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忘怀的记忆

赵仁近

《慈善》杂志2015年第六期曾经发表了我写的《老朋友史国瑞》一文。那篇大约2000字的文章，将我与史国瑞朋友长达30多年的交往、友谊、情感，做了概括性的介绍，字里行间洋溢着我对史国瑞老朋友的无限尊重以及深深的敬意。他，一位耄耋老人，无论是处在岗位上辛勤工作时候的精神状态，还是从岗位上退下来欢度晚年生活的一幕幕情景;无论是即将退休那段时间为站好最后一班岗，千方百计多做工作的崇高觉悟，还是退下来之后，仍然继续热情地为办好《慈善》杂志而勤奋当好编辑的高度自觉性;无论是到了90岁高龄行动多有不便或者身体健康一步步走向虚弱，他仍然手捧各种各样的报纸杂志孜孜不倦地学习，还要写好读书笔记，剪贴报纸上的美文佳作，供自己查阅资料;无论是摔倒多次，身体健康受到严重摧残，却仍然拿出足够的勇气，昂首挺胸，自强自立，顽强养老;无论自己的病痛多么难熬，只要有老朋友到家看望，依然面带微笑，热情接待;独居的史国瑞老人最终住到了养老院，无论后来的晚年生活多么艰辛，一旦朋友前去看望，他还要坚持在病床上坐起来与朋友一一握手，热情交谈……史国瑞老人，的的确确不简单。有人说：“他是一位优秀共产党员，我们应该向他学习，致以崇高的敬礼。”确实如此。

那时候，也就是2015年年底，即将跨入2016年的日子里，我与史国瑞朋友见面，他兴致勃勃地提到我在《慈善》杂志发表了《老朋友史国瑞》的文章，非常高兴，对我说：“仁近，咱俩是老朋友了，你对我的夸奖是我前进的动力，今后我要继续努力，焕发青春，做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做一个幸福老人。”看得出来，史国瑞老人对我写的这篇文章很感兴趣，再三表示感谢。确实，作为一位高龄老人，还能够积极参加机关的离退休干部党员组织生活，能够与各方面人员亲切交谈、聊天，谈论国内外大事，关心机关工委组织的大大小小活动。一位高龄老人，身体也不算太好，却仍然不忘初心，牢记使命，让人敬佩。

就是这样一位受人敬重的老党员、老机关干部，三年前，摔倒在家中，加上身患多种多样的疾病而住进了天津市第二养老院老人医院，因为身患严重的糖尿病，他的腿脚不能自由自在地活动，更不能下地走路，只能够一天到晚躺在病床上，这种滋味可想而知。既然我与史国瑞是老朋友，就应该经常不断地到养老院去看望，与他聊天，把机关里的一些事情，报纸上发表的新闻故事，他居住的社区情况，一一讲给他听。让他开心，让他高兴，让他快乐。

有一次，我与老伴儿，还有史国瑞老人所在社区与他交往密切的一位朋友——徐蕴玲老师，中秋节前夕去养老院看望他，给他买了各种各样的食品，还有水果。一边喂他吃水果，一边给他讲社区里的故事，讲他喜欢听的新闻，还与他拍照留念。史国瑞老人一看我拿出照相机给他拍照，脸上露出欢愉的微笑。当他看到一幅幅合影照片，仔细地欣赏，还不时地笑出声来。史国瑞老人对我们说：“等我能够自己出门活动，我要与你们一起在养老院转一转、逛一逛，欣赏美景。”我老伴儿对他说：“你的精气神这么好，肯定会好起来的，好好养病吧！”一直对史国瑞老人关心备至的徐蕴玲老师，与史国瑞同住一个社区，对史国瑞非常关照，经常给史国瑞送去好饭好菜，包了饺子煮熟了就给他送去，有时候，看到商场有适合老年人穿的衣服，就买了几件给史国瑞穿上，让他舒舒服服养老。这位心地善良的徐蕴玲老师，也是一位“奔八”老人了，但她却说：“人老了，又没有了老伴儿，我们应该多帮助他。”每当到养老院看望史国瑞老人，徐老师总是百般呵护史国瑞老人，一边给他喂水果，一边逗他玩。离开养老院的时候，我们恋恋不舍地向他告别，史国瑞伸出手来，双手合在一起，表示感谢。我们对他说：“你要好好养病，我们会经常来看望你的。”史国瑞老人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再见！”

就这样，在史国瑞老人住进养老院之后，每年的国庆节、中秋节，或者是重阳节，我们几位朋友总要去看望他，让他开心快乐，过得愉快。有一次，史国瑞老人所在社区的徐蕴玲老师去看望他，临别时，史国瑞认真地说：“有一位机关干部曾经找我借了一条裤子，至今没有还给他，请把这一条裤子找回来。”这个问题提出过多次，徐老师向我讲述了这件事情，我想，一定要给他解决这个问题。我知道，史国瑞老人病重了，记忆力明显衰退，也逐渐不认识人了，有时候，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语。为了让病重的史国瑞老人高兴，我对徐老师说：“这件事情好办，下次再去看望他，就给他解决。”我从家里找了一条我的裤子，还比较新，看上去像是老年人穿的裤子。我想，去看望史国瑞老人的时候，顺便给他，一定会很高兴。

2018年国庆节之后，我到《慈善》杂志社看望执行主编李玉林同志，谈起了曾经在杂志社工作一段时间的史国瑞老人，谈起了他病得很重，谈起了史国瑞老人在养老院的情况。李玉林同志说：“史国瑞老人是位好同志，好党员，他曾经在杂志社工作一段时间，任劳任怨，精益求精，对编辑杂志认真负责，特别是后来做了一段时间的校对工作，为办好杂志做出了无私奉献，我们应该看望他，关心他，呵护他。”我与玉林商量，决定10月16日去养老院看望史国瑞老人。

2018年10月16日那天，我与李玉林执行主编，还有雜志社的于江同志，史国瑞所在社区的徐蕴玲老师，以及我的老伴儿，一起到天津市第二养老院看望史国瑞老人。那一天，天空乌云密布，车辆行进过程中，突然下起了大雨，但是，我们还是顺利到达目的地。在看望史国瑞老人的过程中，看到他身体明显不如上半年，脸庞清瘦，头脑有点儿糊涂，虽然还能够辨认出看望他的朋友是谁，但记忆力明显减退，一阵明白，一阵糊涂。还好，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大家带去的食品，还喝了一袋牛奶，精气神还算不错。看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大家也是十分难过，一位积极上进，曾经是和平区委秘书科科长的老党员，如今竟然病成这个样子。这时候，我们把带去的裤子拿出来给了他，并且问他：“你说的那条裤子找到了，你看看，是这条裤子吗？”史国瑞老人兴奋地坐了起来，反复仔细地端详这条裤子，高兴地说：“是这条裤子，是这条裤子，终于找到了，太高兴啦！”看到这个场面，我与看望他的朋友，都非常高兴，终于让史国瑞老人满意了，多年寻找的裤子物归原主了。虽然只是一条极其普通的裤子，史国瑞老人却反复提了多次，我们只是给了他一件替代品，把我的一条裤子当作他的裤子，送给了他，他还是这么高兴。足以看出他已经病得不轻，看着他病中的样子，看着他像小孩子一般，为寻找到自己想要的一条裤子而激动万分的神态，我们流泪了。为什么流泪？为一位老同志到了病重时刻，对一件细小事情仍然那么认认真真而激动，而难过，而伤心。为什么高兴？为一位对任何事情都是那么有板有眼，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老党员而兴奋，而敬佩，而激励。是啊，史国瑞老人，数十年如一日，对待工作始终那么兢兢业业、认认真真，他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他就是值得我们敬重的老人。

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养老院看望史国瑞老人，那次，他的记忆力很好，头脑清晰。徐蕴玲老师指了指我与老伴儿，问他：“这是谁呀？”他马上笑着说：“这是亓老师与她的老伴儿。”看得出来，他对我老伴儿有很深刻的印象。那是在史国瑞老人尚未住进养老院的时候，我们四人曾经在一家小饭馆吃过饭，我们为他点了几个适合老年人吃的菜。也许是一个人独居很少吃像模像样炒菜的缘故，也许是几位朋友在一起用餐心里高兴的缘故，也许是深情厚誼的氛围让他激动万分的缘故，那顿午餐，他吃得非常高兴，从头到尾，脸上一直微笑着，笑得灿烂，根本看不出来是位将近90岁高龄的老人。我们对他说：“每天要好好吃饭，不要马马虎虎，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想吃可口饭菜，就给我们打电话。”一位如此高龄老人，行动不太方便，想要自己做饭吃，确实非常困难。看到这一切，有时候，我们几个经常去看望他的朋友，就请他吃顿饭，居住在史国瑞同一社区的徐老师就经常给他送去菜肴或饺子。为此，史国瑞老人总是非常感激，多次在我的面前赞扬照顾他的徐老师。我们对他说：“虽然我们也是年逾古稀的老人，但与你相比，我们还年轻，照顾关心你是应该的！”听着这样热乎乎的话语，史国瑞老人的眼眶里总是满含热泪。

在退休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与史国瑞老人经常交往，有机会就到家看望他。他是一位热情似火的老同志，忘不了有一次到家看望他，他心情无比激动的一幕幕情景。那天，他早早就把家里打扫干净，还自己亲自做了一锅米饭，叫了外卖四个菜，让我们在他家吃午饭，我们吃得很美很香甜，他就笑了起来，说：“看来，我叫的外卖还不错。”看着他心里美滋滋的神态，我们也非常高兴。忘不了我老伴儿与徐老师一起过生日的时候，把史国瑞老人请到家一起庆生，一起吃蛋糕，一起拍照留念。那次，他特别激动，当场还为两位过生日的老姐妹献诗，拍摄照片。我对史国瑞老人说：“今后有活动就请你参加。”他很感动。孤独老人能够与朋友一起热闹热闹，心里高兴啊！这种感受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忘不了有一次到家看望他，看到他使用的老式电视机已经老化了，彩电变成了黑白。我们对他说：“都这个岁数了，应该享受享受了，电视机也应该更新换代了。”他却说：“还能用，过过再说吧！”他就是这样一位生活俭朴的老人。然而，看着他家里摆的满满当当的报纸杂志以及各类书籍，还有报纸剪贴本、文摘、读书笔记，我们还能说什么呢？他的生活简单朴实，精神生活却相当丰富。一天到晚就是不知疲倦地学习、读书、看报、撰写笔记。一位老党员，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真的让人感动。忘不了他精心购买的两盒糕点，用极大的功夫进行包装。也不知道他从谁的口中得知消息，我喜欢吃这类糕点，竟然购买了许多，而且，还不辞辛劳进行分类，各种各样的糕点都用文字标签加以说明。另外还有两行字：看看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糕点，电话告知，我再给你购买……不用再多说什么，这就足够了。这样一位有情有义、讲求友情的老同志，怎么能够让人不为之动容呢？怎么能够让人不时刻惦记着他呢？

史国瑞老人如此高龄，而且还有严重的糖尿病。我与老伴儿，还有时时刻刻关心史国瑞的徐老师，以及许多史国瑞的好朋友，都惦着去养老院看望他。毕竟他已经90多岁的年纪了。6月28日，我从区委机关参加党员活动获得消息，说史国瑞老人已于6月12日不幸去世。真是晴天霹雳，我心里马上咯噔一下，好紧张啊，心想：“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几位朋友最近还要到养老院看望他呢！”知道这个消息，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心里一直在想：“好人一定会有好报，史国瑞是大好人，实实在在的一位好党员啊！”回到家中，我对老伴儿说：“史国瑞老人去世了。”老伴儿惊讶地说：“不可能，绝不可能！这……”我说：“那就给与史国瑞同一社区的朋友徐老师打个电话问一问，核实一下再说。”电话打过去，朋友马上与史国瑞老人的儿子取得联系，不愿意听到的消息终于核实了：“史国瑞老人确实在6月12日去世了。”

这样一位善良、可爱、敬业、诚信、俭朴的老人，就这样默默地走了，离开了他的朋友，离开了一直惦记着他的人们。我想，人不可能永远活着，总会离世的。史国瑞老人虽然离开了我们，然而，他的音容笑貌仍然在我们面前浮现，他生前做的许许多多好事、善事，我们不会忘记，永远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