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用细节描写，刻画人物更逼真

李传鹏

导语

细节描写是对人物、事件、景物、场景等表现对象的某些细枝末节所作出的生动、细致的描绘，它是记叙文、小说情节最基本的组成单位。真实、典型的细节描写不仅有助于刻画人物性格，还可以连接故事、推动情节的发展，甚至可以表现、深化文章的主旨。那么，如何巧妙运用细节描写，才能做到真实、典型呢？

解析

一、长衫，脱不下的脸面

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他身材很高大;青白脸色，皱纹间时常夹些伤痕;一部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的虽然是长衫，可是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

孔乙己曾经是个读书人，自然和那些没有学识只会做工的“短衣帮”身份不同，所以穿着长衫;然而孔乙己其实并不阔绰，没有考中功名，又不会营生，在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上其实和“短衣帮”是接近的，因此只能站着喝酒。这样一个身份尴尬的“怪物”的诞生，很显然是当时社会和时代的产物。他固守着“读书人”的地位，不肯“降低”身份脚踏实地地做事，弄得自己穷困潦倒却又自命不凡，身着长衫而身份低微，好吃懒做又死要面子。

“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这就是读者眼中那件长衫的样子。长衫恰好是孔乙己过去荣耀的象征——读过书，是个读书人，这是他受过教育的明证。这样，孔乙己敝“衫”自珍，天天当宝贝一样穿在身上也就情有可原、不足为奇了。不肯脱下这件长衫，是唯恐失去他读书人的身份。但可悲的是，孔乙己最后终于脱下了他的长衫：他最后一次到酒馆时，破夹袄代替了十年不换的长衫。孔乙己到丁举人家偷东西被打折了腿以后，不得不用手走路。被剥夺了生活理想的孔乙己如同房屋被抽走了柱子，长衫也就非脱不可了。

二、铜钱，排不尽的潦倒

孔乙己来酒馆喝酒，一进酒馆就遭到众人的嘲笑。在众人的取笑声中，孔乙己“排出九文大钱”。这个“排”字有三重含义：

（一）排，写出了孔乙己的自得。孔乙己并非生活宽裕之人，九文钱对于这个“站着喝酒”的人来说，的确来之不易，那郑重其事的付钱方式恰到好处地暗示了孔乙己对这几枚大钱的重视。同时，这个“排”字也很精妙地勾画出他为自己能及时付清酒钱而洋洋自得的心理，以及他摆读书人的臭架子、不屑与别人争辩是非、孤芳自赏的傲气。

（二）排，写出了孔乙己的迂腐。并不阔绰的孔乙己洋洋自得地“排”出九文大钱买两碗酒，外带一碟茴香豆，并且是现钱，不曾赊酒挂账。他要在众人面前摆一摆阔，让一向小觑他的人们瞧一瞧。但是孔乙己没有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摆阔”，在大家眼里他仍是那个穷困的孔乙己，仍是那个人人可以拿来取笑的笑料罢了！孔乙己能“排”出大钱却挣不到应有的社会地位，这样的做法更显出他的迂腐！

（三）排，写出了孔乙己的抗争。孔乙己一走进店里，所有人“便都看着他笑”，还有人嘲笑他“脸上又添上新的伤疤了”。在这种状况下，“他不回答”，直接去柜台要酒要茴香豆，并且“排出九文大钱”。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面对大家的嘲笑心里很不舒服，但又无力辩解，于是，就用“排”的方式表达无声的抗议。

三、美酒，喝不完的悲剧

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便都看着他笑。有的叫道：“孔乙己，你脸上又添上新伤疤了！”他不回答，对柜里说：“温两碗酒，要一碟茴香豆。”

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温一碗酒。”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孔乙己么？你还欠十九个钱呢！”孔乙己很颓唐地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现钱，酒要好。”

作者笔下的孔乙己处境是多么悲惨：他被打断了双腿，行动非常不便，再加上天气寒冷，他穿得又极其单薄，按理说是不应该来喝酒的。可他仍坚持着用手爬到了酒馆。此时的他已经陷入绝境，然而掌柜看到他没有半句安慰同情的话语，却还要逼债。面对这一切，他似乎也并没有放在心里，只是强调这回来喝酒付的是现钱，并不忘叮嘱一句“酒要好”！他对于酒的爱好，简直可以用“嗜酒如命”来形容。他的痛苦、他的尊严甚至他的生命，似乎都沒有酒重要。

其实孔乙己也并不是完全麻木的，面对自己的境遇，他心里也有着酸涩和痛楚。只不过身处腐朽且病态的社会，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残害的他抱残守缺、死要面子、自命不凡却又好吃懒做，僵化的思想和观念的痼疾使他甘于沦落的命运，生活景况一天比一天差，而他却无心也无力去改变这一切。心灰意冷之下，只得把酒当成消愁的“忘情水”，当成精神的麻醉药。在酒的美味中他暂时麻痹了自己的灵魂，忘却了自己的辛酸，越喝越醉，越醉越喝，喝得迷失了自我，丢弃了自尊，甚至走上了“偷窃”的道路，从而把自己逼上了绝路。这样看来，孔乙己爱之如命的哪里是美酒啊，这酒，既是他灵魂的海洛因，更是他一生悲剧的催化剂！

长衫、铜钱、美酒，看起来并不起眼，寻章摘句、细细探究这三样事物，却给我们带来这么多精彩的发现。更让人欣喜的是，这些发现能够帮助我们拨开层层文字，直达主人公的精神世界，看到一个更加具体丰满的艺术形象，这正是细节赏析的魅力所在！

仿写

两个人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这拳头好似被施了魔法一般，不断吸取外部传来的能量，等到能量达到极致之时，颤抖开始了，好似一场地震刚来临时的震动，由微弱到剧烈……

结语

细节描写并不是越多越好，那样就成了堆砌，缺少重点，而是要注意细致地观察事物，坚持为中心服务，选择典型细节，即具有代表性、概括性、能反映深刻主题的事，突出文章中心，给人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描写细节时，要注意用词的精准，才能将细节刻画得惟妙惟肖，增强事件的真实性。

■

自此，严监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头，诸亲六眷都来问候。晚间挤了一屋子的人，桌上点着一盏灯。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着两个指头。大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他把两眼睁得溜圆，把头又狠狠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奶妈抱着哥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两位舅爷不在跟前，故此惦念。”他听了这话，两眼闭着摇头，那手只是指着不动。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走近上前道：“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灯盏里点的是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

——《儒林外史》（吴敬梓）

解析

严监生是一个富有的土财主，但爱钱如命，悭吝成性。家里“钱过北斗，米烂成仓，僮仆成群，牛马成行”，然而，他平时连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严监生临死前，把手从被单里拿出来，伸出两个手指头，众人不知道他的用意。作者巧妙地制造波澜，故意“卖关子”，让两个侄子和奶妈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种种错误的猜测、然后再道出事情的真相，以激发读者的好奇心和阅读欲望。“知他者，妻子也”，原来，他见油灯里点着两根灯芯，怕多费了油，直直地伸着两根指头不肯咽气，直到赵氏揣摩出他的心思，挑掉一根灯芯，他才点头断气。作者通过这一细节描写，入木三分地刻画出严监生这个吝啬鬼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