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摊 牌

2019-11-13

山东文学 2019年3期
关键词:黄鱼小龙别墅

钱通乾步行走出了地铁站二号口,在南广场叫了一辆黑摩的,直奔美丽园别墅小区。

钱通乾是去拜访老同事柯斓的。柯斓,一个字号“云雾山人”的绘画者,一个在宣纸上纵横泼墨人,一个在各类层出不穷眼花缭乱的美术家大词典中经常出现的名字(甚有消费人民币挤进名录的嫌疑,且排名先后与人民币数额绝对成正比)。不不,自从上个月捧得素有中国画坛“诺贝尔奖”之称的第十三届“水墨丹青大奖赛”甲等第壹名的金杯之后,忽然放光显灵,成为了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小报大刊连篇累牍发表捧场作秀文章,甚至连蛤蟆都高吟颂歌,很嬉皮士的,几乎红透了半边天空。紧接着便是不少地区级画院的严重跟风——凡有颁奖事,必然高调奉送给柯斓一顶一等奖或者特别奖的桂冠,意在分我一杯羹地拼命沾光往自个儿脸上贴金,直令柯斓先生拿奖拿到手臂发软屁股抽筋,此风当可视为今日画坛一景。可奇怪的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吹捧报刊属性均为非主流,主流媒体一声不吭,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集体性装聋作哑,也不知是否觑破了柯斓的行径。

想到这里,坐在摩托车手后面的钱通乾,不觉唇边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这个柯斓,别人不了解,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分量有几斤几两?

当年,钱通乾、柯斓是同一家厂子里的工人,那时年轻,没结婚没恋爱,闲来无聊,加上荷尔蒙过剩,下了班便互相约着去工人文化宫美术兴趣班学起了画画。每一期开班学习时间为一个月,每周一三五晚上七点钟正式上课,九点钟下课,学费杂费对工人阶级优惠价只收五元钱人民币(那时候也没有涨价一说)。教他们的美术老师是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人,记得叫做韦应物——此君画坛上寂寂无名,倒是唐朝有一位与他同名同姓的诗人,很著名。韦应物老师教的也是循规蹈矩的一般绘画常识:临摹石膏像,静物写生等等素描训练,绝无任何出奇之处。说来也怪,钱通乾居然学而不厌地连续读了三期,换言之,就是学习了三次如出一辙的教学内容。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每堂课布置的作业要每个学生交一幅画,钱通乾偏偏干劲冲天地大干快上交出十幅画。韦应物以为钱通乾好学,符合一名好学生的标准,也不足为奇,只是让自己批改作业时多劳累一点罢了。但是见到钱通乾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课堂上听讲自己千篇一律的授课内容,交上的作业依然是布置作业量的十倍,不禁大大奇怪起来,当着全班学生的面问了钱通乾一个问题:你这是为什么?

钱通乾的回答让全班同学领略了一个字的无穷魅力:晕。

钱通乾纠结了好一会之后,说,老师,我想跟你学,一直学到我画的画哪一天可以卖钱了,我就不来了。

现在不是同学们晕菜了,而是韦老师要晕厥过去了。同学们晕了那么一会就不晕了,继之是哄堂大笑。

韦应物没有笑,用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凝视着钱通乾,待得课堂里的最后一丝笑声消散之后,说,如果我能教会你这种本事的话,一幅画卖到成千上万元人民币,那我就不会十分荣幸地站在这里给你上课吃粉笔灰了。

又是一阵哄笑。

韦应物挥挥手,很师道尊严,说,严重告诫,下一期你再也不要来做我的学生,我肯定不会当你的老师。

钱通乾点头,属于很深刻的那一类。

柯斓对钱通乾的行径嗤之以鼻,唯应以一字:戆。

柯斓只学了一期,觉得无趣无味,作业更是从来不做,让钱通乾代画一幅敷衍了事。所以钱通乾每回交的作业并不是十幅,还得再加一,十一幅,并且乐此不疲。在柯斓的眼里,钱通乾简直成了“傻大叉”的代名词。

尽管韦应物语重心长,教育有方,其实钱通乾早已悄悄干起了卖画的营生。

钱通乾当然没有实力去玩创作作品,他卖的是临摹画,工笔的,很细腻,古代仕女图,每一根头发全部一丝一缕描得明亮可鉴,那功夫直教人不得不从喉咙里吼出一个“赞”字来。裱好衬好托好,再悬上一根圆木棍,煞有介事,送去省城赫赫有名的“云沰轩”书画社估个价。柜台后的老先生火眼金睛,一看就说这是临摹的玩艺,不值钱,没有收购的价值,不过看得出是下了大功夫狠功夫的,暂且放在这儿寄售吧,每幅200元人民币,万一能卖掉呢,就三七分成,画师得三,云沰轩拿七,明人不说暗话,云沰轩从来不出售无名之辈的作品,对你这位先生算是破例了。

钱通乾感动得无以复加,抱拳拱手诺诺而退。出得门来喃喃自语了一句,呵呵,小子满足也!

自此,便不断去骚扰“云沰轩”书画社了,隔三岔五地装作个局外人一般去观察观察。远看近看上看下看,无论怎么看,钱通乾总是看到钱通乾的大作挂在墙上,纹丝不动。

忽一日,原本挂在那儿无人问津的七八幅钱通乾作品不见了踪影,一问之下方知出售了卖掉了!

柜台后的老先生大为惋惜地向钱通乾直摇头,说,要不是你那画轴被买家及时发现让虫蛀了,价钱还能开高。而且,买家是一口气把你的画全买下的,说你是仿古临摹高手。

钱通乾叹了一口气,说,老先生,我是小本经营呵,剔除宣纸颜料笔墨损耗等等工本费,所剩无几了,又哪里买得起好木头呢?

老先生淡淡一笑,说,除了画轴,宣纸笔墨更有讲究,你用的都是最次的。只要你把所有材料的质地提上去,我们可以考虑每幅画以一千元的价格收购——注意啊,是收购不是寄售,而且四六分成,你六,我们四,如何?

钱通乾自此一个筋斗翻上了万里云天。

柯斓听到了以后,忽然显得比他更为兴奋,一脸的神神叨叨,说, 他们肯定赚得更多,你就是那只傻儿吧唧地给“云沰轩”不断供奶的大奶牛!

钱通乾心满意足,说,我才不管他是奶牛呢还是奶马呢,只要把画卖出去,就是硬道理!

柯斓冷冷地看了他好一会,说,这样吧,你再涂鸦几幅,不署名不落款,我拿去卖他个天价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

钱通乾哪里肯信?自是胡乱涂鸦了几幅不署名不落款的画儿交给了柯斓。

钱通乾不敢相信的事儿终究变成了事实。当柯斓把一厚叠人民币丢在了他面前的时候,钱通乾傻眼了。柯斓说,工笔仕女图让私家画廊给卖掉了,这是你钱通乾的净得部分,另外一半已经被鄙人老实不客气地提成了。

说着,柯斓把私家画廊的作品目录画册递到了钱通乾的手中,傻眼的钱通乾顿时吃了一吓,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但见他的作品上忽然落了款钤了印,细细一看,却是当下一位名动天下的工笔大画家名号!

柯斓呵呵一笑,说,如今仿他冒他的人海了去,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嘿嘿,我买块橡皮泥不要太便宜哦,划上几刀糊弄糊弄,大红印泥一按一盖,就跟真的一模一样!怎么样,我没亏待你老兄,相信你也不会跟钱有仇吧?

此言信然,钱通乾原本就姓钱,当然和钱前世无冤今生无仇,而且五百年前就是一家。当即不打二话,将钱往兜里一揣,起身走路。只是,钱通乾没吃过豹子胆,自是不敢去干柯斓的营生,并且有些不屑一顾此类下三滥的玩意。

从此,钱通乾依然在既定的轨道上勤勉行事,往“云沰轩”书画社奔波的脚头更为加速了,渐渐地,也就扬名立万,创下了自己的名头和声望。柯斓呢,一条黑道走到底,我行我素捞偏门,三六九抓现钞,时不时地来找钱通乾弄上几幅画,一旦出手了,二一添作五,你一半我一半,大家恭喜发财。

时光如梭,一晃二三十年成过去。钱通乾与柯斓如此这般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如既往,钱通乾自是成了一名高不攀低不就的知名画家。柯斓却扶摇直上,凡事以画开路,反正有钱通乾的不落款不署名的画稿做底本,你愿意署什么名钤什么印弄什么朝代统统随意,于是鲤鱼飞跃龙门,一蹴而就变身为画坛著名大家,某某协会的大主席,一不小心成了一方霸主。

半年前,钱通乾给了柯斓一幅名为《一帘幽梦》的画作,柯斓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欣赏不已,说,一定能卖出个好价钱。说罢,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自此,黄鹤一去不复返,了无音信。忽剌剌,晴空一个霹雳,居然冒名顶替地荣获了素有中国画坛“诺贝尔奖”之称的第十三届“水墨丹青大奖赛”甲等第壹名的金奖!

是可忍,孰不可忍!往昔你柯斓凭着我钱通乾的作品捞名捞利,凭着钱通乾的作品升官发财。倒也罢了,我钱通乾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只要有人民币进账就O K了。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往咱们有五千年悠久历史的艺术女神的脸上抹黑,让她老人家蒙羞呵。这是钱通乾绝对想不通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钱通乾来找柯斓了,这回,一定要说说清楚,大不了就是摊牌,来一个鱼死网破。

钱通乾这才朝别墅走去。忽然,他又站下了,因为他看到了一辆黄鱼车,是废品回收站的那一种,车身上横着一方纸板,上书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收废品。

还有一个年轻汉子,在往黄鱼车上搬放一捆捆的书报杂志和文件袋等杂物。一册厚厚的硬封面精装书籍突然从黄鱼车上散落了下来,年轻汉子很熟练的,上去就是一脚把书挑开了,然后狠狠地踩了上去,书脊顿时很悲催地“咔嚓”一声从中间散了架。

钱通乾连忙走了过去。他认了出来,这册书籍正是柯斓无数次从书架上取出来向来访的客人们不厌其烦地炫耀的《美术家大辞典》,而且,常常信手一翻便掀到了刊有他玉照简介和作品成就的那一页彩页。呜呼,如此宝贵的堪称史诗般的《美术家大辞典》怎么会被当作废品卖掉呢?并且蒙受这般不堪入目的奇耻大辱?

钱通乾一把轻轻推开了那年轻汉子,从他的脚下如同抢救遗产一般捧起了《美术家大辞典》,说,你怎么可以这样野蛮地用脚踩踏图书呢?

年轻汉子横了他一眼,说,朋友,要你心疼作甚?到了废品回收站,统统要这样野蛮处理的,否则,没办法去厂里化纸浆的,懂啊?

钱通乾一愣,小心翼翼地轻轻擦去了手中书籍上的鞋印,说,我绝不相信柯斓会允许你们这样处置他的宝贝!柯斓在家吗?我在问你呢!

年轻汉子冷不防莫名其妙地笑了,什么柯蓝柯绿的,他认识我,我还不认识他呢,是谁呀?

是呵,收废品的怎么会认识别墅的主人呢?再说,他们又何必认识?钱通乾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声,抬起头来朝别墅敞开着的大门高叫了起来,柯斓!柯斓!你在家吗?

(3)内容深度.该维度仅对重复的知识点在不同学段的深度变化进行分析,它们可以通过知识点的教材呈现所体现的知识或思维要求的高低变化来刻画.知识点的深度包括概念深度和命题深度两个二级维度.依据概念与命题教材呈现的一般过程,概念从引入、描述和应用3个3级维度,命题从发现、证明和应用3个3级维度进行深度变化分析[15].需要说明的是,教材呈现的命题描述部分在学段之间的深度变化不明显,故分析时不涉及该部分.

大门里缓步走出了一位中年人,说,你找谁呀?

柯斓。

谁是柯斓?

钱通乾一惊,上下打量了一回他,你是谁?

我是这一号别墅的主人,产权所有人,姓白,白加水是个泉,所以连名带姓就叫个白水泉。

钱通乾有些糊涂了,这白水泉干我何事?呵呵白先生,这一号别墅不是柯斓先生的吗?怎么会是你白水泉?

白水泉也疑惑起来了,柯什么斓?不认识,不知道……呵呵等一下,我好像有点知道了,这柯斓,是不是柯小龙的爸爸?

柯小龙?对对,柯斓是有一个叫柯小龙的儿子。

这一回,双方总算闹明白了。

白水泉看了看钱通乾,用的是一种颇为疑惑的目光,这么说,你是那个柯,柯什么斓的朋友?

钱通乾点点头,当然,这还用问吗?打从在厂子里做学徒工开始,至今是将近三四十年的老朋友了。

白水泉眼中的困惑在渐渐加浓,那你,前天为什么没有来?

前天?前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而且我人在国外办画展,对,就是前天刚回的国,不知道前天发生了什么……

白水泉点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也难怪,你是不会知道了,前天,举行了你的朋友柯斓先生的追悼会……

钱通乾整一个地呆住了,只觉得一丝丝冷气不可抑制地从脚后跟蹿了上来,你说什么?追悼会?柯斓?

对不起,我也是听柯小龙说的,他爸爸好像得了一个什么诺贝尔大奖,一开心一兴奋,高兴得有点过头了,人往后一仰,就轻轻快快地走了……

什么什么?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幸亏这样,否则我就成不了这幢一号别墅的主人了……

什么意思?没听明白,不懂……

白水泉的唇边掠过了一丝冷笑,你了解你朋友的儿子是个什么人吗?

钱通乾略略皱了一下眉头,用了一种很坦诚的语调,说,柯斓的儿子?不太了解,不不,是完全不了解,只听说,他在国内念书成绩一塌糊涂,被柯斓送去了国外留学……

白水泉犹自在冷笑,很冷酷的笑,太优越太有钱太高大上的土壤,常常会出产纨绔子弟,柯小龙走得更远,成了游乐场里一掷千金的豪赌客,超级大赌鬼。

钱通乾恍然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柯小龙在父亲去世后的三天内,就把这套别墅输给了你?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白水泉连连摇头,说,我从来不参与赌博,更不会进赌场。

钱通乾奇怪起来,你刚才不是说,幸亏他爸走了,这套别墅才落入了你的手?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白水泉有些诡谲地笑了,说,我是个做好事的主,经常救人于危难危急之中,悬济世之壶,解赌民之愁,尤其柯小龙之类……

电光石火一闪,钱通乾一下子通体透亮,明白了,你是专门往赌场发放高利贷的主!

白水泉缓缓颔首,我也不想隐瞒,算是给你说中了。原先,柯小龙有他爸罩着,又是社会名流又是专为儿子服务的印钞机,不怕柯小龙会飞到天上去。可他爸这一走,我怕柯小龙这个脱底棺材弄不好就鸡飞蛋打,只能收网结账了,没办法。

钱通乾沉吟一会,好像,他欠你的债是巨款,能说一个数字吗?个,十,百,千,万……

白水泉伸出一根手指,做了一个鼓励的姿势,请继续往后数,到第八位的时候,可以稍稍停下喘口气……

钱通乾没有喘气,而是深深倒吸了一口气,天哪,居然有千万之巨!

连本金带利息,差不多就是这个数,而这一幢别墅的市场价,恰恰和它彼此重叠。

钱通乾的心情忽然坏了,一时间再无话说。

再无话说了的钱通乾的视线慢慢飘了出去,落到了那辆黄鱼车上。

黄鱼车已经装车完毕,年轻汉子掏出了两张百元钞,递给了正朝他走过去的白水泉,说,几个零钱也不要了,给你一个整数吧。

白水泉似笑非笑地接了过去。

黄包车一动,掉下了一个残破的文件袋,里面有几张小纸片散落了出来。

钱通乾走过去捡了起来,只看得一眼,顿时仿佛中了定身法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这几张已然发黄了的小纸片,竟然是钱通乾和柯斓当年开天辟地印制的第一枚名片,挂在两人姓名上方的头衔赫然是云遮雾掩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四个楷体字:美术大师。

一瞬间,钱通乾的眼前蓦地飘来了那个永恒的夏日傍晚。在街边一家脏兮兮的小小誊印社里取到了这处女名片时,两人竟然会激动得如同初恋情人似的狠狠拥抱在了一起。第二天,柯斓就要揣着这摞名片去私人画廊打天下了。

多么纯真又何等稚嫩的一幕呵,而这小小的名片,柯斓神不知鬼不觉地保存到了生命的终点。

情不自禁,钱通乾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年轻汉子一骗腿,骑上了黄鱼车,踩下了电动马达的刹那间,蓦然回首,说,这纸袋里的破烂东西就送给你了,我也不要了。

钱通乾看了看那残破的文件袋,手指轻轻一动,看到了几个边角开裂旧塌塌的速写簿,还有一本硬封皮的证件,上有已然褪尽色彩的字样:国家某某协会会员证。

钱通乾突然就惊醒过来,那是在瞥了一眼黄鱼车上小山丘似的图书和破纸袋之后,说,我和你做个交易吧,你刚才出了两百元,我给你三百元,这一车的废品我买下了。

年轻汉子有些发愣,只一瞬便露出了狡黠的眼神,不不,我不卖,你只加了我小儿科的一百块钱呵……

钱通乾很大方地笑了,说,行,我给你伍百元,你把这一车废品给我送到指定的地方去。

年轻汉子的回答很干脆,说,好,只要不出市区范围都行!来,上车吧,你指路,我开车。

加了电动装置的黄鱼车发动了起来。

钱通乾在黄鱼车驶离美丽园别墅小区的时候,最后回望了一眼,却是雾霾一片,一号别墅楼在其间上下浮沉,早已不见了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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