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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书赠三杰和一杰赠三书

2019-11-14黄树芳

黄河 2019年4期
关键词:三杰保平赠书

黄树芳

我读过陈子善先生的一篇短文,题曰《一书赠三杰》(《文汇报》2016年11月13日)。作者说,日前网上拍卖了现代作家、诗人聂绀弩的《二鸦杂文》签名本。由此想到自己收藏的聂绀弩另一部签名本,一本书竟赠送了三个人。此书是四幕话剧《小鬼风儿》,1949年12月上海新群出版社初版。书的封面左上角,有聂绀弩潇洒的钢笔题字:

承勋 高郎 永玉三兄指教

绀弩敬赠

看了这段文字,我觉得实在是长了见识:一、一书赠三人,这是从未见过的奇事;二、将题签写在封面上,这也是第一次见到;三、三位受赠者与赠书人的关系,绝非一般。否则,怎么能有这样的雅趣妙事?这是内涵,但细细琢磨起来,却很有味道。

据此文介绍,将题签书于封面,是“五四”时期新文学的一个传统。胡适、丰子恺、陈白尘等都这样写过。聂绀弩也如此,写过不少。这次他把一本新书赠送三个人,倒是特例。那三位受赠者是罗承勋、高浪和永玉。三位都大名鼎鼎,罗承勋即罗孚,报人、作家。高郎即高旅,历史小说家。永玉即黄永玉,画家、作家。当时,他们四人,都在香港。罗孚在大公报社。高旅受聘于文汇报社。聂、罗、高、黄四人,谈得来,合得拢,相知相助,惺惺相惜。大概只有在这种关系中,才可能有聂绀弩将一书赠三杰的罕见奇文。这四位中,唯独黄永玉还健在,还在创作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流浪汉子》,可谓老当益壮,令人敬佩。

不管怎么说,《一书赠三杰》也是奇事妙闻。故,我印象极深,久久难忘。一年后,2018年2月3日,当自己亲临一场真情感人的赠书场景时,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一书赠三杰》那文那事。

2月2日晚,忘年交苏华打电话给我:“明天,我去平鲁,大约下午四点多钟,到您那里小聚。这次将给您带去三个惊喜。”我说:“明天,我啥也不干,就等你这三个惊喜了!”

3日下午四点钟,我们准时相遇。这次来,因为苏华感冒刚好,有夫人董丽娜相陪;还有一名中年男士,没见过。刚进门,他们没顾上喝水,洗涮……苏华和那男士,就提过来重重的两大包书,放在屋地。我说:“别忙,你们先喝口水,缓一缓。”苏华说:“您先看书吧。”说着,他从装书的一个环保布袋里取出两本书,递到我手中。还没来得及翻开,那男士也取出来一书。苏华忙介绍说:“这位叫薛保平,是记者,也是专栏作家。他也有书相赠。”我和薛保平一边握手,苏华一边继续解释:“我们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今天要赠您三本书:一本是阎晶明的《文字的微光》——咱们和晶明的关系不提,就说这本书,和他以往的著作,大有不同:文体新颖,文字精准,就像箴言名句,句句闪光耀眼,字里行间都是智慧的哲理,人生的导言。这书出版还不到一个月,就听到不少叫好声。您在第一时间,就得到这样的好书,应该算是今天给您带来的第一喜。第二本……”这时,我打断他的话:“快,咱们都坐下吧,坐下慢慢说。”我们坐在沙发上,苏华把书翻开,给我解释:“第二本,是《钟道新文集》,全套十本,昨天下午,我从印刷厂特意取了一套给您带来——宋宇明(道新夫人)现在手中还没有,您是第一个见到这套文集的人。我知道您和道新的关系。这对您来说,还不是一个惊喜吗?”我说:“等了整整十年呀,这太让人高兴啦!”说着,我递给苏华一杯水:“你喝口水吧,润润嗓子吧。”苏华喝了口水,对薛保平说:“保平呀,你说吧。今天,你来认识了黄主席,还有赠书,这也是一个惊喜呀。”薛保平双手将他刚签名盖章的《桃园书情》送到我手中,他说:“今天认识黄老师,很高兴。这是我写的读书随笔的一本结集。请指教。”我说:“我也正想写点读书方面的短文,你这是雪中送炭呀,太感谢了。”苏华说:“保平在《太原晚报》开辟专栏《书及其他》,他长期供稿。”我说:“结识新朋友,又获赠新书,今天真是喜事连连呐。”这时候,我老伴儿赶来,她和董丽娜的热情交谈,也为我们的赠书场景增加了几分喜庆气氛。大家问长问短,说西道东,谈的很投入,笑得很灿烂,而这一切都充溢着浓郁的书情、书缘和书香,不仅让人温馨,而且让人感奋和激动。

一般情况下,我睡觉还好,但那天失眠了。

《一书赠三杰》的作者,陈子善先生,是华东师大中国现代文学资料与研究中心主任、博士生导师,有丰富的藏书与读书经验。他对一书赠三杰之事,感到“十分有趣”,而且说这是值得注意的事。我读后也有同感,觉得那的确是值得认真思考和用心琢磨的奇特雅文。今天,苏华同时将三位作家的大作、新作赠我,作为受赠者,我心情激动,兴奋不已,欣喜莫名。此时此景,此情此意,集中于一个字,就是“喜”。朋友们说得很对:“这是三个惊喜呀!”在这些惊喜中,我想到了《一书赠三杰》的文章,随之,脑海里就闪现出另一个标题:《一杰赠三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联想?一时,也许不能说出什么深刻的理由,但要慢慢想,细细悟,或许会觉得,这很自然,甚至很必然……

先说苏华这一杰。

30年前,我在雁北煤运公司一次有关文化方面的会议上认识了苏华。那次会议,他大概是工作人员,忙着给大家发文件。到我面前,笑着说:“您的文件。”说着,顺手将文件递给我:“我叫苏华。”我接过文件,轻轻地说了句“谢谢”。就在这么一次简单的接触中,我们相识了,他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年轻、漂亮、文雅、大气。人与人的交往中,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以后,在越来越多的相交、相处、相助中,我们便成了互帮互学的文友,心心相连的朋友和有话就说的挚友。他身居省城,见多识广,又办杂志,忙着组名家的稿子,同时搞创作,写评论,还研究出版,广交朋友,在各方面,都硕果累累,成绩喜人。上世纪80年代,他主编《作家与企业家纪实》杂志,为企业文化建设和作家了解企业,搭建了深受读者欢迎的文化桥梁;后来他主编的《中国方域》也受到全国各地政府部门特别是行政区划和地名及广大勘界工作者的喜爱。时任复旦大学地理历史研究所所长的葛剑雄教授曾多次点赞这个刊物。同时,他的作品,特别是文艺评论,也在读者中引起广泛关注和好评。十多年前,苏华开始潜心于山西文化世族灵石两渡何家的研究和写作,并取得了让读者拍手称好的累累硕果。

在他写作何家系列作品的同时,还用很多的精力和热情帮助朋友们制作出版了一本本新书。这些书的设计之精巧,制作之高雅,都毫不含糊地站在了当前书籍出版业的前列,可说是人见人爱,赞叹不已。

我写这些文字,不是也不可能是对苏华业绩的总结和表彰,只是想说明他在文化方面的成绩是很突出很优秀的,是我一直尊重的朋友和榜样。在我眼中,他就是文化界的一杰,所以就有了这个《一杰赠三书》的题目。

说了“一杰”,再说“三书”——也就是苏华给我的三个惊喜。

那天,苏华赠我的第一本书,是中国作协副主席阎晶明的随笔新作《文字的微光》。这书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制作精巧、大气、雅致、秀美;翻开第一页,晶明在自序中第一句是:“这是一本奇异的小书,当我将这些文字从网络上搬到纸面上重读时,自己都有一种陌生感甚至好奇心。”一句话里就有两个奇字,这是在序言中很少见到的。尽管我现在还没有来得及认真详细地通读,但也爱不释手地翻了几遍。这个“奇”字,给我的感悟,也是一个字“新”:首先是文体新,类似日记,但不是日记。二是记录了作者对生活中一时一事的清新思考和微妙的联想,好多观点即朴实又亮眼。三是文字极度简洁、深刻,几十个字,几句话,就给读者一个新颖闪光的启迪。几乎每句每段都是箴言、导语。而且,读起来还觉得有些心旷神怡和陶冶心智的感觉……当然,今天不是写读后感,更不是评论,只是翻阅新书的一点感觉。我现在要说的是获赠这么一本好书的激动心情和一连串的联想。

苏华赠我这本书的时候,他只是高兴而激动地说这本书怎么好,我接书后,也没有顾上问什么,只是欣喜而激奋地翻看这本还散发着印墨之香的新书。细看这书,并没有作者的题签。对这事儿,苏华一直没提,我也始终没想。屋里所有人都是沉侵在对新书的欣赏和赠书的欣喜气氛中。赠书没有题签,应该说也不多见,或说也算是一奇。可我作为受赠者和赠书者苏华,怎么就没想到这事呢?这得从阎晶明、苏华与我三人之间的关系说起。

上世纪80年代,阎晶明在山西省作家协会工作,我是在被称为改革开放试验田的中外合资的一座大型煤企工作。他经常来这座煤矿深入生活,于是我们便得以相识、相处、相助。说是相助,实际主要是他给了我过多的帮助。阎晶明那时还很年轻,学识高深,文思清晰,文路开阔,真心待人,真诚做事,和他相处,真感到心神愉悦,情投意合。我长期工作在矿山,常年和矿工打交道,所缺乏的正是他身上那种知识型的朝气、锐气和大气。我心里很清楚,在他身上学到的文化知识、写作技能乃至人生哲理,是难以用语言表达的。那时候,苏华正在作家与企业家联谊会主编《作家与企业家纪实》。由于工作需要,又爱好相同,三人就经常在一起选题议题,磋商文稿,抽空也聊天侃山。就这样,慢慢便成了人们常说的那种莫逆之交。

1997年8月,山西作家协会和朔州市委宣部等单位联合主持召开了黄树芳中篇小说《被开发的沃土》研讨会。几十位专家的发言搞,分别由《工人日报》《山西日报》《中国煤矿报》《太原日报》等报刊发表,读者反映还不错。阎晶明、苏华都参加了这次研讨会,有一次我们在一起闲聊时,就议到一个都认同的议题:如果将这些散发在各报刊上的稿件汇集出版,那不就是一本很有分量的评论集吗?而且立马议定了一个书名,叫《文友同行》。为此事,我们三人在北京一连跑了好几家出版社,最后在白石桥路42号找到昆仑出版社。一位叫卢琳的年轻女编辑,对众多名家共同评论一位业余作者的作品很感兴趣。于是,由阎晶明和苏华共同作序、汇集了30多名作者的文稿,共15万多字的《文友同行》,两个月后,于1998年12月与读者见面。

《文友同行》出版后,在阎晶明、苏华和郑宝生等挚友的鼓舞下,我创作热情更加高涨,一年后散文集《他乡随笔》脱稿。阎晶明很快写了“慧眼看世界”的序言。由苏华精心策划、美术评论大家刘淳亲自操刀设计,于2000年8月出版。进入新世纪,在由张继红策划、阎晶明任主编、苏华任执行主编的“人说山西”文化旅游丛书中,我写了以北岳恒山、悬空寺和应县木塔为主要内容的《恒岳神工》。不用说,本书的写作和出版,也离不开阎晶明和苏华多方面的帮助。就在这套丛书出版的同时,阎晶明调到北京中国作协工作,我在这时也办了退休手续。我们三人相聚虽然渐远,但感情并未疏远,苏华和我来往愈来愈密切,退休后我出版的七部著作,几乎都没有离开他的辛勤劳动。阎晶明工作太忙,我尽量少干扰他。但也常有联系,他对我的帮助也还是经常不断。2013年6月,中国煤矿文联等单位,就我坚持业余文学创作五十年和两本新书出版,在中煤平朔召开座谈会。阎晶明时任《文艺报》总编辑,他提前安排好其他工作,并辞去另外的一个约请,赶来平朔参会,并以“业余作家的分量”为题发言。两年以后,我准备出版散文集《往事札记》,很想请阎晶明写序,但这时他已调中国作协书记处工作,工作很多,任务很重,我自知不应干扰。后来,想到去年研讨会他那篇发言,和本书主题十分吻合,略加改动,便是一篇不错的序言。没想到我和他通话时,他很干脆地说:“不要那样,我们也不能那么做——您把书稿发我信箱,重写吧。”两个礼拜后,他就将《有一种挚爱叫文学》的序言发到我信箱。我给他回话时,他正在天津出差。同时,他还问了我有关出版的事宜,并说,如果在省里出版有困难,就在北京联系出版社吧——这意思,我心知肚明。

过了两天,苏华脱开繁忙的工作,专程从太原来朔州,与我相商新书出版事宜。他的意见还是在省城出版更方便。我说:“那得和晶明商量一下。”苏华说:“我来和他商量。”说着,就和晶明接通了电话,他们三言五语就商定在省城出版的意见。这部书的出版,很具体地体现了我们三人心心相连真诚相助的挚友关系,阎晶明在刚刚出版的《文字的微光》中也写道:“此书得以出版……特别感谢挚友苏华为此书的制作、编校、配图等一系列工作付出的热诚而艰辛的劳动……”可见是“书”将我们三人紧紧地连在一起,也是“书”不顾时间和环境的变迁,不断加深着我们的情感和友谊。所以那天苏华给我带来的第一个惊喜,就是阎晶明的《文字的微光》,这一切都是自然的,也是必然的。那场景,除了惊喜,还能想到什么呢——关于题签的事,在我们三人之间,还有必要多想吗?

现在说苏华赠我的第二本书——第二个惊喜《钟道新文集》。这套书是道新夫人宋宇明和苏华共同编的。钟道新是一位年轻而又独具特色的作家和影视剧创作的大家。《钟道新年谱》里记载着他在1982年,31岁,应邀参加了山西省作协在大同矿务局召开的工业题材创作座谈会。那次会,我是参会者也是会务工作者。一次,我和道新在走廊里相遇,作协一位领导给我们做了介绍,但只是一般性地握手、点头,程序似地寒暄两句而已。第二次见面,他问了我一个怎么也没想的问题:“你平常就坐今天坐的那车吗?”原来,客人坐大轿车去会场的时候,我坐一辆刚进口的日本福田小卧,超过大轿,先进了会场。道新看到了我下车的背影,那辆进口小车便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告诉他:“我们用车,都是向车库调度要车,这次给我派的车,大概是考虑到这次会议的分量。”

那次会议不久,我便调到平朔煤矿,这座中外合资的新建企业,和钟道新所在单位神头电厂,只有一路之隔。我在新单位上班的第一个礼拜天,他就来看我,并赠我一本《超越生命》——美国西方石油公司董事长、石油大亨、哈默博士的传记。哈默,是我们这个企业的外方股东。道新说:“这本书很好,我看了。在你们这个企业工作,看看会有好处。”我说:“岂止是好处,就是及时雨,太感谢了。”也许是真如人们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天,我们从读书到写作,从文学名人,到传统文化,从企业管理,到个人收入,从改革趋势,到世界大事……真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都聊到了。不管谈什么,道新都是条条是道,甚至是游刃有余,有新意,有味道。在这闲谈慢扯中,我觉得真是开阔了眼界,长了见识,听得简直是入迷了,把时间也忘了。直到中午,还是道新说:“我已经打听了,你不喝酒,可我还是要请你,可以喝点儿红的么!你调到这儿来,我真的很高兴。”我说:“来我这儿,哪能让你请!”我立刻找了一位能喝酒,也爱看书的朋友,跟我一起陪道新边吃边喝,继续聊天。

从那以后,我们来往越发密切,十天半月,总要见一面,坐一坐,或者通个电话,聊一聊。在这经常的交往中,我慢慢发现了钟道新这位很有创作实力的青年作家,是个很有个性很具特色的朋友。他的智慧,他的聪明,他的知识,他的眼界,他的写作水平和成果,都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我比他年长,性格也不完全相同。但我们处得很投缘,很融洽,很温馨,很开心。后来我想,这大概是因为:第一,我们的交往基础厚实而牢固,这基础就是一个字:书。我们在一起聊的是书,互赠礼物是书,互帮互学也围绕的是书。从他第一次送我的哈默传记《超越生命》开始,除了他自己的作品每本都必赠以外,还以各种途径,包括他建议朋友给我赠的书,不下百本。其中有《文化革命大博览》《王蒙选集》(十卷本)等很有阅读和保存价值,而且都是我很喜爱的好书。在这方面他是真情实意,也肯下功夫,我们每次见面前,他都要到书店转一趟,买一兜他认为适合我看的新书。有时别人到我处来,他还要捎一包书给我。有一次托人给我带来了刘庆邦的长篇小说《红煤》,同时还打来电话说:“这本书写得不错,是写煤矿的,很有时代气氛,你该看看。”可见,他不但经常给我赠书,而且还常考虑和帮助我看书。这对一个整天在企业办公室的事务中忙里忙外的业余作者是多么可贵多么重要呀!第二,钟道新爱好广泛,朋友甚多,各行各业,各种身份的好友,数不胜数。他嗜烟酒,爱汽车,玩球、玩牌、下棋、搓麻将甚至跆拳道……都不外行,有的还挺精通。对这些,我是短板,一样都不行。但我很喜欢他这种性格和灵气,而且在这些方面多有交谈,取长补短。那时我们这个企业因工作需要,领导成员都配有一辆尼桑专卧。道新对汽车有特别的兴趣,甚至还有些研究。我俩出门,也常在车上谈车。一次他先说了不少尼桑车的好处,我说:“好是好,就是底盘太低。”他很内行地反驳我:“人家这车就不是为我们设计的,没考虑到我们这里的路。”(那时候,我们还没有高速路,跑的不少都是山路和弯路。)我说:“奔驰还是比尼桑要好。”他说:“不能这么比。有人说奔驰的车标是一个圈儿,套住了一个人字,感到不舒畅,憋气。”钟道新对车的爱好也反映在他的不少作品中,在他的长篇《巅峰对决》中,那段追车的故事,描写得就很具体生动。后来,我将我们单位一位分管车辆的领导介绍给道新,他们很快就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道新给过他不少书,那位领导和我说:“我这个管车的人,也爱看书了,也混到了你们作家圈儿里。”在道新的作家朋友中,有几位和他一样,嗜好烟好酒。每遇到这些朋友,他往往要给我打电话,或者领朋友到我这里来。宾馆一位副经理和我开玩笑:“老黄呀,你是烟酒不沾的,可我这里给老外进的好烟好酒,你比他们买得还多。”他说的这话,我相信。老实说,我和钟道新相识后,才知道什么叫“人头马”“埃克斯尤”……道新说:“这位经理,给了我们不少方便,对机会请他吃个饭吧。”我说:“这倒不用,你的书,我的书,都给过他。他也挺喜欢书。再说,我们一分钱都不少给呀。”道新说:“这也是个朋友。”我很赞赏道新对朋友的那股“朋友”劲儿。他的朋友,当然是文化界最多,有著名作家、编辑、导演和演员;企业里也不少,有厂长、书记、高工,也有工人和警卫等。在他这些朋友里,我也认识了不少,有的也成了朋友。一位陈姓厂长临调走时,还专门买了《国史大词典》赠我;一位郭姓书记,更是和我经常商讨有关读书和写作方面的议题,在朔州市作协第一次代表大会上,他还当选了副主席。多年后,我们通电话时,他还提醒我:“你可别忘了,我给你当过副主席呀!”那时,常跟钟道新到我这里来的还有一位普通工人叫王勇。道新调走后,就是他常来代道新给我送书,也成了挚交。百花出版社的党委书记、高级编辑王俊石,也是由道新介绍我们相识,而且帮我出版了中篇小说集《被开发的沃土》。

钟道新去世后,我一直惦记着他的全集和年谱,不知什么时候能出版。我知道苏华一直在张罗这事,就经常打电话询问。可这也不是简单的事儿,一年又一年,一直等了十年呀!今天,终于等来了——这对我,不是一般的喜,正如苏华所说,这是惊喜是大喜呀!

这天,苏华赠我的第三本书是薛保平所著随笔集《桃园书情》,这也是今天我所获的第三个惊喜。

赠书的情景和前两本有所不同,因为本书作者就在场,而且与我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在苏华介绍书的内容时,薛保平先生就将刚签名盖章的封面清雅的赠书捧到我面前。我边接书边连声道谢,苏华说:“今天这第三个惊喜,可不仅是获赠一本书,还结识了一位新的朋友,这就是双喜呀!”

从苏华先生的介绍和《桃园书情》的序言与后记中了解到,我和薛保平先生的相识结友,这喜这缘,也是在一个“书”字上。他是《太原日报》的一位优秀记者,写法制通讯独具特色,曾获得中国新闻奖。但他很爱跑书摊,不断淘旧书,而且爱读书会读书,所以一些报纸的副刊常请他写些读书随笔。后来,便相继应约为“天龙悦读”和“书及其他”的专栏作家,《桃园书情》就是他百篇读书随笔的合集。哈佛大学已经过世的教授布利斯·佩里说过,所有文学形式中,最灵活的莫过于随笔,而有一个主题,人类对之有着持久的兴趣,随笔作家更是永远对之独有情钟,总能找到新东西可说,这就是“书”与“读书”的主题。薛保平这本百篇读书随笔,真个是让读者深切体会到了这位教授的精准而深刻的论断。

薛保平从小爱看书爱买书也爱攒书。据说,现在称他为藏书家,已经够格。来我这儿的前一天,他曾到太原南宫旧书市场淘书,转来转去,碰到我的那本散文集《恒岳神功》,便买下了。他们动身前,保平问苏华:“我们到朔州先到什么地方?”苏华说:“先找黄主席。”保平又问:“黄主席是谁?”于是,苏华就把我的情况做了一番介绍,薛保平有点儿惊喜地笑了笑说:“不知是巧合还是缘分,我昨天在南宫旧书市场淘来一本《恒岳神功》,就是黄树芳著呀!”苏华高兴地说:“对呀,一点儿都不错。那是‘人说山西’丛书的一本,写的是北岳恒山和悬空寺、应县木塔。”保平说:“我就是要凑够这套丛书,收藏起来。这书还在我车上,这次正好,请作者签名。”苏华说:“这次你和黄主席又交朋友又互相赠书,这是缘分,也是我们这次给黄主席的一个惊喜。太好了!”于是,那天晚上,苏华就打电话,告诉我这次要给我带来三个惊喜。

不管是早年间著名作家聂绀弩将一书赠三杰,还是当今杰出的文化才子苏华将三书赠一人,这都缘于一个书字。书里书外,书来书往,都包涵着人与书的深挚情怀,更充满了人与人的惺惺相惜。正如“一书赠三杰”的作者陈子善先生所说:“聂、罗、高、黄四人一定是惺惺相惜,很谈得来,否则,聂绀弩不可能一书赠三人。”苏华三书赠一人,而且赠三书,也就赠送了三个惊喜。这里边的赠书人,受赠人以及三位作者不也都是惺惺惜惺惺的真挚友人吗?人有情,书有情,写书是情,赠书是情,一书赠三杰是情,一杰赠三书也是情。没有情,就没有赠书的奇闻妙趣;没有情,更没有那激奋惊喜的赠书场景。归根到底,对书要有情,没有情,就解不开书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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