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旅程
2019-11-12伍欣欣
⊙伍欣欣
29
王西的生意最近还是不错的,每天除了各种花销,还能剩个三十二十的。挣到了钱,她的心情也就不像一开始那样焦急了,她好像看到希望了,她也在寻找别的出路。她遇到了小红,小红一脸的不高兴,小红说她工作的酒店生意很好,就是酒店老板给她的工资少得可怜,她生气。王西问酒店一天能赚多少钱?小红说挣多少钱她不清楚,但客人非常多。王西说开酒店要多少钱?小红说要好多钱,多少她不清楚。王西真的想开个酒店,在渤海开酒店还是可以的,外地人来渤海做生意的人多,人口流动性大,开酒店有客源。她想开酒店,但是没钱。小红说开不上酒店卖吃的也行,吃的是一次性消费,人是天天都要吃饭的。王西想小红说得有道理,她收了摊就去了食品市场,在食品市场上转了又转,才回家。她回去和白文良商量,白文良一听就生气了。他说你的生意刚见好,你就不做了,照这样做生意能行?王西说人离不开吃的,卖吃的肯定要比卖衣服好做。白文良说你想卖什么?王西说还没想好,这不在和你商量吗。白文良说你不用跟我商量,你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我说了你也不听,你有你的生意。王西是一个犟人,只要是她认准了的事,就没人能改变得了。
王西还有一些衣服没卖出去,她用最便宜的价格转让给了别的小商贩。
她到了水产品批发市场转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早晨她两点钟就起来了,起个大早。她按批发价批发了五十斤海虾,然后拿到零售市场上去卖。她在心里算了一下,五十斤海虾,每斤挣五毛钱的话,五十斤就是二十五元,一个月下来就是七百多元。
海虾装在一个刚买来的盒子里。水产品市场上全是水,王西没水鞋,她又去买了一双水鞋,就开始卖起了海货。
王西最担心的是怕卖不出去,卖不出去,她不知道怎么保存,要是坏了就赔了。开始做她是不想赔的,赔了白文良肯定不会让她再做下去。照她的算法只要把这五十斤海虾高于批发价五毛钱卖出去,肯定就会挣钱。她想现在最关键的是把虾卖出去。
水产品市场上的人很多,摊位也很多,收税的也多。王西不想交税,她认为卖这个本身就是小本经营,交了税就没有了。再说卖这和卖衣服不一样,卖衣服摆摊麻烦,换地方不方便,海虾是装在一个盒子里的,搬起来是累了点,但是换地方还是比较容易的,为了省税钱,多出力她是不怕的。王西看到别的零售小贩也在逃税,她就学着。收税的人来了,她就搬着盒子到另一个地方,收税的走了,她再搬回来,一上午她搬了三次,再没看见收税的来。
王西的五十斤海虾是在下午三点钟卖完的。她一算账,不但没挣钱,反倒搭进去了八元钱。搭进去八元钱不算搭,让她高兴的是本钱当天就收回来了。她认为在回收成本上,卖虾要比卖衣服快得多,衣服一放就是好多天,成本高,回收慢。水产品成本低,周转快,她对做这个生意非常有信心。她想自己第一天没挣到钱可能是在秤上出了问题,不是上货时人家给少了,就是自己卖时给人家高了,要么不会赔的。
她再次上货时对秤特别注意,果然发现批发商老板在秤上做了手脚。她及时找出了原因,批发商老板也就没敢再骗她。这天,她卖的差价也由原来的五毛钱提到八毛钱,少了八毛钱她不卖。她这天挣到了十六块钱,她把当天挣的钱拿出来单独放着,再用本钱去上货。她要看一看一个月下来,能赚多少钱。
王西卖海虾的生意越做越熟练,越熟练窍门越多。为了更好地挣钱,王西心想躲税不是个办法,生意要是做得好,就不差交税了。她于是找了一个固定的摊正经八百地摆上了摊。她在市场上有了固定的摊位,上的货也比过去多了,她一天下来,少的能挣个三十二十的,多了能挣个六七十。
王西卖的海虾比别人卖得便宜,在秤上也不骗人,有好多回头客。她货卖得好,就引起了在她旁边的林老板的不满。两个人吵了起来。林老板说我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有你的苦头吃。没几天就来了三个男青年把王西的摊给抢了,王西去找市场管理所,市场管理所的人跟着她来看了看,问了问情况,让王西去找派出所,她咽不下这口气,就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的人听完她的情况,对她说这是市场管理上的问题,不是抢劫、盗窃,派出所让她还去找市场管理所。王西回来找市场管理所,市场管理所还让她去找派出所。两家你推他,他推你,没有结果。林老板幸灾乐祸地看着王西,自从被抢了摊,王西就再也没在固定摊位上卖过货,生怕再有人来抢她的货。
那天她刚从水产品批发市场上批完一盒虾,正吃力地往外搬,没注意盒子碰到一个人的腿上,那人骂了一句,她抬头忙说对不起。那人像是认出了她:“你不是……”
“你是李峰吧。”王西看见眼前这个人笑了。
李峰穿着一套上好的西服,人也比原来白多了,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青年,他看了看王西说:“是你。”
“怎么,不记得了?”王西放下了装虾的盒子,直了直腰,李峰说:“怎么会呢,我去海情酒店找过你,你不在,你这是在给谁上货?”
“给我自己。”王西说。
李峰说:“你自己?让他们帮你。”
“不用,我行。”王西说。
李峰身后的两个男青年上前搬起装虾的盒子就往批发市场外走,王西和李峰走在后面。
王西看着李峰说:“你现在行了,有人帮你了,我在市场上怎么见不到你了?你不卖鱼了?”
“不卖了。”李峰说。
王西说:“那你现在做什么生意?”
“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李峰说。
王西的眼睛看着那两个抬盒子的男青年。
李峰转过头看了一眼王西说:“我去过你舅舅的酒店,洒店改成酒吧了,人也换了,问你在哪,她们说不知道,也没看见你舅舅。今天可真是巧了,看来老天是有意让咱们见面,要不是老天的安排,咱们也许不会再见面了。”
“真是巧合,早一步晚一步都不会遇上。”王西也深有感触。
李峰说:“你舅舅现在好吗?”
王西没说话。
李峰说:“怎么不说话?”
“他死了。”王西咬着嘴唇。
李峰一惊说:“死了?”
“死了快半年了。”王西恢复了一下情绪。
李峰回忆说:“柳老板可是一个好人,我刚从东北来渤海时,货卖得不好,他总是来买我的货。”
“你还记着他。”王西说。
李峰说:“当然了。”
“好人没好命。”王西说这话显得悲伤起来。
李峰过了一会儿又说:“你舅舅死了,你现在干什么呢?”
“卖虾”王西苦笑一下说。
李峰完全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他说:“你卖虾?”
“不行吗?”王西说。
李峰不否认他刚才的吃惊,他说:“你不适合站市场,站市场的人必须是那种三教九流的人,要么你别想挣钱,更不可能挣到大钱。”
王西认为李峰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她知道李峰就是在市场上混的人,但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呀!她说:“现在走到了这一步,不站市场怎么办?人这一辈子,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不能要面子,也不能自尊心太强,自尊心太强,太要面子就走死路了。”
“你干多长时间了?”李峰问。
王西说:“没几天。”
“你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吗?”李峰说。
王西想了一下说:“你在市场上干得时间长,市场管理所的人你认不认识?”
“什么事?你说说看。”李峰一听王西说这话,就知道有事。
王西说:“我前些日子租了一个固定摊位,我邻摊的说我卖得便宜了,不让我卖了,找人抢了我的货。我找市场管理所的人,他们不管,让我找派出所,我找派出所,派出所让我找市场管理所,我找来找去,也没人管。我怕他们再抢我的货,我不敢在那儿卖了,你要是认识市场管理所的人,你就帮我说一说,你要是不认识,就当我没说好了。”
“你还认识抢你货的人吗?”李峰生气地说。
王西说:“他就在那边,他姓林。”
“你还想在那个摊位卖?”李峰说。
王西说:“那地方挺下货的,我惹不起他,就只好躲开他了。”
“咱们过去看一看。”李峰让那两个男青年把王西的货抬过去,王西有点不敢去,李峰说:“没事走吧,你想在那儿卖就卖,他不敢把你怎么着。”
“那人可凶了,找来了好几个人。”王西说。
李峰说:“我不相信他会那么凶。”
林老板一直看着王西和李峰他们走过来。
王西来到林老板的摊前对李峰说:“就是他。”
“你什么意思?”林老板瞪着两只眼睛看着王西有点心慌,他没想到王西会在事隔多天后,还能找人来。
李峰看了一下林老板问:“你抢了她的摊位?”
“我没抢,抢东西是犯法的事,我是一个守法的人。”林老板不承认是他抢了王西的摊位。
李峰不用正眼瞅林老板了,他斜视着说:“那是你找人抢的?”
“我没有,我不会找人抢她的货,也没这个必要。”林老板说。
李峰沉默了一下说:“那是你不让她在这儿卖的?”
“就算是我不让她在这儿卖的,你能咋样?你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你要是耽误了我做生意,有你好看的,知趣点,走开。”林老板翻了脸,他恼怒地瞪着李峰。
李峰转过脸来对着站在他身后的那两个男青年说:“兄弟,你们听见眼前这位大哥说的话了吧,听这位大哥说话的意思,在渤海他是真正的老大了,我们该让位给他了,我答应他当老大了,你们呢?”
那两个男青年一句话也没说,冲上前去就把林老板的摊给掀了。林老板正要上前去厮打,却被那两个男青年给架住了,林老板挣扎着喊:“有种的放开我,我非找人来收拾你们。”
“放了他,让他去找人,我倒是要看一看他找的是哪位大爷。”李峰笑了。
两个男青年放开了林老板。
林老板说你们别走,等着,林老板真的去找人了。不一会儿林老板真的带来了几个人,那几个人都认识李峰,李峰也认识他们,他们叫李峰李哥。李峰没说话,只是看着林老板。林老板是一个在市场上混的人,看出眼前的局面对自己不利就说:“真是自家人不认自家人了,这事是我不好,我做错了,我认错。”
“林老板,今后咱们还是好邻居,你说是吗?”王西上前说。
“那当然,那当然。”林老板脸上堆满了笑容。李峰也没有再追究林老板的意思,他对林老板说:“你要多关照她,她才来市场,对市场上的事还不懂,你要多帮她。”
“那当然,过去不认识,就不提了,现在认识了,还用说吗。”林老板说。
李峰的手机响了,他走开了几步,回话去了。那几个人在说着什么。王西不知说什么,她认为真是兴师动众了,这些人都是因为她才来的,她不知所措了。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李峰回完话,关上手机,走过来对王西说:“没事我先走了,我有个要紧的事必须马上去办。”
“你去忙吧。耽误你这么长时间,真是不好意思。”王西说。
李峰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王西说:“有事你就打我的手机。”
“好。”王西接过李峰的名片。
李峰转身急匆匆地走了,留给了王西一个背影。
刚才那几个人也跟在李峰的身后,他们一行人走出了市场,拦了一辆出租汽车,李峰上了车,那几个人问:“李哥,我们去吗?”
“走吧,人多点好,今天还不知是哪路神仙呢。”李峰说。
那几个人又拦了一辆出租汽车,上了车,两辆出租车一前一后向市区驶去。
车在蓝天酒吧门前停住,李峰下了车,进了酒吧。酒吧里乱七八糟的,四五个人东倒西歪地坐在里面。焉国光走过来要说话,李峰用手一挡,没让他说。屋里的人在李峰进屋的时候已站起来,做好了打斗的准备。李峰在屋里来回走了几步说:“想在我这里吃白食的人还在娘肚子里呢。”
“兄弟帮吃遍了渤海,谁也没敢动一根汗毛。”黑老大说。
李峰听说过兄弟帮这伙人,但没接触过,今天看样子非要接触了,他冷静地想着,暗暗告诉自己只许胜,不许败,败了对自己是特别不利的,但是胜也不是那么容易,显然对手是有充分的准备。他要在第一招就震住对手才行,不能硬拼,硬拼伤人太多。他用怎样的方式才能震住眼前的兄弟帮呢?
兄弟帮没把李峰放在眼里,黑老大看也不看地说:“再上几道菜,给我们兄弟赔个礼就没事了。”
“上菜。”李峰对焉国光说。
焉国光说:“上菜?”
李峰点头。
屋里面的人都不明白李峰要做什么,跟着李峰来的人本来做好打斗的准备,没想到李峰没一点怒气,他们看着李峰说:“大哥?”
“把屋里收拾一下,陪这几个兄弟喝上几杯,人家到咱们家来了,就是瞧得起咱们,咱们可要以礼待人呀!”李峰说。
服务员早就吓得躲了起来,只有李峰带的人摆布着桌椅、酒杯。
菜上来了,黑老大说:“真是爽快。”
“都是在社会上混日子的人,来了就是朋友,我陪弟兄们喝上几杯。”李峰说。兄弟帮怕李峰有别的用意,不相信李峰的话,李峰说:“你们不吃,咱们就跳舞吧?”
“跳舞。”黑老大高兴地向着他的几个弟兄说。
李峰说:“放音乐。”
音乐师放了音乐,服务员换了衣装,上前来伴舞。一曲下来,李峰的衣兜里装满了手机、传呼机。过了一会儿不是这个手机响,就是那个传呼机叫,全屋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李峰。
李峰把身上的手机、传呼机拿出来,放到桌子上,摆成一排,让它们响。
兄弟帮的人都伸手在自己的身上找手机、传呼机,可是没找到,他们抬头一看,自己的手机、传呼机都在李峰的桌子上。他们过去只是听说过李峰扒窃的技艺高超,但从没有亲眼见过,现在亲眼看到了,佩服得五体投地。
李峰把兄弟帮的手机、传呼机一个一个还给他们,还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了,跟各位兄弟开一个小小的玩笑,请多多原谅。”
兄弟帮的人从李峰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传呼机,面面相觑,黑老大声称自己还有事,向李峰做了一下手势,转身就走了,兄弟帮的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焉国光说大家真的佩服你。李峰问焉国光他妹妹落户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焉国光说这个星期就有眉目了。李峰说找公安局的人办事要大方点,别太小气了,这些人民的公仆挣那点工资养家也不易,没个外快哪能行。焉国光说钱肯定是要花的,不花也能办,但办得不痛快。
李峰累了没走,他让其他的人走了。鄢国光问要哪个小姐来陪他,他说不用,就想一个人静一静。焉国光把李峰让到一个单间里休息,他就去招呼客人了。李峰根本不困,也没一点睡的意思,眼前浮现着王西的影子,他没想到还会遇见王西,他找王西找了好多次也没找到,今天在水产品批发市场上却意外遇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让人去市场上找王西,没找到,王西收摊回家了。
王西货卖得很顺,没到天黑就全部出手了。她回家把今天遇到李峰的事告诉了白文良,她说得高兴。白文良没见过李峰,也没印象,只是听王西一个人在那儿开心地讲。王西讲完白文良说市场上什么人都有,最好别得罪人,得罪人的事少干。王西说是老林先抢了我的摊位,只不过是我让李峰把摊位要回来罢了,又没打他骂他。白文良说我又没说你别的,只是说注点意。王西说你还会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没有做对的事。
王西早晨来到她的摊位前,李峰在那儿等她,李峰说他要坐九点钟的飞机去昆明,他在昆明有一笔生意要做。王西对李峰去昆明做生意感到意外,她问多长时间能回来,李峰说要一个月左右才能回来,他说王西要是有事可去找楚风。楚风就是昨天林老板找来的那伙人中的老大。王西知道楚风就是常在水产品市场上混的人。
楚风走过来对李峰说:“李哥,你去吧,市场上有我呢,不会有事。”
“你要多关照了。”王西对楚风说。
楚风点一下头。
王西对李峰说:“你坐飞机去昆明做生意,那你是在做大买卖了?”
李峰一笑没回答,他说:“我去机场了。”
楚风要送李峰,李峰没让,王西说一路顺风,目送李峰离开。楚风对王西说:“你每天上多少货?”
“五十斤到一百斤。”王西说。
楚风说:“你上这点货除去一天的开销,还能剩钱吗?做生意要敢干才行,你要是不敢干,你就永远也赚不到钱。”
“听你的,明天我多上点货。”王西也想多上货,但她怕卖不出去,她停了一会儿说:“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我楚风好了。”楚风说。
王西说:“这不好吧?这是不是不礼貌?”
“你是李哥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大家都是朋友就不要客气了。”楚风说。
王西说:“你帮我看着,我过去一下。”
楚风看着王西走出人群。过了一会儿,王西拿了几盒香烟回来给楚风,楚风说:“你买这个干什么?我有烟,你退了吧。”
“你拿着,我都买回来了,你就拿着吧。”王西跟楚风才见面,说不上有什么事还要找他帮忙,就去买几盒烟联络一下感情。
楚风说:“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烟是假的,我吸了对身体也不好,扔掉又可惜,还不如你去把烟退了。”
“假的?我没看出来呀?价格和商场里的一样。”王西对烟的真假一窍不通。她听楚风说是假的,也就不好坚持给楚风了,也觉着脸红。
楚风说:“你不吸烟,你当然看不出来了,你退了吧。”
“人家能给退吗?”王西知道在市场买到的东西你就别再想退回去,退货是很难的。
楚风说:“给退。”
王西退烟去了。
楚风让林老板帮着看一下摊,他跟在王西的后面。卖烟的小贩不给王西退,两个人吵了起来,楚风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了小贩一个耳光。小贩没料到楚风会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晕头转向。小贩想说话,没等他把话说出来,楚风拎起小贩的脖领子说:“走,跟我去市场管理所,你卖假烟。”
“我给你退就是了,我给你退就是了。”小贩恳求着,就是不走。
王西说:“楚风,放了他吧,他给退,就行了。”
楚风放开了小贩。小贩接过王西手中的烟,把钱递给王西,让王西数了一下。王西说对了,小贩就走了。王西和楚风回到摊位前。
林老板对楚风说刚才给王小姐卖出去两斤。楚风说你没留下买烟钱吧?林老板说,楚哥,我这人能干那事?我没钱,我去找你要,也不会干偷偷摸摸的事。
楚风对王西说:“林老板是一个好人,就是在市场上混坏了,不坏挣不到钱。我不在时有事就跟他说一声,他要是能帮的也会帮,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王西和林老板成了好邻居。两个人有事相互照顾,相互帮忙。王西卖货很用心,总学习别人的好办法,学到了不让人骗的办法,也学到了骗人的办法。她没去骗人,也不能让别人骗,这是她经商的原则。她是一个讲信誉的人,开始时没回头客,没过多久就有回头客了。固定客户的增多,使她的生意不断扩大,她一天比一天上的货多,一个人忙不过来了,连上厕所都是跑步去的。她想让白文良来帮自己,又一想白文良在风海通讯公司干得不错,工资也可以,又不遭罪,让他来水产品市场卖海货实在不忍心,不如雇个人,雇个人三百多元就够了,白文良的工资用不了,还能剩下一些,让雇来的人干重活,白文良也图个轻闲,她也好管理。她就想雇个帮手,也必须雇一个帮手,没个帮手会影响她的生意。
那天王西到菜市场买菜意外地遇上了姜林成。姜林成因为跟马晓丽的父亲合不来,就一个人从涯头镇又回到渤海市来卖菜了。姜林成卖菜卖得不好,一天下来赚的钱还不够吃饭的,他找其他活还没找到。他见到王西就问有没有要人帮忙的,给他介绍一个,王西想了想说你什么条件?姜林成一笑说,我能有什么要求,给点钱就行。王西说如果你不嫌少,你就来帮我,我给你每月三百元钱,你看行不?姜林成一听三百元钱觉着有点少,但觉着比卖菜强,就答应下来了。
王西雇了姜林成后,上的货就比原来多了一倍。姜林成也真的肯卖力气,从不偷懒,只要是有活,不用王西说,就去干。王西是一个有心人,把事情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每天都给姜林成买午饭。开始时王西是不负责午饭的。王西给买午饭,让姜林成感动。这一个月下来,王西挣了三千元钱,三千元钱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她的心是不能平静的,好久没拿这么多钱了,她相信自己的生意能做起来。随着生意的扩大,她意识到通讯的重要,联系是做生意必不可少的,她要买手机。白文良说从风海通讯公司照进价拿一个算了,王西反对,说你在那里干,在那儿买不好,还是到别的公司去买好。你天天卖手机,也知道价钱,多给人家一百来元就买下来了。白文良认为王西说得有道理。他们走了好几家公司,最后花了两千二百元给王西买了一部手机。王西开始用现代通讯方式做生意了。她在渤海终于赶上了时代的列车。
姜林成干满了一个月,王西给了他四百元钱,比原来讲的多了一百元钱。王西说这一百元是奖金。姜林成算了一下中午的饭钱,一个月下来,他的工资合五百多元,挺满意的。他拿着钱高兴地说:“大姐,你能保证每月都给我工钱吗?”
“当然能。我是不会让你白干的,咱们在一个院住了那么长时间,你还不了解我,要是挣多了,我还可以多给你。”王西说。
姜林成说:“大姐,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说如果收入有保证了,我想到涯头镇把孩子妈接回来,也不能总让她在娘家待着,总让她待在娘家,让娘家爹养着算是咋回事。”
“你早就该把她娘儿两个接回来了,晓丽是你的媳妇,孩子是你的,你不养着谁养着,你说这话才算是一个男人。”王西说。
姜林成笑着说:“原来没钱,接回来,拿啥来养活他们,总不能让他们喝风吧?”
这一天王西故意上的货比平日少,早早地就卖完了。卖完货,她租了一辆桑塔纳让姜林成去涯头镇接马晓丽。
马晓丽一看姜林成坐着桑塔纳回来,愣住了,她的父母也愣住了,一家人都出来看。
姜林成笑着说:“我来接你们回去。”
“谁的车?”马晓丽问。
姜林成说:“租的。”
“你没疯吧?”马晓丽说。
姜林成说:“你这是说的啥话,我疯了,还能来接你吗?”
“你没疯,你租这车来?你有钱了是不是?”马晓丽说。
姜林成说:“不是我租的,是大姐给租的。”
“大姐?你从哪又弄出个大姐?总该不会又是那个河北女人吧?”马晓丽看着姜林成。
姜林成说:“快收拾收拾上车。”
“你不说清楚,我就不能跟你走。”马晓丽说。
司机急了说:“你们走还是不走?耽误时间你们是要另外付钱的。”
马晓丽看了一眼司机。
姜林成说:“王大姐,你记着吧?”
“她咋的了?”马晓丽说。
姜林成说:“她给打的车,她让我来接你的。”
“你见到她了?她怎么会给你打车?”马晓丽说。
姜林成说:“她当老板了,我在给她干,你明白了吧?”
“你可别骗我,你要是骗我,我可跟你没完。”马晓丽说。
姜林成说:“没完,没完,快上车。”
马晓丽还在犹豫,司机摁响了喇叭,马晓丽匆匆收拾了一下,姜林成抱起孩子上了车。马晓丽自从那次离开渤海到涯头镇,就再没来过渤海。姜林成回渤海这一段日子里,她也从未来过。她走进姜林成租的小屋里,想不到他住的竟是这样一个破败不堪的地方,因为房间采光不好,人一进屋,眼睛就有些不适应。屋里暗淡得很,再加上潮湿,用白灰粉刷过的墙皮一块一块地张合着,要掉还没掉下来的样子。窗户上的灰尘也是厚厚的一层,看上去好像是多年没擦过了。屋子七八个平方那么大,放了一张单人床,床上什么都有,衣服扔得到处都是,没一件干净的,看上去好像是多年没洗过一样。被子也没叠,散乱着,脏得已经看不出颜色了。屋子中间的地方放着一个锅灶,还有一个盆子,筷子扔得这儿一支那儿一支的,锅里还有一点剩饭,也没看见屋里有什么菜。马晓丽一边弯腰收拾着,眼泪也跟着在脸上肆意忙活开来,想不到自己的男人竟生活在这样一个狗窝样的屋子里。
姜林成抱起孩子就亲,然后就领着孩子出去买东西去了。
马晓丽收拾完了,姜林成领孩子回来了,孩子手里拿着火腿肠,吃得正香。她对姜林成说:“你不是说王大姐让你去接我的吗?她在哪儿,我去问她。”
“天都黑了,明天吧。”姜林成把手中的肉和菜放在地上。
马晓丽说:“你可别骗我。”
“我骗你做啥,明天我领你见她。”姜林成说。马晓丽还是不能相信姜林成的话。天是黑了,去找人家不方便,一夜过去不就到明天了,她做了饭,一家三口吃着。
孩子还没睡,姜林成就急不可耐地去抱马晓丽。马晓丽也渴望男女之情,她给姜林成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等孩子入睡了再说。在这一刻,两个人都希望孩子能早点睡,可孩子就是在兴头上,不睡。等到孩子睡了,他们也过了兴奋时间,匆匆地做过了,就睡去了。
早晨姜林成起得早,他到水产品市场上批货。马晓丽要跟着去,姜林成没让,告诉了她摊位,让她过了早晨再去,现在去碍手碍脚的,没时间照看她。
马晓丽吃过早饭,九点多钟来到市场上。
王西看见马晓丽,走上前亲热地说:“晓丽,你总算回来了,你不回来林成干活都不上心。”
“王西姐,姜林成有做不对的地方你就说,你说他他要是不听,你就打。”马晓丽这回相信姜林成说的话是真的了,她很开心。
王西笑着说:“那不行,打人是犯法的。”
“没事,我让你打的。”马晓丽说。
王西说:“你帮我打吧。”
“行。”马晓丽笑着说。
王西说:“林成活干得不错,有些活不用我说,他就干了。”
“王西姐,多亏了你,要不是你用他,我们娘儿俩还不知道要在娘家住到啥时候呢,真是丢尽了人。”马晓丽说起这件事就想哭。
王西说:“在娘家待着怕什么,又不是外人家。”
“王西姐,可不能这么说,结婚了和没结婚是不同的,结婚了,就是自己过日子,自己过日子养活不了自己,还让娘家爹养着咋不丢人?”马晓丽说着掉下了眼泪。
王西没有经历过马晓丽经历过的事情,但她理解没钱的滋味,她劝马晓丽说:“好了,别难过了,现在不是挺好的吗?”
马晓丽用衣服袖擦了一下眼泪说:“生意挺好的吧?”
“说不上好,还行吧。”王西说。
马晓丽说:“做生意的人太多了,满市场都是。”
“你们住在哪里?条件好不好?”王西说。
马晓丽说:“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才来,林成住的跟狗窝差不多。”
“要么你们搬到我那里住吧?咱们还做邻居。你看好不好?”王西说。
马晓丽听王西说这话,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她说:“那当然好了,只是不好意思,我们去了不会打扰你们吧?”
“你说得太见外了,我要是怕你们打扰,就不跟你说这话了,我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强迫你们,你们想搬过去就搬过去,不想搬过去就算了,你和林成回去商量商量再说。”王西说。马晓丽说:“不用商量,只要你和大哥没意见,我们还能有啥说的。”
“那好,你们找个时间搬过来吧。”王西说。
马晓丽说:“还住那儿?”
“不住那儿了,我们刚换了一间房子,条件还不错。”王西在那个小院住够了,再不想跟收破烂的住在一起了,收破烂的弄得满院都是臭味。前一段时间她让白文良又找了一个独门独院的房子,租下后就想让姜林成家跟自己住在一起,这样天天看着姜林成也方便,马晓丽在家又能看家。
姜林成一家也搬了进去,马晓丽对现在的生活特别满意。
王西的生意稳定了,收入也就稳定了,有了稳定的收入,对生活要求也就高了。她来渤海一开始就对吃花生油不感兴趣,一直想吃豆油。过去因忙于赚钱糊口,没心情来想这事,现在有了心情,也就想起这件事了。但她去了好多家粮油店也没有买到纯正的豆油,买了几次都不是好豆油,吃不出豆油味不说,还不如花生油。现在一天早饭和午饭都是在市场上吃,吃得不顺口,再说外面的饭不干净,王西不喜欢在外面吃,所以她对晚饭的要求也就高了。
王西为了能买到纯正的好豆油,就到商业大楼去买。商业大楼卖的东西比市场上卖的东西要贵得多。她想要是能把东北的豆油运到渤海来卖,一定能赚钱,她把这个想法跟白文良说了,白文良说好是好,那样本钱大,现在钱还不够,再说,市场管理所还没有熟人,做这种生意没熟人是不行的,等一等,熟人多了,资金够了,再做也不晚,做生意要一步一个脚印地做,不能一口吃个胖子。白文良的话让王西大为恼火,她最不愿意听白文良说这话,她说一个男人没一点魄力。她没再多说,说了也没用,做粮油生意的钱还不够,再说她要等李峰从昆明回来问一问李峰,看一看李峰对这件事的看法。她想这是一项大生意,要考虑周全才行,要是做赔了,很难缓过来。
这一天的夜里王西想到了李峰。李峰是让她在市场上立足的人,没有李峰的出现,她是不可能在市场上立足的。楚风不经常来王西这边了,王西的生意顺利,也就没有事去找楚风了。那天楚风来了,王西问楚风李峰什么时间回来,楚风也没答上来。王西算着李峰去昆明已两个多月了,做生意也该回来了。
30
李峰坐飞机从渤海来到昆明。他一下飞机就被一辆日本皇冠高级小轿车接走了。
小轿车从机场出来没往市区开,而是往郊外驶去。昆明本来就是个春城,再加上春天已经来了,所以昆明的郊外完全是一片春色,跟渤海不同。渤海守着大海,冬暖夏凉,四季还是分明得很。昆明就不一样了,红色的土地,松散的泥土,疯长的小草,到处是绿色,河流也是清亮的,云是白的,天是蓝的,风是清的,小鸟是欢快的,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干净、明朗的,连空气也是湿湿润润的。郊外的田野里,三三两两的农人正弯着腰不停地忙碌着,偶尔也抬起累极了的腰,向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张望着,用手很随便地抹着脸上的汗,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干着。田地因为是小片耕作,因此就显得零乱一些,连绿也是被分割了的。麦子长得很高了,快到了成熟期,因此就有些青青黄黄的,像是怀了孩子的孕妇,看上去站不稳。
除了麦子,还有一些李峰叫不出名字也没见过的蔬菜,宽宽的叶子,红色的花骨朵,不知道是花还是菜,也有开得极其张场的油菜花,漫山遍野。采蜜的蜜蜂在花束间飞来飞去,还哼着听不出什么调子的音乐。以往,按李峰的个性,他是很喜欢大自然的,一见到大自然的美景,他会伸开四肢,高兴地喊他几嗓子,或者到草地上打几个滚。如果有河,他更会痛痛快快地扎一个猛子到河里游几下狗刨,但是此次来昆明,李峰一路上一句话也没说,他的表情看上去相当平静,甚至是有些冷漠,他的眼睛只是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其实他什么也没看到,他的内心正涨潮般波涛翻滚。这一次是他在这一年中第五次来昆明了。他每次来昆明的时间长短不一样,长的呆上三两个月,短的只有半天,甚至连机场都不出,在机场转换别的航班离开了。他不是来旅游观光的,他也没这个心情,他是为了做一单生意而来的,所以,他的心情多少有些慌乱和说不出的紧张。
车子速度不是很快,司机把他的心情全看在了眼里,从前边扔给他一支烟,又腾出右手把已经打着的打火机递到了李峰嘴边。他本来不想抽这支烟的,但是,看到手下的兄弟对自己是如此体贴和忠心耿耿,心里也就宽慰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开车的兄弟,眼圈有点热。但是,作为男人,他对兄弟的感激和关怀之情是从不露于言表的。他对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赶紧接过了烟,点着了,接着,他接连吸了几口,又狠狠地吐了出来。他把身体靠在后背椅子上,长长舒出一口气,使紧张的情绪缓和了许多。
司机外号小个子,昆明本地人,曾经因盗窃被劳改三年。小个子出来后到青蝴蝶这里干青蝴蝶欣赏小个子的聪明和果断,就把小个子视为知己。李峰每次来昆明都是由小个子开车到机场接送他李峰和小个子也就近了许多,说起话来也就放得开,但是他们又不完全相信对方说的话,听了后在心里琢磨。
小个子说:“李哥,你都快成了神枪手了,我看你这回就不用再练习枪法了。”
“不练习是不行的,长时间不练习再好的枪法也会生的。”李峰说。
小个子说:“李哥,渤海现在比昆明好吧?”
“你没去过渤海?”李峰说。
小个子说:“没去过。”
“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请你去渤海,算是大哥对你的回报。”李峰说。
小个子说:“那好,那好。”
李峰没心情跟小个子胡扯下去,只是不得不应付。李峰在这条道上走得时间不算长,但他已成为老大哥了。论年龄他也不是老大,只是对他的称呼。他很用心,也有心计,他是用谋略让大家信服的,他说:“青老板走多少天了?”
“昨天晚上动身的。”小个子说。
李峰说:“还是老客户吗?”
“老客户。”小个子说。
李峰说:“青老板带几个人去的?”
“三个。”小个子说。
李峰说:“主要是什么货?”
“现在还不清楚。”小个子说。
李峰关心货的型号,上次他跟青蝴蝶说过了,让她弄一批六四手枪,不要五四了,五四大,不好出手。六四小,好出手,卖的价格也到位。青蝴蝶也想弄六四,只是六四的货不好弄,要是好弄谁还会弄五四。
车子驶进了一个小村子。
村子是在山坡的脚下,晚霞给万物披上五彩缤纷的外衣,给这个小山村罩上神秘的色彩。小轿车在一个没人居住的农家小院前停住了。
这个农家小院是李峰半年前租下的,他每次来昆明都要先到这里来,在这里落一下脚,而后,才进市区。他这样做主要是为安全考虑,从机场直接进市区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从乡下进市区就是另一回事了,再说他的枪在这里。他从渤海到昆明,又从昆明到渤海,来回坐的是飞机,飞机检查得严,带不了枪,而他在昆明又随时都可能要用枪,他只好找一个放枪的地方。城里不安全,他就选择了乡下。
李峰坐在车里向四周看了看,见没别的情况,才带着两名保镖下了车,而另外一名保镖和司机在车里放哨。
李峰拿出钥匙开了门,向屋里看了一下,走进去。站在屋的中间,他环顾了一遍屋里,见没有变化,才挪开铁柜子,掀起地上的一块大理石,从地底下拿出一个木箱。木箱用塑料包裹着,解开塑料布,打开木箱,李峰拿出两支手枪,他细细地看了一眼手枪,站起身就往外走。
保镖把木箱放到地下面,又把钱柜子挪回原位,才出了屋。汽车一直开到村庄外的一片树林里。李峰下了车,开始练枪。练枪是李峰每次来昆明必须做的事,也是第一件要做的事。他练完枪,就把枪带在了身上。他们回到市里的时候,天黑了,他们找了一家不是很大的酒店住下,小姐热情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他们是这里陌生的客人。李峰不在青蝴蝶给他安排的住处住,青蝴蝶对他好,也是他生意上的合伙人,他不在青蝴蝶给他安排的地方住,不是对青蝴蝶不信任,主要是怕万一青蝴蝶大意了,出了事会把他牵连进去,他只相信自己。他从不在一家酒店里常吃饭,常在一家酒店吃饭,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安全。昆明的酒店有的是,来这里的客人也是五湖四海,第一次没人怀疑。
李峰每次都是在这个时候来,等货一到手,就立刻动身回渤海。这回在等待中他没有游玩昆明的美景。他没有这个心情。他这次来等了一个多月也没见货到,也没见青蝴蝶回来。这是他等的时间最长的一次,有些心神不安起来,他又与青蝴蝶联系不上,很着急。
青蝴蝶的手机没开机,总是关着,这是常见的现象,她每次出去都不开机,她不开机是怕走了秘密。
李峰怕青蝴蝶出事,为了安全,他离开了昆明到了丽江。他到丽江的第二天便收到了青蝴蝶打来的电话,青蝴蝶说货到手了,只是无法运出去,让李峰过去想办法,李峰连夜赶到了青蝴蝶的所在地。
那是一个靠近中越边境的小镇。李峰来小镇时经过一个检查站,检查站上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进行了详细的检查。过去李峰和青蝴蝶来过这个小镇,那时没设检查站,来去自由。检查站是新设的,青蝴蝶就是被检查站挡在了这里。
青蝴蝶是一个三十开外的美丽女人。她十八岁那年开始跟人走私香烟,而后自己开始走私枪支,她现在是走私枪支的大姐大了。这次她从越南买回的这批六四手枪及七千发子弹,无法通过检查站。她试过了好多次也不行,检查得特别严。除了邮政局的邮政车外,其他任何车辆都要检查。
李峰观察了几天,最终决定抢邮政局的车通过检查站。
青蝴蝶同意这个方案,他们在这个小镇子里已经呆了多日了,再呆下去很可能会被人发现。
邮政车每天上午十点来这个小镇,在十点三十五返回。车上一般是两个人,过检查站时,因为是邮政车,每天都来,所以检查站的工作人员就不在意了,放松了警惕,别说是检查车里的货物,就是连问也懒得问一下,司机鸣一下汽笛就过去了。
李峰让青蝴蝶带人先坐他来时的小轿车回昆明,做货的转移准备,他和自己的两名保镖留下,负责抢劫邮政车过检查站。
青蝴蝶不想走,她要跟李峰一起抢邮政车把货运出去。李峰不同意青蝴蝶留下,人多自标大,容易被发现。青蝴蝶认为李峰对这里的环境不熟悉,对脱险不利。李峰说就因为你熟悉才让你回昆明呢,你要在货到昆明之后,把货运上火车。青蝴蝶把她的两个人留给李峰,她的人对这里熟悉,她带着李峰的保镖回了昆明。
李峰是在青蝴蝶走的第二天抢劫邮政车的,这次行动非常顺利,没遭到反抗。他们上了车,没杀司机,只是用衣服塞住了司机的嘴,不让他出声。他们通过了检查站,又加足了马力开了三个小时,才下了车。李峰不想杀死司机,但从安全角度考虑,他让人挖下了司机的双眼,然后把司机又关进车厢里,让一个手下把车开到一个相反的方向。他和另外一个手下上了一辆出租车,带着货直奔昆明。
青蝴蝶在李峰带货到昆明时,已做好了安排,把货装进一个大木箱中,办理了快件托运手续,运上了火车。
李峰没坐飞机回渤海。为了这批货的安全,他买了一张快车卧铺票,亲自跟着货走。火车快件托运跟着人走,人可以看见自己的货。
青蝴蝶不舍得让李峰当天就走。青蝴蝶和李峰是在做走私枪支的生意时相遇的,青蝴蝶对李峰是一见钟情,两个人合作得很好,在交往中,个人的感情也在发生着变化,他们是性的伴侣,每次李峰从渤海来昆明,他们都在一起温存好多天。这回因货到手慢,他们没有时间在一起,只是在小镇度过了一个快乐的晚上。她留李峰,李峰坚持要跟货走,这批货到手不容易,让别人看着他不放心。青蝴蝶见留不住李峰,就在送李峰上车时说:“我在渤海等你。”
“现在不好吧?”李峰说。
青蝴蝶没再理睬李峰,她现在没事了,就看李峰的了,只要李峰安全地把货运到渤海就大功告成了。青蝴蝶这一段时间真是累了,她在昆明休息了两天,恢复一下体力,认为李峰也该到渤海了,她就一个人坐飞机去了渤海。
李峰下车时,青蝴蝶已在车站等他了。李峰陪青蝴蝶去了青岛、烟台和威海游玩了一趟。青蝴蝶玩得开心,她在开心的时候说要和李峰结婚,李峰说不想结婚,因为他没有成家的想法。
青蝴蝶有着成家的渴望,她是一个感情丰富的女人。她喜欢李峰,若不是喜欢,她是不会来渤海的,她想说服李峰,但是在做了好多努力后,仍然没有结果,她就决定离开渤海回昆明了。
李峰是不愿意让青蝴蝶在渤海呆下去的,他也不是一个不想结婚的人,只是不想娶青蝴蝶这种女人。青蝴蝶是一个不错的女人,高挑儿的个头,使她原本就不胖的身材更增加了一分模特的气质。她有一双深情而亮晶晶的眼睛,这目光让人感到智慧,多情。因为保养得好,她的皮肤看上去非常细腻而有光泽,一头半长不短的披肩烫发,散开着。她风情万种的女人味藏也藏不住。
就是这样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本来可以成为一个演员,或成为一家公司的老板,可是没有,她干了一个只有心狠手辣的男人才能干的行当。她必须理智多于感情,深谙黑道的所有内幕,与三教九流周旋,时刻都在公安的眼皮底下,死活由不着自己。就算是一个男子汉遇到这事也会打哆嗦,但是青蝴蝶不会,她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女人,所以,就算李峰一眼被她漂亮的容貌所迷惑,就算他真的想跟她发生点什么,也纯属男女之间生理本能之事,不属于爱情和婚姻范畴。
李峰不喜欢找这样的女人做自己的妻子。他看到青蝴蝶情意绵绵的眼神,就想到了王西。送青蝴蝶上飞机时是在下午三点,在候机大厅里,两个人一直没有说话,李峰本想叮嘱她几句,但是,他侧着脸看到青蝴蝶难过的样子,就没开口,他想青蝴蝶是在为他们的离别而感伤。在李峰的眼里一向拿得起放得下,说一不二的青蝴蝶,此刻却是一副小女人状。因为他们的目光在偶然中相遇,让青蝴蝶找到了爱情的激情和力量,她坐在李峰的身边,看着他那张男人气的脸,从心里身不由己地生出女性的柔情和依依不舍,好像又回到久远的初恋。她不是第一次经历男人了,但李峰给她的感觉是不同于其他男人的,所以她离不开李峰。
李峰看到她伤感的样子,用双手搂住她的肩膀对她说:“别这样好吗?”
青蝴蝶的眼圈有些红,咬着嘴唇,目光看着别处,泪水就在眼圈里,她生怕掉出来,怕李峰看到她的脆弱。她不想对他表达爱情,她在男人的眼里一定不是一个好女人,好妻子,所以同样是男人的李峰就不会把她当成一个干净的女人来爱。但是一向遇事冷静的她,这一次却被眼前这个男人搞得一塌糊涂,她对他的感情是先性后爱,她无法猜出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性,还是爱,不管是哪一种,她的坚强已被眼前这个男人击碎了。
李峰又说:“你不该这样的。”
青蝴蝶的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掉下来,转过脸收回放在别处的目光,她说:“那你要我怎么样?”她的声音有点大,邻座的几个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在这种时候李峰不想跟她吵架,也不想让她生气,只是想让她心情平静、愉快地登上飞机。他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也不在意她对他说话的态度。青蝴蝶猛地搂住李峰的脖子,让李峰坐着有些别扭。她的嘴唇在他的脸上疯狂地吻起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是一场生离死别。李峰只是蜻蜓点水地应付着她。就在这时大厅里的喇叭响了起来,通知旅客登机,李峰轻轻地推开她,示意她飞机就要起飞了。
青蝴蝶恋恋不舍地看着李峰,不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表达了一切。李峰为她拿起手提包,站了起来,青蝴蝶说:“你看,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像孩子一样。”
李峰弯着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我们还会见面的,不是吗?”
“我在昆明等你,你处理完货,要快点来昆明。”青蝴蝶说。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朝前走去,李峰把包交给了青蝴蝶,青蝴蝶再一次搂住了李峰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疯狂地吻了起来,很长时间才分开。青蝴蝶走了,李峰一直站在原地,一直到青蝴蝶的身影看不见为止。
李峰从机场回来后,直接到市场上去找王西了。
王西看见李峰真是很高兴,她说:“你做的是什么大生意?一走就是两个月。”
“小生意,就是有点不顺利。”李峰停了一下说,“你的生意好不好?”
“多亏楚风的关照,现在还不错。”王西笑着,接着说,“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刚回来,这不就来看你了。”李峰说。
王西说:“谢谢。”
“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饭。”李峰说。
王西说:“我请你,表示我对你的感谢。”
“什么时间?”李峰问。
王西说:“你定吧?”
“现在。”李峰说。
王西说:“现在?”
“现在不行吗?”李峰说。
王西想了一下说:“行。”
李峰开心地站在那里等王西。
王西对姜林成说:“林成,你看好摊,我出去有点事,你要是把货卖完了,回家就行了,不用在这里等我了,我到时直接回家。”
姜林成答应着,来了一个买货的顾客,他去和顾客谈价钱了。
李峰很敏感地问:“他是谁?”
“我雇来的帮工。”王西也没多想。
李峰放心地说:“真看不出来,才几天不见,你就成了大老板了。”
“你可别笑话我,我这才哪儿到哪儿,满市场都是老板,有一百元钱的老板,也有一百万元的老板,老板有大有小,能比吗?”王西说。
李峰说:“要挣一百万也很快,不算是什么难事。”
“我是不敢想。”王西说。
李峰说:“你是敢想的人。”
“我看还是改天我再陪你吃饭吧,你穿得那么好,我这个样,咱们往酒店里一走,我不给你丢人吗?”王西走了几步,停下了,她看着自己的穿着。
李峰说:“那还不好说,走,到服装店买一套衣服换上,不就行了。”
“我天天在市场上干这个,穿再好的衣服也不行,你在市场上干过也知道,你算是挺过来了,我是没个头了。”王西用羡慕的口气说。
李峰说:“你也不必那么辛苦,你可以多雇几个人来帮你,你让他们干,你看着他们干就行了。”
“我干一天下来才能挣多少钱?要是雇那么多人,我把钱都给他们了,我不就白忙活了。我跟你不同,你现在雇人是因为你做大生意,你要是现在还卖活鱼,你能雇那么多人吗?我想是不能。”王西说。
李峰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你想一想,你一个人能干多少活?一个人能赚多少钱?你再看一看哪个大老板不是雇人干起来的。就算你能干,一个人分成八瓣,你一个人又能卖多少货?你现在只雇了一个人,雇这个人是不是要比你原来自己干赚的钱多?做这种生意,就是薄利多销才行。”
“我现在还不敢雇那么多人,我怕给人家发不出工资,还是稳当一点好,我不像你那么有钱,你不怕赔,我怕。你有承受赔的能力,也有抗震性,我没有这个能力,等我当大老板时,生意做大了,我也会多雇几个人。”王西说。
李峰说:“你不敢雇人,你不放开手脚干,你的生意是做不大的。做生意不能前怕狼后怕虎的,要看准了,下狠手才行。做生意本身就是风险和利益共存的,没有风险,也就不会有利益,有利益,就有风险。做生意人很多,但成为老板的只有少数几个,因为在众多生意人中,敢干的只有那么几个人,当然其中失败的也不少,但最少是努力过了。”
“你的意见我会好好考虑的,走,吃饭去吧。”王西让李峰刚才这一番话说得来了兴致,她的心情也格外好。
李峰问:“咱们去哪家酒店?”
“今天你是客,我是主,你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王西很少到酒店里吃饭,对渤海的酒店也不熟悉。
李峰向四周看了看,笑着说:“那我就狠狠宰你一刀。”
“宰吧,我现在还行。”王西现在是有这个承受能力的,她觉得自己也该请一请李峰了,没有李峰的帮忙,她是找不回那个摊位的,就算她找回了摊位林老板也会欺负她。她现在不怕有人欺负她了,她在市场认识的人也多了。
李峰说:“那就去渤海大酒店吧。”
“走吧。”王西说。
他们去了渤海大酒店。渤海大酒店是渤海市最好的酒店,也是渤海市惟一的一家星级酒店。星级酒店里的消费是很贵的,王西嘴上说不在乎,心里还是有些不舍得。王西来这里送过虾,没在这里吃过饭。她一进来服务小姐就认出她了,服务小姐也认出李峰来。服务小姐对王西说今天的货别人已送来了,王西说今天不是来送货的,今天是来吃饭的。服务小姐看了看王西,又看了看李峰,用疑虑的目光认定王西和李峰是一起的,就把他们让到一个单间里。
王西看着李峰说:“看样子你是常来这里的?”
“算是吧。”李峰说。
王西坐下把菜单递给李峰说:“你点吧?”“女士优先。”李峰把菜单还给王西。
王西接过菜单看了一下,挑了最贵的几道菜点了几个,然后又把菜单递给李峰说:“我点了我最爱吃的几个,你也点几个你最爱吃的吧。咱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你的口味我也不了解,你还是自己来,放松一点好。”
“行了,行了,你点那么多,吃得了吗?”李峰合上了菜单,把菜单交给服务小姐。
服务小姐拿着菜单走了。
王西说:“我点的菜未必你爱吃,你不点不好吧?”
“你爱吃的,也是我最爱吃的,你不要怀疑我说的话,我说的是真的,没一点假意,我这个人也从不说假话。”李峰说着抽出一支烟,他问王西吸不吸烟。
王西一摇头,没说话,她看李峰吸的是进口名牌香烟。
渤海大酒店菜上得快,这面菜单拿过去,那面菜就上来了。菜是王西很少见到的,在东北没这种海鲜。她到渤海后,除了一开始在舅舅柳郁南的酒店里吃过,再很少进饭店了,更别说像这种一流的大酒店了,渤海大酒店要比柳郁南的酒店好得多。
王西想的就是这种生活,不是为了生活得更好,她才不会来渤海呢。她来渤海后,才真正地认识了人生,才更知道钱的好处和重要。
李峰说感谢王西那次的帮助,那次要不是王西的帮助,他准会被那几个人打得没个人样,能不能活着都很难说。王西说没那么严重,最多是吃点苦头。李峰说那都是一些亡命徒,下手没个轻重。
王西不想谈那段往事,谈起来会让她想起她死去的舅舅,她会伤心,她会难过。她就问起李峰的家事。李峰是吉林省榆树人,他初中毕业参军去了部队,当上一名侦察兵,复员回家后,就来到了渤海。王西问李峰来渤海都做过哪些生意,李峰说先给人当搬运工,后是卖活鱼,说到这儿他就不想说了。王西说:“现在干什么呢?”
“卖香烟。”李峰想了一下说。
王西认真、仔细地看了看李峰嘴上吸的香烟。她又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烟盒,看了看烟盒上的英文字母,说:“走私的?”
“也做一点,要么哪能赚这么多钱。”李峰不否认。
王西知道走私香烟是犯法的,她说:“你的钱都是做走私香烟挣来的?”
“大部分是。”李峰说。
王西没想到李峰会做走私生意,她跟一个走私犯坐在一起吃饭,让她心里有点惊慌,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国家不允许做走私生意,也包括走私香烟,做走私生意那可是犯法的事。”
“卖烟没事,我只是二道贩子,抓住也没大事,只不过罚些款罢了,又何况那么多卖走私烟的都没抓住,总不会就抓住我吧?我没那么倒霉吧?”李峰说。
王西还是有些紧张,她说:“你不做走私生意不行吗?”
“不做走私生意不赚钱,没钱是不行,没钱今天能坐在这里吃饭吗?”李峰好像对钱情有独钟。
王西有点急了:“那也不能为赚钱去冒险吧?也不能去做违法的事情吧?人还是老老实实地赚钱,平平稳稳地过日子比较好。”
“人都是在危险中生活,没危险就活不成,每个人每天都会面对许多死亡,死亡时刻都会降临到每个人的头上,看你该不该死,要是该死了,你怎么躲也躲不过去,要是不该你死,会九死一生。远的咱不说,就说走在大街上,随时都会发生车祸,发生车祸死的人还少吗?再说吃东西中毒的还少吗?”李峰谈论着他对死亡的看法。
王西还是想让李峰放弃做走私香烟的生意。她试探说:“我劝你还是别干了,现在钱也有了,不如回市场上卖点什么,过个安稳日子,求个踏实。”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做起来很难,我现在是身不由己。”李峰喝了一口酒,他对做这个生意也有着许多感触。
王西不说话,她看着李峰,她对李峰有些失望,她没想到李峰是做走私生意的,也没想到李峰会把这事直接告诉她。她问李峰是不是对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说,李峰说如果他疯了也许会,要是他没疯就不会。她相信李峰说的话,这种事不是小事,也不是可以张扬的事,她没心情吃饭,只是在琢磨着李峰这个人。
李峰吃饭吃得很香。他吃饭的样子几乎就和他这个人平时做事一样放得开。他给王西夹菜,问王西不吃是不是请他来渤海大酒店心疼了,王西笑着说才不是呢,他说那你在想心事。
王西很喜欢李峰这样的人,这种人敢说敢干,有男人的力量和气魄,但是她不喜欢李峰做走私生意。她清楚那是违法的,做违法生意将意味着什么,那是可想而知的。
李峰酒喝得多了点,说话就更直接了,他说:“你结婚了吗?”
“我结婚了。”王西说了个谎。
李峰看了一眼王西说:“你在说谎。”
“我有说谎的必要吗?你为什么说我说谎?你的根据呢?无根无据,冤枉一个第一次请你吃饭的好人是不可以的,你可要注意后果。”王西没有承认她在说谎。
李峰斩钉截铁地说:“你没结过婚。”
“你的理由和根据呢?”王西心想他怎么会知道她没结婚。
李峰说:“我去海情大酒店找你,他们告诉我的,没错吧?”
“算你说对了,他们还说我什么坏话了?”王西说。
李峰拿起一只大虾,扒下皮,吃着说:“坏话他们倒是没说。”
“那他们也不会说我的好话。”王西说着吃了一口鸡翅。
李峰说:“因为他们不想提起你。”
“你说他们不想提起我是怕我吗?还是恨我呢?”王西说。
李峰不屑一顾地说:“恨也好,怕也好,总之你是一个他们不欢迎的人。他们不欢迎你,咱们也不欢迎他们,咱们不说他们了。”
“你家那地方有没有像渤海大酒店这样的星级酒店?”王西看着屋里面的装饰。
李峰说:“在我家附近肯定是没有,在长春有。”
“你家离长春有多远?”王西说。
李峰说:“远着呢。”
“那你说这话不是多余吗?”王西说。
李峰说:“你家那地方有这种星级酒店吗?我想肯定是有了,没有,你也不会问这话,你的话是在炫耀着什么?”
“我能炫耀什么?我家那儿也没有。我是说咱们过去生活在东北,现在来到了渤海,这是一个多大的变化?一个人只要认准了的事,就大胆去做,拿出百折不挠的精神,肯定能成功。”王西感慨地说。
李峰说:“我也这样想。”
王西喝了一口酒。
李峰刚才说海情酒店的人对他说王西没结婚是骗王西的。他怎么好一找王西就问她结没结婚呢?当时他也没有像现在想的这么多。当时他去找王西是去报恩的,他从第一次见到王西就被王西的气质吸引住了。王西不是那种非常漂亮的女人,但是属于那种有气质的女人,他认为自己应该娶像王西这样的女人。他去找过王西,没找到。他认为再次偶然地跟王西相遇,是上帝的安排,是缘分。在他去昆明的日子中,他好几次在梦中都梦到了王西。
王西本来是想在吃饭的时候,跟李峰商量自己准备开经贸公司的事,当她听李峰说他在做走私香烟的生意时,不知为什么就没了兴趣。王西是一个遵守法律的人,对做违法的人有着恐惧。
李峰想向王西求爱,但几次话到了嘴边都没说出来。他想只见过两次面就向人家求爱,这有点儿过于急切了,效果是不会太好的,他把这个想法放到了下一次,下一次他是一定要说的。
王西说:“走私的生意不要做了。”
“你的好意,我可以考虑。”李峰说。
王西说:“干这种事危险性太大。”
“我明白。”李峰说。
王西说:“你明白就不要再干了。”
“不干了。”李峰说。
王西对李峰的话产生了怀疑,她不相信一个走私者会这么轻松地就洗手不干了,走私是一项非常挣钱的事,钱是最诱人的东西,自古以来人都是在为钱而活,为了赚钱而不惜一切代价,说不干就不干了,从情理上说也过于简单了。
正在这时,李峰的手机响了。王西离得近,她听出是楚风的声音。楚风说有人想要货。李峰说让那人明天再来,他今天没时间,他在陪一个“老外”吃饭,他说完关上了手机。
王西说:“你的话真让人难以相信,我要是变成”老外“那可就值钱了。”
“你在我的眼里比老外还值钱。”李峰说。
王西觉得李峰一直在向她暗示着什么,她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在二者之间,她不敢正视李峰了,也不想再吃下去,于是她说她还有事,该走了。
李峰没多说,也没强留,只是说过些天他请她。
王西付钱,李峰站在一边看着。照一般男人,肯定会抢着上前去付钱的,他没这个习惯,他从不违心做事,他时刻表现出男人的力量和尊严。他让王西赚了钱,也要让王西尝一下花钱的滋味,只有这样王西才会佩服他,才会知道他为什么去赚钱。服务小姐算了一下说一共是八百元。王西心里一怔,想问怎么会这么多钱,服务小姐是不是算错了,她一边付给服务小姐钱,一边说:“小姐,你的账算对了吧?别少算了?”
“对了,是这个数。”服务小姐明白王西这是正话反说,她又重算了一遍。
王西和李峰从渤海大酒店走出来,天快要黑了,街上的行人很多。李峰要开车送王西,王西没让他送,她说她要去一个朋友那里,那个朋友住在一条极窄的小街上,车开不进去,李峰也没强求,开车走了。
李峰和王西吃的这顿饭根本没有预想的那种氛围,他们二人都有点失望。李峰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他不应该说自己在做走私香烟的生意,他说他做走私香烟的生意,就影响了王西的吃饭情绪,他看得出,王西在听到他说这话时表情就变了,他不想对王西说谎,可又没找到一个更好的替代理由。
李峰来到他的住处,楚风正在等他。
楚风把刚才丁小姐来买枪的事向李峰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丁小姐过去在酒店里当坐台小姐,现在不干了,她被一个大款给包下了。李峰说她买枪干什么?楚风说他问了,丁小姐说是为了防身。李峰问是谁领她来的,楚风说是一个老朋友,也买过咱们的货。
李峰让人马上去调查丁小姐的身份,只有了解她的真实身份,才会卖给她枪。
丁小姐第二天又和那位朋友一起来了。
李峰把丁小姐领到了地下室里,地下室有八九十平方米那么大,里面放着一些木箱子,木箱子摆放得整整齐齐。打开灯,屋里被灯光照得很亮,李峰随手关上门。他打开一个木箱,从里面拿出一支还带塑料包装纸的六四式手枪说:“这是越南女子特警队用的枪,绝对是一流的。”
“一流二流没多大的关系,只要好用就行。”丁小姐接过枪看着。
李峰看着丁小姐说:“用我的货你放心,不会有问题,如果有问题,我给你换新的。”
丁小姐对枪还是满意的,她问:“多少钱一支?”
“八万。”李峰不假思索地说。
丁小姐笑了一下说:“李老板,你要的价太高了吧?一支小枪,开口就要八万,你就不怕把客人吓跑了。”
“丁小姐,你也是一个在社会上混的人,买这货的人都不是普通的人,普通人买了也没用,普通人买,我也不卖。我卖给的都是人上人,来买货的也都是些有钱有势的人。像你们钱多,为了防身用,才来买,我们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我们给大家提供方便,大家也不能太小气了吧。再说我们还有进货的本钱呢,我们不给人家钱,能进来货吗?”李峰想说服丁小姐。
“这我明白。那也高了。”丁小姐内行地说。
“丁小姐,你给个价,够本我就卖给你,算是交个朋友。”李峰表现得大度起来。
丁小姐想了一下说:“六万吧?”
“六万少了点,丁小姐,你给加点,你看六万五行不行?”李峰显得有点为难。
丁小姐看了一眼李峰,那眼神在告诉李峰六万也够数了。
她没有再加钱的意思,“就六万,这个数也差不多了,不能加了。”
“真不能加了?”李峰说。
丁小姐说:“不能加了。”
“六万就六万,我卖给你交个朋友,你有机会帮我揽一下生意,干我们这行都是朋友帮忙的结果,朋友就是我们的上帝,丁小姐,你算是买着了。”李峰说。
丁小姐说:“你帮我挑一支好使的。”
“不用挑,货是经过专家级人物验过的,一支保一支,不好使,你给我送回来。”李峰说。
丁小姐对李峰的话还是怀疑,她说:“还是挑一支好,万一在关键时候打不响不就完了,那要耽误多大的事,买这东西就是在你死我活最关键的时候用,不在关键时候用,谁买它,买枪是违法的,我跟你们上同一条贼船了,你帮我挑一支吧。”
李峰在木箱中找了几支,然后选了一支递给丁小姐说:“你看这支呢?”
“不好我来找你换?”丁小姐说。
李峰说:“没问题。”
“你教我用。我还不会用呢。”丁小姐说。
李峰打开枪说:“简单得很。”
丁小姐看着李峰给她做示范,看着使用程序,然后她又自己操作了一遍,接下来她又说:“你要教我开几枪才行。”
“开枪要出了市区,在市里不行。”李峰不想教丁小姐。
丁小姐说:“到市外也不是难事,大家都有车,不就是喘口气的工夫吗。”
“开枪简单,不难,就凭丁小姐这么聪明的人一看就会了,根本用不着去试。”李峰还是不想教。
丁小姐说:“李老板,你就别费口舌了,痛快点吧。”
“那就走吧。”李峰说。
李峰一般是不教人开枪的,开枪风险大,能不教就尽量不教,除非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教。教人开枪在市区内不行,要到市区外的旷野里。他们上了车,两辆轿车从市内向市区外开去。
他们来到了一片空旷的树林中,树林的四周是一片荒滩地。周围没有村庄,也没行人,显然是开枪的最好地方,不用说,他们经常来这里。
丁小姐在李峰的指导下打了第一枪,第二枪……丁小姐上了瘾。
李峰看丁小姐还没停下的意思,在旁边说:“丁小姐,行了吧?这子弹可是花钱来的,我们卖子弹也是有限量的。”
“李老板,看把你心疼的,不就是几发子弹吗,枪我都买了,还差你几发子弹钱?我给你子弹钱不就行了。”丁小姐说。
李峰说:“丁小姐,看来你还不知道我们的规矩。我们卖枪,不单独卖子弹。我们卖的子弹,都是随枪带的,要是用完了,再单独来买子弹是不行的。照你这么用,我到哪里给你进货?除非开个军工厂还行,丁小姐,你可要理解我们呀!”
“好了,李大老板,我知道了,我省着用就是了。”丁小姐有点不耐烦了。
李峰也生丁小姐的气,他说:“我又不是在培养神枪手,会用就行了。你要是成了神枪手,可就麻烦了。我们是让你防身用的,吓唬吓唬坏人就行了,可不希望把人打死,要是把人打死了,麻烦可就大了。”
丁小姐把枪收好,让李峰跟着去拿钱。
李峰说:“丁小姐,我们的规矩你知道吧?”
“知道,不就是不能对外人说吗?”丁小姐满不在乎地说。
李峰脸色冷漠地说:“不只是这么简单,出了事也不能说,说出去了,我们是要采取行动的,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别忘了,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听李老板说话的意思,好像是对我不放心?”丁小姐也有些不高兴。
李峰毫不遮掩地说:“主要是我第一次跟丁小姐做生意,对丁小姐不是很了解,咱们要是老朋友就不会这样了。当然老朋友也都是从新朋友开始的,这只是个过程,你说是吧,丁小姐?”
“你卖每个人都要了解吗?”丁小姐缓和了一下态度。
李峰说:“基本上是这样。”
“你这么做是对的,我理解,这不是小事,你放心好了,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我死了,也不会说出枪是从哪里买的。”丁小姐下着保证。
李峰拿到钱就去找王西了。
31
王西从渤海大酒店回到家时,姜林成已经回来了。姜林成把卖货的钱交给了王西,王西接过钱数也没数,就回自己的屋里了,她一脸的不高兴。
王西的表情让细心的马晓丽看在眼里,产生了不安。马晓丽虽然是一个农家女人,但心里特别有数,自从她被姜林成接回来后,就非常注意王西和白文良的态度。王西对她好是好,这种好跟过去是不同的,过去她们是平等的租户,现在王西是姜林成的老板,姜林成做的事要让王西满意才行,因为姜林成是赚王西的钱来养家糊口的,人家给你发工资,你就要做出让人家满意的事。马晓丽总是把院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她是一个不爱打扫卫生的人,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卫生是很不讲究的,也没这个习惯。她看王西很在意院子里的卫生,就主动担任起打扫卫生的职责。王西也把她干的活看在眼里,表示歉意,说她没有时间来做这些,马晓丽总是笑着说自己应该多干一点,要么闲着也没事可做,总闲着,也难受,还不如干点活。王西对她家不错,时不时就给她的孩子买些水果和糕点之类的东西,他们两家人住在一个院里相处和睦。马晓丽见王西不高兴,就做自我检查,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了。王西早晨出去时好好的,回来就一脸的不高兴,这跟自己没关系,会不会是姜林成做了不对的事,让王西生气了呢?她把姜林成喊到屋里关上房门说:“你怎么又惹大姐不高兴了?”
“我没有让她不高兴呀!”姜林成一口否认。
马晓丽还是有点不信地说:“你给大姐的钱够数?”
“够,就那些,我一分钱也没留,我要留下一分钱,我就是孙子。”姜林成说得坚决,问心无愧。
马晓丽叮咛说:“大姐对咱们可是有恩的,你可千万别做对不起大姐的事。”
“这不用你教,我这么大的人,还不懂这个,我给她干活是拼着命去干,她干起来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了,要是让我自己去干,我不行,没那个脑子,我遇到她也算是遇到了恩人,她的生意好了,也不会亏待咱们的。”姜林成说。
马晓丽说:“你没看大姐回来就不高兴吗?”
“我看出来了,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她不高兴的。这碍不着我的事。”姜林成说。
马晓丽说:“那是咋回事?”
“我哪知道,你也太多心了吧,你问我,我问谁。”姜林成说。马晓丽想出个办法,就去找王西说:“大姐,咱们上街吧?”
“不去了,我想躺一会儿。”王西在屋里说。
王西不是心疼花掉的八百元钱,而是对李峰太失望了。她是非常感谢李峰的,没有李峰,就不会有她现在安稳的生活。她喜欢李峰,这只是藏在心里的秘密,没有外人知道,也不可能告诉外人。在李峰去昆明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心里牵挂着,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李峰是在做走私香烟的生意,要不是李峰做走私香烟生意,她还会在兴奋中。李峰身上充满男人的力量,这种力量在白文良身上是找不到的。她在心中常把两个男人做比较,最终的结果是对李峰的印象深于白文良。李峰今天的一番话,把她心中美好的想法打消了,她也为李峰担心。
白文良仍然是很晚才回来,回来倒头就睡,好多天来他就是这个样子,他从不问王西生意上的事,好像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是这里的一个睡客。
王西平时也很少跟白文良说生意上的事,说了他不听,听了也没个好态度,只是应付着,还不如不说了。
白文良现在工作得可以说是顺心顺意,看不上王西做的生意,他认为王西做生意赚的钱来得过于辛苦,付出的也比得到的多,不值得。他不想让自己的一生在忙碌中度过,那样的人生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他不屑一顾。
王西心里有事,坐立不安,就想和人交谈,屋里没有别人,只有他们两个人,她就说:“文良,你就真的那么困吗?”
白文良躺下睡不着,屋里太小,坐着也没事,还不如躺着,闭目养神,时间一长也就成了习惯。听到王西的话,睁开眼睛,转过脸看着王西,没说话。
王西不满地说:“你回来就是这个冷冰冰的样子,对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都好多天了,你也不碰我一下,过去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你胡说什么,像我这一无钱,二无权,三无靠山的三无分子,有谁会看上我?这也太不可能了,你也要着点边际呀!”白文良说。
王西听白文良说出这一套话,笑了一下说:“你明白就好,也就我跟你吧,要不你就打光棍吧,对了,我怎么把赵小姐给忘了,还有那位组织部部长的千金呢?”
“你想这些无聊的旧事不累吗?你要是有话你就好好说,你要是没话,你就别说。”白文良对王西的这些话一点兴致都没有,他不但没高兴,反倒生气了。
“你又对我不耐烦了。”王西生气地把身子转过去。
白文良一看王西生气了,就尽可能让自己多几分耐心,忙去哄王西说:“好了,不早了,快睡吧,快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市场呢。”
“我去市场跟你也没关系,你管呢。”王西仍然在生气。
白文良本来对王西没兴趣,让王西这么一撒娇,却来了兴致,他用手去搂王西说:“小东西,过来,让我好好爱一爱你。”
“谁让你爱,你也不喜欢我了,你喜欢谁,你就去爱谁好了。”王西嘴上这么说,身子却转过来了,她和白文良面对面,接着说,“你猜我今天遇上谁了?”
“遇上谁?”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猜。”
“我猜不出来,你要是不想说,你就别说好了。”白文良说。
王西说:“李峰从昆明回来了。”
“啊。”白文良应了一声。他不是很高兴,只是有点意外。他没见过李峰,关于李峰这个人都是从王西那儿知道的。他能觉察出来王西敬佩李峰,但他不敬佩,也没兴趣对这个人了解得过多,他认为李峰也就是一个社会上的混子,没什么了不起的。
王西接着又说:“我请他吃了一顿饭。”
“我闻到你身上有酒味了。”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的鼻子还挺好使的,我都刷过牙了,你也能闻出来,你们男人都属猫的。”
“你们女人都是鱼,一身的腥味,让猫见了流口水,浮想联翩,不愿意走开。”白文良把王西搂在怀里。
王西说:“本来我是想叫你的,可我跟他也不是很熟,第一次请他吃饭,再叫上你,不好吧?你不会因为这个生气吧?”
“不会的,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你早就应该请他,没他,你的生意也不会做起来。”白文良嘴上说不在乎,心里却在乎得很。他想王西叫上他陪李峰吃饭没有什么不好的,王西又不是跟李峰搞婚外恋,怕他在场,他说,“在哪里请的?”
“渤海大酒店。”王西说。
白文良一听是在渤海大酒店,心一惊说:“那可是一个够档次的酒店,我还没去过呢。”
“你没去过,我也是第一次,王西接着说,”你猜花了多少钱?
“我猜不出来。”白文良想去那里就少不了。
王西说:“花了八百元,心疼死我了。”
“八百?”白文良大吃一惊,从床上坐起来,怔怔地看着王西,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王西说:“吓着你了吧?我也觉着多了,可是没办法,这回不花是不行的,事情赶上了,就得花。”
“你是想让李峰帮你开经贸公司?”白文良看王西花这么多钱请李峰,肯定就有这个想法。
王西叹息了一声说:“没这件事,也要请他,没他我在市场上是不可能站住脚的,现在没人敢惹我了,周围的人对我可好了。当然,我还是想让他帮我开经贸公司,不过现在我看开经贸公司的事不能指望李峰了。”
“他不帮忙?”白文良躺下了。
王西说:“我没跟他说。”
白文良沉默着。
王西说:“你猜李峰现在做什么生意?”
“我连认识都不认识他,他做的生意我哪知道。”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想不到,我也没想到。”
“他做什么?总不会是干偷鸡摸狗的事吧?”白文良说。
王西说:“他走私香烟。”
“走私可是犯罪的事。”白文良说。
王西说:“说的就是。”
“你最好少接触他,像他这种人说不上哪天就被抓起来了,你跟他接触得过多到时候别再把你牵连进去,你要有心理准备。”白文良说。
王西说:“我本身也不想理他,要不是为了生意我理他干什么?在市场上没他这种人能行?不让人欺负死那才怪呢。”
“你还是别理他。”白文良说。
王西说:“也不能得罪他,有事还要他帮忙呢。他这人也不坏,挺正直的,他做走私生意不也是为了多赚点钱,也是生活逼的。他来渤海时一开始卖活鱼,卖活鱼不赚钱,没办法,他才干这个,他要不干这个,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你佩服他?还是喜欢他?”白文良顺口说。
王西火了说:“我爱他!”
“我看是。”白文良说。
两个人生了气,就都不说了。
一个静静的夜晚就这样开始了,也在这样的静静中结束了。一天又是一天,一年又是一年,岁月的轮回,使人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中变老。
转眼王西和白文良来渤海一年了,在这一年里除了吃了许多苦外,生活没一点起色。现在对王西来说是一个机会,她要抓住,不能放过,于是她在新的一天开始的时候对白文良说:“公司的事还得办,不办是没出路的。”
“钱够吗?”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回去看能不能赊来货,你在粮油厂干了那么久,粮油厂能相信你吧?”
“我赊不来,现在谁相信谁?”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回去试一试,不行就当你回去看一趟家。”
“再等一等不行?”白文良说。
王西最讨厌的就是白文良说这句话,她红着脸说:“你就会等,还会别的吗?要是等到资金够,那还早着呢,到时候要是别人干了,我再干不就晚了?”
“我不回去,你要回去,我也不拦你。”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怎么是一个这样的人,找你真后悔,肠子都悔青了。”
“还没办结婚手续呢,后悔来得及。”白文良说。
王西还要说话,白文良上班去了。
白文良来到公司时,纪虹来了。纪虹说她昨天晚上想他想了一夜,他们都沉醉在爱情里。纪虹早就让白文良带她去他的舅舅家,白文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辞。纪虹让白文良从他舅家搬出来,白文良说他舅舅不让,他们的爱情就在风海通讯公司里发生着。
今天早晨风海通讯公司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徐克。徐克好多天一直来这里找陆亭亭。纪虹没把陆亭亭的藏身之处告诉给徐克,她说她好久没见到陆亭亭了,她也在找陆亭亭,徐克根本不信纪虹的话,他说陆亭亭拿走了他二十万元钱,纪虹不信,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像徐克这么精明的人不会轻而易举地把钱给别人。徐克要是给了陆亭亭二十万元钱,他肯定是睡了陆亭亭,不然,陆亭亭也不敢拿徐克的钱。徐克承认他是睡了陆亭亭。他睡了陆亭亭,觉得也不合适,他认为没这个价钱,这个价钱也太高了吧,陆亭亭又不是电影明星,要是电影明星还差不多。
白文良听着,看着,心里认为自己还是有福气的。他到目前为止,也睡过三个女人了,这三个女人都不丑,而且都很美貌,最大的安慰是白文良一点钱也没搭,都是女人心甘情愿的,他比徐克要幸运得多。
徐克走了,纪虹对白文良说她昨晚和陆亭亭在一起吃的晚饭,陆亭亭已经办好了去澳大利亚的护照,下个星期就去澳大利亚了。白文良说陆亭亭真的拿了徐克二十万吗?纪虹说是拿了,当时是徐克给她的,等徐克玩够了,他就想要回这笔钱。
白文良无法理解徐克为了跟一个女人睡觉,花二十万元的心态。
纪虹说:“文良,你那个女友还跟你好吗?”
“你天天都问。”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长得不错,可她一无所有,我们家就我这一个独生女儿,我爸我妈非常爱我,将来我家的财产都是我的,也就是你的。你是一个很负责的男人,见到你第一面,我就看出来了,就爱上了你,就决定嫁给你,这辈子非你不嫁。”
“我也喜欢你。”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也喜欢她?”
“过去是。”白文良说。
纪虹说:“现在呢?”
“我们合不来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为什么现在你们合不来了呢?难道说她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了吗?”
“她从来到渤海后,就看不上我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在东北时不是这样,为什么到渤海就这样了呢?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认为我不能赚钱,到渤海后她吃了不少的苦,她受不了。”白文良说得有些伤心。
纪虹说:“这你不能怪她,她也是一种好的追求。”
“我不怪她,我从来也没怪过她,她是对的,人活在世上没钱是不行的。”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也跟她睡了?”
白文良没说话。
纪虹说:“看你这样,就是睡了。”
“我对不起你。”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不听这个,我也不计较你睡了她,我只让你回答我,你是爱我,还是爱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怕伤害她对吗?你不好意思对她说分手的话对吗?她叫什么名字?她住在哪里?我去对她说。”
“纪虹,她也是一个好人。”白文良说。
纪虹一听白文良说这话,生气了,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她是好人,那我是坏人啦?”
“你也是个好人。”白文良说。
纪虹说:“那谁是坏人?”
“我,我不应该爱你,也没资格爱你。”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想说什么?”
“我真的喜欢你。”白文良说。
纪虹说:“你喜欢我,就好办,你对她直说好了,她会理解的。”
“现在不行,她才来渤海,还没稳定,说了她会受不了,等她稳定了再说,你看行不行?”白文良征求纪虹的意见。
纪虹说:“她叫什么名字?”
白文良没说。
纪虹说:“她的名字你是应该告诉我的,你不告诉我,就是对我的不信任,你不信任我,我会伤心的,你要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王西。”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叫王西?”
“就是。”白文良说。
纪虹说:“她住在哪里?”
“纪虹你别问了好不好?我心烦得要命。”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问一问都不行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知道,再说你也没有不对我说的必要,因为你是爱我的,我也是真心爱你的,我要帮你从这个困境中解脱出来。”
纪虹不但知到了王西的名字,还知道白文良和王西同居的事。她的这一重大发现是在让人跟踪白文良后得到的,她的付出是给那个跟踪白文良的人一百元钱,她认为这一百元钱花得是最值得的。她没再去指责白文良,她怕白文良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再说,她是主动跟白文良做爱的,她要是把这个责任完全推给白文良,也是不公平的。她要亲自找王西谈一谈,把事情公开,让王西主动离开白文良。
那天纪虹去市场上找王西了,在离王西不远处她站住了,她站在那里看了王西好长一段时间,王西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她看在眼里,她认为王西是一个能干的女人。
王西在经过纪虹身边的时候,被纪虹叫住,王西听到纪虹的喊声回过头问:“小姐,你喊我?”
“你就是王西吧?”纪虹说着走近王西。
王西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眼熟,她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她疑惑地说:“我是王西,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我说一个人你肯定认识。”纪虹说。
王西说:“谁?”
“白文良。”纪虹说。
王西想起来了,站在她面前的不正是纪虹吗,她和白文良去过她的公司,她说起白文良的名字,王西就想起来了。王西想她来找自己肯定是和白文良有关,她没再问,她等纪虹说下去。
纪虹上下打量着王西说:“你的虾卖得好不好?”
“你找我若是为了问这个,我无法回答,我还有事,我走了。”王西说。
纪虹说:“你很忙,我也一样,我的时间不比你多,我也是一个珍惜时间的人,不知文良和你说起过我没有,应该是说过吧。”
“没有。文良和我从不说别的女人。”王西说。
纪虹说:”这个该死的文良,他是怎么了?他告诉我他跟你说过我了,难道说文良在骗我,我回公司后,要好好地问一问他。”
王西被纪虹给弄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纪虹说:“你很爱文良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没必要告诉你,你也没知道的权利。”王西对纪虹没有好感,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纪虹说:“文良不爱你了,我是来告诉你一声。”
“这是他和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吧?”王西说。
纪虹说:“跟我当然有关了,他爱上我了,我又想嫁给他,你说是不是有关系呢?我总不能跟你同时嫁给一个男人吧?”
王西没想到纪虹会说得如此坦白。
纪虹说:“文良不想伤害你,才没跟你说明,他是怕你受不了,要是你受得了,他早就跟你说了,我来告诉你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你不必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王西说。
纪虹说:“你要是想回东北,我可以给你五万块钱,你不必整天站在这里遭这个罪,你要知道卖海产品是在跟水打交道,长时间在潮湿环境里,人是容易生病的,对女人来说要是得了病,就是最大的不幸,你还是别干了。”
“我从不要别人的钱,我也不可能回东北,更不可能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他爱不爱你,那是他的事,我管不着,你们之间的事,用不着来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自己的事都管不完呢,我哪有心情来管这些无聊的事。”王西说。
纪虹说:“你不相信我的话?”
“我信。”王西说。
纪虹说:“你不信。我知道你和文良最少半个月没在一起做爱了,我说得一点错都没有吧?因为我和文良这半个多月都在一起做爱,他是不可能一天做两回爱的,他若跟你做爱,也是应付了事,不会给你带来快乐的。”
“你还要说什么?”王西说。
纪虹说:“我可以给文良一个安稳的生活,你能吗?你要是不能,你就放弃他,这对你、对他都是一个好事。你可以找一个渤海当地人,找一个条件更好的男人,这样,你的生活也就稳定了,你也就不是渤海的移民了。”
“你能让他真的爱你吗?”王西说。
纪虹说:“他现在就在我的公司里,换句话说,就是我和文良的家里。我们一起做生意,一起吃饭一起做爱,我们是幸福的人,可是,你呢?一个人在市场上拼命挣钱,有时还花我的钱,你说你过的是什么生活?”
“我从来就没花过你的钱。”王西说。
纪虹说:“白文良拿回去的钱都是我给他的,你没花吗?你敢说你没花吗?”
王西没想到这个,她没法解释,她承认她花了白文良的工资,她没想到白文良的工资里还有这种不可说出来的丑陋事情。
纪虹说:“我不让文良回去,他就不会回去,我让他回去,我是看你可怜罢了。”
“你告诉他今晚别回去了,他给你了,我还有事走了。”王西头也没回,走到自己的摊位前。她没心情卖货了,她的耳边总响着纪虹刚才说的话。她回想着这些天来白文良回家时对她的一举一动,真是像纪虹说的那样。看来白文良是跟纪虹做爱了,要不,纪虹怎么会知道她跟白文良做爱不和谐,并且纪虹说得那么详细,她真是受到了从没有过的侮辱,她真的恨起白文良来了。
晚上,白文良回到家的时候,王西没开门,白文良站在门外喊:“你疯了,快开门。”
“你回来干什么?你去找你的小妈去吧。”王西在屋里说。
白文良用手拍着门说:“你开门。”
“你小妈不是说你不回来了吗?你还回来干什么?”王西说。
白文良不知道纪虹到市场上去找王西的事,他认为王西是在瞎猜呢。他说:“你的疑心也太重了吧,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总在家呆着吧?咱们还得吃饭吧?吃饭就得出去挣钱吧?我呆在家里,你不是也总生气吗?我现在出去了,你还生气,你让我怎么才好。”
“你用这种方式挣钱,还有脸活着,死了算啦。”王西说。
姜林成和马晓丽出来让王西开门。王西也不开,就让白文良到他们家去。白文良又叫了叫门,见王西还是不开门,就来到了姜林成家。姜林成对白文良很客气,让马晓丽炒了菜,要跟白文良喝点儿酒。白文良没心情喝酒。他问姜林成今天有没有人去市场上找王西。姜林成想了一下说,没看见。白文良说没人去找王西,王西怎么会跟他闹呢?姜林成说王西今天在市场上就不高兴,也不知是为什么,有好几个买主都被她冲跑了。
王西开门是在半夜了,她出来上厕所。白文良进了屋,姜林成和马晓丽也跟着进去了。王西对白文良说:“你当着林成和晓丽的面说一说你跟纪虹的丑事,让大家听一所,你还是不是人?”“纪虹是我的老板,我是她的员工,不就这回事。”白文良说。
王西说:“你还真有本事,你睡了老板,老板倒搭,你看你多有本事。”
马晓丽说:“大姐,你别听别人说三道四的,嘴是两张皮咋说都行。”
“我没说亏他,让他自己说一说,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他的老板娘今天都找到市场上去了,我都没脸。”王西哭得眼睛都肿了,她哭得伤心。姜林成说:“大姐,白大哥不是那种人,他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家的日子多好,有事说开了,就没事了。”
“看外表像个人似的,做的不是人事,他伤人的心,我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我起早贪黑地干为了什么?”王西说。
马晓丽劝王西说:“大姐,你就别生气了,都下半夜了,明天还要到市场上做生意呢,休息不好怎么行。”
“你们回去休息吧,明天不去了,林成,明天不上货了。”王西说。
姜林成和马晓丽见王西和白文良都消了气,他们就回自己的屋去了。
白文良见王西哭得伤心,自己的心情也就难受起来,他心里和王西一样难受,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是一种罪过,从他的内心来说他认为这两个女人都值得他爱,只是他没有能力来爱。他跟纪虹做爱是在偶然中发生的,当时他的大脑是空白一片,思考得也不多,他根本没去思考,只是一种冲动,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也正是这种冲动,使纪虹结束了处女生活,让纪虹了解到了爱的果实,他做出了对不起王西的事情来。现在他的血液沸腾了,他好久没对王西有这种爱的冲动了,准确地说从他跟纪虹开始做爱那一天起,他就对王西失去了爱的冲动。他常在跟王西做爱时想着纪虹,又在跟纪虹做爱时想着王西,在两个女人之间寻找着感觉。他是一个自私的男人。
王西流着泪,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出来,经过脸,落在被子上。她不是在痛苦,是在难过,难过跟痛苦是不同的,她认为难过比痛苦更容易打倒人的意志,她是一个有意志的女人。在最初来到渤海时,柳郁南死亡的时候,她痛苦过;在她一万六千元钱被焉国光骗走的时候,她痛苦过;在她找不到生活出路的时候,她痛苦过。但那些痛苦都没有像这回白文良在感情上背叛她,这么使她难过。那时她痛苦,但不难过,她认为有爱在自己身边,就会有一切的。爱是生命的支撑点,这是她的信念,她的这个信念现在没了,她就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了。也许以后会改变,最少现在不会改变,现在她是这样想的。
白文良这次表现得要比平日勇猛得多,他的这种动力是来自王西的伤心。
王西不再流泪了,她不想流泪了,她在找爱的感觉,她不自主地开始回应着。
夜在向纵深走去。白文良和王西的感觉也进人了高潮,当他们躺下的时候,忘记了所有的烦恼,进入梦中。
黎明到来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感觉到。他们醒来时,天大亮了,看上去有十点多钟了。王西难过了一个晚上,睡着了,又做了很不好的梦,一脸的疲惫,她没去市场。
白文良没有去公司上班,他只想躺着,他是在王西之前起的床。王西并没因昨晚爱的和谐而忘记了做出的决定,早晨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让白文良搬出去,搬到哪里她不管。白文良没说话,也没有搬出去的意思。
王西认为她跟白文良两个人应该分开了,分开会好得多,她认为再这样下去是没有意义的。
白文良不想多说,说了必定会引起新的争吵。他看王西还是一副没完没了的架势,脸也没洗,就去公司上班了。
纪虹正在为一个客人挑选一种新上市的海尔手机,看上去精神饱满,神色焕发着青春的气息。白文良进来的时候,纪虹只看了他一眼,只这么一眼,她就知道白文良昨天回去和王西发生了怎样的事,她心里有一些幸灾乐祸。女人就是这样,在自己办一件事达到了目的时,就会有这种心态。
白文良坐在椅子上看着纪虹,他生纪虹的气,又没理由去责怪,事情是由他引起的,能说什么呢。他是一个男人,当一个男人把两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联系到一起,两个女人引起的事,当然还要由这个男人来了断,他在想着。
纪虹送走了客人,手里攥着刚到手的一把钞票,走到白文良面前说:“还没吃早饭吧?我去买。你今天想吃什么?”
白文良的肚子确实饿了,他没回答纪虹的问话,不满意地看了纪虹一眼,把头扭转过去。
纪虹没生气,只发出轻微的笑声,走了出去,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油条和一包热奶,她说:“吃吧,身体是重要的。”
“你去找她,也该对我说一声。”白文良本不该说这话的,这是一件让他没脸提起的事,但是他还是说了,不说出来他是非常难受的。
纪虹没回答白文良,她说:“吃饭吧。吃了饭,我就回答你。”
白文良饿了,不一会儿就把饭吃了下去。
纪虹坐到沙发的扶手上,手扶着白文良的脸,她看着白文良的双眼说:“文良,你说我好不好?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你说。”
白文良承认纪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纪虹虽然年龄比自己小,但在考虑事情上是非常周全的,也成熟得很,或许一个人的成长跟环境有关吧。
白文良根本不想提这件事,可不提又不行。事情就摆在面前,他必须做出选择。
纪虹只是说了一个女人的心态和她去找王西的想法,她说:“我承认王西是一个不错的女人,她能自食其力,这就很难得,我也理解她,但我不能允许她同我共同爱一个男人,她也不会允许我跟她共同爱一个男人。”
“你的目的达到了?你高兴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王西说什么了?”
“她让我搬到你这儿来。”白文良说。
纪虹说:“我也不想这样做,没办法,当自己的利益跟别人的利益发生冲突时,最先考虑的肯定是自己了。”
“我不想现在就搬过来。”白文良说。
纪虹说:“文良,你要干什么?我配不上你,还是对不起你?”
“不是的,你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女人,我喜欢跟你生活在一起,只是怕王西受不了。她在渤海除了我,就没别的人了,我突然离开,万一她想不开有个三长两短,我的良心会一辈子不好受的,你说呢?”白文良说。
纪虹说:“那你过些天一定来,我够宽容你了,就我这条件,好多人追我,我都看不上,就看上你了,你还对我三心二意的,我还允许你睡另外的女人,你还让我怎么样?”
白文良在公司里的这一天他什么事也没做,他恢复着精神。这是纪虹最开心的一天,她为自己的胜利高兴。白文良回去得比往日早,他担心王西想不开。
王西在家躺了一天,没去市场,姜林成也没去,王西让他休息一天。姜林成很少休息,他说回涯头镇去看马晓丽的父亲,马晓丽同意了,但又在出门的时候改变了计划,她让王西跟着去涯头镇,王西不去。马晓丽是一个细心的女人,王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她就没去。
姜林成在家呆不住,马晓丽让姜林成到市场上买肉包饺子,改善改善生活。饺子包好了,她给王西端过去一碗,王西不要,马晓丽就生气地说:“大姐,你咋外道呀!你要是不吃,你就倒在地上好了。”
王西笑着说:“你们也不容易。”
“不容易就差这一碗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在娘家住到哪一天呢。”马晓丽说。
王西说:“好,我吃,我吃行了吧,你看着我吃吧,我也真的饿了。”
“大姐,这就对了,啥事别放在心里,放在心里会生病的,生病自己花钱不说,也遭罪呀。上次孩子他爸跟河北女人跑了的时候,你还劝我,我嘴上生气,心里不生。这回轮到你,你咋就往心里去呢?你家白大哥可是个不错的人,他从那个女人手里拿钱给你花,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他又没把家里的钱往外拿。”马晓丽说。
王西看着马晓丽真是感动。马晓丽是一个乡下女人,比自己年龄还小,孩子却一岁多了。她的感情是朴素的,一点城市化也没有,对生活也没过多的要求,只要有吃的就行了,最大的优点是别人给她微不足道的好处,她都记在心里,她会尽她的所能来回报。人与人是不同的,人与人也是相同的。相同与不同是由人的人品决定的。王西不是马晓丽,也不会像马晓丽那样去处理这种事情。姜林成当初把一袋子面拿给河北女人,马晓丽能原谅姜林成。白文良从纪虹手里拿钱给王西花,王西却不能原谅白文良,这是巨大的反差。说是说,劝是劝,她要和白文良分手是下了决心的。
白文良晚上回来,王西还是坚持,马晓丽和姜林成过来劝也不起作用,白文良没办法,最后他住到公司里了。
王西不是不爱白文良,她认为白文良是个值得爱的男人,只是在渤海这个沿海开放城市里缺少一种果断与决心,除此之外他绝对是一个好男人,一个优秀的男人。
王西和白文良分手真正的原因不只是白文良在爱情上背叛了她,爱情上的背叛只是一个方面,最主要是他们的思想上有了不同,这种不同很难让他们生活在一起。
王西希望白文良能成为像李峰那样的男人。李峰走私是一个错误,错误是错误,优点是优点,除了这个外,就是优点。要是白文良真能和李峰平均一下就好了,这是不可能的,只是一个幻想。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从出生那天起就是独立的。他是属于自己的,在自己的生命轨迹中运行,别人是改变不了的,除非你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除非你让他到另一个轨迹上去运行。王西是改变白文良运行轨迹的人,如果不是她非让白文良来渤海,白文良也会生活得很好。现在就不行了,现在是从一个生活环境到另一个生活环境中,她适合在这种环境中生活,白文良不适合。白文良找纪虹是对的,他找到纪虹就是找回自己从前的生活,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环境里。王西跟白文良分手是铁了心的,这对她和白文良都是一个很好的结束,她再也没有让白文良回到自己的房中。
难过很快就在王西的生活中消失了,她只在家呆了一天就去了市场,她不能在家呆下去,呆一天就损失好多钱,钱太重要了,如果不是为了挣钱她就不会千里迢迢从东北跑到渤海来了;如果不是为了钱她就不会到处去找工作;如果不是为了钱白文良就不会去宏远服装集团公司上班,也就不会认识纪虹了,也就不会离开她了。钱是人生存的必要条件,活着的人都不可没有。想活得像个样就要有更多的钱,没本事挣钱的人就别想活出个人样来,就别想做人上人。王西下决心挣钱。
她认为只雇一个姜林成做帮手人手还是不够用,她要做大生意,她要挣大钱,她要开一个雪花经贸公司。她在雇人的时候想到了小红,她在市场上见到过小红,小红的老板对小红施行过性暴力,小红没答应老板,老板辞了她。她给小红打传呼,小红来了。小红没跟王西讲工钱。王西说每月先给三百,好了再加。王西认为该给姜林成涨工资了,姜林成这一段时间没少出力,再说让他挣的工资跟小红一样多,也不符合情理,就给姜林成涨到了五百。
马晓丽看王西用人就想去,可是又不好直说,她把孩子送到涯头镇让爸妈看着,她不提工钱,就去帮王西。
王西信心倍增。李峰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把自己开雪花经贸公司的想法说出来了。李峰赞同她开公司,就帮她租房子和操办其他有关事情。王西在离市场五百米远的地方租了一处靠街的房子,月租金是八百。八百不是一个小数,她走了好多家,看了好多房子衡量来衡量去,认为这处房子还可以,就租下了。
房子不用修理,开门就可营业。王西让小红和姜林成在市场上继续卖海货,她和马晓丽在公司这边。
公司是以卖吃的为主。刚开业,货源单一进的货也少,就给人家代卖,代卖的底价高,利润小。因为资金少,她进的货是有限的,还要靠卖海产品挣的钱来维持公司的正常运转。
雪花经贸公司不挣钱让王西睡不着觉,她心想要是卖东北货肯定挣钱。她想回东北进货自己又走不开,走开了,也不如白文良有条件。白文良在粮油厂干过,他姐夫又是做生意的,这是得天独厚的条件。她想去找白文良,让他回东北进一批货,她又犹豫了,白文良自从被她赶出去后,两个人再没见过面,她不知道文良现在是不是恨她。她现在有事去找白文良,也不知他会不会帮她,她不去找白文良,可又想不出别的更好的办法。公司开着没货就等于干赔,干赔是赔不起的,她忐忑不安,于是去找白文良。
白文良听王西把话说完,他没说二话,就答应了。他没回东北去进货,他给他姐夫培根打了一个长途电话,让培根到粮油加工厂赊一批豆油发到渤海来。培根叮嘱白文良做生意要小心,别让人骗了。
王西给白文良钱,他没接。他说公司刚开业,用钱的地方多,等货到了再付钱也来得及。王西挺感动的,他说王西要用他帮忙时,可随时来找他。
王西也不知是怎么了,就问了一句:“你和她还好吗?”
白文良不说,把脸转向了一边。
王西的手机响了,马晓丽让她快点回去,说是有事,她关上手机就走了。
32
白文良自从被王西赶出来后,就住在风海通讯公司里。他一个人住在公司,晚上是寂寞的。纪虹从他住到公司后心情特别的好,回家很晚,她陪着白文良,但她每天都要回家住。她的父母不让她在外面过夜,在老人眼里女孩子在外面过夜是坏习惯,也是不安全的,他们就纪虹这一个孩子,纪虹是他们的全部希望。公司里没电视,晚上白文良睡不着觉就看小说,小说是他寂寞中的伙伴。这天晚上白文良正看着王朔的小说 《过把瘾》,纪虹的母亲打来电话。白文良还是第一次在晚上接到纪虹家人的电话,他说:“你找谁?”
“纪虹在吗?”纪虹母亲曷有玉的声音传过来。
白文良只去过纪虹家一次,跟曷有玉也只说了几句话,他听不出来是曷有玉的声音,他问:“怎么称呼您呢?”
“我是她妈。”曷有玉说。
白文良忙说:“阿姨,她不在。”
“你是白文良?”曷有玉一听是东北话,就猜想可能是白文良。
白文良说:“阿姨,是我。”
“天都这么晚了,你还在公司?”曷有玉的话语中带着疑问。
白文良说:“晚上我就住在公司。”
“住在公司?”曷有玉重复着。
白文良不知自己回答得对还是不对,沉默了,曷有玉放了电话,白文良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听筒,才放下。
纪虹走时告诉白文良她今晚要去陆亭亭家,陆亭亭明天就去澳大利亚了,她要跟纪虹单独说点话。她和纪虹是最要好的朋友,在离别的时刻肯定要有好多话说。白文良想,也许陆亭亭今天晚上不会让纪虹走了,两个人要说上一夜了。他看了一下表,已经是十二点了,此刻他真的想纪虹了。
纪虹是在第二天早晨九点钟来公司的。她一脸的疲倦,看上去好像一夜没睡,她进公司往沙发上一坐说:“真是困死我了。”
“你从哪儿来?”白文良说。
纪虹说:“机场。”
“你昨晚没回家?”白文良说。
纪虹说:“亭亭不让我走,非让我跟她在大酒店住一夜不可。”
“你没跟家里人说一声?”白文良说。
纪虹说:“说了。”
“说了,你妈还打电话找你?”白文良说。
纪虹说:“这个老太太,都找到大酒店去了。”
“亭亭走了?”白文良说。
纪虹说:“上飞机了。”
白文良不是很高兴,昨晚曷有玉电话中的语气还在他的耳边回响,他对自己和纪虹在一起的事是缺少信心的,他想知道结果,又怕知道结果,这种心态是矛盾的。
纪虹说我躺一会儿,困死我了,说着就走进了里间。
白文良还没吃早饭,上街买了早点。
曷有玉从外面走进屋,白文良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来说:“阿姨。”
“纪虹呢?”曷有玉说。
白文良说:“她在里间睡觉呢,我去喊她。”
曷有玉直接走到里面,冲着纪虹喊:“纪虹!”
“妈,你喊什么呀?吓着我了。”纪虹睁开困意十足的眼睛说。
曷有玉生气地说:“纪虹,一个女孩子,不回家住,随便住在外面,你还像话吗?”
“妈,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昨天晚上到亭亭那儿了,你昨晚不也看见了吗?”纪虹对曷有玉来找她很生气,她觉着这种事曷有玉是不应该管的。
曷有玉更加不满地说:“你是说到亭亭那儿了,可你没说你一夜不回家,再说你也不能在这儿睡呀?”
“亭亭不让我走,我们说话说了一夜,我刚从机场回来,我在我的办公室睡觉也不行吗?”纪虹的脸红了。
曷有玉说:“她不让你走,你就不走?她是什么人?你还能跟她学。你跟她学还能学出好来?她在渤海都呆不下去了,才去的澳大利亚,你也想这样吗?人活在世上还是要讲究一点人格和自尊,如果没有自尊和人格,就不叫人了。”
“妈,你是说我不讲究人格和自尊了?你是说我做了越轨的事了?你是说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没做,妈,您太不相信我了。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您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您连您的亲生女儿都不相信了。妈,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做人做得光明磊落,您想的那些事跟我一点边也沾不上。妈,我都大了,您不用管那么多,不用乱操心,我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纪虹说完把脸背了过去。
曷有玉说:“你再大在我眼里也是一个孩子。”
“妈,您能不能给我一个属于我自己的生活?”纪虹请求说。曷有玉说:“纪虹,妈的话你一点也听不进去?”
“妈……”纪虹说。
曷有玉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白文良,认为白文良在场说话不方便,白文良感觉到了曷有玉的意思,他就出去了。曷有玉说:“你让他来公司也不跟我说一声?”
“妈,我用人,我知道考虑,我跟你说,你也不知道我的公司情况,说了能有什么用?”纪虹说。
曷有玉提醒纪虹说:“他可是东北人!”
妈,哪个地方的人都有好人,哪个地方的人也都有坏人。坏人和好人是不能按地区划分的,再说,您看一看满大街走的有多少是渤海的本地人?本地人几乎很少,大都是外来人,外来人多能干,没他们渤海就是一个空城。妈,您就别拿老眼光来看新问题了。”纪虹说。
“纪虹,妈不跟你说大道理,妈说大道理说不过你,那我问你,你对他了解吗?”曷有玉说。
纪虹说:“他是一个好人。”
“好在哪儿”曷有玉说。
纪虹还真回答不上来母亲的这个问题,她喜欢白文良,可是从来也没想过为什么喜欢,她没有回答。
曷有玉说:“你回答不上来了吧?你还说他好呢!好在哪里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好呢。我看你跟他的相好,只是心血来潮,一时冲动罢了,你可不要因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一生,好多女孩子都是因为这个,做了后悔都来不及的事情。”
“妈,你能不能不管这件事,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会考虑的。”纪虹再一次做着表白。她稍一停顿,接着说,“他好,就是好,我没必要骗你,我骗你干什么呢?”
“你跟他相爱了?”曷有玉说。
纪虹果断地说:“我爱他。”
“你要考虑好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一个人的大事。”曷有玉还是不放心,她的每一句话的意思都好像把白文良当成是一个骗子一样。
纪虹说:“我知道。”
“纪虹,你今年才二十三岁,有许多事情还没经历过,对个人感情上的事,你还不是很懂,你一定要慎重,可不要头脑一热,就不顾前不顾后的。”曷有玉说。
纪虹说:“我懂。”
“一个人的年龄不到,对事情是理解不了的。我对你要求严厉,也是对你的爱护和关心,你是我的全部,你也许现在还不懂,将来会懂的,我对你严厉是怕你走错了路,走错了会影响你一生的。”曷有玉说。
纪虹说:“妈,您想得也太多了吧?您想得离现在的生活也太远了吧?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人的思想和原来是大不一样的。”
“生活是一样的,生活没变。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像陆亭亭那样。亭亭是一个好孩子,就是生活上不检点,女孩子在跟男人交往时没有分寸,就是最大的缺点,你要是那样是不可以的。”曷有玉说。
纪虹说:“老保守。”
“纪虹,你不要那样做,你也不可以那样做,做了你会后悔的,后悔时就晚了。”曷有玉说。
纪虹不以为然地笑了。
曷有玉说:“你听见了?”
“听见了。”纪虹说。
曷有玉说:“纪虹,你昨晚真的在亭亭那儿?”
“真的,妈,您不也看到了。”纪虹说。
曷有玉说:“我走后呢?”
“你走后不就天亮了。”纪虹伸个懒腰羡慕地说,“亭亭可真是去了个好地方,我让她给我联系联系,到时候我也去。”
“出国不是那么简单的,国外的钱也不是扔在大街上让你随便检的。出国也要干活,不干活到哪里也不行,天上不会掉馅饼。”曷有玉说。
纪虹连连打哈欠。
曷有玉说:“几点睡的?”
“天亮了。”纪虹说。
曷有玉说:“回家睡吧?”
“不用。”纪虹说。
曷有玉说:“你要小心点。”
“妈,这个世界没您想得那么坏。”纪虹说。
易有玉说:“你要是真的爱他,你就领他来家里吧。”
“妈,我的好妈妈。”纪虹在她母亲的脸上亲了一口。
曷有玉走了,纪虹给她打了一辆出租车。
白文良一直站在不远处,他看到曷有玉走了,才回公司里,他问纪虹:“你妈说什么了?”
“我妈让我领你回家。”纪虹说。
白文良不相信地说:“你妈不让你找我吧?”
“你这个人真是的,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不信,你不信我也没办法,我现在困得要命,我得睡觉去了,有话等我睡醒了再说。”纪虹走到后面的屋里去了。
这一天生意不是很好,白文良无事可做,内心空空荡荡的,他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总在一种萎靡不振中。他没任何想要做的事,他只是想找一个人在一起坐一坐,就算不说话,相互对视也好。
纪虹这一觉睡得挺踏实,她醒来,就天黑了。她和白文良吃过晚饭,觉得还是累,就回家了。
白文良把纪虹送回家,坐了好一会儿才走。纪虹的家人对白文良也算是客气,从情理上说是接受白文良了,可白文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无法忘掉王西,王西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不是那种同时可以爱上好多个女人的男人,他总是把王西和纪虹做比较,说不上谁好,也说不上谁不好,两个女人他都爱,两个女人也都爱他,他的心就不能平静了。
他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耿浩的住处。
耿浩比原来精神多了,一见白文良进来,就热情地让白文良坐下,给他倒茶。白文良看耿浩的房间比从前干净了,就说你小子行啊,几天不见就变了,耿浩笑,他拿出一张照片给白文良看,“你看她怎么样?”
“你认识她?”白文良看着照片,愣了一下。
耿浩说:“我的女朋友。”
“你的女朋友?”白文良重复着。
耿浩说:“你认识她?”
“啊,不认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白文良否认了。
耿浩说:“参谋参谋,怎么样?”
白文良更是一愣,这是小红的照片。小红白文良是认识的,也多少了解一些。他认为小红和耿浩是两种人。耿浩上过大学,有技术,工作也可以,小红纯粹是一个乡下来城里的打工妹,他们相爱能不让白文良吃惊吗?白文良装做不认识小红,问,“她是干什么工作的?”
“打工妹。”耿浩直言不讳地说。
白文良说:“你小子怎么会找一个打工妹呢?不可能吧?”
“文良,看上去你的思想是很开放的,听你这话,好像也守旧得很。你说打工妹怎么就不好了?打工妹比咱们是少胳膊,还是少腿?我看打工妹不错。我跟陆亭亭处了那么长时间也没找到感觉,和小红才几天就有感觉了。”耿浩说。
白文良说:“还想亭亭吗?”
“说不上想,只是留下那一点点内心的记忆吧。”耿浩说。
白文良说:“亭亭去澳大利亚了,你知道吧?”
“她走时跟我说了。”耿浩不想提这事。
白文良说:“我说你这一段时间怎么不来找我了呢,原来你又有了心上人了,有了心上人,就把我这个朋友忘了。”
“小红认识你。”耿浩说。
白文良说:“你对她说起我了?”
“当然。”耿浩说。
白文良说:“小红在哪里干?”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耿浩说。
白文良说:“我真的不知道。”
“小红在帮王西干,王西的生意很好。“耿浩说话时看着白文良,他在看白文良的反应,过了一会儿,接着说,”我跟小红还说起你和王西的事呢,小红说你不应该离开王西,离开王西是一个错误。你们一起从东北来到渤海多不容易,再说你俩在性格上也是互补的,王西外向,你内向,做生意是很好的搭档,只是你没挺住,你要是挺过来就好了。”
“不是我想离开她,是她让我离开的。”白文良说。
耿浩说:“文良,责任还在于你,你和纪虹弄到这个地步了,王西能受得了?王西真的是不错了,要是放在别的女人身上早就跟你打翻天了。”
“我不是想这样的,一开始我对纪虹也没这种感情,两个人同在一个公司工作,她对我关心,我对她有好感,后来发展到这种地步我是没思想准备的。”白文良说。
耿浩说:“男人和女人是不能有好感的,好感就是爱情的前期,一不留意就会擦出火花,进入感情的旋涡里。我和陆亭亭也是,我和小红也是。”
“我和你还是不一样,我才从遥远的东北来到渤海,在这里孤独,需要人来帮助,也需要人关心,你好坏是一个本地人,情感上是安然的,不那么寂寞。”白文良说。
耿浩说:“咱们是同一条线上的人,都一样。”
“你在公司干得还顺心吧?”白文良说。
耿浩说:“行,给人打工,眼快,手勤,懂技术就行了。”
“你要是有空,教一教我电脑这东西。”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真应该学一学,不学是不行了,现在办公都用电脑,不会肯定找不到好的工作。现在电脑发展更新得太快了,一年就更换一代产品,不学就跟不上了。”
“我是落伍了。”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跟纪虹还行吧?”
“她是一个好女孩。”白文良说。
耿浩说:“文良,你跟我说实话,纪虹和王西,你更喜欢哪一个?总有一个比较吧?”
“她们两个都是事业型的女孩子,从性格上说都是敢想、敢做、敢说的人,从相貌上来说,也都是美丽的,从人品上来说也都是豪情的,只是王西没纪虹的钱多,生活上没纪虹安稳,我说不上来哪个好。”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都想要?野心不小。”
“说真的,我没野心,只是在不经意中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是不想这样的,这样做并不好,我知道。”白文良说。
耿浩笑了,他不信白文良是不注意才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的,这种轻描淡写在耿浩的眼里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他说:“你教一教我,让我也来个不经意的美餐。”
“你还比我差吗,你得到了陆亭亭,现在又有了小红,还不满足。”白文良说。
耿浩说:“陆亭亭踹了我,不给我缓和的机会,小红是一个打工妹,我不像你,找个女老板。两个女人都爱你,由你来选。”
“我不想这样。”白文良说。
耿浩说:“你说的是真心话?可别口是心非。”
“真的,一个人爱上两个人真累。”白文良说。
耿浩说:“行,我来为你解忧,你让给我一个,我这人不挑,哪个都行。”
白文良正要说话,耿浩对他做了一个暗示不让他说,白文良顺着耿浩的目光看去,见小红来了,白文良看着小红说:“正说你,你就来了。”
“文良哥,耿浩要是说我不好,你可要向着我。”小红抱着几件衣服走进屋,她把衣服放到耿浩的床上。
白文良站起身说:“行,耿浩你找小红真是有福气,小红多体贴,你们才几天,就开始给你洗衣服了,你打着灯笼都难找,耿浩,知足吧?”
“知足,知足。”耿浩说。
白文良说:“小红,现在还很忙?”
“生意还行,有事就做,没事就不做,你要是跟王西姐姐在一起就好了,你也真是的,王西姐是一个多好的人,人长得漂亮,又能干,还会关心人,你还做了那事,你真傻,你也真是的。”小红说这话一点也不见外,就像跟自己的家人说话一样。
耿浩说:“文良,你再不服气?这事让一百个人来说,最少也得有九十九个人说你。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真理是永存的。”
“我也认为自己是一个傻瓜。”白文良说。
小红说:“文良哥,离开王西姐是不是后悔了?要是后悔了,我去跟王西姐说一说,你们合好算了,你们从东北来渤海不容易,来是为了更好地生活,不是为了分手,如果来了就分手,还不如不来,再说,又彼此放不下对方,何必呢。”
“小红,你说王西心中有没有文良?”耿浩问。
小红说:“王西姐当然心中放不下了,她的心情不好,就是跟这事有关。这事别说是放在王西姐身上了,就是放在任何女孩子身上都是的,女孩的心你们不懂。”
“你跟王西说一说,让他们和好算了。”耿浩说。
小红说:“文良哥同意,我就去说,他不同意,我说不也是白说吗。”
“同意,说吧。”耿浩看了一眼白文良。
小红说:“你说不行,这事不能代替,要让文良哥自己说才行。文良哥还必须跟纪虹断了,不断了,王西姐是不会同意的,再说,文良哥也不可能同时爱着两个女人吧?这是违反婚姻法的,也是不道德的。”
“小红,你先别说了,说了也说不清。”白文良说。
小红说:“那你说王西姐对你好不好?这你总该知道吧?”
“可我现在已经跟她分手了,我承认,我放不下她,我还爱着她,我现在只能让爱留在心里了,一个男人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不是一件好事,我真的后悔来渤海。”白文良说。
耿浩说:“文良有福。真是有福啊!”
“不说了,我走了,我在这里,别耽误了你们的好事。”白文良说着往外就走,耿浩和小红送白文良。他走过了一段路,回头,小红和耿浩已经进屋了。他一个人在街上走了一阵子,不自主地就走到了王西的雪花经贸公司门口。
王西一个人在屋里,她在用笔算着账。透过窗户,白文良把王西的每一举动都看在眼里。他想进去,终究没有勇气进去。他转身想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一辆轿车从他的身边驶过,停在了雪花经贸公司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进了屋。白文良又回过头来,走到了雪花经贸公司窗下。来人正是李峰,他来到雪花经贸公司是王西没有想到的。王西抬头看李峰一眼,笑着说没事了?
“来看你,就是我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李峰站在王西的桌子前,低头看着王西。
王西说:“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重要吗?”
“在我的心里,你是重要的。”李峰把话说得很慢。
王西仍在算着账,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峰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说:“你不能这样干,这样长期下去会把身体弄垮的,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只要有个好的身体,就有赚钱的机会,要是没了身体,就一切都没有了。”
“我这人就是吃苦的命,不吃苦倒不习惯了。”王西说。
李峰说:“你也不问一问我来干什么来了?”
“你不是说来看我吗?”王西说。
李峰说:“我是来请你出去玩的,今天你的工作到此结束好不好,明天再接着工作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让你开开心。”
“什么地方?”王西说。
李峰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没心情,就不去了。”王西说。
李峰说:“我看得出来,你的心情不是很好,如果一个人的心情不好,到好玩的地方玩一玩,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改天吧。”王西说。
李峰说:“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今天是什么日子?”王西问。
李峰说:“今天是星期天,国家规定休息两天,你休息一个晚上还不行吗?为了明天能精神饱满地工作,今晚你就要休息好。我带你去我的蓝天酒吧看一看,那里也许会给你带来快乐,能让你开心。”
“好吧,不过是我请你,不是你请我,你要听我的安排。”王西说。
李峰说:“行,你认为我赚的钱容易呀,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让我花钱是好事,多有一些这种好事,我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就一次,天天请你也不可能的。”王西穿上一件外衣,锁上门,跟着李峰出来了。
白文良把李峰和王西的话都听到了。他在李峰和王西出来时,躲到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王西和李峰上了车。车开走了,他才一个人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刚才李峰和王西的对话总在白文良的耳边回响,这话语让他难受,他说不上来为什么难受,他也说不出自己为什么特别在意王西跟李峰的交往。今晚他是第一次见到李峰,李峰是个十足的大老板。白文良不是羡慕李峰坐的车,也不是羡慕李峰的老板派头,只是不愿意看到王西上了李峰的车,那车上好像是有阴谋似的。王西上李峰的车与他没关系,他不再是王西的恋人,他跟王西早就分手了,他没权力来过问这件事,可他还是放不下心。李峰的车载走了王西,也载走了白文良的心,他的心悬了起来。
他一个人回到屋中,没开灯,躺在床上又睡不着,电话响了好长时间他才去接。纪虹用亲热的语气问他在想什么,他说在想她。纪虹问他为什么电话响了那么长时间他才接电话,他说睡了。纪虹告诉他,她也在想他,想得睡不着。爱恋中的青年男女就是这样,幻想着。他们说了好多情意绵绵的情话。他放下电话,忽然激起一股给王西打电话的强烈欲望,于是打王西的手机,手机关机,他又往雪花经贸公司打电话,没人接,显然王西没回来。白文良把话筒一扔,仰面躺在床上。这一夜,他没睡好,王西跟李峰上车的场景,总在白文良的梦中出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