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广府区域传播中方言的折中与掺合

任家文

摘要：近年来，方言节目成为荧屏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随着方言电视节目的兴起，一方面各电视台借此提高了收视率，另一方面"方言传播"的负面因素也随之而来。方言节目的出现与政府全面推广普通话之间的矛盾，和对于非方言地居民的影响等亟待解决。本文从方言的背景出发，延伸到方言的分支及方言电视节目在佛山电视高明台的发展等方面，从这几个方面对方言电视节目传播进行研讨，并对其发展提出思考。

关键词：方言电视节目;广府区域;折中;掺合

一、研究背景

上海的《大家帮侬忙》、《阿拉讲故事》;

四川的《绝舌双骄》、《健哥报一报》;

广东的《新闻日日睇》、《外来媳妇本地郎》等方言新闻、咨讯及方言电影、电视剧不断升温并有长盛不衰之势，突现四川话、粤语、吴越话等方言类电视节目纷纷登上荧屏，形成全国各省市方言类节目一方大热的情景。方言，再细分，有不同的支派种类，被称为“土话”，在追求“接地气”的当下，普通话、方言、“土话”如何取舍，如何折中与掺合。

作为广府地区的县级台新闻工作者，就粤语新闻及节目的发展提出了一些思考。

二、方言是与生俱来的文化印记

1956年国家正式开始“推普”，方言节目在慢慢走向沉寂。近年来，追求个性化、贴地气的方言新闻、方言电影和方言电視剧、方言相声、方言小品等节目层出不穷。

湖南卫视的《越策越开心》和杭州电视台西湖明珠频道的《阿六头说新闻》都曾获评“全国百佳节目”。广东的《新闻日日睇》、《今日关注》稳坐高收视宝座，广州粤语节目的平均收视率比同时期普通话节目最高收视率还高达10倍左右。

广东的《外来媳妇本地郎》这部电视剧在珠江频道首播于2000年11月4日，当年本人也参观过剧集的拍摄工作，这部片被行内学术界称为《外来媳妇本地郎》现象。因为从开播至今已经有整整十九年了，目前还在连载中，已经放到第10部了。每一部短的一百多集，长的七百多集，现在正向总数2000集冲剌。

作为每一个人，在家在乡独有的交流方式，方言是当地一种文化传承，有着丰富的文化底蕴。它所体现的地方特色是大家所共通的，是普通话无法比拟的。

随便一种方言，都可以推及上千年的历史，映响着数不清的人群。都有其独特、无可比拟的个性。即使外方人听得如堕云雾之中，本地人却亲切得如春风拂面，这是与生俱来的文化印记。方言作为某种符号在国人的日常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替代的角色。

就如：普通话有四个音调，而粤语方言却有九个音调，即使现在很大部份的粤语中的俚语，很难用文字写出来，但口口相传，世代延绵，生生不息，烙印于每一个广府人的心中。

三、孤岛现象中派生方言的分支

吴语：又称江东话、江南话、江浙话、吴越语。向下，还可以根据地域去细分。

四川话：就口音大致分为七个小片：川中小片、川东小片，往下细有26种之多。

粤语分：广府话、吴化话、勾漏话、四邑话、邕浔话、高阳话、钦廉话、儋州话和桂南平话九种，往下细分，共有72种之多。方言再分支的，一般被称为“土语”或“土话”。

之所以有众多的分支，是因为漫长的历史中，先民聚族而居，山隔水阻，例如，广府地区，在广府话的大语境之下，產生迥异的发音与语序的“土语”或“土话”。这如同大海中的孤岛，被称为“语言孤岛”现象。

佛山，地处广府地区。"广府人"根源于秦朝遗民，是秦朝任嚣50万大军通过沟通湘江和漓江的中国最古老的运河灵渠来到岭南，与西瓯东越少数民族融合，也是唐朝张九龄开通梅关古道，中原衣冠南渡的后代。

广府人是广东省第一大民系，其人口所占全省60%。珠江三角洲是以粤方言为载体的广府文化分布的核心地带。并分布于广东、澳门、香港、海南、广西及国外北美洲、澳洲、英国、北欧、新西兰、东南亚等地区，广府人以粤语即“白话”或“广东话”为母语，有着自己独特文化广府文化、饮食、语言、风俗和建筑风格的汉族民系。

四、以佛山电视台高明分台为例“贴地气”

佛山市高明区，有常住人口45万人，外来人口15万人。位于西江之滨，属典型的广府区域。

2012年，佛山电视台高明分台作过一次专门的问卷调查。调查的目标人群分别是乡镇和城区。共派出十二个问卷组，发出1000份问卷。问卷的内容包括：知晓率、喜欢看的节目、喜欢听的语种、喜欢的主持、喜欢的记者共五个选项。

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其中：

农村乡镇：对本地电视节目的知晓率特别的高，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新闻节目，是这群人对本地域信息获得的最主要渠道。由于当时高明电视台是以每天新闻两个版本，一个是普通话，一个是粤语。并把粤语版播出时间放在18：00，普通话播出时间在21：00。调查的结果：粤语播出时间收视特别高。而对于栏目、节目的知晓率与接受程度视乎所用的语言表达而不同。凡是粤语播报的，收视率与接受程度高达八成五。

城市街区：对本地新闻收视率是百分之六十。对栏目、节目的知晓率和接受程度为百分之六十五。而在收视人群人，对普通话的要求远高于乡镇。粤语、普通话两者皆可的占接受人群的是五成。

同时亦发现，对于所用语种的诉求，城市街区反映远强于乡镇。

我们发现，对于普语诉求强列的城市街区，因为收视人群多为外来人员或有一定知识水平的干部职工，尤其在行政事业单位、教师队伍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多来自外地，而又渴望知晓当地的新闻信息。他们因为所站的高度，影响力、以及所掌握的渠道，让他们的诉求声音得到传递。

同时，在镇村中，本地人对本地新闻的需求十分高，对当地知讯大部份依赖新闻播布，但是，中年以上的人群对播布的语言要求亦相对高，因为他们不能，或不习惯用普通话。而年轻一辈，是普通话、粤语两者皆行的情况下，处于乡镇或小区的语境，他们还是乐于接受粤语播布。

在传统传播有较大下滑趋势的当下，县（区）级电视经营成本增高，效益下滑，令现今更注重成本核算。高明电视台保持了十多年的双语新闻。经调查发现，普通话投入与产出比相差较多，于是在2013年，由分别做普通话、粤语两个版本新闻，变为一个版本粤语新闻。大大降低了成本，而对普通话人群，高明台并没有放弃，而是随即开通微信公众号，用短视频、文字、图片的形式去传播，令这些受众人群，同样可以接受信息，有的甚至主动学习粤语，加快了自身本地化的进程。

五、表达方式的“服水土”

现在佛山电视台高明分台有粤语《高明新闻》，还有《记者落力帮》、《军人风采》、《高明三农》等粤语栏目，有《快乐起跑线》、《安全高明》、《高明警讯》等普通话栏目。

对于方言的运用和语态的表述，本人做过多次的实践比对。

2018年，佛山电视台高明分台推出粤语版栏目《军人风采》。以故事的形式讲述当今军人的故事，其中，第四集：《从硕士研究生到消防战士》。我做了两个版本。第一个是以书面语言表述。第二个是以口语化，俚语化形式表述。

例如：

书面语言版：

[正文]亲戚朋友都说，杜刚华生得斯斯文文。读书读得好，专业又选得好，未出校门，已经有多家企业投来橄榄枝，想不到他“携笔从戎”，他当起了兵来。

口语俚语版：

[正文]亲戚朋友都话，杜刚华生得官仔骨骨（少爷的样子）。读书读得好，专业又简得好，未出校门，已经有多家企业投来橄榄枝，想吾到“一个屈尾十”，他当起了兵来。

两个版本，一样的画面，分别在正式播出与重播中出现。我去收集意见。普遍喜欢口语俚语版。问受访者记住了什么，几乎所有广府人都说，记住了“官仔骨骨”“一个屈尾十”两个词。

这令我比对起另一部被称为史上“长命片”《外来媳妇本地郎》而之所以行内学述界称为现象，除了有史以来最长的剧集，还有它的反复无数次的重播。珠三角的地方自办频道，几乎没有不购买播出版权的，有行内人士说：没什么节目播时，就重播《外来媳妇本地郎》吧，肯定有人看。

《外来媳妇本地郎》《七十二家房客》这类剧集在国际上，划分为肥皂剧，肥皂剧又叫泡沫劇，电视连续剧（TVplayseries）的别称叫“肥皂剧”（Soapopera），学术上很多人仍沿用此名称。

几年前我也参观过剧集的创作拍摄工作，并与创作团队有一定沟通交流，《外来媳妇本地郎》创作团队是一个开放性，松散的组织。任何人都可以做编剧。只要写得出，情节合理，故事吸引人，就可成为该集节目的内容。而这种“肥皂剧”一直都是以低成本运营，却总能创出高的收视，终究其原因，就是同声同气，语言上的贴合，剧集中，包含了普通话、粤语和“土语”。

六、方言分枝中的“土语”掺合

“语言孤岛”现象在广府中尤为突出。在佛山，五个区都分别有五个区的主体方言，而各区中，各镇亦有分支，如高明，明城有明城话，荷城有秀丽围话，杨和有大沙话，更合有俟话和合水话。同属粤语体系，都各有不同，就算是同一镇的同一方言，如秀丽围话，亦分富湾、西安两个流派。

佛山五区中的顺德，曾推出“德”语新闻播布，即是用顺德话播布，对于顺德人来说，很有亲和力。

只不过，即便是新生代的顺德人，很多都不再讲“德”语，而统篇的“德”语播布，令新闻过于“土”气，更多的存在问题是：所谓的“德”语，并不能代表全部顺德人，因为顺德也因各镇有不同的“土语”，全“德语”播布，有失偏颇，亦失去不少的听众，有时还产生不和谐的情况。

研究发现，过分方言化播布，就成了“土语”播布，方言不可与“土语”划等号，因为这样会降低认同率，降低节目档次。但“土语”有时会成为点晴之笔，于是，很多地方用方言，偶尔中，掺合一两句“土语”这既令语言显生动，更会激发起特定人群的关注。

广东省台的《新闻日日睇》、《今日关注》，佛山市台的《小强热线》在新闻及栏目的播布、记者的口述中，在普通话、粤语、“土语”三者取折中，以字正腔圆的粤语为主导，时而根据情况，加进富有地方特色的“土语”或“普通话”实现掺合。令节目有个性之余还增色不少。而在佛山电视台高明分台中，亦吸取了这方面的经验，粤语为主导，多语种掺合，经过多年实践，成为最受欢迎的本地媒体。

七、结论：民族的，才是世界的

粤语（粤语拼音：jyut6 jyu5;Cantonese），

在中国广东、广西及香港、澳门和东南亚，以及北美、英国和澳大利亚华人社区中广泛使用。2009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义为语言。

从1956年，推广普通话至今，已经历了几代人，尤其是校园推普，是卓有成效的，在中国完全实现了语言上无障碍的沟通。在中国语言实现“求同”的前题下，个性将具更大的魅力。

“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鲁迅《且介亭杂文集》

因为文化是世界性与民族性的统一，世界文化是由不同民族、不同国家的文化共同构成的。因为各民族的社会实践有其共性，有普遍的规律，在实践中产生和发展的不同民族文化也有共性和普遍规律，即文化的世界性。

广府地区，在普通话、方言、“土语”共生共荣的一方水土中，折中取粤语，掺合“土语”或“普通话”实现了地域的认同与情感的融合，亦令电视媒介的信息传播如虎添翼。

参考文献：

[1]郭艳辰.我国方言电视节目传播的利弊研究[J].西部广播电视，2016 （11）.

[2]吕建华.网络环境中我国方言传播的特点与路径[J].今传媒，2017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