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猪合作社对农户生产绩效的影响
——基于生猪养殖户的调查实证
2019-10-17汪紫钰
汪紫钰,蔡 荣
(南京财经大学粮食安全与战略研究中心,江苏南京 210003)
联合国粮食及农业组织(FAO)数据显示,中国是全球生猪第一生产大国,其生猪规模占全球总规模的47%。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生猪养殖规模化进程逐步推进,但分散的中小养殖户目前仍是主要的经营主体。中小养殖户普遍存在生产方式粗放、管理服务不到位等问题,面临着要素投入过量、生产效率低等问题[1-3],尤其是兽药作为生猪病害防治的主要要素投入,过量投入现象十分突出,边际生产率几乎为0[2]。有学者指出,合作社具有多重功能,既能促使农户理性使用生产要素[4],也有助于其采用新技术,提高产出[5]。另外,合作社还有助于提升农户经营管理能力,提高生产技术效率水平[6]。近年来,生猪合作社已成为中国生猪养殖业的重要组织模式,目前全国的生猪合作社超过10 万家。为了解生猪合作社对养殖户养殖绩效的影响,本文利用江苏、福建、江西、山东和四川5 个省份的生猪养殖户调查数据,基于损害控制函数和处理效应模型分析生猪合作社对农户生产绩效的影响,以加深对这一问题的认识。
1 数据与样本
1.1 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自于南京农业大学课题组对农村地区进行的实地调研。课题组分别选取养猪大省山东、江苏、福建、江西和四川作为调查地。问卷调查采用多阶段随机、等距抽样的方法进行:第1 阶段,在每个省份按照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水平随机抽取3 个县;第2 阶段,在每个县随机选取3 个村;第3 阶段,按照随机等距抽样原则,在每个村随机抽取15~20 户生猪养殖户。调查形式为一对一直接访谈,并由调查员负责问卷的填写和录入。通过对问卷进行清理,最后进入本文实证分析的有效问卷有372 份。
1.2 样本统计特征 根据调查统计(表1),受访农户以中年为主,户主平均年龄46 周岁,受教育程度整体较低,小学和初中学历共占样本总数的81.7%;有7.3%的农户目前正在或曾经做过村干部。受访农户家庭人口数平均4.7 人;家庭年总收入平均15.5 万元,其分布以5 万元以下为主,占42.7%,其次是介于5 万~10 万元,占31.8%;受访农户年非农收入平均为2.5 万元,其分布以2 万元以上为主,占46.8%,其次是1 万元以下,占40.6%。受访农户具有相对丰富的养殖经验,养殖年限平均为9 年,有17.8%的农户养殖年限在15 年以上;受访农户养殖规模平均为110 头,其中生猪出栏量在50 头以下的农户占65.6%;生猪猪舍面积平均为0.88 亩,其分布以0.5 亩以下为主,占62.9%;生猪养殖收入占家庭总收入比重不足50% 的农户占51.6%;受访农户中,生产模式为“合作社+农户”的农户占样本总数的11.3%;购买生猪养殖保险的农户占样本总数的20.2%。
表1 受访农户特征分布情况
表2 “合作社+农户”生产模式与农户投入产出特征
表2 为“合作社+农户”生产模式(其判断依据是养殖户与合作社是否有联系)参与户与未参与户各自在要素投入及产出上的统计情况,可以看出,参与户的生猪产值高于未参与户,但这种差异不存在统计显著性;在要素投入方面,参与户的仔畜投入、兽药投入和饲料投入均高于未参与户,而其水电投入、劳动力投入和固定资产投入则低于未参与户,但统计结果显示,两者之间只有水电投入差异显著。基于上述分析,本文初步判断,生猪合作社对农户的要素投入及产出没有明显影响,但尚需做进一步检验。
2 分析框架与研究方法
2.1 分析框架 本文对绩效的界定是农户的生猪养殖收入。生猪合作社主要通过以下3 种途径影响农户的绩效:一是合作社向农户扩散高效养殖技术。合作社经常为农户提供相关的技术指导,向农户普及生猪养殖知识,帮助农户掌握各环节的技术操作,有助于提升农户养殖技能,其结果是:在同等水平的要素投入条件下,农户产出水平得到提高[7]。二是合作社影响农户生产要素投入进而影响养殖产出。在合作社的规制和约束下,农户为达到合作社的生产要求,在育种环节更倾向于采用良种苗猪,同时,农户对兽药、抗生素等使用也更加合理规范。另外,合作社通常会与上游加工企业进行合作,为农户提供低于市场价格的优质原料,有助于降低交易成本、增加农户的要素投入量[8-9]。三是合作社提高生产要素的转化效率。合作社规模化的经营方式和完善的内部机制不仅为农户养殖生产提供了保障,而且对农户的生产经营决策进行一定指导,使得农户在各养殖环节的行为更加科学合理,各投入要素的利用效率得以提高,产出水平得到有效保证[10]。
2.2 研究方法 为检验生猪合作社是否通过上述3 种途径影响农户养殖投入及产出,本文使用损害控制函数和C-D 生产函数来分析生猪合作社是否通过新技术扩散和改变生产要素转换率来影响农户养殖收入,并使用反事实分析框架中的逆概率加权法(IPW)和逆概率加权回归调整法(IPWRA)来检验生猪合作社是否改变生产要素投入数量来影响农户养殖绩效。简要说明如下:
对于投入产出关系的分析,若将兽药作为直接投入引入到生产方程分析生猪养殖效率,结果会被高估[2]。因此,参照近期相关研究,本文将兽药作为损害控制投入,构建了带有损害控制函数的生产函数,具体表示为[11]:
式中,Y代表每头生猪的养殖收入,F(Z)是传统要素投入的生产函数,其中Z表示劳动力、资本和饲料等生产要素的投入;G(X)是损害控制函数,表示在损害控制要素投入条件下,农户产出损失的降低程度,其中X表示兽药的投入。
假定损害控制函数G(X)为[0,1]区间内单调递增的累计分布函数。当G(X)=1 时,表示生猪养殖面临的病害被彻底消除,此时生猪产值达到了潜在产出水平[F(Z),1];当G(X)=0 时,表示生猪养殖面临的病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此时生猪产值的最大产出水平为[F(Z),0]。基于此,本文设定损害控制函数,并假定其服从逻辑Logistic 分布,进一步构建损害控制框架下生产函数的对数回归方程:
式(2)中,变量C是一个虚拟变量,表示农户是否采用“合作社+农户”生产模式。若采用,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ξ是随机误差项;bi、ci、ρ、ψ是待估计参数。
为了进一步分析生猪合作社对农户要素投入数量的影响,本文基于反事实分析框架,采用逆概率加权估计法和逆概率加权回归调整法。逆概率加权估计法的核心思想是先利用Probit 模型估计得到农户采用“合作社+农户”生产模式的倾向得分值P(Z),再以P(Z)的倒数为权重计算农户i要素投入的加权平均数,进而得到合作社对农户要素投入的平均处理效应(ATT),即2 个加权平均数之差。逆概率加权回归调整法分为3 个步骤,首先采用Probit 模型估计得到P(Z),再以P(Z)的倒数为权重对结果方程进行加权回归,得到结果变量的预测值,最后得到合作社对农户要素投入的平均处理效应(ATT)。该方法的优势在于基于同一分析框架对处理概率和结果变量进行参数分析,即便处理概率方程或结果变量方程出现误设情形,只要不是同时存在,逆概率加权回归调整法仍能够得到平均处理效应的一致估计[12]。本文所涉及变量的基本统计情况见表3。
表3 变量名及定义
3 结果与分析
考虑到忽略兽药投入的损害控制效应可能会高估其边际生产率,为了便于比较和分析,本文同时引入C-D生产函数模型和损害控制函数模型来进行分析,且均采用其对数形式。其中,损害控制函数又分为完整式损害控制函数和不包含交叉项的简化式损害控制函数。对于C-D 生产函数,本文采用简单OLS 回归进行估计,而损害控制模型为非线性,采用简单OLS 会引起估计偏误,因此本文采用极大似然法来估计,回归结果见表4。第一,合作社对农户养殖收入的影响并不明显。从回归结果来看,首先,“合作社”变量系数为正,但不显著,说明合作社对农户养殖收入没有直接显著影响。其次,在合作社与投入要素交互项的估计结果中,合作社与仔畜费、饲料费以及劳动力交叉项的系数结果为正,但不显著,而合作社与水电费交互项对生猪养殖具有显著负向影响,但显著性水平较低。通过对合作社与要素投入交叉项进行联合显著性检验发现,其原假设为0 的条件成立,这说明合作社并没有使得农户要素投入的转化效率发生显著变化。因此,生猪合作社并不能通过影响要素投入的转化效率而作用于农户养殖收入。
第二,在其他影响因素方面,农户养殖年限、养殖规模、仔畜费、水电费、自繁仔猪和兽药费均对生猪养殖收入产生显著影响。其中,养殖年限越长、养殖规模越大的农户,其生猪养殖收入越高[13]。仔畜费和自繁仔猪投入与生猪养殖收入具有显著正向关系,说明仔畜费投入越多,以及苗猪来源于自繁猪仔的农户,其生猪养殖收入越高。这是因为优良的苗猪品种是生猪健康养殖成败的关键,通过高价购买优质苗猪或利用当地有偿提供的优质种猪资源进行自繁自育,为农户养殖提供了前期基础,保证了猪肉品质,有利于提高养殖收入[9]。在损害控制函数模型中,兽药费与生猪养殖收入具有显著负向关系。这意味着兽药投入越多,农户的生猪养殖收入则越低,说明农户存在过量使用兽药行为[14]。另外,虽然饲料投入和劳动投入的结果不显著,但其系数为负,说明在生猪养殖过程中也存在过量投入现象,以往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3]。
由表4 可以看出,简化式损害控制函数模型和C-D生产函数模型与完整式损害控制函数模型变量系数的大小相近,并且变量的显著性也一致,这进一步验证了估计结果的稳健性。根据表3 结果可知,本文预期的合作社通过新技术扩散和改变农户要素投入转化效率来影响农户养殖产出的效果并不明显。因此,本文采用处理效应模型分析来合作社对农户要素投入数量的影响,进一步探究生猪合作社对农户养殖绩效影响的第二种作用机制。
表4 C-D 生产函数模型与损害控制函数模型估计结果
根据表5 可知,合作社对农户饲料投入费用具有负向影响,在其他条件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合作社对农户饲料投入费用影响的ATT 为-0.314,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合作社能够减少农户饲料投入费用。利用逆概率加权回归调整法进行稳健性检验,结果证实上述结论仍然成立。与此同时,合作社对农户水电投入费用影响的ATT 为-0.258,且在5%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在其他条件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合作社能够减少农户水电投入费用。进一步分析发现,尽管合作社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减少农户饲料和水电的投入费用,但其原因又分为3 种情况:一是生猪合作社降低了农户单位要素投入成本,但对投入量没有影响;二是生猪合作社减少了农户要素投入量,但对单位要素投入成本没有影响;三是生猪合作社既降低了农户单位要素投入成本又降低了要素投入量。因此,生猪合作社在减少要素过量投入方面发挥的作用还十分有限。事实上,农户采用“合作社+农户”生产模式所得到的好处主要是稳定生猪销售渠道,在生产环节方面还没有得到太多实质性的帮助。同时,调查数据也显示,采用这种模式的农户通过签订交易合同出售生猪的比例约为10.7%,而未采用户这一比例仅占2.9%。本文分析所使用的绩效指标与销售价格无关,只与生产指标有关,因此合作社对提高农户养殖绩效并没有明显作用。
表5 生猪合作社对要素投入及产出的处理效应(ATT)
4 结论与启示
本文利用江苏、福建、江西、山东和四川5 个省份生猪养殖户调查数据,主要分析生猪合作社对养殖户生产绩效的影响。首先,基于损害控制函数模型分析发现,合作社并没有通过帮助农户实现新技术进步直接提高其养殖收入;同时,投入要素与合作社交叉项的结果显示,合作社通过提高投入要素转化效率进而提高农户养殖收入的作用也不明显。其次,利用反事实框架分析合作社对要素投入及产出的影响发现,生猪合作社对投入要素数量的影响不甚显著。本文结果表明,生猪合作社对改善农户生产绩效尚未发挥应有作用,其原因很可能在于这些养殖户与生猪合作社的联系尚停留在生猪交易环节,而在养殖环节的联系比较松散。
本文认为,未来应加强合作社与农户的关系紧密程度。在实践中,有的合作社只注重提供某一环节的服务,如只关注防疫和饲料利用率方面,而忽视了对其他环节的指导,从而导致合作社难以发挥应有的效益。大多数农户虽然采用了“合作社+农户”的生产模式,但其只是希望通过合作社来保证生猪销路,而在生产环节的并没有采取相应的改善措施。因此,合作社要通过组织技术培训等形式直接地向农户传播新的养殖技术,同时可以采取一系列的激励以及惩罚措施来优化成员的行为,例如减少兽药等的过量使用等,并激发农户的生产积极性。在此基础上,合作社还要健全自身运行机制,确保向农户提供科学、规范的服务,保证发挥最大效益,以此提高农户养殖绩效。