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长篇弹词《四香缘》的体会

摘    要：苏州评弹历史悠久，自明末清初，至今已有四百多年之久。一代又一代的说书人，使评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和壮大。本文把我的学艺体会总结如下，希望对弹词的传承有所贡献。

关键词：评弹;学习;体会

1993年，经团领导牵线搭桥，我和仲宇蕾拜湖州评弹团许伯乐、陆艺红两位著名演员为师，学习长篇弹词《四香缘》。许伯乐、陆艺红是夫妻，许伯乐是先生，陆艺红是师母，当时的我们，青春年少，懵懂无知。所幸，先生和师母第一次收徒，我们是他们的开山门徒弟，他们对我们在生活上关爱有加，在艺术上的教诲更是严谨又认真。

先生和师母没有现成脚本，所有的书情都在他们的脑子里。先生就让我们把所有的唱片、韵白、赋赞统统都叫我们先抄录下来，然后逐字逐句，亲力亲为唱给我们听，念给我们听，一遍又一遍。先生和师母演出，台下坐满了听众，我们就坐在了书台下面。当时没有摄像机，没有录音笔，我们只能靠一只小录音机用磁带一盘一盘录下来。白天，看先生和师母的表演。晚上，摁着小录音机，把脚本从头至尾一字一句的记录下来。一边写，一边复习白天先生和师母在书台上的表演。一到早上，先生就叫我们起床练嗓。他们对我们就像自己的孩子，在艺术学习上，绝不松懈，绝不马马虎虎;在生活上，却是嘘寒问暖，对我们无微不至。最紧张的就是向先生和师母匯课，我们总是结结巴巴，断断续续。有的地方倒也还可以，七七八八，基本通过。但有的地方，就根本不行了。死记硬背的，我们还说得过去。在说表、接口、手面、身段等方面，我们就没有那个能力了。先生总是批评我们。他表情严肃，批评我们还不够认真，批评我们没有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但私底下，还是蛮认可我们的，想到我们又要录音，又要听书，又要写脚本，还要汇课，每天都折腾到凌晨，才能上床睡觉，我们也挺不容易的。平时，除了学习长篇，我们还要帮先生和师母开书前送开篇。开篇，是我们在评校学习的基本功，拿出来就是。我上去送开篇，伴奏由师母代劳;仲宇蕾上去送开篇，伴奏由先生把关;也有时候，索性就由我们两个自己弹唱，相互伴奏。我们是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这些上台的机会，让我们提前感受到了说书的氛围，为自己出码头打下基础。

《四香缘》是20世纪20年代张少蟾先生根据同名唱本改编而成，讲述了明朝嘉靖年间大忠良杨继盛因忤奸相严嵩而被害的故事。脚本是由赵稼秋老师传下来的，由太先生周玉秋再传至先生和师母之手，最后，传到了我们这一代。算来，前前后后，已经有四、五代人的历史了。

说书的本质是讲故事，一部优秀的长篇评话或者弹词，是由许许多多情节曲折、引人入胜的精彩故事汇集而成的。于听众，除了演员自身的说书技巧外，悬念迭起、关子连连的故事，也是吸引听众的重要原因。《四香缘》从故事情节，人物结构来讲，是非常吸引人的，如书里说到杨遇春跌雪闻家庄，有这么一段描写：十二月初三，残冬腊月，西北风“哗哗哗”越吹越紧，大雪飘飘卷卷鹅毛。那种意境，像极了《林冲踏雪》里的唱词，举目苍凉，漫天飞舞的大雪，林冲迈开大步踏雪前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再有，说到女状元真怀玉与陆炳之女陆韵香二女成婚，洞房花烛夜被逼露真情，在大落回之前又有一段经典的对白，也是太先生周玉秋的的杰作。这段台词把陆韵香小姐迫切想知道眼前的这一位新郎官他究竟是不是去年逃进陆府来的，曾藏到自己闺房之中，把夜明珠送给她，并私定终身的杨公子？为什么未婚小夫妻一年不见，他这一次进京赶考得中头名状元却连到陆府来报一个喜讯都不愿意？为什么今天是新婚之夜，他却要推三阻四迟迟不肯上楼踏进洞房……？一系列的思想情绪变化，所有的情感冲突，把封建社会女性对爱情，对婚姻的渴望，身为大家闺秀小女子那种与生俱来的内敛、羞涩、含蓄……统统酝酿、概括在其中。把真怀玉身份尴尬，进退两难，三更半夜要不要上楼？洞房花烛夜怎么蒙混过关？他们矛盾的思想……表达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这一桥段，充分运用了评弹技艺中上下手韵白接口之技能，和书情息息相关，诙谐幽默，使听众免于枯燥乏味和厌烦生倦，还更添加了些许的趣味和噱头。和《珍珠塔》里方卿戏弄势利姑母陈夫人的演绎手法相似。

恩师许伯乐，业界称他为“快口”，演出长篇滴滴刮刮可以称一声码头老虎。他在书台上的演出精气神俱佳，始终能够紧紧地抓住听众，说表干练口劲足，一路火功令人折服。《四香缘》书里说到嘉靖帝听信严嵩谗言，误当新科状元真怀玉就是朝廷要犯杨遇春，陆炳将真怀玉招赘为婿，如此，他们翁婿两人都犯下了欺君罔上的大罪，按大明朝国法要立刻把他们推出午门斩首。朝堂上忠奸两派针尖麦芒，两方面各不相让，斗智斗勇，御史邹应龙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挺身而出，相帮陆炳、真怀玉讨情，苦苦哀求嘉靖帝能否隆恩浩大，免斩陆炳翁婿两人，直至到最后忍无可忍……。这里有这么一段“快口”韵白，非常经典，很见演员功力：“老臣邹应龙数十载伴驾，对万岁一向是耿耿的忠心，今日里为了锦衣卫陆炳翁婿两人午门斩首一事，向我皇陛下苦苦言谏……我邹应龙，从今往后不愿再在朝为官的了！”这一段邹应龙金殿“甩纱帽”的韵白，要求演员从头至尾必须是一气呵成，中间不能有片刻的犹豫和停顿。一般的说书先生，没有几个能够拿得住，可以掌握得了。但许伯乐先生却是“嘡嘡嘡嘡”一口干，语速、音调、面风、手势、身段。还有，《四香缘》第一回书，说到文昌观四月初一的庙会集场，一大段一百几十句的韵白，句句押韵，俏皮风趣好白相得很，每一次的演出无不赢得听众们掌声雷动，叫好连连。再有，第七回书，真怀玉连写三封信一口气读完，更是精彩绝伦，令听众们赞叹不已，心悦诚服。如今，《四香缘》传到了我们的手中，我们感觉到肩上的责任和担子很重。整个一部书里，毕竟还是有一些繁琐的、重复的、啰嗦的情节、语句。经过在书台上一遍又一遍的实践，去糟粕留精华，被我们删除和处理了不少东西。现在的听众和以前不一样了，书路清还在其次，行书快，才是硬道理。我们始终认为说书，卖法应该有;但噱头，更加不能少。噱是书中宝，说书，应该是说得像谈家常一样，那就成功了。弹词，是一种讲唱、讲故事的艺术，所以，我们非但要重视说表，也要重视弹唱。《四香缘》这一部书，从张少蟾、赵稼秋等，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虽然我们说的是同一部书，讲的是同一个故事，但这个脉系一直在发展、在变化，与时俱进着的。一代又一代的说书人，使评弹的生命得到了延续和壮大。

作者简介：陈忱（1976- ），男，江苏江阴人，中专，汉族，江阴市评弹团演员，中级职称。研究方向：评弹表演理论与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