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年”图书馆界学术研究的高潮和三个阶段
2019-11-01吴稌年
吴稌年
(江南大学图书馆,江苏无锡 214122)
在20世纪,中国图书馆界产生了3次学术研究高潮,第二次高潮的产生并发展于新中国成立后的“17年”。这一次高潮的酝酿起于1950年代初期,至1957年进入高潮发展期,其标志是刘国钧先生发表的《什么是图书馆学》一文。该文在图书馆学术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并开展了讨论、研究和商榷,成为中国现代图书馆学术史发展过程中的核心事件之一。这一标志性事件的诞生,是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紧密相关的。
1956年产生了多方面的事件,加快促成了图书馆学研究高潮的到来,主要是:(1)年初,中央召开了关于知识分子问题的全国性会议,提出了“向科学进军”的号召,充分调动了知识分子的积极性。在周恩来总理的主持下,国务院科学规划委员会制定了《全国图书协调方案》,促进了图书馆事业的发展。(2)举行了多层次的学术研讨会,主要有:5月,北京大学图书馆学专修科召开1955-1956年科学讨论会,有4篇论文进行大会交流,160余人参加研讨;12月底,在南京图书馆召开具有全国意义的第1届图书馆学科学论文讨论会,提交论文15篇,参会代表100余人,代表60多个单位;(3)拟订并公布了《1956-1967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草案(初稿)》,图书馆学科列入到了发展规划中,并确定了重点研究学科和出版的重点著作。(4)召开全国图书馆会议。7月,中央文化部在京召开全国图书馆工作会议,进一步明确了图书馆的发展方向与任务。12月,高教部在京召开全国高校图书馆工作会议,会上颁发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高等学校图书馆试行条例》等文件,明确规定了高校图书馆是为教学和科研服务的学术性机构。(5)7月,在北京图书馆举行中国图书馆学会发起人座谈会,10余人参会。这些事件,扎实地奠定了图书馆事业发展和学术研究的社会基础、制度、政策基础。
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的形成与衰落的过程,主要是由中国3代学者共同贡献、相互映辉的结果。目前对于宏观的第3代的学者的研究,较有代表性的是徐引箎、霍国庆的阐述:分析了第3代学人的主要社会特征,以及留苏、国内培养和实践中成长起来的学科背景等的定性分析[1]。作为对一次高潮的研究,最基本的和重要的,是要在这一时期学术成果的统计分析基础上的深入的定量研究,从而得出以数据为基准的结论。为构建对我国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研究的基本平台,笔者通过刊载在当时主要的6种刊物上的学术性论文进行了统计。
1 学术文献统计源
1.1 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
1950-1954年。内部刊物,其刊物名称变更情况是:1950-1952年,刊名为《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1953年更名为《图书馆通讯》,仍是内部刊物,但全国订购、发行。1954年根据文化部的宏观调控,又更名为《浙江图书馆馆刊》。
1.2 文物参考资料
1950-1954年。全国公开发行,是刊内容包括图书馆、博物馆、考古等学科领域,是当时国内图书馆学领域中唯一的一份全国公开发行的刊物。
1.3 图书馆工作
1955-1960年。全国公开发行,随着图书馆事业的快速发展,1954年决定:图书馆学科的研究内容从《文物参考资料》中分出,单独成刊。《图书馆工作》即是分开后产生出的一份杂志,是新中国第一份纯图书馆学领域的公开发行的杂志。
1.4 图书馆学通讯
1957-1960年。1957年开始,为了适应图书馆学术研究的需要而诞生的一份图书馆学理论研究的杂志,其任务与《图书馆工作》相辅相成。
1.5 图书馆
1961-1964年。为贯彻落实当时文教政策:“调整、巩固、充实、发展”,《图书馆工作》和《图书馆学通讯》两刊停刊后组成《图书馆》杂志。
1.6 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通讯
1956-1966年。其中:1956-1960年的刊名为《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通讯》,1961-1966年更名为《图书馆工作参考资料》。
另增加了《武汉大学人文科学学报:图书馆学专号》:1959(7),1960(2)。
著作统计源是:卓连营,李晓娟主编.中国图书馆学著作书目提要:1909-2009.北京: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12。
2 学术文献统计概况
在统计的过程中,笔者对具有学术性的论文和作者进行了全面的逐条统计,对于一些报导性的、纯工作性的总结与经验介绍、大会发言、简讯、译文、一般性的工作体会、评论员文章、书评、团体作者等类型的文章,不在统计范围。因为在对于文献学术性的认定上,不免会存在各人有各人的稍许差异,但是,这些差异所占比例很小,因此,不会影响总体的方向、趋势的认定。所有统计的论文经整理后共700篇,其年度分布如表1:
表1 各年学术文献统计
第一作者336人。按照论文第一作者出现的篇(频)次统计,其结果如表2:
表2 学术文献第一责任者统计
3 三代学人的学术贡献
为掌握图书馆界第一、二代学人和第三代学人所作的学术贡献,对这方面的情况作了统计。在统计过程中,主要以《晚清与民国期刊全文数据库》进行核查。由于对少量存在“交叉”的“代际”人物的判断,会有差异,如对孙云畴的划分,徐引箎、霍国庆则将其纳入第三代图书馆学者中的留学海外者,笔者则将其划入第二代学人,实际上,这也引起了对“代际”的判断标准问题的思考。到底是按照年龄、工作经历为主要依据,还是完全根据学术成果产生的年代为标准,这些问题主要涉及到学术与感情上的矛盾冲突。将老一辈学人因成果产生得晚而将其列入晚辈之列,这在学术成果的判断上可以成立,但从年龄与工作等因素上考虑又不太合适。因此,笔者在遇到此类情况时,加上了“工作经历”这一因素。就以孙云畴为例,1917年出生,1935年考取北京大学政治系攻读国际关系,1942年进入金陵大学图书馆工作。1947年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学院攻读图书馆学硕士学位[2],1950年归国参加北大图书馆学系工作等等。有如此经历,尽管公开发表论文时间在50年代,但笔者仍然将其归入第二代学人之列。关于三代学人在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中发文的情况如表3:
表3 仅统计发文2篇以上者
4 进入第二次高潮的标志年
高潮的原意是指在潮汐的一个涨落周期内,水面上升达到的最高,“高潮”在其他地方的引用,一般是比喻事物在一定阶段内发展的顶点。中国图书馆学研究于何年进入第二次高潮?应该是1957年。
一次学术高潮的形成,判断的标准主要有3条:(1)学术成果是否有“井喷”之现象;(2)参加研究的学者是否有“井喷”现象;(3)学术园地是否坚实与丰富。根据统计源显示,学术论文发表较高的年份(超过50篇)者有6年,分别是1957-1959年;1962-1964年。其中1957年和1959年的两年分别超过100篇,1957-1959年的三年中平均超过100篇,是这一阶段发表学术论文数最高的3年(1958年达74篇,是这一阶段发表学术论文数的第三高年份)。从学者发文分布来看,这一阶段首次发表学术论文者亦集中在1957-1959年的三年中(统计源中发表2篇(包括2篇)以上者),分别是35人、16人和19人,超过5人的年份则有1956、1962、1963年。从学术园地来看,1957至1960年,有2份公开发行的图书馆学专业杂志,即《图书馆学通讯》和《图书馆工作》,这是在“17年”中,全国公开性的专业杂志最多的一个时间段,尤其是1957年创刊的《图书馆学通讯》,开始了新时期图书馆学理论学术期刊性质的时代。上述3个方面组合而明显地反映出了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的形成年份是1957年,学术高潮期则是1957-1959年。
5 第二次学术高潮的发展过程
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的形成,按照学术发展之规律,可分为酝酿期、高潮期和衰落期。1950-1956年可说是酝酿发展期。学术研究的园地,主要是《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包括改刊名的《图书馆通讯》和《浙江图书馆馆刊》)、《文物参考资料》(1950-1954)、《图书馆工作》(1955-1956)。这一时期的特征是:以一、二代学人为主体、新生代开始成长。新中国的图书馆界,在全国范围内最早开展的学术研究活动是关于分类法的理论与实践的研究。《文物参考资料》在1950年第8期上专刊了各种主要分类法的介绍,文化部也专门组织专家召开了统一分类法问题的会议,并成立了相关组织,成为这一时期理论研究与实践问题研究的开始。1950年至1951年的学术研究,即主要以这一问题展开,《讨论图书分类法问题》(卢震京先生来函)、《图书分类意见》与《图书分类法底理论体系》(杜定友)、《索书号码的组成》(金天游)、《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简表》(刘子亚、黄金印合拟)等成果集中表明了这一点。
这最初的2年,全国有影响的杂志很少,正式出版的是《文物参考资料》,内部发行的是《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两者学术研究的重点是一致的,刊载的研究性文章不多,主要的作者群是刘国钧、杜定友、刘子亚、金天游、王重民、陈光汉等。他们都是一、二代的学人,充分说明了学术研究的连续性、承继性。新中国图书馆学的学术研究,首先是由老一辈学者开始的,尤其是一、二代的代表人物,仍然承担着这一时期学术研究的开创者和研究者的角色。
1953-1955年,是以老一辈学人为主体,新生代崭露头角之时期。这一时期,《图书馆工作》于1955年创刊,图书馆的学术研究开始更加重视起来。随着新时期图书馆事业的大力发展,研究的方向又增加了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性问题的研究。各类型的图书馆服务、阅读指导、服务方式、如开架服务的探讨、简化借书手续、合适的分类、编目的探讨、书目提要等工作,成为新的研究重点,主要的作者有刘子亚、杜定友、金天游、陈光汉、刘国钧、王重民、程长源等,新生代的有周文骏、纪维周、黄景行、李枫、王会元、张琪玉、王鸿等人,他们加入到了图书馆学术研究的队伍,从而开始了中国图书馆学界学术研究的三代同堂之局面。
1956年,在知识分子政策的确定和向科学进军的号召下,图书馆如何配合科学研究工作,成为新的研究亮点。是年,开始十分关注图书馆学的基础理论的研究与普及工作,在《图书馆工作》杂志上连载“图书馆员基本业务知识讲话”,分别由刘国钧、陈鸿舜、张树华、朱天俊、万希芬、孙冰炎等人主笔,在图书馆界兴起了一个学习图书馆学基础理论、掌握基本业务知识的高潮,也标志着新生代开始确立学术研究的“半壁江山”。
1957年,开创了这一时期短暂的图书馆学界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难得的局面,学术成果丰富多彩,新老学者纷纷登场,期望为新时期的图书馆学研究领域贡献出自己一份微薄的力量。在研究中,扩大了图书馆学研究领域的研究范畴,许多在新时期中没有重点关注的问题,开始提了出来,如图书馆学基础理论问题,随着刘国钧《什么是图书馆学》一文的发表,立刻成为热点,尽管在刊物上的研讨要延迟一些时间,但是,在北大、武大等图书馆学专业领域中,却已形成了热烈的研讨、争鸣的态势。这一态势的发展,影响了随后几年甚至第三次高潮的发展。在图书馆学史方面,开始出现了对人物、事件的研究,在文献学方面,开始对雕版印刷、巨著等的研究,在规范化建设方面,开始对学术术语的规范研讨、分类、编目的规范研究、图书馆建筑、书目研究、地方文献组织、拒借率、图书馆员的培训、图书馆学会的筹备、图书馆的建设、留苏学生的一些对苏联图书馆事业的观察、思考与体会等等问题,都被列入到了研究的范畴。
1958年,随着《中小型图书馆分类表草案》的公布与在图书馆界的广泛应用,使我国图书馆界统一分类法的问题获得了实质性的突破。《“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表草案”基本大类讨论经过》(韦莫)、《对“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表草案”的初步探讨》(徐恭时)、《对各馆使用中小型图书馆分类表提出的问题的一些说明》(李兴辉)、《如何以“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表草案”的理论来指导分类》(佟贵功)等文章,集中地表述了对这一标志性成果的研讨和解惑,表明了我国分类法理论与实践已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在这一新的历史阶段中,最基础的工作即是要普及分类法理论。因此,《图书馆工作》杂志8篇连载了刘国钧的《图书分类浅说》,夯实了分类理论学习、研究的基石。主题目录的编制问题也被提了出来。
是年,也是新生代学者快速成长、老前辈学者较快衰落的标志年份。武大、北大图书馆学系,各自成立了多个以学生为主体的批判小组,撰写并发表了多篇批判“资产阶级学术权威”的学术思想的文章,如《批判杜定友先生图书馆学资产阶级学术思想》《批判皮高品和徐家麟先生的资产阶级教育思想》《批判刘国钧先生的“什么是图书馆学”》《批判“中国图书分类法”的几个问题》《对刘国钧编“中国图书分类法”批判的开端》(徐恭时)等,形成了一种批判旧知识分子、学术权威的声势。根据统计源数据分析,1957年时,在“17年”发表过两篇以上论文的作者,大量的是在1957年开始发表的。这一年,一、二代的学者有13人在新时期首次发表研究论文,第三代的学人有22人。至1958年时,第一、二代的学人仅有1人在新时期首次发表研究论文,第三代的学人则达15人。表明了老一辈学人进入理论研究新领地的人员急剧减少,1959年时继续扩大了这一态势,一、二代学人1人,第三代学人18人。第二次学术高潮兴起后,新生代迅速占据了主要的位置,老一代学者则迅速衰退,只有若干名核心人物除外。
1959年,可说是新生代创建具有中国特色的图书馆学理论体系标志性的一年。文化学院图书馆研究班发表了《社会主义图书馆学概论(初稿)》,该书的编写,“是我国图书馆界的一件新事情,它标志着,在这门科学方面,我们已经开始在系统地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3]。该书的发表,对当时我国图书馆界影响很大,图书馆学期刊上给予了很大的关注,发表了较多这方面的研究文章和信息报道,许多图书馆都专门进行了学习、讨论。该书除了首先在《图书馆学通讯》上连载外,还由编辑部出了单行本,并很快进行修改后由出版社正式出版。这是在“17年”中,图书馆界学术著作影响最大的一部。这种影响,不完全是从学术上的,更多的是在政治上的,标明了当时学术研究过程中的方向性问题。
在文章、论文方面具有标志意义的是《略谈“人民公社图书馆”》(黄宗忠)一文,是文的发表,也引起了界内广泛的关注和讨论。它及时地总结了人民公社图书馆这一新生事物的相关问题,并将其提升到理论的高度,拟创建一个“人民公社图书馆”的研究体系,内容包括人民公社图书馆的性质、方针、任务;人民公社图书馆的组织领导;图书来源;图书管理;图书流通;指导读者阅读;业务辅导和干部培养等问题。编辑部为该文作了“编者按”,认为“如何建立和办好人民公社图书馆是目前我国图书馆工作中的新问题。文中某些论点和提法,如关于普及与提高问题,颇值得注意和研究,希望大家展开讨论”[4]。随后,编辑部及时发表了《对“略谈人民公社图书馆”一文的意见》(柏森)、《对“略谈人民公社图书馆”一文的商榷》(喻子兵)等文章,对人民公社图书馆问题展开了研讨。一方面是新生代的论著的诞生,标志着新生代的学术思想不断成熟,另一方面继续展开对老一辈学者的学术批判,加快了老学者的学术研究的衰退步伐。
6 学术研究的主要人物
统计源中第一责任人共有336人,笔者将有4篇(次)以上的作者作为“17年”时期参加学术研究中的主要人物,则有33人(主要人物约10%),分别是:
刘国钧(28)、杜定友(25)、金天游(18)、刘子亚(13)、顾家杰、白国应、佟曾功等分别是10篇次,李枫、鲍振西、蔡国铭分别是9篇次,李钟履(8篇次)、胡耀辉、金敏甫、张秀民、阎立中等7篇次,高敏学、赵继生6篇次,吴尔中、黄宗忠、胡道静、武宁生、张遵俭、王重民等5篇次,徐恭时、王恩光、程长源、毛坤、陈光汉、彭斐章、史永元、袁翰青、赵琦、朱天俊等为4篇次。
另,根据著作统计源,“17年”中出版的有关图书馆学的著作有70部,作者55人,其中刘国钧9部,杜定友5部,周文骏、皮高品等2部,刘子亚、李希泌、程长源、郑振铎、王重民、李钟履、洪焕椿、汪长炳、陈鸿舜等51人各一部。笔者将既有论文,又有著作且亦达4部篇者作为这一时期的主要人物,则主要人物中应增加皮高品、陈鸿舜、汪长炳、周文骏,如此,主要人物共有37人。
7 各阶段的代表人物
上述学术研究的主要人物,是针对“17年”的整个阶段而言,这一群体之意义与各阶段的代表人物的意义是有所区别的。在“17年”的学术思想发展过程中,大致经历了3个不同阶段,各阶段的代表人物则主要是指的在这3个不同阶段中的学术代表人物,他们有的在某一阶段中是代表人物,而在其它阶段可能就淡出了,有的则历经3个阶段都保持着代表人物的地位。
7.1 1950-1956年的酝酿期
这一时期的代表人物不多,主要有刘国钧、杜定友、金天游、刘子亚、李枫、陈光汉等人,其中5人是一、二代的学人,仅有李枫1人是新生代。他们中杜定友、金天游、刘子亚和陈光汉等4人,在新中国成立后,相对开展学术研究较早,在1950-1951年时,就有研究论文发表,并以《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为研究基地,随着刘国钧1951年调入北大专职图书馆学教学工作后,立刻投入到了研究中去,并于1953年开始,继续开始发表研究论文。新生代中成长最快的是李枫,他于1954年开始发表研究论文,并以多篇学术成果而很快成为这一时期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这一时期代表人物的学术成果特征,已形成了代际的不同。一、二代学人研究领域较宽,范围较广,关注图书馆的发展方向:文献基础知识、服务思想与方式、采编工作、书目工作等内容,既关注现实问题,亦注重学术的理论性、承继性,如刘国钧的《书是怎样生长起来的?》(1953)、《图书馆员基本业务知识讲话》(1955),包括开场白以及一、三、四讲的图书馆工作与图书馆员的任务、分类、目录等内容;杜定友的《图书分类意见》(1951)、《关于人民图书分类表的修订》(1952)、《明见式目录》(1953)、《目录的体系》(1953)等;金天游的《怎样确定选购图书的分配比率》(1951)、《增订版“图书馆基本工作简本”的自我修正》(1952)、《对于“中小型图书馆分类表”的意见》(1952)、《本馆图书分类的历史回顾和前瞻》(1953)等。刘子亚的《走向人民队伍的浙江省立图书馆》(1950)、《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表》(1951年合拟)、《图书馆工作的新方向》(1952)、《开展图书馆群众工作》(1953)、《学习过渡时期总路线有关文艺作品书目介绍》(1953),陈光汉的《向苏联学习争取图书馆事业的光荣》(1951)、《把编制书目提要工作重视起来》(1953)等。
作为新生代,此时主要关注的是现实问题,并突出思想性,如《对目前我国图书馆群众工作的几点意见》(1954)、《图书馆如何加强对青年的阅读指导》(1955)、《在读者分类目录中要更好地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1956)等。新生代的成长,是以学术批判精神为基础的,他们生长在政治运动不断的时代,必然深刻地带着时代的烙印,《反对图书馆学研究中的资产阶级的唯心观点》(1954)一文,就深刻地代表了这一点,这一特征,亦适用于以后产生的新生代的代表人物。
这一时期,浙江省图书馆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于1953年改名为《图书馆通讯》后的一年中,成为当时刊载图书馆学研究论文的主要园地,尽管仍然是“内部发行”,但已是全国征订,在当时图书馆界产生了较大的影响。根据要求,1954年又改刊名为《浙江图书馆馆刊》,并于年底终刊,此时期的金天游、刘子亚、陈光汉等3位代表人物,主要依托的是这一份学术性期刊,他们占据酝酿时期代表人物的“半壁江山”。这一刊物停刊后,3人就淡出,其中,金天游和刘子亚还于1957年发表过论文。“南杜北刘”,则活跃于整个“17年”时期,其中刘国钧一直保持着学术创新,可以说在图书馆界具有“领衔”之地位,是无可争辩的核心代表人物。杜定友则于1957年后逐渐淡出,以后在1959、1962等年份中偶有论文公开发表。李枫则于1948年毕业于清华大学社会系,同年随北京军事接管委员会文物部接管北图,至1959年前历任文化部文物局科长、群众文化局科长等职[5],并于1959年后淡出图书馆学术研究。
7.2 1957-1959年的高潮期
刘国钧的“什么是图书馆学”一文点燃了中国图书馆界第二次学术高潮的烽火,进而产生出了一批新时期的代表人物,一、二代的学人中,除刘国钧、杜定友外,此时李钟履、陈鸿舜、顾家杰、金敏甫、张遵俭、毛坤、吴尔中、王重民、程长源、汪长炳、皮高品、蔡国铭等老前辈,加入到了代表人物的队伍中来,包括专任行政职务的胡耀辉等人。新生代中许多人则快速成长加入代表人物的队伍中来,除了李枫外,如鲍振西、武宁生、彭斐章、史永元、赵琦、白国应、佟曾功、阎立中、高敏学、徐恭时、赵继生、朱天俊、黄宗忠、周文骏等人。
高潮期中,图书馆学人开始较多地进入专业领域的研究,形成了学术研究的“专业性”特征,其研究领域开始相对固定,并不断向纵深发展,组成了特色鲜明的学者群体。在图书馆学基础理论方面,以刘国钧、周文骏、黄宗忠等为代表;图书馆事业的发展方向、服务精神方面,以胡耀辉、蔡国铭等为代表;图书分类领域,以刘国钧、杜定友、皮高品等为代表;在编目、藏书方面,以金敏甫、陈鸿舜等为代表;图书馆建筑方面,以杜定友、顾家杰等为代表;目录、书目方面,以李钟履、毛坤、朱天俊、赵继生等为代表;图书馆史方面以张遵俭等为代表;消化、吸收、创新苏联图书馆学理论与实践经验方面以佟曾功、鲍振西、彭斐章、赵琦等为代表,他们共同奋起构建新时代图书馆学研究体系。一些学者虽然在是文中没有列入代表人物之列,但这一时期他们在专门领域已取得了一定的研究成果,并引起业内学界的重视,如徐家麟、李兴辉、钱亚新、、冀淑英、陈光祚、邓衍林、张树华、谢灼华等。
7.3 1960-1966年5月的衰落期
衰落期的形成,从宏观上看主要由2方面的因素所决定:第一,反右运动的扩大化,以及“拔白旗、插红旗”运动,大力开展对资产阶级图书馆学思想的批判,一、二代老学者受到冲击和批判,有些还被定为“右派分子”,严重地打击了他们的积极性,直接影响了学术研究的正常开展,由此而导致大量的老学者、老专家退出研究行列,只有少数人仍然继续开展研究工作。第二,由于“大跃进”中的决策失误,随之而来的3年自然灾害,国民经济遭到很大困难,促使国家对国民经济建设作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的“八字”方针。这一方针贯彻在各个领域中,图书馆界不能例外。从1960年开始,随着“八字”方针的贯彻,图书馆界进行了大量调整工作,力争在通过调整后,加以巩固与充实,在此基础上进行提高。图书馆学界的专业期刊也在调整过程中于1960年停刊了《图书馆工作》《图书馆学通讯》,1961年创刊了《图书馆》杂志,《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通讯》这份当时很有影响的内部刊物,也于1961年更名为《图书馆工作参考资料》,学术性大幅降低。
在渐行的衰落期中,较为活跃的代表人物,在图书馆事业、基础理论研究方面,主要以刘国钧、顾家杰、胡耀辉、黄宗忠等为代表;在图书分类方面,以白国应,刘国钧为主,杜定友虽亦有成果,但开始淡出;在图书馆工作方面,主要有蔡国铭、高敏学、赵继生、王恩光、袁翰青等;目录索引方面主要有刘国钧、金敏甫、阎立中、彭斐章、朱天俊、钱亚新、张琪玉等人的文章也引起了界内的关注;读者工作方面主要有佟曾功等;图书馆史研究方面主要有张遵俭、谢灼华、卢中岳等人的文章引起了界内的关注;图书及印刷史方面有张秀民、胡道静、王重民等;干部培养方面,徐家麟的文章具有代表性;对苏联图书馆学理论的创新研究方面有鲍振西等。这一时期开始出现悼念性文章,以刘国钧、顾家杰悼念回忆洪有丰、陶孟和等人为代表,他们开辟了这一时期的一个新的研究领域。这一时期,孟广钧、王熙华等人的研究成果也得到界内学界的重视。
在1960、1961年学术研究衰落后,随着国民经济的好转,全国各行各业的发展开始恢复并大力发展,图书馆界在1962-1964年开始了新一轮的发展,研究工作也有所回升,这一势头到1965年时又得到遏止,研究成果再次快速回落,至1966年5月“文革”开始,图书馆的学术活动完全停止,这一历史时期的整个阶段中的研究定格于“文革前的17年”上。
8 学术研究的主要特征
第二次图书馆学术研究高潮的兴起,具有鲜明的时代背景和特征,它是在国体与政体彻底变革,人民大众当家作主的全新时代兴起的,其主要特征有:
8.1 三代同堂,此消彼长
1950年6月2日,中央文化部文物局召开有关编制图书分类法的座谈会,开始草拟分类法,并成立分类法工作小组[6],是年7月25日,召开“图书分类法委员会第1次会议”,讨论了分类法学科的思想性及分类号码表的排列问题,第8期《文物参考资料》集中刊载了一批中外近现代图书分类法,此举拉开了新中国图书馆学术研究的帷幕,使新时期的中国图书馆学术研究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历史时代,同时也标志着中国图书馆第二次学术高潮进入了酝酿期。
在这一酝酿期中,完全以第一、二代图书馆学人为主体,研究的成果主要分二大部分:(1)以北大、武大图书馆学系的教学和各种科学研讨为主体,通过教学要求与实践,大力开展对新时期的图书馆学科的科学性、理论性和现实、实用性等的研究,推动了学术研究的发展,此时他们的影响主要是以本校、地区为主,许多质量较高的学术论文,都在校内研讨会上开展,教学讲稿还没有成型,以手刻油印为主,对外发表的数量不多,他们的历史性贡献突出地表现在培养出了新一代的图书馆学人。(2)公开发表展开研讨的主要园地是《文物参考资料》和《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及1955年创刊的《图书馆工作》。《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图书分类法》的出版,是这一时期学术研究的重大成果,它开创了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为指导的图书分类编制思想和原则,它所运用的理论和立类原则,为后来图书分类编制的专家学者所重视并应用。这一阶段,新生代的学者开始产生,如周文骏、李枫,以及王红元、张琪玉、赵继生、朱文俊、张树华等人,他们开始在图书馆学术研究领域崭露头角。尤其是李枫,开始在图书馆学术界有了一定的影响。1957年,即第二次学术高潮兴起之时,亦是三代学人同堂的大盛时期。此时,一、二代学人在党的知识分子政策的鼓舞下,意气奋发,全身心地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中,投入到图书馆事业及图书馆学的研究中去。第三代学人也已开始涌现,他们在新社会完成学业,接受了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和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的教育,具有新时期的思想基础,他们从新的时代特征去观察、研究问题,从而开始了具有鲜明时代特征的研究工作。
反右斗争后,由于社会政治环境的变化,挫伤了许多一、二代学人的研究积极性,成为老前辈学术研究“此消”之起点,亦成为新生代学者“彼长”之起点,另有年龄等问题,亦是造成“消长”之重要原因之一。当然,这些并不是绝对的,如刘国钧等人,一直保持着学术研究的核心地位,王重民即使在政治上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与处理,但仍然坚持研究,保持了学术高潮中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地位。
8.2 以老带新,学术传承
在第二次学术高潮进程中,一、二代学人起着核心、引领的关键作用,他们用自己的学术思想和经验体会,培养出了大批新型知识分子,无论是在哪个研究领域,他们都起着引领学术发展的作用。在1956年开展的“图书馆员基本业务知识讲话”的活动中,由刘国钧、陈鸿舜等带领张树华、朱天俊等人展开。在图书馆史研究中,由张遵俭等人首先开始研讨。刘国钧等人大力开展图书分类等的普及、研究工作。杜定友带领梁国权开展图书馆建筑研究,刘国钧、史永元撰写《我国图书分类法发展的情况》,刘国钧、顾家杰、史永元、纪国祥等人展开的“基本功”笔谈,刘国钧、关懿娴带领学生曾濬一、金恩晖、朱育培、邵国秀、张玉藻、葛仁局、潘维友撰写的《我国十年来图书馆事业》一文等等,在60年代初的一批教材编写过程中,老学者亦起到了核心的作用。
8.3 政治运动影响学术研究
解放后,最早开始的思想文化领域中的批判运动,是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这场运动发生在1951年,使人们受到了一次历史唯物主义的教育。由于图书馆事业正在创建过程中,图书馆界并没有参加这一批判运动。
图书馆界开始加入公开的政治批判运动,大致是在1954年底。是年,由批判“红楼梦”研究运动而开始结合图书馆界实际,出现了批判“资产阶级权威”人士的文章。是年12期,《文物参考资料》杂志上发表李枫撰写的《反对图书馆学研究中的资产阶级的唯心观点》一文,该文结合批判红楼梦研究中的错误观点,而展开了对资产阶级唯心论的批判,文中并以杜定友为批判对象,认为杜定友采用改头换面、披着马列主义外衣贩买资产阶级图书馆思想[7],并呼吁要反对图书馆学中的投降主义,深刻认识资产阶级唯心观点的危害性。
1955年批判胡风集团,图书馆界配合政治运动,开展了大量的文献宣传活动。这些政治运动,相对在图书馆界的发展比较平稳,主要是配合政治运动开展文献服务、宣传活动。随后开始了解放后短暂的学术思想大解放时期。这一时期,主要在1956年至1957年的上半年。在随后开展的“整风反右”运动中,学术研究受到影响,阶级斗争这根弦开始紧绷。在随后的大跃进中,大量开展技术革命与技术革新运动,开展上山下乡运动。60年代初期开展大力学习毛泽东著作的运动,全国学习人民解放军,活学活用,学用结合,以及随之而来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等,图书馆学术研究从主流上服从政治运动发展,大量学术论题较难深入研究,第三代学者的批判意识很强,“破”有余而“立”不足成为这一时期第三代学者成长中的主要特征之一。
8.4 人员组成多种途径
由于在第二次学术高潮的整个发展过程中,“三代同堂”是显著的特征,因此,三代学者各自的特征,形成了这一学术研究过程中的人员组成特征。第一代学人是以“留学”为主体的,他们人数不多,但基础知识扎实,具有深厚的“国学”基础,又具留学的经历,学术视野开阔,研究的面广且深入。第二代学人主要是在第一代学人的培养、教育、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求学经历主要以“国产”为主,他们中大部分的人的经历没有第一代学人丰富,学术研究的面不如第一代学人宽,但是,在大量分支研究领域开展了足有成效的研究工作,二代人共同创造了第一次学术研究高潮的繁荣。
第三代学人的主体是:在新中国高校中培养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第一、二代学人的学生,没有(极少有)留学的经历,少部分人的经历要丰富些,如较早开始学术研究的周文骏、李枫等人,他们都具有参加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经历,以后在图书馆界工作。大部分人则大学毕业后直接留校或参加图书馆工作,如张琪玉、朱天俊、张树华、史永元、白国应、项弋平、黄宗忠、陈光祚、谢灼华等。第二部分是以“留苏”为主体的留学生,如彭斐章、佟曾功、鲍振西、赵世良、郑莉莉、赵琦等。第三部分是以自学为主的学人,如左恭、胡耀辉、丁志刚、阎立中等,这部分人中间有许多是担任着行政职务者。
8.5 学术阵地不多,研究成果较少
这一阶段,公开发行的图书馆学杂志不多,先后加在一起总共才4份,分别是《文物参考资料》《图书馆工作》《图书馆学通讯》和《图书馆》。最多时同时有2份在刊,年限为1957-1960年,分别是《图书馆工作》与《图书馆学通讯》。内部出版的全国发行的主要刊物有2种,分别为《浙江省立图书馆通讯》和《中国科学院图书馆通讯》,时间分别为1950-1954年和1956-1966年(两刊中途都有更换刊名之经历)。其它还有一些馆刊性质的刊物,如桂林图书馆编的《桂林图书馆馆刊》、广西图书馆推广辅导部编的《广西图书馆简讯》、北京市立图书馆编的《图书流通站通讯》、甘肃省图书馆中心委员会主编的《甘肃省地区图书馆简讯》、湖南医学院图书馆编的《湖南医学院图书馆简报》、江西省图书馆编的《图书馆通讯》、宁夏图书馆编的《宁夏图书馆业务资料》等,这些刊物分别短暂自办过,主要的学术研究论文都刊载在前面6种刊物上。在这6种刊物上,在16年中发表的学术性文章有700余篇(笔者统计的有700篇),年均约45篇。这一数据与一些学者的统计数有较大的差距,主要是因为笔者统计的对象是具有学术研究性质的论文,且统计来源仅限于主要的这6种杂志,从文章数量上来看,不及第一次学术高潮,更不用说第三次学术高潮了。
学术期刊与学术研究嘎然而止,这是第二次学术高潮过程中的又一大特征,即使在第一次高潮结束之时,亦末如此,当时还有核心期刊《中华图书馆协会会报》等刊物的出版。由于学术期刊的中断,造成了学术研究阵地的缺失,对学术研究的连续性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9 结语
第二次学术高潮由酝酿期、高潮期和衰落期3个阶段组成,时间段分别为:1950-1956年,1957-1959年和1960-1966年5月,整个过程较为短暂,其中高潮期更是短暂。高潮期后曾有过一个恢复期,但还没完全恢复即开始了“社教运动”,直至后来的“文革”。
这一次高潮,是从对分类法的研究开始的,这一问题一直是第一次高潮中的核心问题之一,在第二次高潮中仍然是核心问题之一,所不同的是,在第二次高潮中已取得了全国统一分类法的关键性的成果,以《中小型图书馆图书分类法》和《科图法》为代表,在其他各个研究方向,都取得了成绩。但是,总体而言,在基础理论研究方面的研究层面还不高,最具典型的事例,即是引起第二次高潮产生的《什么是图书馆学》一文,仍然要从图书馆学的ABC的研究开始。当然,这并非是对第一次高潮中研究的重复,而是在此基础上有所提高的研究起点与构筑的研究平台。由于受政治运动的影响,这一问题没有深入研讨,随后这一高潮的研究过程又突然中断,亦就影响了第三次学术高潮产生之时的起点问题,这是造成中国图书馆学理论研究在一段时间内没有重大突破之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