,大门还用个棍子橇着,屋上的布瓦被冲天炮打得大窟窿小穿的,再不翻新,风吹雨淋,就会倒。听了父亲的话,你和妻子商量,于是翻新了老屋。

筑屋不容易,最不容易的是人事纷杂。虽然你知道,现在不是“一家建房,一塆相帮”的时代,但你还是没有想到,曾经杨柳青青的茂盛乡情,已退化成叶蔓丛生的金钱草。请塆庄的工匠做事,给工钱不说,还要好话相请,好菜招待,稍不中意,他就卷起工具说明天再做。第二天请他上工,他又说今日没有空,要到某某某家粉墙。更可恼的是,他今天介绍你买黄沙,明天介绍你买瓷砖,热情如月季花红得耀眼,你人还没有到店,他的电话早已打给了店主。你的瓷砖没有在泥匠介绍的店里买,他当时也没说什么,在贴砖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也不划算着切割,材料浪费一大堆。这还其次,算起工价来,更是离谱,8米长10厘米的前檐线子,贴60块小瓷砖,工钱425元,比北上广还贵。同塆的师傅,你也懒得争辨,明知他在工价上黑了你,但你还是把钱如数给了他,心里却不痛快,觉得故乡是他乡。好在你晓得想,屋顺利地筑起来了,没撞破一块皮,没碰伤一块肉,被匠人算计去的小钱,权当给他们发个安全奖。

按习俗,新屋筑好的第一年,当在新屋过年。你从城里回到阔别三十年的老家,许多年轻人不认得你。走在路上,常听到背后有年轻人问旁人,他是俺塆的?旁人笑说,他是德的大父。你尴尬地转过头来看着年轻人,他笑了,你也跟着笑了。在笑看中,你从年轻人的脸模判别他是谁家的后人……

回到屋里吃早饭,已经九点多了。马车型的座钟摆在堂屋博物架上,你吃饭时,一个抬头,便看到了时间。从一滴漏水“叮咚”,到一根长针“嘀嗒”,虽然变了声音,但时间前行节奏没有变。你不喜欢时间让人长大催人老去,不喜欢被别人用时间控制和用时间控制别人,但你又须臾不敢忘记时间。小时候,你的时间是阳光从瓦缝漏下在屋内移动的光点,长大了,你的时间是钟盘上指针不停转动指定的数字。在回塆里过年的那天,你第一件事就是去钟表店买回了座钟。

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立春,天气早已显出春气象,一边下雨一边晴。时雨时晴的变化,让你一会儿上四楼平台收回晾晒的衣服,一会儿又把衣服送到四楼晾晒,上上下下跑了几趟。你之所以这么来回的折腾,是指望湿衣服早些晾干,夜里好放进柜子里。乡下人过年,说话、做事有讲究,比如吃完了饭,不能说吃完了,要说吃好了;比如三十夜里,家里不能晾挂湿衣服。

讲究归讲究,天要下雨,你也无奈,只好把湿衣服晾挂在三楼厅里。走下楼梯,你站在门口阳台底下,望着天上的太阳,望着阳光下的雨。论说,这个时候,最容易出现彩虹,但你没有看到,你看到的是一张含泪的笑脸,在天空中犹如一枝梨花春带雨。

你知道这是幻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经常产生幻觉,上年有一度,你在城里住,本来相当熟悉的人,然而你眼里却看到的是脸骨扭曲、脸庞变形,一幅陌生而恐怖的面孔,当然,也有些相貌庸庸的人,你却看成伟岸英俊。有一次,隔壁的女邻居与你说了十多分钟的话,你居然不知道是女邻居,你问家人这女人是谁,家人说是女邻居,你说不可能的,做了几十年的邻居,怎不认得?或许,视力和思力经常错位,让你不敢相信眼睛,也不敢相信逻辑。

都说,事未定,先有相。大年三十的太阳雨,莫非“道是无晴却有晴”,你没有过多地去想,只是应景联想到这句竹枝词。

你看到祠堂贴上了春联,想到自家也该贴了。你记得过去,三十的上午写春联,大桌在堂屋中央一摆,红纸一铺,小伢磨墨老人写,老人磨墨小伢写,什么“春来花香鸟语,雪兆五谷丰登”,什么“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尽管字写得扭扭捏捏,像带须的黑芋头,像毛绒的青丝瓜,但联联斯文,家家墨香。现在的春联,大都是机器印制的,红艳是红艳,金灿是金灿,但少了在剪裁折格中的欢笑,少了笔墨浸出的芳香。

你从条台抽屉里拿出印制的春联,糊上专用联胶,往门旁贴,待打开横额,发现横额上字序从右到左,大呼上下联贴倒了,只好揭起来再贴,幸亏胶水没凝固,调换比较顺当。贴好大门春联,你掏出手机看了时间,已是中午十一点十二分,装回手机,后退几步,左瞧右看,欣赏联红时,春来了。犹残一日腊,并见两年春。一时,接春的鞭炮声铺天盖地,响彻云霄,雷动山河。一阵阵烟雾腾空而起,弥漫在塆场上空,如裹着花香的春雾,让人无须“岳阳楼上去”,亦可“岛烟湖雾看春生”。急切嘈杂的鞭炮声,像万马蹄骤雨,让你心里桃花红、梨花白、油花黄,五颜六色,浩浩荡荡,恣意成春的海洋。

接春的鞭炮平静后,你听到塆里百岁老人金雨爹去世的消息。你问,什么时候去世的,人说春来时。金雨爹曾是生产队里的保管。你小时候喜欢到仓库边上玩,或用泥巴捏拖拉机电影机,或坐在仓库门槛上看他在谷堆上盖灰印。那时候,你年龄小,不懂什么叫保管,常喊他管饱,因为队里各家的口粮都是他将过了秤的稻谷倒进各家箩筐里。他“公心分粮不分亲疏,平心称秤不红不溜,默默做事不言不语,保管粮草不贪不占”,大队宣传队天天唱他《二队好保管》。田地到户,不当保管了,回家种田,他成为塆里的庄稼精。你见过他犁如诗行的地,耖如镜面的田,人家油菜还是瘦黄的儿时,他的油菜已进入了健壮中年。你想到,老人终生节俭,一世勤劳,此时离去,不禁在心里向他鞠了一躬,口念一句:点金东土,踏响千家爆竹;播雨西域,驾起万里春风。

站在门口,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过院子,穿过一段小巷,来到塆前广场。广场呈倒插箕形,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前面的池塘连到门山脚下。你的目光穿过眼前空荡的湖畈,直抵远处黛色的黄花山。你知道,山下是湖,湖外是城,城外是江,江湖之间的豁豁一处楼房。你把目光从黄花山折回,注视着近处山岔口掩映在落叶疏枝下的楼房瓦脊,几片淡云,或是几缕硝烟,经过旁边山坡上立如巨人的输电铁塔,悠悠向你飘来。此时,你又幻觉了,看到空中熙熙攘攘走动着许多人,塆里刚过世的那位老人,走在他们的身后,面带微笑。

下午,艳阳高照,霞光满天,把花坛里的红花继木、茶梅染得叶红如花,花红似火。

你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翻动手机,看了一会儿搜索网站的资讯,上篇说房市要涨,下篇又说房价要跌,越看越乱,索性关掉,打开天气预报,未来两天没有雨,你顿感爽快。信息铃响了一下,手机上跃出两个眼睛的气球,有微信来,你打开一看,是朋友发来新年祝福。“不求见面惟通谒,名纸朝来满敝庐”,你也想微信京城阿宝、楚天新雨、人社周郎,但又不知道要同他们说些什么,因为这大年三十的吉祥话,鞭炮早就噼哩啪啦地说了,说得红灯笼高高挂起,说得年在菜地里又拔高了一节。

坐久了,你起来走动,转到院外路上,有四五个孩子一边“啪啪啪”摔着砸炮,一边叽叽喳喳的跑过来,你一声“跑慢点,别摔着了”,让他们停住了脚步,怯生生地望着你。一个大点的孩子挨墙擦壁慢慢地绕过你身后,猛地一个拐弯跑进横巷,你微笑着乜了他一眼,转头笑对一个身穿红羽绒服两个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说,小妹妹好漂亮哟,你要去哪里?小姑娘眨着眼睛告诉你,去后背店儿。稚嫩的童声,像清新音乐甜蜜的歌。塆里有两个商店,一个在塆前,一个在塆后。“去买糖吃吗”,你笑问。“不是,弟弟要买砸炮儿”,小姑娘边说边指着站在后面身穿黄色羽绒服的小男孩。“好聪明,把弟弟带好”,你边夸奖边后退一步,孩子们立即蜂涌地从你面前跑过。

前巷不时有成群结队的人手提香纸篮走向祠堂,你知道他们是上坟回祠堂祭祖。你站在巷口回头向烟雾缭绕庄严肃穆的祠堂里望去,看着他们重复你前天的动作:把祭品摆在祖宗牌前的祭台上,从香纸篮里抽出几炉红香对着长明灯点燃,双手捧香,举案齐眉,毕恭毕敬向祖宗牌拜了三拜,尔后左手抽出一炉,插在插满了香火的香炉里,转身到两侧神龛前上香,然后退身到门口化钱烧纸点响鞭炮,再转身疾步到祖宗牌前,跪在蒲团上,伏下身子,双手摊地,掌心向上,磕头朝拜……虔诚的心化成有形的烟,顺着案前香火,袅袅腾升。

祖宗牌早已被烟熏黑了,但神龛四周的龙凤透雕依然让人在其疏密虚实中,感受到精巧入微的匠艺和敬心。你虽然不知道,坐在神龛里的列祖列宗,此时是否满意供奉的胙肉,是否听清了子孙秉告的腹语;但你知道塆人始终铭记着“涵养须用敬,进学在致知”的祖训。

一阵烟雾飘出祠堂大门,盘旋在小巷的上空,太阳阴了。时间不早,你想该去挑水压岁。之前,大年三十的下午,祭了祖,塆人便挑起水桶,走向城门外吃水塘,挑水回家压岁。那时,水缸很大,一般要挑上两三担水,才能装满。挑水的路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仿佛挑回的不是水而是财富。一塆人的吃水塘,一塆人的财富,自然有人将这寓意财富的水挑送给孤寡老人,挑送给孤儿寡母家。自有了汲水井,装了自来水,水缸黯然下岗后,挑水压岁的年俗便雪藏了。

然而,你要挑水压岁,因为你家里自来水混浊不堪,别说饮用,洗抹布还嫌脏。你每天到隔壁妹尔娘家的汲水井提水吃,无意间,在这大年三十的你传承了挑水压岁的民俗。你从厨房里挑出水桶时,看到洗菜盆上的水管弯上它那晶亮的龙头,你苦笑摇头,摇头苦笑。

除日当早归。妻子在你挑水前就回家了,正在厨房忙办年夜饭。乡下年夜饭,饭要多煮,煮得有吃有剩,菜却随便,不象城里那么讲究。当然,讲究的是放一饼鞭炮或一箱焰火。天黑了,巷里的路灯放亮,塆里年夜饭的鞭炮响起,不时有焰火在天空中绽放出美丽的花朵。你带孙女儿上四楼平台,看焰火。一声长啸,一条火龙冲天,一声巨响,炸开一朵金花。电闪雷鸣,花雨纷飞。东家放过西家放,映亮塆场夜空的焰火星光,如百花争奇斗妍,如群鸟凌空展翅。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数,更吹落星如雨。

你燃放完年夜饭的冲天焰火,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吃好年夜饭,你没有随家人上楼看春晚,而是去洗澡,更换新衣,准备迎接新年。

叠加在守岁上的春晚,成了新年俗。而你一直认为自己是为了守岁而看春晚。现在除夕守岁,虽然不像古人“拾樵供岁火”、“倾壶待曙光”,但“共欢新故岁”的心情与古人一样,一家人“地炉围坐笑声喧”。你从父亲的脸上却没有看到欢乐的表情,他看了一会儿春晚,便要睡觉去。你知道,父亲“心念未归人”。弟弟打工在外,明天动身,初三才能到家。二十九的吃年饭时,你用手机与弟弟视频,让父亲看,父亲连连说不看,声音有些哽咽,你看父亲眼睛有些湿润,连忙关闭了视频。你想到了弟弟,想到白居易客乡守岁的诗句,“始知为客苦,不及在家贫”。

离零点还差一刻,有人点响了接年的鞭炮,顿时,引发炮声如潮,潮涌如涛,涛浪浊天,汹涌澎湃,在新年的接口处,如千万首赞歌齐声唱。你人随大流,下楼,拆开鞭炮摆在门口,点燃。碎红的爆竹瞬间演绎满地红,红如玫瑰,艳丽璀璨。你的鞭炮还在欢响,隔壁妹尔娘、浩子、二宝门口的烟花已经点燃,飞起无数星光,灿烂成五彩祥云、锦绣花团,在夜空中飞舞。此时,已是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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